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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人性善与恶在小说中的展现

2014-03-24李苑君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刘庆邦人性小说

李苑君

摘 要:通过塑造人物形象来展示人性的善与恶,是小说创作中永恒的主题。作为曾经的煤矿工人,刘庆邦把文学创作的目光投向了矿区,着重抒写矿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矿工们的艰苦生活,从而写就了一系列“煤矿小说”,这些作品关注矿工的生存状态及生命价值,真实反映了他们艰辛的生活,在人性美与人性丑的对立中建构起自身的人文理想和价值追求。小说中人性的善与恶也得到深刻具体的展现。

关键词:小说;刘庆邦;人性;善恶展现

中图分类号:I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02-0001-03

评价一部作品的优劣,要看作品是否真实客观反映了社会生活,通过讴歌或者鞭笞,让读者受到心灵的洗礼和震撼;一个优秀的作家,他的作品,会用真实、客观、细腻、深刻的笔触,刻画和描绘人性中的真善美或者假恶丑,把社会百态、人心善恶作淋漓尽致的展示,唤起人们对善的向往追求,对恶的憎恶,古往今来,中国和世界不乏这样优秀的作家与作品。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社会转型、生产力不断发展,生产关系不断调整,给所有的人都带来强烈的冲击。在这样的时代大潮中,人的本性会怎样暴露、显现,会有什么样的人间百态呢?我们阅读刘庆邦和他以矿区生活为主要创作题材的小说(即“煤矿小说”),或许可以让我们能了解一二。

刘庆邦,素有“短篇王”之称,他的“煤矿小说”着重描写社会底层的生存现状,深刻地揭示出底层人民的苦难生活和生命意识,进而引导人们对人性善恶的思考。

刘出生在河南农村,幼年丧父,家庭极度贫困,他先后做过农民、煤矿工人、记者等。他的内心始终和农民联系在一起,他说:“家乡的那块平原用粮食、用水,也用野菜、树皮和杂草养我到19岁,那里的父老乡亲、河流、田野,秋天飘飞的芦花和冬季压倒一切的大雪,都像血液一样,在我记忆的血管里流淌。只要感到血液的搏动,就记起了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所以他笔下的人物多是辛苦劳作的农民和矿工,无论他们生活在物质匮乏的农村,偏僻肮脏的城市角落。还是城乡交叉地带的煤矿,总是最差最脏最苦最累的地方。在偏远的矿区里,他和矿工们“相处得像兄弟一样”。身份的限制、繁华都市的多种诱惑、自身文化知识的缺乏等使城市打工者的寻梦之旅异常艰辛。同是走出乡村的刘庆邦对此有着切身体会,“这些深切的人生体验和生命感悟,使我对千百万进城务工的农村青年有着感同身受贴心贴肺般的理解”。如《红煤》中宋长玉在成为小窑主发达后,在城里买房、购买城市户口、穿名牌、找情人,享受城里人所享受的一切,然而正如他对唐丽华所说“在你面前,我还是一个农民”。

“有人说,认识中国就要认识中国的农民,我说,认识中国的农民就要认识中国的矿工。中国矿工也是中国农民的另一种命运形态。矿区多是城市和乡村的结合部,有城市的生活习惯,也有乡村的生活习惯,是杂交的、复杂的人群。矿工多是离开土地离开田间耕作的农民,农民的心态、农民的文化传统,只是他们比田野耕作的农民更艰难也更具强韧的力量,这是一群看透生死的人。”以描写煤矿生活为题材的小说是刘庆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煤矿题材作品之所以可以写别人所不能写,是因为他真真正正在最危险最艰辛的一线矿井中工作过,有资格站在一线工人的角度来说话和表达,有了这样的人生积淀,在他后来创作中无论是直接描写矿工生活的作品,还是与之有关、反映黑煤窑惨绝人寰等社会现象的作品,都能写得游刃有余,且真实感强烈。他向人们深刻地展示了在这个独特的生存环境下种种真实画面,特别是特定环境下的人性的展现。那么,他是如何在其“煤矿小说”中体现人性中的善与恶,如此深刻的人性展现与刘庆邦自身又有什么渊源,如此深刻的人性挖掘又有着怎样的现实意义呢?

