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叶德国移民对美国社会发展的推进

赵艳文，任家慧

(1.吉林省群众艺术馆 文艺部，长春 130033;2.首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37)

众所周知，美利坚合众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短短两个多世纪，美国塑造出了多元而璀璨的文明，其成就令人叹为观止。回溯这段历史不难想象，移民对于美国的文明化进程功不可没。自从新大陆被发现以来，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重大历史事件，每一个值得铭记的历史阶段，都由大量来自世界各国的移民担当主演甚至导演。这其中，以欧洲移民为最。而在欧洲移民当中，除了来自英国爱尔兰等地的英语国家移民之外，另一个主要来源地便是欧洲大陆的德国。尽管在决定官方语言的回合中，德语败下阵来，但是德国移民对美国社会所产生的影响，并不亚于英裔移民;甚至可以说，在美国文明化进程的关节点上，德国移民屡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19世纪中期，美国经历了德国移民的第一个高峰。这段时期对后来美国的政治版图、工业格局、科教事业乃至生活方式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比如南北战争的走势、汽车工业的壮大、啤酒酿造业的发展，大学、幼儿园的从无到有，语言文字的丰富等等。德国移民科教水准较高，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为建国不到百年的美国注入了盎然生机。不过，对比可见的显性的文明成果，德国人对美国早期文明化进程的参与和塑造，更加具有研究和借鉴价值。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大量德国移民在这个时期集中涌入美国?移民之后，他们为美国社会方方面面带来哪些根本性的推动和促进?这些背景各异的德国移民，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而是长期地聚居在当地，保持着本民族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从封闭自足到敞开胸怀积极融入，移民在观念上又经历了怎样的转变?这些转变又对后来人的价值观和政治观产生哪些影响?深入具体的时代特征、历史背景，综合来自德美两方的研究文献以及国内学者的相关论述，本文将对第一次德国移民高峰与美国社会发展的关系进行考察，并尝试对以上问题做出回答。

1 移民的背景

任何人群从故乡移居异乡，必然需要两个基本的心理条件:一是对故乡的不满，二是对在异乡实现梦想的企盼。这不满和企盼，既包括可见的物质生活，也包括精神和思想层面。19世纪中叶，德国与美国，无论在政治经济形势，还是在思想文化氛围上，都满足这两个基本条件。

此时的欧洲大陆，正处于工业文明起步阶段，政治极不稳定，整体处于反封建反殖民的矛盾之中。德国内部的混乱与不稳定，成为德国移民的根本原因。小邦分治的局面伴随觉醒的民族意识，并未得到改善;而拿破仑的欧洲战争，令德国保守战乱后的衰败和民生凋敝之苦。尽管在知识分子和权贵阶层，民族意识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但是在更广泛的社会层面，民族国家却越发成为模糊的概念。1848年革命期间，就有大量德意志移民陆续到达北美新大陆;到了19世纪50年代，移居美国的德国人数达到100万。导致如此之多的人放弃祖国，首先因为当时的德国并没有统一的政治实体;祖国还只是个精神层面的概念，而非政治概念。德国人举家离乡，并不是对德意志的背弃和绝望;他们其实没有强烈的政治意识，这也是后来德国移民到了美国之后比较顺利融入美国社会并参与政治建构的一个重要原因。直到今天，美籍德国人中向人口调查局认定自己属于德意志民族的人仍不占少数。(参见托马斯·索威尔，2011)这足以说明德国人一方面缺乏政治信仰，另一方面又抱守故土思想，尤其在面对德意志这个词时，既坚决又柔韧的复杂心理。

