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阐释学的视角看文学翻译中的审美再现

2014-03-21李健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阐释学洛丽塔视域

李健

(南京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南京 211167)

从阐释学的视角看文学翻译中的审美再现

李健

(南京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南京 211167)

从语言形式之美和文学意义之美两个方面探讨阐释学与作品审美结构之间的关系,分析词句和篇章层面上的美学再现、译者的叙事口吻以及作品情感的再现,并通过解读文学作品的审美因素和情感意象来揭示文学翻译中美学因素的再现过程。

阐释学;文学翻译;审美再现

阐释学(hermeneutics),亦称诠释学,是一门关于理解和解释的科学,最初由德国哲学家施莱尔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所开创,这一时期的阐释学亦被看作古典阐释学。而现代阐释学发端于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后来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将海德格尔的本体论与古典哲学结合起来,进一步推动了阐释学的发展。

在文学作品的翻译中,译者不仅要实现一般意义上的忠实和通顺,更要善于传递作品中的审美因素。将阐释学原理应用于文学翻译领域,对文本进行字面解释,也对文本内在的美学元素进行传递有着深远的意义。本文拟从语言形式之美和文学意义之美两个方面来探讨阐释学与作品审美结构之间的关系,词句和篇章层面上的美学再现,译者的叙事口吻以及作品情感的再现,通过解读《洛丽塔》中的审美因素和情感意象来揭示文学翻译中美学因素的再现过程。

一、翻译研究中的阐释学

阐释学的本质就是进行解释以达成一种新的理解。伽德默尔哲学阐释学的三大原则包括理解的历时性、效果历史和视域融合,其中视域融合是其核心,它要求译者在翻译时结合自身的感受和当时的社会情境与原文本的视域进行结合。阐释学派另一代表人物斯坦纳(George Steiner)认为语言的产生和理解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翻译的过程,他提出翻译模式的四个步骤:信赖、侵入、吸收和补偿。

(一)视域融合

海德格尔认为,一切解释都源于一种先前的理解,而解释的目的是达到一种新的理解,使其成为进一步理解的基础。简言之,阐释学就是“进行解释”,并在理解的同时体会(作为本体的)过去。伽德默尔认为“任何解释都是基于现在和未来对过去的理解。理解文本是个创造过程,是作者和读者对文本意义共同建造的过程”(Gadamer, 2004:57),并提出了哲学阐释学的三大原则:理解的历时性、效果历史和视域融合。三大原则相互渗透,而视域融合则是其核心,“翻译作为一个解释过程,其实质就是一个视域融合过程”。(Gadam⁃er,2004:57)因为理解以历史性的方式存在,所以“由于这种历史性使得理解的客体(原作者)和理解的主体(译者)都具有各自的处于历史演变中的‘视域’。”(谢天振,2000:462)“视域融合”是指解释者在进行阐释时,都是带着自己的主观想法从当下情景出发,去和文本的“视域”接触,去把握文本所揭示的内涵,从而产生了解释者的视域、文本的视域和当下情景视域的融合现象。视域融合分为两个层次,首先是译者视域与原文本视域的融合,然后是目的语读者公共视域的融合。

(二)阐释学视角下的翻译模式

斯坦纳翻译理论的核心思想是:语言的产生和理解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解释的过程。在其专著《通天塔之后:语言与翻译面面观》中,他系统地提出了“理解即翻译”(Steiner,1992:538)的观点。他将“阐释的运作”即翻译的过程,分为四个步骤:信赖(trust),即译者对原文所表达内容的肯定;侵入(aggression),即在理解原文的同时所发生的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冲突;吸收(import),即原文的内容和形式不同程度地被吸收和移植到译文中;补偿(compensation),即恢复在翻译过程中所出现的不平衡现象,达到原文与译文的意义对等。

(三)阐释学与文学翻译中的审美再现

阐释学与翻译研究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阐释学的任务就是理解,理解的对象包括文化现象、思维模式、篇章甚至句子和词汇。阐释学认为,翻译不仅仅是文本的字面翻译,更是当时的社会背景、作者的心境和意图以及整部作品文学审美的再现,因此阐释学在文学翻译的审美再现中有着广泛的应用。文学翻译的过程从本质上来讲是一个审美的过程,其实质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文学翻译和文学作品一样,注重文采、注重以情动人,因此在文学作品翻译中,译者在把一种语言转化成另一种语言的同时,要再现原作的美学效果。

俄裔美籍作家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的代表作Lolita以风格独特、文字唯美而著称。于晓丹的汉译本《洛丽塔》秉承了原作的唯美文字,再现了原作的意境和情感细节,解释并传达了原作的内在含义。在译文中,阐释达意与美学因素并行不悖,实现了阐释学与美学的融合。下面我们结合例子来观察译本中审美因素的再现。

二、语言形式之美的再现

(一)词句层面的审美再现

作家或翻译家所要做的是在语言这个大自然里选择他所需要的词语和表达方式,科学地将这些词语和表达方式组织起来,写成一篇文章。因为这篇文章是一件艺术品,因而是美的。因此,翻译时所选择的词句是否适宜、恰当,句子的长短,应该与原文的语境和所表达的情感相吻合。

