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数字化生存与文学性问题

2014-03-20胡友峰

关键词:文学性网络文学媒介

胡友峰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数字化生存与文学性问题

胡友峰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电子媒介时代人的生存呈现出数字化生存的状态,数字化生存呈现出信息爆炸、空间压缩以及时间断裂的特征。而在数字化的生存语境下人的存在则表现为人际关系的冷漠、实用主义的生活态度以及“感伤”化的怀旧情结这三种样态。依靠数字化技术存在的网络文学则打造了数字化时代的诗意空间。

数字化生存;人的存在;网络文学;诗意化空间

“文学是人学”是一个非常深刻的文学命题。它从根本上说明了文学所展示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人”这一伟大的命题展开的。“文学是人学”这一命题的提出,最早要追溯到20世纪初叶的前苏联文学家高尔基。1928年,高尔基在苏联地方志学的一次会议上说他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不是地方志学,而是人学”。高尔基曾经指出,“文学家的材料就是和文学家本人一样的人,他们具有同样的品质、打算、愿望和多变的趣味和情绪。”[1]也就是说,文学归根结底是要研究人、人性和人的存在状态。要研究电子媒介时代的文学生态,就需要分析电子媒介时代人的存在状态,文学是人学,是关注人,研究人的学问,要研究人首先就应该研究人的存在状态。

电子媒介时代的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高新技术的飞速发展,特别是计算机数码技术的飞速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由之也改变了人类的存在方式。从文化样式上看,以“语言文字”为中心的印刷文化正在被以“图像”为中心的视觉文化所取代,日常生活日益被图像和符号所包围,“图像”对“文字”的优势日益明显,人类也随之进入了一个数字化生存的时代。

一、媒介与人的生存:历史演进

媒介的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发展时期,分别是口语媒介时期、文字媒介时期、印刷媒介时期和如今的电子媒介时期。媒介的变革与人类的生存状态具有密切的关系,下面简述媒介发展的四个阶段与人的生存之间的相互关联。

在口语传播媒介的原始社会,原始人类因为生活条件较为艰苦,人类生产、生存能力都极为薄弱,语言的出现作为唯一的交流方式被他们视为传播信息的手段。由于原始部落以小规模、近距离的形式生活,使得口语这种媒介有了缺陷。其中包括了时间与空间两个维度的缺陷。从时间上来说,口语,它受时间的限制,或者说它的延续和记载仅靠当时人们的记忆能力。从空间上来说,口语在当时也只限于短距离的交流,如果距离拉长,由于人们耳朵所能听到的范围是有一定的限度的,他们将不能很好地交流。不管口语媒介具有怎样的缺点,作为一种信息交流的手段,它仍使尚处于原始社会时期的人类摆脱了“与狼共舞”的野蛮人状态,大大加速了人类社会进化和发展的过程。至今,口语仍保留着最基本、最常用和最灵活的交流手段这一基础的媒介地位。

为了适应日益复杂的社会生活和逐渐变大的环境空间,人们正不断地发明和创造更多、更实用的媒介工具。文字的出现,意味着人类文明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文字媒介时期,人与人的交流更为频繁,人们的思想之间也开始了对话。文字相对于口语媒介来说克服了时间的限制,扩大了影响的范围,为信息的记录与保留提供了较为便捷的工具。利用文字在空间和时间两个领域上对信息进行传播,这让人类的远古文化对后人来说不再是神秘莫测的神话,而具有了可保存的文字记录。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文字发明,是人类文明发展中的根本性事件,它使人们能够把文献保存下来,把消息传到遥远的地方,这也就使中央政府能够把大量的人口组织起来,对于中央集权具有重大的意义,另外文字还提供了记载知识并使之世代相传的手段。这种从语言到文字的媒介变革也影响了人的生活及生存。文字的出现,也导致了以文为生的文人的出现,当然这个时期的文人大多是在当时处于上层社会的达官显贵,因为普通的百姓忙于生存,对于文字,接触得并不多。

随着文字的大范围使用,人类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手抄文字传播阶段。手抄传播效率低、规模小、成本高,加上教育的普及程度低,所以文字传播基本上还属于政府、官吏以及统治阶层的特权。这种情况,直到印刷媒介出现以后才有了改变。印刷术的发明标志着人类已经掌握了复制文字信息的技术原理,这对于文字信息的普及至关重要。由此,书籍、报纸、杂志等出版物作为人们每天获取信息、知识、娱乐的基本渠道之一,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发挥着重大的影响。随着人们接触的著作与刊物的增多,人们的精神世界也受到了当时各种思潮的熏陶。特别是西方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通过许多著作以及思想家的言论记录传到相对封闭、思想保守的中国,这对于国家的发展、思想的活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普通人也能接触到许多的文字印刷的著作,文化开始逐渐普及。而当时的文人随着印刷出版的产生也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呼,那就是著作家,即作家。相对于作家,看作品的人就变成了阅读者,即读者。由此可见,文学与人已经形成了密切的关系。