政治层面的因素之外，德国人移民美国的另一动力来自经济领域。尽管德意志的近代工业发展已初露端倪，尽管德国当时已拥有大量技术工人，但是工业整体水平尚不发达，行业发展速度也不平衡，无法满足本土劳动力的就业需求。所以，在德国移民的构成当中，除了农民、木匠、面包师、铁匠、鞋匠等农业手工业劳动者之外，还有大量的印刷工、裁缝、技术工人，甚至不乏专事科研的学者、专业教师。可以说，这一时期的移民不仅在数量上达到顶峰，在类别上也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德国这边局势动荡，美国那边则迈入蓬勃向上的青春期。刚刚经历过美墨战争的美国，此时获得了墨西哥近半数的土地，一跃成为地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国家，并赢得美洲霸主的地位。疆域的扩大并促成来立竿见影的发展态势，因为自十八世纪末开始，美国中西部就已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处女地。在拥有广阔土地和肥沃资源的同时，美国中西部这片蛮荒之地亟待大量富有经验的农民来开垦。19世纪中期，美国开始工业革命，并且在内战后达到了工业化的高潮，此时的美国不但缺乏大量劳动力，也急需各类技术工人和科学家。这使得美国推行一系列政策，敞开国门欢迎移民。

德国移民在抵美初期并非一帆风顺。大部分美国人无法容忍德意志移民固有的习惯，而德意志移民也不愿放弃自己的传统观念去迎合主流社会规范。于是，这些初到美国的德国移民同当地的美国人之间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冷战，他们对一切漠不关心。曾经促使德国人离开德国的政治原因，如今导致德国人在新的聚居地依然很难形成有利的政治集团。结果，这些身份背景各异的德裔移民，并没有立刻融入美国社会，而是较长时间地维持着原有的语言习惯和生活方式。

不过这种不问政治、不闻窗外事的姿态，随着美国局势的急剧变化得到了迅速而明显的改变。经过一些早期移民的带动，这些早期德裔移民有的已经取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并且具有一定的决策权，德国人在美国开始塑造自己的政治观，并纷纷响应当时美国政府的号召，参政议政。也正是因为没有任何先入之见和政治集团，才会有后来对林肯政府联邦军和废除奴隶制等一系列举措的鼎力支持。而移民在美国生活的日渐稳定，又不断带动新的移民加入这场人口大迁徙。

19世纪中期入境的德国移民，数量达到美国外来移民的一半以上。他们的工作渐渐稳定，生活来源有所保障，并且适应了美国的语言环境，逐渐融入美国社会，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这些移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异乡的政治、经济、文化与生活等方面，并自觉推动着美国的文明化进程。

2 德国移民对美国的影响

背景各异的德国移民集团并没有迅速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而是较长期地相对聚居，保持着本民族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从而使得民族因素在美国社会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德裔移民在美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科技、文化、生活等方面都发挥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并且推进着美国社会的发展。

政治上，美国民主党在大选中极力拉拢德裔移民。移民对当时美国大选的影响，民主党很早就有所意识。德裔移民在1852年以前在政治上大多数倾向于民主党，在大选中都支持民主党。在民主与共和两党中，对移民的不同态度决定了移民的选择。亚伯拉罕·林肯在共和党内，最先意识到德裔选民的重要性。为了获得德裔选民的支持，他在一家德文报纸上撰文公开声明，反对任何限制移民政治权利和奴役黑人的做法;并在1859年5月，秘密收购了这家德文报纸，为当时的共和党赢得了大部分德裔选民的支持;而这家德文报纸在当时成了共和党的重要的舆论工具。他们的精神和理念在德裔移民中得到及时而广泛的传播，很快赢得了德裔移民的接受和认可。为了更紧密地联系德裔移民与共和党的关系，共和党竞选获胜林肯出任总统后，立即给一些德裔的领袖人物委以重任。

在军事上，联邦军队中很多能征善战杰出的指挥官来自于德裔移民。1848年欧洲革命后移居美国的德裔移民中，很多人有较高的军事素养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内战中他们的军事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正是这些德裔移民使毫无战争准备的北方，迅速组成了有很强战斗力的联邦军。马克思曾说:“如果不1848－1849年欧洲革命的结果使大批有军事经验的人移居美国，组织联邦军所需时间还要长得多。”由此可证，德裔移民在战略战术上继承了德意志民族的军事传统，在美国历次战争中都展现了他们出类拔萃的作战经验和久负盛名的指挥才能。

