基于熵值的政府财政补贴专利资助绩效研究*——以湖北省为例

黄 颖 李德奎 刘立春

（1、武汉长江工商学院管理学院；2、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5）

一、引言与文献回顾

汤森路透2011年专利申请的研究报告指出，中国专利申请量已经超过了美国和日本，跃居世界第一位。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全球范围的专利结构性调整已经开始，世界各国之间的专利竞赛内容已经由“更多专利”向“更高质量的专利”转变，这是资本竞争向技术竞争深化的必然结果。科技一直是中国国家财政的重点支持领域，2006年《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指出以财政科技资金、税收、金融等政策为引导，支持国家科技事业发展，提升科技实力，增强国家整体创新能力。2008年《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以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保护和管理为核心内容，明确提出了各地区要针对不同地区发展特点，完善知识产权扶持政策的具体要求。当前，中国地方政府普遍实施了针对专利申请的费用资助政策，这种资助政策虽然降低了专利申请人的风险，但同时也加剧了低质量专利，乃至“垃圾专利”的问题，高质量专利相对较少的问题将会成为中国提高国际竞争力的瓶颈。因此，如何引导专利申请由数量速度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应该是当前地方政府专利费用资助政策的重点。本文以湖北省为例，通过实证研究的方法，考察了地方政府专利资助政策对企业专利的实施效率影响如何，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和相关措施，为湖北省政府乃至全国的专利管理部门进一步调整专利资助政策提供科学的决策依据。

当前技术创新能力已经成为国际社会评估一个国家或地区能否保持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决定因素，其中专利作为知识产权的重要组成部分，被认为是衡量创新产出能力的关键指标。专利制度所赋予的法定排他权利能够帮助企业获得垄断利润，在一定时期内形成隔离机制，从而防止模仿和拷贝（Langinier&Moschini，2002）。从各国不断出台的创新有关的政策中可以看出，与知识产权有关的一系列政策被认为是促进资源配置、保护创新成果、推动科技发展和经济增长的有效机制。日本在改善科技创新环境的同时，不断提出设立各种计划和基金、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推进产学研合作等政策，为基础研究提供更多的人力和财政资源支持。韩国知识产权局从2005年开始每年对政府知识产权政策运行绩效加以评估，通过有效的反馈机制，保证知识产权制度激励创新的良性循环（黎运智和孟奇勋，2008）。然而，并非所有的专利都是与推动技术创新有关的。Schankerman和Pakes（1986）的研究发现不同类型专利之间，其经济价值差别很大，企业所申请的专利之中，实际真正价值的高质量专利仅占很小份额，有一些专利仅是战略目的的防御性专利，经济价值较低，更有一些专利甚至是没有价值。中国为了提高国际竞争能力，实施许多有利于推动知识产权发展的相关政策，并且与于2008年开始制定国家知识产权战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学者研究发现，由于专利申请、授权和维持等费用问题，导致一些企业出于支出困难而选择放弃对发明创造的专利保护。尤其是一些中小企业处于弱势，很难通过知识产权来获取创新回报，创新成果难以专利化。因此，中国政府在实施专利费用缓减政策的同时，也将专利资助政策作为有力补充。朱平芳和徐伟民（2003）的研究表明除了税收减免政策之外，政府科技拨款政策也能够显著的提升企业的研发投入水平。程华、赵祥（2008）以全国大中型企业为样本，结论表明政府科技资助对企业的R&D产出有积极影响。李伟（2010）的研究肯定了专利资助政策专利数量和专利结构具有明显的积极影响。然而，一些学者则认为政府在实施激励创新的政策时，也将会产生负面效应，导致垄断、社会福利损失的问题。马忠法（2008）针对国内公共科研机构专利申请行为的研究发现，不当的专利资助政策是诱发泡沫专利、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重要原因，并指出这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创新型国家的建设。文家春和朱雪忠（2009）指出政府资助额度过高、资助程序过于简单，导致申请人为了资助获利而申请专利，从而产生垃圾专利。

综上述，现有的文献研究中以专利申请和授权数量来评估资助政策的实施绩效的方式显然并不完善。专利资助政策所带来的负效应，如专利数量虚高、专利质量偏低，这些结果实际上与政府实施资助政策的愿景相违背，甚至会阻碍技术创新。并且申请人多次重复享受资助的行为，还会造成政府资源的浪费，影响政府管理部门对工作现状的判断，不利于进一步的政策调整。本文认为检验政府以补贴形式的专利资助政策是否达到预期效果的关键是考察企业的专利产出能力，不但要考虑数量还要质量。因此，提出适宜的专利资助政策的制定趋势应该以专利产出质量为前提，带动专利产出数量提升，形成基于质量的专利产出数量的增长。