如果说印刷实现了文字信息的大量生产和大量复制,那么电子技术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就是实现了信息的远距离传输。电子媒介通过将信息转化为数字符号,可以用数据的形式将其传送到遥远的地方,并且将单调的文字“图像化”、“音频化”,甚至是两者结合的“视频化”。随着电报、电话、电视以及卫星通信的依次问世,信息传播的范围和速度出现了质的飞跃。电子传播技术真正实现了“天涯若比邻”的景象,给社会和个人生活带来极大变化。到了如今网络技术的问世,人类生存的世界真正变成一个“地球村”,世界各地的人都可通过互联网来传递、接受、交流信息。在电子媒介时代,数码技术凭借自身的技术优势打造的图像符号已经形成了一种“图像”霸权,图像崇拜成为现代文化的盛景,数字化技术打造的视觉图像市场已经远远高于文字市场。而网络阅读更是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获取资源的手段,甚至在逐渐地取代纸质媒介,人们现在正生存在一个数字化技术掌控的时代,这是我们这个时代人类生存的一个显著特征。

二、数字化生存及其表现形态

20世纪90年代,美国未来学家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在他的《数字化生存》一书中,首创了“数字化生存”的概念。数字化生存是指人类生存于一个虚拟的、数字化的生存活动空间之中。通俗地说,人们在虚拟空间中的信息传播、交流与交往行为,便是数字化生存①见美国未来学家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的《数字化生存》一书的相关论述.。而计算机网络的形成,标志着人类数字化生存时代已经到来。这也就告诉我们,今天的我们已经生存在数字化的时代。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首次提出的数字化概念,如今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并正在改变我们的学习、工作和娱乐方式。一方面,数字化、网络化以它特有的快捷性、多维性、创造性给经济、社会和人的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麦克卢汉就曾指出,借用数字技术,“人可以越来越多地把自己转换成其他的超越自我的形态”[2]。当代学者李伯聪更是把数字互联技术比拟为马克思所说的那种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的“萌芽”[3]。另一方面,数字网络技术的扩张性与支配性又给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带来极大的挑战和困境,它不仅带来发展健康人格和社会信用等方面的挑战,“数字依赖”、“网络成瘾”等还可能给我们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不可预测的“人为风险”。现在正在改变我们生活的数字化生存究竟有哪些表现形态呢?

(一)信息爆炸:由“闭塞”走向“泛滥”

数字网络的发展,导致了每天在因特网上有成百上千万的信息量,每个人都是信息的发布者和消费者,现在人的大脑甚至无法容纳一天中所产生的信息中的小小一部分。这种现象的专业性描述即是“information explosion”,中文翻译为“信息爆炸”。

现如今团体与个人一样, 都在对付势如洪水的书刊、报纸、录音磁带、唱片、文件、电子邮件和数不清的原始数据。1472年,英国剑桥女王学院图书馆不多不少正好有199本书。人们是可以用较快的时间把这199本书读完的。难怪散文作家兼政治家培根曾抱怨:“全部藏书,尽管一眼看去貌似众多,实际上是非常少的。”②转引自《信息爆炸与信息过量》, 见《中国档案》1999年第10期.今天,面对数字化时代信息爆炸的局面他可不敢如此口出狂言。

比尔·盖茨将网络称为一条不断延伸的“未来之路”,尼葛洛庞帝用“数字化生存”描绘网络社会的新界面,众多的未来学家更是为之倾吐了自己的箴言和热情。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研究人员发现,在1999年到2002年三年间全球新生产出的信息量就翻了一番。根据这所大学的新闻公报介绍,该校信息管理及系统学院莱曼教授领导的小组在研究中对多种信息源进行了采样分析,结果发现,2002年中,全球由纸张、胶片以及磁、光存储介质所记录的信息总量达到5万亿兆字节,约为1999年的两倍。5万亿兆字节的概念就是,如果以馆藏1900万册书和其他印刷出版物的美国国会图书馆为标准,5万亿兆字节信息量足以填满50万座美国国会图书馆③参见《美研究揭示全球“信息爆炸”现状》, 载《世界科技研究与发展》2003年第12期.。这只是2003年的研究结果,在将近10年后的2012年,我们的信息生产量可能已经是2002年的几十倍甚至成百上千倍。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数字技术的发展带来的信息爆炸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人类的大脑根本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因此,我们需要的只能是从中筛选我们所需要的信息。同时在如此浩如烟海的信息海洋中得到自己所需的那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当然,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搜索引擎的出现,在汪洋大海的信息世界寻找到自己可用的信息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在电子媒介时代,由于电子媒介能够最大限度地突破时间和空间的制约将信息进行运输、传递、交流、储存,将信息进行数字压缩,扩大了信息的存储量和传输量。所以,信息急剧增长已势不可挡。网络、电视、电话、广播、杂志、报刊、新闻、娱乐等各种形式的信息从不同渠道纷至沓来,占领了我们的生活空间,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活动。面对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完全被信息所包裹着,我们也就生存在这样一个数字信息急剧膨胀的时代当中。数字技术加速了国内外文化的交往和渗透,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正如托夫勒所言:“谁掌握了信息,控制了电脑,谁就将拥有整个世界。”[4]这也就说明了电脑改变了人们的生存方式,数字技术打造的网络社会带给人们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这是一个由高科技塑形的虚拟社会,人们在虚拟社会中交往也会造成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人成为数字化的存在,人以一种抽象化的符号形式存在于整个世界当中,人类生存的符号性与虚拟性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数字化时代与之前所经历过的时代具有一致性,在网络社会带给人们欢欣鼓舞的同时,包含了一些隐忧。“现代性所带来的全新的生活形态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和力度,把我们抛离所有可知的生活秩序的轨道,从而形成了其生活形态,在外延与内涵方面,现代性所卷入的变革比过往时代的绝大多数变迁特性都更加意义深远”[5]。米勒在为《个人电脑》撰文时惊呼:“我快淹没在数据里了!”信息的爆炸带给人们海量的可供选择的信息,但是其中垃圾信息也充斥其中,因而需要人们去做甄别工作。而信息作为最重要的资产也成为不同组织和个人争夺的对象,“信息社会的权力话语所导致的权力转换对当今世界产生了弥散性的影响:那些曾经被视为永恒自明的理论遭到了质疑;新的文化精神借信息传播媒介开启了一个重生成性和差异性的文化视野;现代主义对永恒、深度模式的追求所形成的焦虑文化,幻化成后现代消解式的语言嬉戏;那曾一度为工具理性所排斥的非中心性和不确定性逸出了历史的盲点,而升上时代的地平线。”[6]

