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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异读材料在教学中的运用——“古代汉语”教学方法例谈

2014-03-28王兴才俞易利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仄声古代汉语声调

王兴才 俞易利



浅议异读材料在教学中的运用——“古代汉语”教学方法例谈

王兴才 俞易利

(重庆三峡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重庆万州 404100)

古代汉语教学中,运用异读材料既可以诠释音变规则,也可以解释有关“对转”、“旁转”的概念,还可以说明“全浊声母清化”的问题。这些方法的运用,有助于增强学生对相关知识的理解和把握,同时对于课堂教学的改进与提高,也具有重要作用和参考价值。文章主要讨论了课程教学中如何运用异读材料的问题。

异读材料;教学;运用;方法

“异读”现象在人们日常生活中较为习见。一个字可能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读音,这不同读音,往往表明其意义和用法有所不同。“异读”有时表现为声调上有差异,有时又可能是声母不同或者是韵母不同,有时则是整个音节的声、韵、调都不一样。本文所说的“异读”,一方面是指普通话中同一汉字因意义的不同而表现在读音上有一定差异;另一方面更主要是指同一汉字的普通话读音,其与地方音相比较则有很大的不同,有时甚至于读音完全不一样。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因时代、地域的不同或其他原因而音有所转变的词,扬雄《方言》称其为“转语”。无论叫做“转语”也好,还是称为“异读”也罢,其突出的特点就是,同一汉字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读法。我们认为,古代汉语教学中如能恰当运用这些异读材料,既可以给教学带来方便和好处,同时也有助于增强学生对相关知识的理解和把握。

“古代汉语”是中文系本科学生“专业必修课”之一,也是实践性很强的语言工具课。其分上、下两个学期开设,内容比较繁复众多。既有文字、词汇、语法、音韵、训诂、修辞等方面知识需要向学生作系统的讲解与传授;更有大量“文选”与“常用词”等内容,需要引导学生进行课内外的学习和阅读。从学生的角度考虑,在这些既多且广的知识中,尤以音韵内容较为难学、难懂。音韵知识虽然确实有些难学、难教,但对于教师来说,只要教学方法得当,那么也是较容易施教的;对于学生而言,学习中只要方法对路,音韵知识也是比较容易理解和把握的。笔者从事古代汉语教学多年,在教学中感受至深的一点就是,如果运用身边所熟悉的语言材料去帮助理解相关知识,或者是以有关音变规则去阐释一些语言事实或现象,那么那些被认为是较为枯燥乏味、艰涩难懂的音韵知识,也就可能变得相对有趣、便学而易于把握。换句话说,我们在教学过程中如果能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理性与感性相结合”的原则真正落到实处,那么,教与学的双边活动也就可能变得相对地轻松和愉悦。下面试结合自己的教学体会,具体谈一谈在古代汉语教学中是如何运用异读材料的。

一、运用异读材料可以诠释音变规则

说到音变原则,就不得不说到“尖音”和“团音”。有关“尖音”和“团音”的概念,首次出现在《圆音正考》(无名氏撰,成书于1743年)一书之中。其序云:“试取三十六字母审之,隶见溪群晓匣五母者属团,隶精清从心邪五母者属尖,判若泾渭……”。按照《圆音正考》的说法,“尖音”就是“精”组字(“精清从心邪”)齐撮呼的读音;“团音”就是“见”组字(“见溪群晓匣”)齐撮呼的读音。具体地说,“精清从心邪”和“见溪群晓匣”两组字,如果遇到韵母中有高位前元音“i”、“ü”(即所谓的“细音”),其普通话声母就读“j”、“q”、“x”(由于普通话“尖”、“团”不分,所以“精”组字和“见”组字的今音声母,都念成了“j”、“q”、“x”);如果遇到韵母中没有高位前元音“i”、“ü”(音节中或分别以“a”、“o”、“e”为韵腹,亦即所谓的“洪音”),那么“精清从心邪”今音声母就读成“z”、“c”、“s”,“见溪群晓匣”今音声母则读为“g”、“k”、“h”。下面试分别举例以说明之。

顺便交代一下:①本文中凡涉及到汉字“异读”情况,一般先列其普通话读音,再标出方言读音(主要以重庆话为例),最后再举例进行解释和说明;②所举例字,其归属于古代某字母,均查阅王力《古代汉语》第二册《上古声母常用字归类表》。