二、政府财政补贴资助专利绩效调查设计

（一）湖北省专利资助概况 专利资助政策由各个地方政府颁布实施。不同于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专利费用缓减政策，地方政府颁布实施的专利费用资助政策在资助对象、资助范围、资助额度、资助程序等方面具有更大的自主性和灵活性，对专利申请的激励性和导向性更明显。当前湖北省的主要专利资助法规是《湖北省授权专利补贴专项资金管理办法（暂行）》，其主要针对授权后专利的资助，带有一种奖励的性质。但省级以下的各市区县则是针对专利授权前申请阶段发生的申请费、实审费、代理费的一种具体的政策补贴，且资助标准较为详细，如《恩施市专利申请资助管理办法（暂行）》，但各地区资助额度差别很大。自2007年湖北省全面实施专利资助政策以来，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重视，调动了全省企业及发明人发明创造和申请专利的积极性。从表（1）可以看出，湖北省近5年专利申请量增长速度平均达25%以上，授权量年均增长速度平均30%左右，但是，2010年和2011年的产出总体增长率水平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种专利产出总体水平较低的状况，导致专利对湖北省经济发展所产生影响较小，这对实现湖北省提出的实现经济跨越式发展的目标十分不利。

（二）问卷调查 此次调研涉及湖北省内9个地区，调研对象共计126家企业，通过调查问卷方式获取企业专利投入、获得资助金额、专利产品等信息，并且按照所属地区不同将企业进行分类。主要研究2007年至2011年度湖北省专利资助政策实施以来，专利产出的基本情况，用以检验专利资助政策对专利产出的影响。由于政策资助和专利产出的关系相对来讲比较复杂，同时鉴于资助政策在湖北省企业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希望更多的关注政府政策对企业专利的影响，所以对于政府资助政策对企业专利产出的关系只作一般性的分析，不讨论其滞后机制。

表1 2007-2011年湖北省专利产出率与全国对比表

（三）湖北省专利资助评价指标 为客观评价湖北省9个地区的专利资助政策绩效，本着评价的科学性、全面性、可操作性及整体性原则，本文对湖北省各个地区的专利资助政策与企业专利产出数量和专利产出质量进行考察。同时为缩小抽样带来的地区分布不均衡性，将抽样结果进行平均。专利产出数量是指通过技术创新成果申请专利并获取授权的整个过程，主要包括专利的申请量和授权量。专利申请量尤其是发明专利申请量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技术创新能力和发展后劲。专利产出质量是指从专利申请到最终获得授权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政府资助专利费用的一个中间结果，其并不能代表公共政策促进技术创新功能的最终实现。考察湖北省政府资助专利政策的绩效必须从专利的数量和质量两个维度进行，才能最终反应出湖北省专利产出能力。首先，在专利产出数量方面，本文选取了三个指标：（1）研发人员（RP）是企业科技创新的人力资本，体现了企业专利产出数量的实力基础。研究使用了“专职研发人员/企业数”之比例，用来衡量企业科技产出实力。（2）自湖北省以政府财政补贴形式实施对专利申请资助奖励政策以来，企业单位、公民个人专利申请的积极性明显增强。因此，专利申请量（APPLY）在一定程度上是资助政策对专利产出数量上积极作用的体现，研究使用“专利申请总数/企业数”之比例，用来代表各地区企业专利产出数量。（3）专利产品是企业最终实现专利技术商品化的具体体现，专利产品在企业全部产品销售中中所占比率（SALE），即“专利产品销售收入/销售收入”之比例，是企业通过运用专利最终得以市场化的积极表现。其次，在专利产出质量维度，研究选取了三个指标：（1）发明专利的产出状况（INVENT）。发明专利通常被认为技术含量比较高，而发明专利在所有获得授权的专利中的比重是衡量一个地区专利产出质量的重要指标，因此“发明专利/专利总数”之比例用来测量各地区高质量专利的产出状况。（2）专利资助政策的最终目的是希望通过积极的财政补贴政策，引导企业科技创新，最终产生促进地区经济发展的目的，因此研究使用“专利产品利润/专利的实施总数”之比例，来表现企业有效运用专利并获得收益的积极结果（PROFIT）。（3）企业有效专利维持率（MAINTA），即“目前仍维持的专利数量/企业数”，因为专利权处于维持有效状态的专利，通常是技术水平和经济价值较高的专利，或者说是核心专利。最后，由于9地区的专利资助的实际金额存在差别，因此使用“资助金额/企业数”之比例，代表各地区企业获得的实际资助（FUND），具体指标如见表（2）。