信息量的增加为我们的学习、工作和生活都提供了便利,但同样也对我们的学习、工作、生活等产生了很多困扰。比如信息市场的激烈竞争,出现了十分多的“打折”信息。信息犹如一种商品,一种资源,部分信息制造者为了谋取私利,制造出许多虚假或者是“低劣”信息。例如,市场上涌现的各种盗版光碟,互联网上出现众多虚假广告以及影视娱乐圈的炒作等哗众取宠的现象,等等。除了这些,电子媒介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电视媒介。电视媒介通过现场转播的技术,让人们产生一种幻觉:好像我们已经接触到了生活的本源,世界的真相。苗棣认为“电视中生活原态的真实,实际上仍然是一种假定的真实。即便是实况转播的电视新闻,由于受到拍摄者和导播者主观因素的影响和技术设备的客观条件的限制,人们从屏幕上看到的情景可能与真正的现场相去甚远。”[7]从苗棣先生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信息爆炸时代,很多的信息已“失真”,它们可能是通过人类“丰富的想象力”杜撰而出,也可能在传播过程中被人“歪曲”,不管是何原因,当它最终流入市场,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时,它已经不代表生活的本原,这是数字化时代信息爆炸值得我们警惕的一个重要方面。从总体上看,数字化生存带给我们的是,信息从“闭塞”走向了“泛滥”。

(二)空间压缩:从“数据空间压缩”到“实体空间压缩”

数字化生存的另外一个表现形态则在于空间的压缩。数字媒介区别于传统媒介的根本之处就在于其信息存贮、转化和传播的数字化,数字化的信息传播是如何实现的呢?尼葛洛庞帝认为数字化就是“从原子到比特的飞跃”。比特就是信息DNA,“比特没有颜色、尺寸和重量,能以光速传播,它好比人体内的DNA模式信息的最小单位”[8]24尼葛洛庞帝通过比较印刷书籍和电子书籍来说明数字信息传递的特点:“数字化书籍永远不会这样(磨损),它们始终存在。”[8]24

1.数据空间压缩

在数字化语境下,科学家发明了“数字压缩”技术,可以将庞大的比特信息进行“压缩”和“解压”,“编码”和“解码”,并将其打包存贮形成一个个数据库,凭借此项强大的信息压缩和转换功能可以将信息准确无误地复制成功,并可以将其传送成功。对于一个较大的文档,原本我们只能用好几个容量极小的磁盘来存储写入,但是现在,我们却可以用一个优盘轻松地储存携带许许多多的文件,甚至连优盘也不需要,只要储存到网上的个人存储空间就够了。