(一)“见”组字(见溪群晓匣)的今读声母考察

1.归属“见溪群晓匣”的某个汉字,其普通话读音如果韵母是细音(以“i”、“ü”为标志),那么声母就读“j”、“q”、“x”;同样是这个汉字,重庆话如果韵母是洪音(以“a”、“o”、“e”为韵腹),那么其声母则读成“g”、“k”、“h”。

下面我们分别以“见”、“溪”、“匣”三母中的汉字为例,来具体加以理解。

(1)“见”母字:家、间、豇、交、角、较、叫、觉、街、阶、解、介、戒、居等。

这些汉字,其普通话读音与重庆话比较,存在着声母上的一些差异。而这些声母上的差异,则正好可以印证上面这条音变规则。

“家”(jiā→gā):“家公”普通话读jiāgōng,重庆话常读为gāgōng。

“间”(jiān→gān):用作量词,表房屋最小单位,如“三间卧室”、“门面一间”。普通话读“三jiān卧室”,重庆话则说成“三gān卧室”。

“豇”(jiāng→gāng):重庆人常将“豇豆”念作“gāng豆”。

“交”(jiāo→gāo):“跑交了”,重庆话作“跑高了”,意即“跑遍了”。

“角”(jiáo→guó):“角落”普通话读“jiǎoluò”,重庆话读“guóluò”。

“较”(jiào→gào):“较一盘”重庆话作“告一盘”,即“试一试”的意思。

“叫”(jiào→gào):“叫花子”重庆话读“告花子”,意为“乞丐”。

“觉”(jiào→gào):“睡觉觉”普通话读“睡jiàojiào”,方音读作“睡gàogào”。

“街”(jiē→gāi):“街道”普通话读jiēdào,重庆话读gāidào。

“阶”(jiē→gāi):“阶梯”重庆话中有的老年人读作“gāi梯”。

“解”(jiě→gǎi):“解开”普通话读jiěkāi,重庆话读gǎikāi。

“介”(jiè→gài):“介绍”普通话读jièshào,重庆话有的读gàishào。

“戒”(jiè→gài):普通话“他已把烟酒jiè了”,重庆话则说“他已把烟酒gài了”。

“居”(jū→gū):“居住”重庆话读“jū住”,但重庆人常把表“蹲”义的“居”(即后起字“踞”)读成“gū”:如:“你别老是在那里居起噻!”方言读成“在那里gū起”,意即“在那里蹲起”,“居”(gū)就是“蹲”的意思。

从以上这些汉字的读音来看,普通话的声母都念成“j”,但在重庆话中因韵母是“洪音”,所以声母都读作了“g”。

(2)“溪”母字:敲、掐。

“敲”(qiāo→kāo):“敲门”普通话读成“qiāo门”,重庆方言则读成了“kāo门”。

“掐”(qiā→ká):用拇指和另一个指头使劲捏或截断,如“掐两下也可以止痒”、“不要掐公园里的花儿”。“掐”重庆话读作“ká”,后一句读成“不要ká公园里的花儿”。

(3)“匣”母字:下、鞋、咸、衔、陷、限、项、巷、杏。

“下”(xià→hà):①量词,用于动作的次数。“钟打了三下”重庆话常读成:“钟打了三hà”;②用在“两”、“几”之后表本领、技能。“他真有两下”重庆话常说成:“他真有两hà”。

“咸”(xián→hán):“咸菜”重庆话读“hán菜”。

“衔”(xián→hán):“衔接”重庆话读“hán接”。

“陷”(xiàn→hàn):“陷阱”重庆话读“hàn阱”。

“限”(xiàn→hàn):“限制”重庆话读“hàn制”。

“项”(xiàng→hàng):“项目”重庆方言常读作“hàng目”。

“巷”(xiàng→hàng):“巷子”重庆方言常读作“hàng子”。

“鞋”(xié→hái):“皮鞋”重庆话读“皮hái”。

“杏”(xìng→hèng):“杏仁”重庆方言常读作“hèng仁”。

2.归属“见溪群晓匣”的某个汉字,如果普通话韵母是洪音,那么声母则读“g”、“k”、“h”;同样是这个汉字,重庆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细音,那么声母就读“j”、“q”、“x”。

以下所举例字,“刚”、“给”属于“见”母字,“跨”是“溪”母字。

“刚”(gāng→jiāng):“刚刚儿”是副词,或者表示“不多不少”的意思,如“箱子不大,刚刚儿装下衣服和书籍。”或者表示“刚才”的意思,如“他刚刚儿走,你快去追吧!”“刚刚儿”,普通话读gāng gāng’r,重庆人口语常念成jiāng jiāng’r。

“给”(gěi→jiā):下面是两人的对话。小刚说:“小莉,把你钢笔借一下!”小莉顺手拿起钢笔,对小刚说:“给嘛!”这种语境中的“给嘛”,普通话读“gěi嘛”,重庆方言则说成“jiā嘛!”