例1:LOLITA,light of my life,fire of my loins. My sin,my soul.Lo-lee-ta: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 down the palate to tap,at three,on the teeth.Lo.Lee.Ta.(Nabokov,1997:9)

(译文)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地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此例中译文的遣词造句大致与原文相符:light of my life“我生命之光”,fire of my loins“我欲念之火”。这里“欲念”一词可谓深入原文细胞之中,既把赤裸裸的欲望表达得淋漓尽致,又把柔情似水的念想融入其中,将主人公亨伯特的细腻情感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而“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一句,译者主观加上“轻轻地”一词,表现了亨伯特的用情之深:即使在朗读情人名字之时也怀揣着柔情。伽德默尔的视域融合观要求解释者在进行阐释时,带着自身的主观想法从当前情景出发,去和文本的“视域”接触,这里“欲念”与“轻轻地”便体现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在译文中的发挥。

(二)篇章层面的审美再现

众所周知,汉语和英语在表达习惯和应用规范上有不同的标准,因此将译文作为一个独立文本加以审视,审视其整体效果——看其内容是否与原文相符,看其叙事语气与行文风格是否与原文一致。为达到整体效果的平衡,对译文应进行相应的变通。

例2:APROPOS:I have often wondered what be⁃came of these nymphets later?In this wrought-iron world of criss-cross cause and effect,could it be that the hidden throb.I stole from them did not affect their future?I had possessed her-and she never knew it. All right.But could it not tell some time later?Had I not somehow tampered with her fate by involving her image in my voluptas?Oh,it was,and remains,a source of great and terrible wonder.(Nabokov,1997: 21)

(译文)一个想法:我经常想这些小仙女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在这个因果交错的世界里,我从她们身上偷走的隐秘的悸动能丝毫不影响她们的未来吗?我已经占有了她——而她丝毫不知道。但未来的某一时候能不被发现吗?无论怎样,难道没有因为在我自己的感官享乐中卷入了她的形象而毁了她的命运吗?噢,它过去是,而且依然是那个可怖疑虑的根源。

从结构上来看,这段文字承接上文并引出下文;从内容上来看,这段文字兼容了宏大与细腻之美。首先,整段文字基本由问句组成,呈现出亨伯特内心的挣扎与纠结;其次wrought-iron与crisscross这两个词的运用充分展示了原作者的文字功底:相同的结构,并且相互呼应。再看译文wrought-iron和criss-cross与它们所修饰的成分一起被译为“因果交错的世界”,虽简洁且达意,但并未将原文用词的味道翻译出来,这就体现了斯坦纳翻译理论四个步骤中的“侵入”,也就是理解原文的同时所发生的两种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冲突,这也就决定了有时在译作中一些原汁原味的成分不能完全呈现。而“Had I not somehow tampered with her fate by involving her image in my voluptas?”翻译成“无论怎样,难道没有因为在我自己的感官享乐中卷入了她的形象而毁了她的命运吗?”加了原作中没有的“无论怎样”和“难道”就通过连接词将汉语中不那么明显的层次划分清晰,恢复了原作与译作中的不平衡现象,使两者意义对等。

三、文学意义之美的再现

(一)叙事口吻的再现

“文学中的口吻是指作者对其所谈论的主题,所描述的对象或者本人自己所表现出的态度。它是作品的情感色调或情感意义,是构成作品整体意义尤为重要的一部分。”(Perrine,1965:135)不同于诗歌和散文,小说的叙事口吻通常情况下一目了然,作者在叙述过程中的口吻决定了整部作品的氛围。作者对他所叙述的这件事情到底是热情澎湃还是情感淡泊,这件事到底是令人欣喜还是使人忧伤,都展现在他所用词语、组织句法的不同上。《洛丽塔》是在狱中服刑的亨伯特用最后几十天时间所撰写的回忆录,回忆了他与少年情人洛丽塔的点点滴滴。整部作品被渲染在唯美的氛围之下,而亨伯特也是平铺直叙,娓娓道来。从他的叙事口吻中可以感觉到他对这段回忆淡淡的忧伤和炽热的情感,而平静的态度又道出了他对这段情感的释怀。刘晓丹的译文把握了原作者的叙事视角和速度进程,通过重构句式和精心选词等再现了作品的整体基调。

例3:But that mimosa grove-the haze of stars, the tingle,the flame,the honeydew,and the ache re⁃mained with me,and that little girl with her seaside limbs and the ardent tongue haunted me ever sinceuntil at last,twenty-four years later,I broke her spell by incarnatingher in another.(Nabokov,1997:15)

(译文)但那篇含羞草丛——朦胧的星光、声响、情焰、甘露,以及痛楚都长驻在我心头,那位拥有海滩日晒过的四肢和火热舌头的小女孩,从此便令我魂牵梦萦——直到,二十四年之后,我将她化身在另一个人身上,才破除了她的魔力。