一、刘庆邦“煤矿小说”中的人性展现

对于文学创作,刘庆邦曾经这样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响器,都渴望发出自己最‘惊心动魄的声音,而我的作品就是我的响器”。

(一)刘庆邦“煤矿小说”中的人性之恶

真正有责任感和道德感的作家,不是一味地回首过去,更是正视现在;不是一味地颂扬过去的美好和单纯的人性,而是更深刻地体验现实的残酷和人性的复杂。刘庆邦的小说多取材与现实,他用执著的笔反映了底层形形色色的小人物,悲痛地书写残酷的现实和狡诈的人性。他说:“我们在现实中很少看到美好的东西,理想的东西,所见所闻,往往是一些欲望化了的糟糕的东西,甚至是污浊和丑恶的东西。”于是在他的“煤矿小说”中就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人性恶的世界”。他曾坦言:“我写了残酷的小说,写了一些残暴的行为,主要是想写生命的状态,写人性的丰富和复杂性”。那么刘庆邦的“煤矿小说”究竟为我们展开了怎样一个“人性恶的世界”呢?

刘庆邦“煤矿小说”中的人物往往是农民,他们渴望摆脱世世代代在农村的艰苦生活;另一方面,作为家庭顶梁柱,他们渴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条件,给子女更好的教育条件,而不再是拥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生。因此,他们来到矿区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挣钱,改善自己目前的生存条件。他们明知道在矿井下没有安全保障,随时面临着生命危险,但是在金钱的极大压力和诱惑下,他们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毕竟下煤窑挣钱比在家种粮食来得更加容易。因此刘庆邦在其“煤矿小说”中把小煤窑称作“牢窑”,这像牢狱一般的小煤窑,不仅禁锢了矿工们的思想,扼杀了矿工们的良知,更是扭曲了矿工们的灵魂。

如《别再让我哭了》中郑师傅则是为了两万块钱的抚恤金和儿子的工作故意葬身窑底,用生命为子女换来就业的指标。为了金钱,《哑炮》中的江水君因为看中了宋春来的妻子乔新枝,为了得到她,他故意把没有爆炸的哑炮埋在宋春来刨煤的地方,致使宋春来身亡,以达到他的目的。《家属房》中的家属房被说成是“配种站”已是对这些饥渴男女的无奈的嘲讽。老嫖因感情的空虚将钱都花在了嫖娼上,我们会因为道德而去鄙视他,但他又很爱自己的妻子。妻子对他的嫖娼很气愤,但又很心疼他。在这种感情的矛盾中可见出人生的无奈。而这种一年难得见几次面的饥渴的感情亦会遭到外力的侵扰与破坏。上文中的老嫖的妻子小艾便被工会主席诱骗奸污,而那时,她的丈夫在窑下却被铁钎穿死,为了不影响检查成绩,尸体被掩藏窑下。endprint

被称为中国《红与黑》的《红煤》,是一曲农民工心灵畸变的哀歌。一直渴望成为城市人的宋长玉,在因为高考的失败而失去了成为城市人的机会,在矿区百分之五几率转正(这个转正指标意味着从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的诱惑下,处心积虑地企图通过追求矿长的女儿来实现自己朝思暮想成为城里人的美梦。就在美梦将要成真之际,却被矿长看穿,并找个借口把他开除了。宋长玉绝望痛苦之后,并没有放弃他的理想,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求,这回他瞄准的是一位村支书的女儿。最终,他如愿以偿,登上了展示自己宏图的舞台。他开小煤矿,当矿主,买通乡干部,让自己的亲戚当了村支书。然而,他也在这种磨练中成为了另一个“唐洪涛”,变成一个自私自利的“矿长”。可最终仍不能摆脱煤矿塌方,被迫逃走的悲剧命运。在刘庆邦的“煤矿小说”中,上述的实例很多,是残酷的生活现实使得他们自私自利,为了获得利益,他们不择手段,甚至以生命为代价。

我们在刘庆邦的“煤矿小说”能够看到的诸如以上的丑恶人性很多,然而他并没有一味地批判“恶”,而是对“恶”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和理解,悲悯与体谅,批判中充满了理解和“向善”的期望。创作中刘庆邦说:“人性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可以举出几十种表现。说简单,只说出对立的二元就够了,这二元一个是善,一个是恶。这是人性的两种基本元素,所谓人性复杂和丰富,都是从这两种元素派生出来的。”

(二)刘庆邦“煤矿小说”中人性之善

刘庆邦认为:“作品的本质是劝善的,所以作家首先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恶人永远成不了作家,当然一个作家的责任心也是一个作家很重要的素质。”因此,在刘庆邦的“煤矿小说”描写了许许多多善良的矿工,从而充分表现了人性的美好,对人性中的勤劳、善良、关爱、执着、关心与培养、尊严与操守等美好的东西,都给予了热情的讴歌与赞颂。