“跨”(kuà→qiá):普通话读kuà,重庆话读qiá。“跨进大门”普通话读成“kuà进大门”,重庆话读作“qiá进大门”。

3.归属“见溪群晓匣”的某个汉字,其普通话韵母如果是细音,那么声母就读“j”、“q”、“x”;同样是这个汉字,如果韵母是洪音,那么声母就读“g”、“k”、“h”。

以下所举例字,“见”母字有:贾、句、给;“溪”母字有:卡;“群”母字有:伽、跪、件;“晓”母字有:浒;“匣”母字有:行。

“贾”(jiǎ→gǔ):普通话有两读:一读jiǎ,贾姓;一读gǔ,商贾。

“句”(jù→gōu):普通话“句”本身就有两读:一是“句法”的“句”,读jù;一是“高句骊”(古国名),其“句”读gōu。

“给”(gěi→jǐ):表示“使对方得到某些东西或某种遭遇”意义,普通话读gěi;表示“供给”“供应”意义,普通话读jǐ。

“卡”(kǎ→qiǎ):其普通话也有两个读音:或读kǎ,如“卡片”之“卡”读成“kǎ”;或读qiǎ,如“鱼刺卡在喉咙里”读成“qiǎ”。读音上的不同,是因韵母洪细的不同所致。

“伽”(jiā→qié→gā):普通话的这三种读音,就是因音节中韵母的洪、细音不同而依次发生变化的:伽利略jiā→伽蓝qié→伽马射线gā。

“跪”、“件”都属于是“群”母字。按道理说,同属于一个字母的字,今音声母应该是相同的,但“跪”读guì、“件”读jiàn,声母并不一样。二者为何在声母上有差别呢?这也跟韵母的洪细问题有关。“ui”是洪音,所以“跪”读成“guì”;虽然“件”与“跪”同字母,但由于“ian”是细音,所以“件”读成jiàn,声母不读“g”。

“浒”(hǔ→xǔ):普通话有两读:一读hǔ,一读xǔ。音节中的韵母“u”,表面上看好像相同,实则并不一样。“xǔ”中的“u”实际上是“ü”之省。“u”是洪音,“ü”是细音。所以“水浒”的“浒”读hǔ,“浒湾”(地名,河南省内),其“浒”读xǔ。

“行”(xíng→háng):其普通话也有两个读音:表“行走”、“行动”、“行为”等意义时读xíng,表“行列”、“银行”、“辈分”时读háng。读音不同也是因为韵母的洪细所造成的。

(二)“精”组字(精清从心邪)的今读声母考察

4.归属“精清从心邪”的某个汉字,普通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细音,声母就读成“j”、“q”、“x”;同样是这个汉字,重庆话读音中若韵母是洪音,声母则读成“z”、“c”、“s”。

以下所举例字,“切”是“清”母字,“截”是“从”母字,“絮”是“心”母字。

“切”(qiè→céi):普通话韵母“ie”为细音,所以“切”读qiè,声母是“q”;重庆话“用刀切菜”,其“切”读céi,原因在于“ei”是洪音,因而声母是“c”而不是“q”。

“截”(jié→cái):“截然”普通话读“jié然”,重庆话读“cái然”。

“絮”(xù→suì):“棉絮”普通话读“棉xù”,重庆话读“棉suì”。

5.归属“精清从心邪”的某个汉字,普通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洪音,那么声母就读成“z”、“c”、“s”;同样是这个汉字,重庆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细音,那么声母则被读作“j”、“q”、“x”。

以下例字中,“肃”、“速”是“心”母字,“俗”、“遂”是“邪”母字。

“肃”(sù→xú):“严肃”普通话读“严sù”,重庆话读“严xú”;