表2 2007-2011年 湖北省9城市专利资助-专利产出指标对照表

三、政府财政补贴专利资助政策绩效分析

（一）基于熵值法的专利产出能力评价 本研究采用熵值法对湖北省的专利产出能力进行综合评价。该方法能够最大程度利用原始数据提供的有效信息，使数据信息误差降低到最小限度；熵值法能够根据所设定的指标对应数值的相对水平，客观地给出相应的权数，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主观因素的影响。因为在本次调研中各企业投入产出指标所使用的计量单位不同，因此，在进行综合时，首先对各指标进行无量纲化的处理，消除因量纲不同对评价结果的影响，并合理化地确定各个指标的权重。研究中采用模糊隶属度函数，对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Xij=（Xj-Xmin）/（Xmax-Xmin）…（1）；X'ij=（Xmax-Xj）/（Xmax-Xmin）…（2）。其中Xj为第j项指标值，Xmax为第j项指标的最大值，Xmin为第j项指标的最小值，X'ij为标准化值。若所用指标的值越大越好，则选用公式（1）；若所用指标的值越小越好，则选用公式（2），其中i为评价的地区数（i=1，2，3……n），j为评价的指标数（j=1，2，3……m）。为消除上述标准化可能带来的影响，本研究进行坐标平移，计算步骤如下：首先，数据标准化：X''ij=1+X'ij则，计算第j项指标下第i个地区指标值的比重为其次，计算第j项指标的熵值，其中k=1/lnn，j=1，2，3...m。再次，权重指标的确定，其中j=1，2，3...m。最后，计算综合系数，其中，wi即是第i个地区的综合评价值。

（二）湖北省专利资助政策评价 评价结果如表（3）所示。在专利产出数量方面随州市排名第一位，武汉市为第二位，这两个地区的资助政策来看，其资助的力度要远高于黄冈、天门；在专利质量方面，孝感市得到产出质量的综合指标的第一位，随州市和恩施州并列第二位，武汉市仅列第五位，但从资助额度看，孝感市、随州市要远低于武汉市。虽然这其中可能会有调研是否全面的误差，但是调研中发现排名第一的随州市和孝感市的实际资助的力度也是要远高于黄冈、宜昌等地区，这说明在当前的形势下，专利资助额度还是刺激产出的主要因素。

本研究还对政策资助额度与专利产出的相关性进行了验证，结果发现，专利资助额度对发明专利和实用新型专利的产出还是显著相关的，这说明湖北省制定对这两种类型专利资助的政策趋势是正确的。其中，专利资助对产出的相关性上实用新型（p＜.03）要高于发明专利（p＜.035），这说明实用新型产出相对来说更依赖于专利资助。结合综合评价结果，当前湖北省政策的改革方向应该是在保证资助力度的前提下，如何能够使经费更合理的流向质量更高的专利。

表3 综合评价结果

四、结论与建议

研究发现湖北省专利资助政策促进了湖北省专利总申请量和授权总量的增长，明显改变了湖北省企业和个人发明专利申请的数量和质量。但是还存在一些问题：一是专利产出的结构仍然不合理，发明专利比例总体偏低事实没有明显改善；二是专利产出质量难以保证，有相当数量不具有保护价值或市场价值的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存在，造成专利申请和授权过程中一系列成本的增加，和国家资源的浪费。三是受资助专利产业化能力较低。由于地方政府对专利的资助门槛很低，对资金的使用也缺乏有效的监督与评价机制，专利资助绩效较低。基于实证研究的结果，提出如下建议：（1）加大高质量专利的资助力度，优化资源配置效率。对于质量较高的专利给予较多资助而质量较低的专利给予较少资助甚至不资助。（2）专利资助形式采用多元化，注重实施环节。专利资助不一定需要以货币的资助形式出现，也可以利用专利产业化的形式资助。即，对已授权的专利项目经过筛选、专家评估等环节的检验，对创新性强、技术含量高、产品市场潜力较大的专利，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从而有效推动该项专利技术的产业化。（3）强化管理环节，提升专利资助监督机制的效力。专利资助行为发生前，健全公示异议制度，防止低质量专利资助、重复资助等问题。在专利授权后，各地科技主管部门应及时建立和更新受资助专利的数据库，跟踪了解实施状况与产业化效果，才能及时微调资助政策，促进专利技术的有效转化。

［1］ 陈朝晖、谢薇：《专利商业化激励:理论、模式与政策分析》，《科研管理》2012年第12期。

［2］ 朱平芳、徐伟民：《政府的科技激励政策对大中型工业企业R&D投入及其专利产出的影响》，《经济研究》2003年第5期。

［3］ 程华、赵详：《企业规模、研发强度、资助强度与政府科技资助的绩效关系研究》，《科研管理》2008年第2期。

［4］ 文家春、朱雪忠：《政府资助专利费用对我国技术创新的影响机理研究》，《科学学研究》2009年第5期。

［5］ Langinier，C.，G.Moschini.The Economics of Patents.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n Animal Breeding and Genetics，2002.

［6］ Schankerman，M.，A.Pakes.Estimates of the Value of Patent Rights in European Countries During the Post-1950 Period.Economic Journal，1986.

［7］ Guellec，D.，C.Martinez，P.Zuniga.Pre-Emptive Patenting:Securing Market Exclusion and Freedom of Operation.Economics of Innovation and New Technology，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