刘庆邦“煤矿小说”中基本上是描写矿工的艰苦生活,而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煤层下的矿工们在困境中相互扶助闪现着人性美的动人光辉,这一切无不震撼着人的心灵。如《草帽》堪称一篇隽永、明媚的佳作。为了照顾在事故中丧命的工友家属,以梅玉成为首的十二个工友秘密约定,每天每人无论怎样都必须在蓝翠屏的小摊上吃碗馄饨。即使开不出工资时仍一如既往,以致引起妻子们的不满,但妻子们在知道真相后,也加入了这一特殊的吃馄饨的行列。小说中充溢着的是庄严而神圣的人性温情。《车倌儿》以更为单纯的故事,却深刻写出了底层矿工家庭在艰辛生活中的暖意和温情。矿工死于矿难,留下妻子和“慰问金”,而在随后的艰难日子中,寡妇和善良的帮工相互帮扶日久生情,感受到可贵的幸福,最终走到了一起,为城中生活带来一抹温暖的亮色。《幸福票》中矿工孟银孩忍耐着对性的渴望,对家庭的责任心让他拒绝了“幸福票”里包含的性诱惑;对他而言,对家庭责任的承担就是最大的幸福,这种看似平凡的男性情怀,在浑浊的环境下尤为难能可贵。《给你说个老婆》中,矿工李西川被砸断腰椎,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但他的妻子王东芹婉言拒绝了无赖矿工马长庆的求爱,毅然肩负起维系这个多难之家的责任和使命。

《鸽子》是对矿工本真生活状态的描绘,尽管批判的矛头犀利地指向煤矿管理阶层——地方政府官员,但小说结尾却很意外:牛矿长没有按人们预想的那样气急败坏地解雇汤小明,而是出乎意料地在王所长离开之后让小明赶紧把鸽子放开,免得闷坏了它们。至此,牛矿长的这一“善意”也温暖了读者愤懑不平的心灵。《远山》中描写了一位为了养活孩子,以丈夫“杨海平”的名义女扮男装下煤窑工作的农村妇女荣玉华。而在这篇小说中,最为震撼的是当工友们得知杨海平的“女扮男装”身份之后,对她的理解、包容以及对窑主的隐瞒,并在之后的工作中有意无意的给予杨海平帮助。

在刘庆邦“煤矿小说”中,对矿区里的生活环境、矿工艰难生活的细致入微、震撼人心的描写,对于作者来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空出世,而是他的亲身体验的真实写照,也与他作为一位诚实劳动者的作家的文学创作观念息息相关的。

二、刘庆邦“煤矿小说”人性展现的缘由

诗人叶嘉莹曾经说过:“凡是最好的诗人,都不是用文字写诗,而总是用自己整个的生命去写诗的”。刘庆邦也有着类似的见解,他说“作家所创造的是一个和现实世界并不对应的另一个属于作家自己的心灵世界、情感世界。”现代文艺心理学也有说明,艺术创作源于人的生命体验。而生命体验又是如何生成的呢?“艺术家的体验生成多是处于两种联系中,一是与艺术家在特定时期所处的外部社会环境的联系;一是与艺术家个人经历中早期经验以及由教育和各种活动所形成的心理反应图式的联系。”也就是说,刘庆邦的文学创作中的生命体验是与他所处的现实环境、自身的早期生活经历以及在这过程中他所形成的创作观念有着密切关系的。

众所周知,矿工是一个危险的职业,矿工中有点文化的人,会有生存意识和死亡意识,会有对生命价值的思考。而多数矿工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低或根本就没有文化,他们来到矿区的目的就是挣钱,而往往忽略了在他们身边围绕的死亡气息。正因为有这样的生活经验和积累,有这种对生命的认识和思考,刘庆邦的“煤矿小说”才具有了打动人心深处的震撼力和感染力,小说都是从生活中捕捉一个人,一件事,或一个场景,娓娓道来,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也没有委婉曲折的情节,但总是让人感到富有美的意蕴。在他所描述的这个世界里,对原始生命力的敬畏与感悟,对底层人物的生存和情感的体验,以及对这个世界里人的朴实而复杂本性的挖掘,都表达了一个作家对人的现实境遇,对社会发展状况的认知。