“速”(sù→xú):“高速”普通话读“高sù”,重庆话读“高xú”。

“俗”(sú→xú):“俗话”普通话读“sú话”,重庆话读“xú话”。

“遂”(suì→xú):“遂愿”普通话读“suì愿”,重庆话读“xú愿”。

6.归属“精清从心邪”的某个汉字,普通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细音,那么声母就读为“j”、“q”、“x”;同样是这个汉字,普通话读音中如果韵母是洪音,那么声母就读成“z”、“c”、“s”。

“宿”(xiǔ→xiù→sù):“宿”是“心”母字,其有三种读音:一读xiǔ,量词,用于计算夜:“住了一宿”。一读xiù,如“星宿”、“二十八宿”。一读sù,“宿舍”、“宿怨”、“宿命”。读音之所以有差异,系洪细问题所造成。

二、以异读材料去解释教学中有关“对转”、“旁转”的概念

古音分部方面,古音学家作了许多的工作。顾炎武把古韵分为十部,段玉裁分为十七部,江有诰分为二十一部,黄侃分为二十八部,王力先生将先秦古韵分为三十部。古音的分部可谓越分越细、越分越精。王力所分三十韵部,教材上将其罗列成一个表(详见《古代汉语》540页)。这个韵部表中,第一纵行是阴声韵部(以元音收尾或没有韵尾的韵,称之为“阴声韵”),第二纵行是入声韵部(以清塞音“b”、“d”、“g”收尾的韵,叫做“入声韵”),第三纵行是阳声韵部(以鼻辅音“m”、“n”、“ng”收尾的韵,叫做“阳声韵”)。从主要元音看,这三十韵部中同一横行的三个韵部主要元音相同,同一纵行相邻的韵部主要元音相近。

1.对转:所谓“对转”就是王力三十韵部表中,同一横行韵部之间的转化。这种语音的转化条件是:主要元音相同,韵尾不同。以下我们通过方音异读材料来理解认识。

“很”(hěn→hēi):“这个办法很好”重庆话读成“这个办法hēi好”。

“混”(hùn→huò):掺杂、混合。“你别把粳米和籼米混到一起”,“混到一起”重庆话读作“huò到一起”。

“粘”(nián→niā):“粘人”,是指关心人过了头或者是说依赖性比较强。“这小孩太粘人”重庆话一般读成“这小孩太niā人”。

“杉”(shā→shān):普通话本有两读:一读shā,杉木;一读shān,水杉。从这两读的音节看,它们的主要元音相同,只是韵尾不同而已。这个例子较能说明“对转”的语音特征。

“砸”(zá→záng):用沉重的东西对准物体撞击,如“砸核桃”重庆话读“záng核桃”。

2.旁转:所谓“旁转”就是指王力三十韵部表中,纵行同类韵部间的转化。语音转化的条件是:主要元音相近,韵尾相同。

下面的汉字,其括号内普通话读音与后面的方音比较,很显著的特征是,主要元音相近,韵尾相同(从韵尾上看,有的是以元音收尾或没有韵尾的“阴声韵”,如“逼”、“踩”、“大”等例;有的是以鼻辅音“n”、“ng”收尾的“阳声韵”,如“拌”、“村”等例)。这也反映出普通话与重庆方言在语音上的一些变化。

“逼”(bī→biē):“别逼我!”普通话读“别bī我!”,重庆话读“别biē我!”

“踩”(cǎi→cā):“当心踩坏了庄稼”,普通话读“踩”为cǎi,方音则读“踩”为cā。

“大”(dà→dài):普通话有两读:一读dà,大地;一读dài,大夫。

“滴”(dí→dià):“汗水往下直滴”普通话读“汗水往下直dí”,方音:“汗水往下直dià”。

“割”(gē→gèi):“割断”普通话读“gē断”,重庆话读“gèi断”。

“给”(jí→jiā):普通话读jí,供给、供应、家给人足;重庆话读jiā,主要用于对话。

“去”(qù→qiè→qì):“你到哪里去?”重庆话说成“你到哪里qiè?”或“你到哪里qì?”

“拌”(bàn→bèn):“凉拌”重庆话读“凉bèn”。

“村”(cūn→cēn):“村庄”、“村镇”的“村”,重庆话一般读cēn。

“论”(lùn→lèn):重庆话把“论文”念为“lèn文”,把“理论”说成“理lèn”。

“满”(mǎn→měn):“水接满了”重庆话读“水接měn了”。

“瞒”(mán→mén):“有事不要瞒我哟!”重庆话一般说成“有事不要mén我哟!”