这段文字描述童年时期,与亨伯特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安娜贝尔在亨伯特的记忆中萦绕的印象。原文依旧延续了这部小说的总体特色:用the haze of stars,the tingle,the flame,the honeydew,and the ache这五个词来形容mimosagrove,也表现了安娜贝尔在亨伯特脑中多彩的形象。译文用“魂牵梦萦”来解释“haunted me”,不仅描述了原文中紧紧跟随的感觉,而且还带有某种朦胧的意识,更加符合中国人的审美特点。最后一句I broke her spell by incarnating her in another,“我将她化身在另一个人身上,才破除了她的魔力”,译文打破了原文的句式,进行重组。阐释学认为“翻译即解释”,阐释就是进行解释,同时体会作为本体的过去。这段文字中译者的叙事口吻符合原作,在叙事进程上也深谙原文,娓娓而谈,解释了安娜贝尔留在亨伯特脑中的唯美爱情,以及至此对他一生的影响。

(二)作品情感的再现

文学翻译与其他应用文翻译的不同不仅在于语言,还在于情感的流露。译者必须做到身临其境,切身体会原作者的所思所想,并把译文看作独立的文本。茅盾曾指出:“要翻译一部作品,必须了解作者的思想;还不够,更需真能领会到原作艺术上的美妙;还不够,更需自己走入原作中,与书中人物一同哭,一同笑。”(陈福康,1996:248)这一要求与斯坦纳的翻译模型不谋而合:首先便是信任,对原作描写对象有充分的认识,并肯定他的创作,深入到原作品之中,这是理解并能够转达的前提。通过研读《洛丽塔》的汉译本,我们可以体会到译者的情感深入其中,原作者的情感及所表达的意境不同程度上得以吸收并且得到补偿。《洛丽塔》是一部悲剧,至小说结尾读者所体会到的都是痛楚,是永恒却不被祝福的爱情。

例4:I am thinking the aurochs and angels,the secret of durable pigments,prophetic sonnets,the ref⁃uge of art.And this is the only immortality you and I may share,my Lolita.(Nabokov,1997:307)

(译文)我正在想欧洲的野牛和天使,在想颜料持久的秘密,预言家的十四行诗,艺术的避难所。这便是你与我能共享的唯一的永恒,我的洛丽塔。

最后一句可谓诠释了小说的悲剧,亨伯特所想的这几个事物也代表了他们之间爱情的特质:如野牛般张狂,如天使般纯洁,如颜料般持久,如诗歌般唯美,也如先行的艺术一样还未被大众所接受。译文“这便是你与我能共享的唯一的永恒,我的洛丽塔”使小说的悲剧色彩跃然于纸上,语式柔和但意思坚定,实现了先是译者视域与原文本视域的融合,最终达到了译语读者公共视域的融合。

四、结语

文学翻译不仅仅是从一种语言转换到另一种语言,更是作者情感的迁移,因此要求译者用目标语来解释原作的情感。视域融合理论要求译者从当下的情景出发,结合自身感触与原文本的视域接触,去解释文本的内在含义。阐释学翻译模式中的四个步骤要求两种语言接触和融合才能产生真正地理解和翻译,对文学作品的翻译更是如此。文学作品的翻译要求译者必须置身于原作之中,理解文本内涵,然后进行解释。本文解读了文学翻译中的美学因素及其再现,认为译者的注意力不能仅仅局限于语言形式的层面,还要从宏观上把握作品结构,从微观上深究作者的思想情感并发掘作品的文学涵义。

[1]Gadamer,Hans-Georg.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M].哲学阐释学.夏镇平,宋建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Nabokov,Vladimir.Lolita[M].London:Penguin Books,1997.

[3]Nabokov,Vladimir.Lolita[M].洛丽塔.于晓丹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孙继军)

[4]Perrine,Laurence.Sound and Sense[M].Massachusetts:Ac⁃ademic Press,1965.

[5]Steiner,George.After Babel:Aspects of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

[6]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

[7]谢天振.翻译的理论建构与文化透视[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The Aesthetic Reproduction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ermeneutics

LI Ji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NJIT,Nanjing 211167,China)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ermeneutics and the aesthetic structure of literary works and explores two levels in the aesthetic reproduction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erme⁃neutics:the linguistic forms and the literary connotations.

hermeneutics;literary translation;aesthetic reproduction

H315.9

A

1673-2928(2014)05-0094-04

(责任编辑:陈丽娟)

2014-03-01

南京工程学院校级青年基金项目(QKJB2011017)。

李健(1982-),男,安徽临泉人,南京工程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猜你喜欢

阐释学洛丽塔视域
对戊戍维新派思想家心路历程的思考——以“启蒙自我循环”为视域
实际生命的阐释学处境
——关于海德格尔的“那托普报告”
“阐释”与“训释”——中国古典阐释学的语文学形式
训诂与阐释——阐释学体系建构讨论
洛丽塔裙
不同翻译研究范式与批评中的批评者阐释学立场①
“一带一路”视域下我国冰球赛事提升与塑造
基于养生视域论传统武术的现代传承与发展
《洛丽塔》与纳博科夫的“文学性”
迷失的美国丽人
——《洛丽塔》的成长小说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