在《数字化世界——21世纪的社会生活定律》一书中,葛洛帝说:“今天,大多数的多媒体产品都以光盘的形式发行,面向消费市场,美国大多数5到10岁的孩子和越来越多的成年人都使用过光盘。1994年圣诞节期间,美国市面上出现了2 000余种消费性光盘。而现在全球各式各样的光盘大约超过100 000种。1995年,几乎每台卖出去的微机都装有光盘驱动器。……往长远看,多媒体将主要是一种网络现象。不过,尽管上网和自己拥有光盘只读存储器有经济模式上的不同,但通过宽带传输,两者的功能却不分轩轾。无论采取哪一种方式,多媒体都将为编辑工作带来根本性的变化,因为在深度和广度上,将不会再有顾此失彼之憾。当你购买印出来的百科全书、世界地图集,或关于动物王国的书籍时,你希望看到的是对广泛话题的包罗万象的描述。相反,当你买一本谈威廉·退尔(William Tell)、阿留申群岛(Aleutians lands)或袋鼠的书时,则希望得到关于这个人、这个地方或这种动物的深度介绍。在原子的世界里,物理上的限制使人们无法同等兼顾深度与广度,否则的话,你想要的书可能厚达1英里。”[9]在数字世界中,深度和广度都将不再成为问题。读者和作者可以自由地在一般性的概述和特定性的细节之间穿梭。实际上,“多告诉我一些”这一概念是多媒体概念的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同时它也是“超媒体”的根基,这是没有页码的书。在现在极其流行的网络文学当中,文学创作不再仅仅是作家一个人的事情,在很多时候,读者的想法会对作者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会改变文章的情结脉络和人物形象等。在作者和读者通过网络的交流当中,双方的意见不断地融合,实际上,一篇文章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创造出来的。在印刷的书籍中,句子、段落、页码、章节、按顺序排开,这一顺序由作者决定,同时也由书籍本身的物理序列结构决定。尽管你可以任意翻阅一本书,你的视线可以随心所欲地停留在书中的任一部分,但是书籍本身仍然永远受限于物理的三维空间(three dimensions)。数字世界的情况却全然不同,信息空间完全不受三维空间的限制,要表达一个构想或一连串想法,可以通过一组多维指针(pointer),来进一步引申或辩明。阅读者可以选择激活某一构想的引申部分,也可以完全不予理睬。整个文字结构仿佛是一个复杂的分子模型,大块信息可以被重新组合,句子可以扩张,字词则可以当场给出定义。这些连接可以由作者在“出版”著作时自行嵌入,也可以在出版后,由读者在以后的时间里陆续完成。在数字化的运作机制中,数据压缩技术使得过去需要用非常大的空间来盛放的信息可以装置在一个随身携带的优盘或者移动硬盘当中,现在移动硬盘的储存空间已经非常大,一个移动硬盘甚至可以存储一个国家图书馆的藏书。

尼葛洛庞帝说:“由于多媒体设备仍很笨重,我们多半是在书房或起居室中操作多媒体。即使出现了膝上型电脑,其蚌壳式设计仍然使它无法成为非常个人化的信息设备。一旦我们有了小而薄、明亮、灵活、分辨率高的显示器以后,情况就会完全改观。多媒体会变得更像一本书,你可以蜷缩在床上摆弄它,通过它和别人对话,或是听一段故事。有朝一日,多媒体会让你感觉像纸一样轻巧,像皮革一样味道丰富。”[8]89现在的多媒体设备变得越来越轻盈而便于携带,像电脑,在大学生中,几乎是人手一台。近年来苹果公司推出的iPad系列以及智能手机系列,我们可以轻易地在任何有网络覆盖的地方上网,获得各式各样的信息,尼葛洛庞帝的预言已经成为了现实。

2.实体空间压缩

网络社会是一个没有国界和时差的社会,现在我们不仅仅可以用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上网,还可以使用“ipad”和“iphone”这样的便携式的平板电脑或者手机随时随地上网,了解我们需要的信息。我们可以坐在家里、咖啡馆、图书馆这些地方,看到欧洲美国甚至世界各地发生的种种新闻。还有现在的e-mail和即时通讯工具如skype、MSN等可以让人直接忽略地点,进行实时沟通,获得最大的效率。20世纪60年代加拿大传播理论家马歇尔·麦克卢汉曾预言,电子媒介可以把地球变成村落,“信息的即索即得能创造出更深层次的民主,未来的全球村落舒适而开放”[2]。麦克卢汉的预言在今天已经成为现实,实体的空间在数字技术的打造下已经压缩为一个地球村,在美国发生的事件通过数字技术的实况转播,即时地传递到我们的眼前,人们可以跨越时空的界限进行自由交流。物理学意义上的空间概念被超越,人们获得了时空上的独立和解脱。可以说,信息网络把人们与外在世界联系起来,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联系都显得紧密。网络是独立存在于现实空间之外、没有地域距离的交往场所,使得全球变成了一个地球村。当然,网络在压缩时空的同时也改变了人与人交往的方式与价值标准,为人们全面交往能力的提升和社会化程度的提高提供了无限的机会。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缩小了地球上的时空距离,国际交往日益频繁便利,因而整个地球就如同是茫茫宇宙中的一个小村落。在数字化生存的环境下,克服语言、地域等客观障碍,世界各地的人通过互联网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联系。“地球村”这种现象对于所有人类个体来说都是全新的境况,人必须具有与此相适应的全新的时空意识和生存方式,才能够适应数字化生存带给我们的机遇与挑战。

好莱坞电影作为当代文化的代表性产物,就体现了数字化时代的高科技特征,也更鲜明地体现了文化全球化的趋势。什么是好莱坞?简单地说就是以娱乐性为主的叙事电影风格。更具体地说,好莱坞电影的娱乐性还表现在以高投入、高科技和高度产业化的方式生产,电影的风格是富于视觉刺激效果、场面豪华、故事精彩、对话幽默,有时再加上白日梦般的幸福结局或扬善惩恶的道德教训。好莱坞作为美国文化的产物是当今数字技术打造的产物,当然它也是美国文化精神的单向度辐射式传播和对其他民族文化进行控制的产物。这样看来,“全球化”也并不意味着简单的空间距离的缩短,在某种程度上它也是推行意识形态的一种方式。全世界的国家都在追赶全球化这一热潮,这是一个“多对多”的局面,而不是“一对多”,否则不仅称不上“全球化”,它还成为了强势国家推进价值观念的一种手段。然而,从数字化生存的现状来看,“全球化”、“地球村”都是现阶段人们生存的一个基本的现状。