“面”(miàn→mìn):四川荣县话读“面”为mìn。“对面”重庆话读作“对mín”。

“碰”(pèng→pǎng):“一不小心在门上碰了一下”,重庆话读“pǎng了一下”。

“钱”(qián→qín):四川荣县话读为qín,重庆巫溪和忠县等地,也有一些人这样读。

三、运用异读材料可以说明“全浊声母清化”的问题

根据已发现的材料,我们知道最早用汉字代表声母的是唐代末年的和尚——守温。他根据当时的语音情况,首先制订了三十字母。宋人在此基础上又增补为三十六字母。从发音方法看,三十六字母属于全浊声母的有:“并”、“奉”、“定”、“澄”、“从”、“邪”、“床”、“禅”、“群”、“匣”。这些全浊字母,到普通话读音中已全部清化或消失了。那么,它们到底是怎么清化或消失的呢?林序达《反切概说》序云:“上字是全浊声母字,下字是古平声字,被切字声母今读送气;下字是古仄声字,被切字声母今读不送气。”黄伯荣《现代汉语》也说:“浊声母要改读成相应的清声母:平声字要改读成送气的清声母,并念阳平;仄声字要改读成不送气的清声母,并念去声。”也就是说,全浊声母发展到现代普通话中,已全部变成同部位的全清或次清声母。这种变化的条件是声调:如果声调是平声就变成相应的次清声母,如果是仄声则变成全清声母。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平送仄不送”。我们以“群”、“定”、“从”三个字母中的汉字来加以说明。

(1)“群”母字:骑、强、圈

“骑”(qí→jì):“骑”是“群”母字,韵母“i”是细音。根据前面的音变规则,“骑”的声母当是今音“j”、“q”、“x”中的一个。由于“群”是全浊声母,所以“骑”是读“j”(不送气)还是读“q”(送气),完全取决于这个音节的声调情况。如果是平声(从古四声与今四声的对应看,今阴平、阳平归平声),今读声母则是送气的次清声母“q”。所以“骑自行车”的“骑”普通话读作“qí”;如果是仄声(今上声、去声和古入声,归为古仄声),今读声母则是不送气的次清声母“j”,所以“一骑红尘妃子笑”的“骑”普通话读作“jì”。

“强”(qiáng→jiàng):普通话“强”常见有两读:一读qiáng,加强、强大;一读jiàng,倔强、强嘴。何以有这读音上的不同?我们可用全浊声母清化的规律(即“平送仄不送”)来加以诠释。因为韵母“iáng”是细音,声调又是平声,所以“加强”的“强”读作“qiáng”,声母为送气的“q”。“倔强”的“强”,因为其韵母是iàng,声调是仄声,所以仄声就决定了其今读声母为不送气。因此“倔强”的“强”不读qiáng,要读作jiàng。

“圈”(quān→juàn):“uān”是细音(这里的uan实为üan之省),声调是平声,依据“平送仄不送”的原则,所以“圈套”的“圈”读作quān;由于uàn是细音,声调又是仄声,所以“猪圈”的“圈”是不送气的“j”,而非送气“q”。因而“猪圈”读“猪juàn”。

(2)“定”母字:弹、调、长、重、传

“弹”(tán→dàn):“án”的声调是平声,所以决定了“弹”的今读声母是送气,因而“弹钢琴”的“弹”读tán;“àn”的声调是仄声,依照“平送仄不送”的原则,其今读声母是不送气的,因而“弹坑”、“枪弹”的“弹”读dàn。

“调”(tiáo→diào):“调”是“定”母字,“定”母又是全浊声母。全浊声母到现代普通话,清化为同部位的全清或次清声母。也就是说,“定”母在普通话中或读“d”或读“t”。究竟是读“d”或是读“t”,唯一的条件就要看声调。如果是平声,则今读声母为送气的“t”,所以“调整”的“调”读作tiáo;如果是仄声,那么今读声母就是不送气的“d”,正因为如此,所以“调查”的“调”读作diào。

“长”、“重”、“传”在上古属于“定”母字,中古时期“澄”母从“定”母中分化出来,所以“传”、“重”、“长”三个字在中古分别归入了“澄”母。

“长”(cháng→zhǎng):普通话有两读,一读cháng,如“长江”、“长城”、“长处”;一读zhǎng,如“长辈”、“生长”、“长官”。声母是“zh”还是“ch”,取决于这个音节的声调。“áng”的声调是平声,所以就决定了声母是送气的“ch”,而非不送气的“zh”,因而“长江”的“长”读cháng而不读zháng。同样的道理,“ǎng”的声调是仄声,所以就决定了声母是不送气的“zh”,因而“长辈”的“长”读zhǎng而不读chǎng。