经济上，德裔移民则主要在中西部的开发中发挥着作用。德意志移民在农业开发中的突出作用不仅仅在于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1850年以后，美国中西部的农业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不仅各州农场的数量飞速增长，而且产量大幅度提高。由于当时美国地格低廉，所以，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就有四分之一的德国移民在美国从事农业生产。他们不仅进行合理的分区耕种，优选适宜的农作物;而且还科学的使用化肥，及时检查土地，深耕细作防止土地板结;使美国农业得以长足发展。与此同时，在美国的第二、三产业中，市场上涌现大批商行，并且十分活跃;这种现象表明多半是由于德国人特有的产品，在社会上被很多美国人青睐，所以很快推广开来，如:牛肉香肠和啤酒等。德国移民所具备的专业技能和管理水平，为美国社会生产出来越来越多的国民所需要的产品。19世纪的德国移民及其后裔，在美国开创了许多一流企业的。诸如瓦纳马克联号商店、汽车工业中的斯图德贝克和克莱斯勒、经营石油和其他工业的洛克菲勒集团、伍里泽风琴公司、施图本玻璃公司、等等。美国科技水平的提高和经济实力的发展，离不开德国移民及其后裔的创新精神和科技实力。

科学技术上，一些从德国移民到美国的科学家，他们将技术与知识带到美国，其中一部分人已经荣获诺贝尔奖。19世纪50—60年代进入美国的德意志移民中有大批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他们在芝加哥、米尔沃基和圣卢伊等中西部城市中建立了钢铁、啤酒、纺织、家具、印刷、玻璃和钢琴制造等工业，他们中大多数人移民美国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因此带来了较多的资金，开办大型的制作工厂。此外还有大量从事酿酒、面包师、玻璃、乐器、印刷品、铁器和马车制造等行业的小业主，他们主要是—些手工业者兼小商人，拥有技艺和小贤本。这些人才的流入，都对美国的社会及科学研究做出杰出贡献。

文化上，德语对美国语言文化，如地区的名字以及当地人的姓名还有食品名称等有着深渊的影响。美国许多食品的称为都源于德语:如冻奶乳饼(smearcase)、面条(noodle)、泡茶(sauerkraut)、椒盐饼干(pretzel)等。还有地名如柏林(在威斯康星州)、法兰克福(在肯塔基州)、威斯特伐利亚(在密执安州)等。并且在伊利诺斯州、威斯康星州、肯塔基州及田纳西州都有一个德国城。值得一提的是，美国的教育体系就是在德意志人的影响下发展完善起来的，其现代意义上的幼儿园体制和后期的大学及其研究生院，几乎完全承袭了德国的传统。德国移民同时也为美国的电影产业做出了贡献。娱乐产业吸引了大量的艺术家，包括电影制作人，导演，编剧，作曲家等等。对美国主流文化的演变发展产生的影响。在于徳裔移民他们在文化移植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民族个性。

生活上，德国移民的到来为美国人的生活带来了许多色彩。他们很会享受生活的乐趣，研制餐桌上的各种美味佳肴，有些他们的传统食品如啤酒、牛肉香肠、汉堡包等已经成为了美国人生活中的必需。这些多数是他们从故土远隔重洋植入的传统美食，也有是他们在生活中创造性的制作出来的美食如热狗、麦片粥等;这些已经日益深受美国社会的喜爱，几乎成了美国人的主流食品。德裔移民的融入使美国社会的日常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举办歌咏节、开野餐会、集体散步、跳舞、游泳、玩保龄球等，这些有益于身心又适于家庭的娱乐活动如今已成为美国社会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约翰·F·肯尼迪在他的《移民国家》一书中对此评价道:“我们尤其要感谢德国移民使我们的日常生活不再受严酷的清教法规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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