(三)新时间观:时间的线性断裂

当下,在信息主导的新型社会形态里,媒介正在建构着人类全新的时间观念。现代数字技术塑造了以炫目性、瞬时性、碎片性、断裂性和当下性为特征的媒介时间,改变了人类的传统时间感知方式,使人类进入了无历史感、无未来感、无实体感的虚拟化的时间感知环境。我们“忘记”了我们所生存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这一“忘记”首先表现在“历史感”的丢失。詹明信说过:“历史感的消失,那是这样一种状态,我们整个当代社会系统开始渐渐丧失保留它本身的过去的能力,开始生存在一个永恒的当下和一个永恒的转变之中,而这把从前各种社会构成曾经需要去保存的传统抹掉。只要想想媒体对新闻之无所不用其极:想想尼克松,甚至还有肯尼迪,如何成为距今已远的人物。……新闻媒体的作用便是把这新近的历史经验贬进过去之中,越快越好。于是,媒体的资讯功能可能是帮助我们遗忘,是我们历史遗忘症的中介和机制。”[10]数字化时代让我们沉浸在当下的即时感受当中,忘记对历史责任的承载而逃避历史,每天的新闻关注快餐化和娱乐化的文化现状,而这些关注点在明天就可能被遗弃。“发展得快,就是忘记得快。”[11]在数字化时代,影视媒介对生产快餐文化、泡沫文化以及肥皂剧的偏好;新闻对焦点、热点和当下各种“新”、“怪”现象的喜爱。许多成功的人物事件、许多热点焦点,本可以成为媒体任意时间段的谈话主题和内容,但新闻等节目仅把它安置在一个固定的被视为恰到好处的时间点。想一想媒体对于当红炸子鸡般的明星八卦的追风式“爆”道,想一想马加爵,药家鑫,甚至我们可以想一想刘翔,韩寒与方舟子之战。然而,问题不在于这些节目促进我们对当下进行了解,而在于这些节目促使我们过分沉迷于当下,沉迷于永远处于流动过程中的当前,造成了传统的线性时间观念的断裂而遗忘了历史的成因。这种当下性与即时性的时间观念也影响到对历史剧的把握上,过去一段时间,各种“清剧”泛滥于荧幕上,《康熙大帝》、《雍正王朝》、《天下粮仓》、《铁齿铜牙纪晓岚》、《宰相刘罗锅》等,它们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取材于历史,然而,它们的目的却不是告诉我们历史是如何发展的。我们不能从中获得历史发展的来龙去脉,它引导我们的不是去反思历史,相反是在玩弄历史、游戏历史、随意删减历史,这是一种典型的忘记历史的时间观念在作祟。而当前荧幕上掀起了一股“诡异”的“穿越风”,即使我们看到人物穿着古装,说着古话,可是整部电视剧完全被附加上属于现代人的生活气息以及价值观念,完全颠覆和扭曲了历史。这种在现代电子媒介产生的新的时间观不仅进一步解构和重塑了人类日常生活和工作的时间秩序,改变了人们对历史文化和社会传统的认知和解释,也影响着他们的当下行为和未来方向。“总之,在过去-现时-未来的时间线性上,(时空压缩语境下的)媒介文化生产不仅制造了三者线性链接的断裂(即媒体文化只在意文化快速闪动的、即时的、处于当下时间断面上的文化),更重要的是,它造成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体验的“虚假”化和非本真化,造成了历史感、现时感和未来感的丢失,也即从根本上对时间毫无感觉。这颇类似于精神分裂症的临床症状,可以称之为“文化的精神分裂症”(cultural schizophrenia)。所以,此时主体对时间的经验多少带有“拟像”的味道。而这种感觉正是媒介文化生产在时空压缩铁蹄下的命运表征。”①这一段内容主要参考了李勇的《电子媒介·时空压缩·文化生产》一文, 见《北方论丛》2007年第4期.

三、电子媒介时代人的生存境况

那么,如何适应数字化生存,在数字化语境下人类该如何生存,自然而然就成了人们不可回避的、必须解答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数字化生存成为了当今人们所面临的崭新的生存课题。它对当代的每个人来说,既是一种陌生的生存实践,也是一次严峻的生存考验。在当代电子媒介时代下人的生存境况,或者说人的“数字化生存”表现出怎样的形态呢?