刘庆邦的“煤矿小说”的主人公都是那些为了生活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煤矿工人。他们为了养家糊口,不惜冒着生命的代价,去下井挖煤。在这块处于农村和城市之间的矿区上,工人们奋斗了一代又一代。《远山》中的叙事对真实性的追求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作者对煤矿工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方式的精细刻画,确实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煤矿工的生存状态狞厉粗糙,充满了原始野性,如小说中写到的打眼工、放炮工、支护工、装煤工,还有车倌儿,他们裸露着粗粝的身躯在漆黑的窑洞里挥汗如雨,他们黑乎乎的沾满煤灰的双手就是他们的“毛巾”,他们是一群生活在地洞里的“黑人”。endprint

刘庆邦的小说取材多是来源于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从幼年在农村成长到后来的煤矿工作经历都成为他创作中最主要的灵感源动力。正如“我们不能自由地支配梦境、改变梦境。我们用小说做成的梦,也离不开生长期时所处的环境。在生长期,人的记忆仿佛处在吸收阶段,一过了生长期,记忆吸收起来就淡薄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刘庆邦去了煤矿,他说:“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农民的负重能力和生命能力的强大,到了煤矿,才有机会看到炼狱般的天地,耐苦习以为常的矿工不愿让人夸大他们的艰苦卓绝,我在矿区生活了九年,在他们面前,我只感到自己的渺小和乏力。所受的艰难困苦一句也提不起来了。”可以说,这些生活经历加强了刘庆邦对苦难生活的敏锐感受,对矿区人民的深深的理解和同情,使他在煤矿这座文学的“富矿”中“独头掘进”。

刘庆邦在谈到自己的创作初衷时,说:“这是我最熟悉的两个生活环境(乡村和煤矿),写这些作品,都是在写我的记忆、我的生命体验。这样的创作才有激情,才有自己的坚守。”在这种独特的生活经历之下,针对自己的“煤矿小说”创作,他还有着自己的所坚持的创作态度与宗旨——诚实劳作、以善为本。

在近三十年的创作生涯中,人性、人情、人的心灵世界是刘庆邦作品的主要关注点,在长篇小说《红煤》后记中,刘庆邦说:“我用掘巷道的办法,在向人情、人性和人的心灵深处掘进。”就好像老作家林斤澜送他的那句话一样:“贴着人物写”。从成名作《走窑汉》到近期的《红煤》,刘庆邦以细致入微的笔调写出了各种各样普通人的幽微人性,而人性也成为解读刘庆邦小说的关键。同样,在他的煤矿小说中,着力地描写了煤矿工人的人情冷暖,因此在其小说中出现了关于人性“善”与“恶”的斗争。在细读刘庆邦的一系列煤矿小说之后,我们可以发现在这场关于人性“善”与“恶”的斗争中,更深入人心的是人“善”的本性,也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作家刘庆邦的创作初衷与本质。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他的小说,写出了人性最本质的特征。