“重”(chóng→zhòng):“重量”、“重点”的“重”读zhòng,“重复”、“重新”的“重”读chóng。何以有声母zh或ch的差别?关键在于声调的不同。“óng”平声,决定了这个音节的开头部分应为送气的ch,所以“重复”的“重”读作chóng,而不是读作zhóng;同样的原因,因为“zhòng”这个音节中,“òng”的声调是仄声,所以仄声就决定了其前的今音声母为不送气的zh。正是这样,所以“重量”的“重”就读作zhòng,而不是读chòng。

“传”(chuán→zhuàn):“传”属于“澄”母字,“澄”母又是全浊声母,其发展到今天清化为声母“zh”或者“ch”。今音声母是读“zh”或者读“ch”,取决于声调。由于“uán”是平声,所以声母读为“ch”,如“传统”、“传递”、“传说”等;“uàn”的声调是仄声,所以其声母为“zh”,如“经传”、“传记”、“传略”等。

(3)“从”母字:藏、从

“藏”(cáng→zàng):“藏”是“从”母字。根据前面的音变规则,由于“áng”是洪音,所以“精清从心邪”字母就读成今音声母“z”、“c”、“s”。从“从”母的发音方法来看,“从”又是全浊声母。而全浊声母到普通话中已经清化和消失了:全部变成同部位的全清或次清声母。换句话说,“藏”的今音声母是读“z”还是读“c”,取决于这个音节的声调。因为“áng”是平声,所以“隐藏”、“藏匿”的“藏”就读为cáng,声母是送气的“c”;由于“àng”的声调是仄声,所以“西藏”、“藏红花”的“藏”读zàng。

“从”(cóng→zòng):普通话“从”一读cóng,从事、顺从;一读zòng(旧读),从犯、从兄;“从”之所以有cóng、zòng两音的区别,关键就在于:第一、“精清从心邪”如果遇到韵母为“洪音”,今音声母就读成“z”、“c”、“s”;第二、“从”是全浊声母字,所以到今天普通话声母是读“z”还是读“c”,条件是该音节的声调。平声的“óng”规定了声母的发音方法为送气的次清声母,所以读cóng;仄声的“òng”规定了声母的发音方法为不送气的全清声母,所以读zòng。因此,“从”读“cóng”还是读“zòng”,完全由声调来决定。

四、结 语

以上我们主要讨论了教学中如何运用异读材料的问题。可以看出,在教学中如果遇到了一些较为难懂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异读材料来加以诠释,以此增强学生对相关知识的理解和把握。同时,一旦我们理解和把握了有关知识,又可以反过来用它去审视周边的一些语言现象。这里需要强调的是,一方面我们将自己在教学中的点滴体会和粗浅认识呈现出来,目的在于试图通过与大家的讨论与交流,以求得自己能在课程教学方面有一定的改进和提高;另一方面,这些体会和认识也许还不够成熟,其有待于我们在以后的教学工作中去作进一步的修正和完善。正是如此,所以本文难免会有错谬之处,恳望方家不吝赐教并给予指正。

[1]王力.古代汉语[M].北京:中华书局,1999.

[2]向熹.古代汉语知识辞典[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

[3][清]存之堂辑.圆音正考[M].清道光十五年京都三槐堂刻本.

[4]林序达.反切概说[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

[5]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6]王兴才.“隐喻”“转喻”与古汉语词汇教学[J].三峡高教研究,2010(4).

(责任编辑:张新玲)

On the Use of Variant Materials in Old Chinese Teaching: an Exemplary Teaching Method of Old Chinese

WANG Xingcai YU Yili

In the teaching of Old Chinese, the use of variant materials can help to interpret phonetic change rules, clarify the concept of “pair turn” and “aside turn” and elaborate the problem of “voiced obscure devoicing”. This method can enhance the students’ understanding and mastery of related knowledge and shed light on the classroom teaching improvement. This paper mainly discusses the theme of how to use variant materials in Old Chinese classroom teaching.

variant materials; teaching; use; method

2013-12-28

王兴才(1964-),男,重庆开县人,重庆三峡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汉语语法、语法化及历史语言学。

重庆市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项目编号09-03-060)阶段性成果

G642

A

1009-8135(2014)02-01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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