(一)人际关系的淡漠

在数字化时代,人们生活在一个符号化的世界之中,并且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自己的生存状态与思维方式。从情感角度来分析,人类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快速发展正日益呈现冷漠化和孤独化的状态。过去我们通过语言来沟通的境况在发生着重大的变化,在很多时候我们依靠网络来实现个体的交流与沟通。“人-机”关系日益密切,现实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的心灵交流逐渐减少。人们之间的交流已不再是通过“人-人”互动进行,而是直接利用了现代电子媒介时代的产物——数字媒介工具,这就包括时下流行的电子邮件、手机短信、博客、电子日志等形式,这些形式相较于以往的纸质媒介或口头媒介显得快捷方便,从而使互联网的使用率居高不下。可是,这也在无形中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忧虑:人际关系逐渐淡漠,人与社会也渐渐脱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过去,人们往往由于与朋友或亲属相隔遥远,受交通等因素的限制而无法频繁联系。相反,由于距离很近,人们与相邻的好友交往频繁,也因此有了这句话。可是,在如今的电子媒介时代,相隔较远的人时常联系的问题已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我们可以通过QQ、MSN、微信等互联网提供的平台进行交流。但是,令人顿觉奇怪的是即使是相距很近的两个人,往往也会以在线聊天或是手机短息来跟对方联络感情。在电子媒介时代,“远亲”与“近邻”已经不复存在。虽然,通过这些电子媒介,人们之间的交往机会增多,可是情感交流是否与交往次数成正比呢?我认为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好好思考。接下来我们可以通过两个例子来看看电子媒介时代人际交流方式与书信体交流的差异。

例1:

致银河(书简1)

最初的呼唤

(这封信写于1978年李银河去南方开会期间,当时李银河在光明日报社当编辑,王小波在西城区某街道工厂当工人)

你好哇,李银河。

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感到很闷,就像堂吉诃德一样,每天想念托波索的达辛尼亚。请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拿达辛尼亚来打什么比方。我要是开你的玩笑天理不容。我只是说我自己现在好像那一位害了相思病的愁容骑士。你记得塞万提斯是怎么描写那位老先生在黑山里吃苦吧?那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可笑了。

我现在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每三两天就要找你说几句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当然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出口来,但是只要我把它带到了你面前,我走开时自己就满意了,这些念头就不再折磨我了。这是很难理解的,是吧?把自己都把握不定的想法说给别人是折磨人,不说我可是又非常闷。

我想,我现在应该前进了。将来某一个时候我要来试试创造一点美好的东西。我要把所有的道路全试遍,直到你说“算了吧王先生,你不成”为止。我自觉很有希望,因为认识了你,我太应该有一点长进了。

我发觉我是一个坏小子,你爸爸说的一点也不错。可是我现在不坏了,我有了良心,我的良心就是你。真的。

你劝我的话我记住了。我将来一定把我的本心拿给你看。为什么是将来呢?啊,将来的我比现在好,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把握。你不要逼我把我的坏处告诉你。请你原谅了这一点男子汉的虚荣心吧。我会在暗地里把坏处去掉,我要自我完善起来。为了你要成为完人。

王小波5月20日①该信件参见《王小波全集》第9卷书信集.

例2:

飞翔 06:35:24/表情(笑/飞吻)//小雨 06:36:11/晚饭吃了吗?

飞翔 06:36:38/嗯嗯,你呢?//小雨 06:37:21/吃了(害羞),我想你了

飞翔 06:38:33/我也是……

这里所选择的是纸质媒介与电子媒介语境下表达情感的两种不同方式。笔者认为这可以典型地反映出两种不同时期、不同使用媒介所体现出的不同的交流方式。首先,前者节选自著名作家王小波写给妻子李银河女士的一封情书,我们可以从这份简短的信中读出王小波对于李的浓浓情意以及对于两人分离之后的相思之情。这些质朴直白的语言却能够给我们如此强烈的震撼,离不开王小波深厚的文学功底和对于李银河女士的真挚情感。我们可以从中发现出纸质信件的魅力所在。相比信件,例2的QQ聊天所传达的信息是和前者同样明确的,但未曾给人一种“感动”。即使QQ在线聊天具有语句简洁,回复迅速,甚至还有“群发”存储等功能,更好地适应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大大方便了用户,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人们之间的感情。

除了在线聊天,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都无法取代传统的信件。当下,利用手机短信在节日送祝福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就春节来说,人们渴望从春节拜年中感受到相互间真挚的情谊,可是如今网上下载或转发、群发的成套短信铺天盖地,使新春的祝福变了味。这种所谓的“祝福”不但成为了一种“精神垃圾”,也更加严重削弱了彼此间的人情味。从人际关系的情感深度来看,电子媒介时代书信的终结模式代表了一种对情感深度模式的替换,当写信已经接近绝迹之时,那种仪式化的情感状态也就成为了一种残存的古典美学姿态,作为一种古典深度化的情感模式——书信写作被轻盈的经验化的电子通讯削平了厚度,人际关系的淡然与冷漠跃居眼前。