《神木》中的赵上河和唐朝阳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小说开篇写道:“在一个小型的火车站,唐朝阳和宋金明正物色他们的下一个‘点子,点子是他们的行话,指的是合适的活人。他们一旦把点子物色好了,就把点子带到地处偏远的小煤窑办掉,然后以点子亲人的名义,拿人命和窑主换钱。这项生意他们已经做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可以说是做一次成功一次。”然而小说中让我们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回家过年的赵上河躺在妻子身上哭的那个场景,他其实也害怕、也很恐惧、更良心不安,在漆黑的夜晚,他也有了“做‘点子的生意到此为止,不能再干了”的念头。对于这两个丧失了人性的恶魔来说,“点子”在他们的眼中只是用来赚钱的工具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然而再次合作,并物色到新的“点子”在后,对付一个十七岁的“点子”时,赵上河一直犹犹豫豫,徘徊于“做”还是“不做”之间。最终,他良心发现,杀死了唐朝阳,然后自杀。赵上河固然是因为元凤鸣太小不忍下手,但他本身还是含有善的因子,他对待自己的儿女和妻子也是温情的,对自己的家庭也是有责任感的。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还是因为家里太穷。人性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只有从社会的角度,才能判断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刘庆邦说:“我必须从社会性和人性的结合上,对素材进行心灵化和艺术化处理。”这种处理的结果就是赵上河由恶向善的转变,而作品也由人性批判层面进入到社会批判层面。赵上河的死虽然不能抵消他以前的罪恶,但最起码告诉我们,善的力量毕竟是超过了恶,这样的结局尽管有些突兀,但还是给那些热爱生活的人以安慰和希望。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作者还有惊奇给读者,宋金明临死前告诉元凤鸣以死者亲属的身份向矿长领取抚恤金,可是,元凤鸣没有这样做,而是说了实话,也就没有得到抚恤金,仅几百元的路费就被矿长打发回家了。读到这里,读者会替元凤鸣惋惜,也会痛骂矿长吃人不吐骨头的嗜血本性。其实,这正是全文的一个点睛之笔,是作者有意留给读者的一种纯真、善良、质朴的回味。《神木》的成功之处不在于它有令人读后震惊不已的故事情节和生动传神的细节描写,也不在于它揭示了诸如农村的贫困、私人煤矿忽视生产安全、矿工生命得不到保障、地方官员的腐败等诸多社会问题,而在于对人性进行了深层次的探索,对人性中善与恶的两方面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绘,写出了人性的复杂,而最终也以元凤鸣的诚实善良为小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小说评论家贺绍俊说:“庆邦的小说中有两个世界,一个是乡村世界,一个是煤矿世界,他对这两个世界无一例外地注满了善意和温情。这种善意和温情把一个中原汉子刘庆邦变得格外的细腻和体贴,也铸就了他的叙述风格:朴实晓畅的诉说方式和毫发毕现的细节刻画。这种叙述风格能够深入到人物内心最细微的变化,又正是在对细微变化的关注中传递出作者的善意和温情。他对煤矿世界的善意的挖掘更具有一种人类的共同性。”(2007年第07期《北京文学》)

这些“煤矿小说”的人性的种种展现,对于读者而言,明显不是幻境与神话,也许他们并未亲身去过煤窑,也没有亲眼见过浑身乌黑的矿工,但在这些作品却能找到共鸣,能够深刻体会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下人性的扭曲和善良朴实的人性本质。通过自身独特的亲身经历,刘庆邦结合着自己的个体体验以及自己所坚持的文学创作观,向人们展现了矿区人民的生活图景。

三、人性善恶是小说作家的价值所在

任何一个作家,都必须深入社会生活,而这些生活本身,会为作家的人生观、价值观打下深深的烙印,为他的整个人生定下基调,并规定了他“关注平民生活、关注人性美好与异化”的发展方向和深刻程度。这些独特的经历反映在他的创作中,就会形成反思人性的美与丑的文化立场和视角,形成了他作品的风格。刘庆邦对勤劳善良的农民和矿工的那份深切的同情与怜悯;对强权、凶蛮、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等人性丑恶的憎恶与批判,深刻印证了这一条规律。

立足现实,正视现实,表现现实,自觉坚守现实主义的人文情怀,对现实进行独特的思考和发现,对生活中的一切真善美给予深切的歌颂与赞美,对生活中的一切假恶丑给予猛烈的揭露和批判。也就是说,现实生活中有这样沉重的一面,而“我们的创作只能从现实中获取材料”,所以小说作者在选取生活中美的东西进行创作的同时也选择了生活中的丑恶的东西来进行创作,并通过这种写作“希望能够改善人心,提高人们的精神品质”。

虽然文学无力改变现实,但能劝善民众,唤醒良知,抚慰心灵。因此,在作者的情感基础和道德良知背后,我们更应该看到作者的良苦用心和对美好人性的不懈追求。以自己的真诚书写,实践自己“愿意对弱者、不幸的人和善良的人倾注更多的同情与关爱”和“对恶人表示一种明显的憎恨”的济世情怀和道德良知,也实践着“文学的精神是劝善的”的文学主张,刘庆邦想通过他的写作使人们得到美的享受,心灵得到慰藉,对改善人心起到一定促进作用。应该说,他的良苦用心有很强烈的现实意义。

人性是复杂的,作为每一个生命个体它有善的一面,有时候也有恶的一面,但人性善的一面还是占主导地位,比较恶的一面有时候会少一些,但是这不等于人没有恶的一面,在特殊情况下恶的一面表现更突出一些,却也是旨在凸显人性的善。因此,小说中不管是描写人性的美好还是人性的残暴,作者总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传达一种善意的宗旨,而写人性恶的东西时正是抱着善意的态度,来把人性恶揭露、展现出来,使人们看到这些,然后希望人们变得善良,其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改善人心,改良人生,或者说改善人性。这就是小说的动人的力量之所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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