(二)实用主义的生活态度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的生存方式本身已越来越“数字化”。“数字化”本身的工具性使它获得了中立的性质,它既有工具的客观“理性”,又被人赋予一定的感性,从而解除了人的价值目标的约束。当它一旦变成目的,人的价值立场和视野也会相应地发生改变。技术对人类的统治彻底重建了人们对世界的感受方式,技术和分工也使人们对感受世界的途径和方式日益陷入“单向性”,人们从而无法整体地感悟世界,而只能就事论事式地处理日常事务,而且这种处理方式也变得越来越技术化、技巧化、功利化。总之,数字化时代人的生存方式,决定了人们已不再可能像以前那样诗意地栖居,而是只考虑当下面对的状态却很少计划未来,只考虑技术上的可能性而不管价值上的正当性。当下性和实用主义的蔓延,我们曾经极力否认的与一般动物相同的被称为灵长类动物的人在数字化生存期间也日益重现了这种“动物性”。托夫勒曾经把“短暂性”看作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基本特点,笔者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表达也说明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他指出:“推而广之,我们也可以把短暂性看成为个人生活中各种联系的周转速度。而且,我们每个人的特点都可以用这种速度体现出来,有些人的生活特点就在于周转速度比别人慢。过去和现在的人的生活相对来说是“低短暂性”的——他们的关系的持续时间往往比较长,未来人却生活在“高短暂性”的环境当中——在这个环境中关系的持续时间缩短了,联系的速度特别快。在他们的生活中,物品、地名、人、思想概念和组织机构,都更容易‘疲塌’”[12]。这种“高短暂性”的环境与我们今天的时代是高度吻合的,为我所用、能够实用的东西可以留下,别的东西都可以随时扔掉,这种实用主义的价值观念就与数字化生存的背景紧密相关。

进入电子媒介时代,随着数字化时代的来临,即使是在“诗意”的文学家中也出现了部分实用主义者,或者说当代的文学活动渐渐地出现了明显的“当下写作”和“实用、功利写作”。首先,我们不能否认如今正当红的一些网络写手的独特写作才华,以及网络文学作为一种大众传媒拥有的强大号召力和感染力。它属于文学媒介在现代电子媒介时代的一种适应方式,而且这种方式也受到了大批网民的欢迎。但是,从文学创作的目的性来说,似乎许多作家或写手并没有真正做到。不是作家出作品,而是作品出作家。许多实用主义者将所获的利益放在首位,从利益出发,这在无形中将文学的价值、文学活动的价值带上了“功利”的枷锁。这也就是所谓的“被文学”现象。另外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著名作家“触电”,去改编影视作品,而不再安心地从事文学创作,因为在电子媒介时代,影视已经跃居为艺术的主导,从事影视创作所带来的收益远远大于文学创作,在“实用主义”价值观念的指引下,大批作家“触电”也可以找到社会文化的根由。

(三)“感性化”的怀旧情绪

尽管时代在飞速发展,高新技术逐渐侵占人类家园,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环境下的人类不免愈来愈“感性化”。感性化是从怀旧情绪出发的。中华民族传统的伤感文化在数字化时代也普遍存在着。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对享受优越的物质生活的欲望日益膨胀,“买房热”、“急拆迁”等词涌现。正是由于搬迁房屋的现象逐日增多,才使得人们的怀旧情感油然而生,这并不矛盾。除此之外,“旅游热”体现了人们在追求精神生活层面上也可感受到怀旧情感。对于历史文物和名胜古迹的细心保护,以及借用它们来追忆逝水年华,追悼逝去的人,更是纪念已消逝的年代。从“老照片”的兴起到文学中怀旧情结的抒发,我们都可以看到这种怀旧风的蔓延。从文学方面来说,现代电子媒介使文化在时间上产生了断裂。而为了承续文化的延续性,作家也相应地开始了怀旧文学的创作。“以往的怀旧文学的内容大多与故乡、童年、旧友等有关,而当代的怀旧文学出现了寓于现代化所带来的文化变迁,数字化时代下都市生活对人的自然状态的异化,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疏离趋势,金钱主义、享乐主义的势头等内容”[13],足可见怀旧情绪正作为一种心理慰藉来平衡和缓解剧变的时代下无所适从的人。

四、“数字化生存”的文学性问题

“数字化生存”是我们这个时代人类生存的基本特征,“数字化生存”是数字技术打造的生存状态。文学的“图像化”是“数字化生存”时代文学的一个基本特征。那么,作为图像化的文学是否具有“文学性”的因素呢?这里所说的“数字化生存”的诗意空间也就涉及到了图像化文学的文学性问题。

文学在数字化的环境下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电脑网络和多媒体技术极大地改变了文学的写作方式、存在方式和消费方式。在这方面,近年来网络文学的兴盛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证。然而由于网络文学与传统的纸质文学在写作方式以及存在方式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人们不仅要追问:网络文学具有文学性吗?

网络文学的面孔无论多么奇特,题材无论多么荒诞,写作特质无论多么大胆,无论它具有怎么样的超文本特质,只要它有基本的文本形式存在,就有必要探究其文学性问题。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去探究网络文学的文学性,如果仅仅从传统文学的文学性视野去探究网络文学所具有的文学性,这样网络文学所独具的文学性特质可能会被传统文学的文学性所遮蔽,为了能够更清晰地了解网络文学的文学性,我们先来看看“文学性”一词的的来龙去脉。

“文学性”一词最早出现在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当中。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强调:任何一种科学形态都有自己独特的特性,科学有科学性,艺术有艺术性,而文学也应该有文学性。而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因而文学的特性应该蕴藏在语言之中。分析探究语言的构造就能够理解文学性问题,从语言本位出发,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提出了语言的陌生化理论,并认为所谓文学性就在于语言的陌生化。

罗曼·雅各布森就认为:“文学科学的对象并非文学,而是‘文学性’,也即一部既定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特性。不过,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可以把文学史家比作一名警察,他要逮捕某个人,可能凡是他在房间里遇到的人,甚至从旁边街上经过的人都被他抓了起来。文学史家就是这样无所不用,诸如个人生活,心理学,政治哲学,无一例外,这样便凑成一堆雕虫小技,而不是文学科学,仿佛他们已经忘记,每一种对象都分别属于一门科学,如哲学史、文化史、心理学等等,而这些自然科学也可以使用文学现象作为不完善的二流材料。”①转引自: 朱立元. 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 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 49.雅各布森在这里批评了当时的文学史家把文学作品当成一种“文献”,结果却使自己的研究沦入到别的学科当中去了,而并不是真正的文学研究。雅各布森就认为研究文学不能够从外部环境入手,而应该从文学作品入手,而且不能从单部的文学作品入手,因为文学性并不存在于单一的某一部文学作品当中,它是同类作品普遍应用的构造原则和表现手法。这里,雅各布森特别强调了文学的内部研究,他要求从文学作品的内部形式结构当中去寻求文学的规律。

传统文学对文学性的探测或者侧重于从形式方面去探究,诸如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做法;也有从“泛化的文本”的视点去研究文学性,诸如后现代主义文论的研究。后现代文论家将文学、历史以及其他的一切社会科学都混为一谈,统称为“文本”。“文本”的概念被大大地泛化,也就是说,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视为文本,甚至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称为文本。

那么,我们该从何种视角去探究网络文学的文学性呢?是从文本的内部形式方面去探究还是从外在文化方面去探究呢?或者说,网络文学有没有文学性,有什么样的文学性,这直接涉及到网络文学的资质问题,甚至涉及到网络文学的价值确认。网络文学从作为外在的“大文本”文化或者作为内在的“语言”形式与传统印刷的文学相比都有很大的不同,也许从“大文化”的文本理论来解释网络文学的文学性更合适一些。网络上发表的一切“文本”(比如说博客、微博和日志等),也许就是对后现代主义的“文学性”的最好的阐释。网络文学的自由特性(比如创作的自由、发表的自由、传播的自由、接受的自由)不就是人们孜孜以求的文学存在的理想状态吗?这些存在于网络之上的形式各异的“文本”,作为人们生存方式的一部分,都是以“语言”的形式而存在,怎么能说它们没有“文学性”呢?

如果网络文学的文学性是存在的,那么,网络文学的文学性该如何来描述呢?也许欧阳友权的这一段话道破了这一天机:“栖居网络的文学方式消解了真实与虚拟,话语能指与语言能指的两极分立,抹平了艺术的技术性与技术艺术性的审美边界,更换了人们对文本诗性的认知与体验范式,用电子数码的“祛魅”方式褪去了文学原有的韵味,重铸人与虚拟世界间的审美关系,用符号仿真的图文语像刷新这个时代的文学经典的命意;同时,数字化媒介的技术叙事在对传统文学性解构中又在不断拓进网络文学性的“返魅”路径,借助虚拟真实的艺术张力设定自己的文学性向度,以科学与诗的统一重铸新的审美境界,书写赛博空间的行为诗学,并最终以遮蔽传统又敞亮新生的超越性,打造着互联网艺术灵境中的数字化诗性。因而,电子诗意的文学性生成便成为一个解构与建构相统一的辩证过程。”[14]191这也说明了网络文学在消解传统印刷媒介文学的文学性同时又建构了属于“数字化生存”时代的文学性。这种“文学性”建构的特殊背景在于:“今天的网络文学面临的是一个‘读图时代’的文化转型和文字创生式的文学落潮期,在这样的背景下,跻身于网络的文学如何以图文语像表达电子诗意,关系到‘机械复制时代’的文学能否以自己的审美特性抵达文学意义的价值彼岸,重铸了网络文学的文学性。”[14]192网络文学通过数字媒介展现出自己的独特魅力,展现出网络文学独有的个性——其语言书写的狂欢化,想象的自由飞翔、阅读的可选择性,批评的互动性等都属于网络文学所独有的个性,但是在文学的虚构性、情感性、想象性以及创造性等方面与传统文学形成交融,而在文学的自由特性方面比传统文学有着更大的想象力和张力,“譬如,网络叙事对文学诗意形态就有:一、体裁文类的新变置换了文学的诗意形态。……二、文本构型的改变置换着文学的诗意形态。……三、网络创作用后现代范式置换了文学的诗意形态。……总之,体裁文类、文本构型的改变和后现代审美范式的置换,是数字媒介在解构艺术旧体制时开辟的文学性返魅路径,同时也是艺术在网络虚拟空间中试图重构的电子诗意。数字媒介对艺术诗性的技术去魅与艺术返魅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实现的。”[15]这就打造了数字化时代文学的诗意空间。电子媒介在改变文学存在方式以及基本形态的同时也重构了文学的电子诗意。

[1] 高尔基. 论文学[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 316.

[2] 马歇尔·麦克卢汉. 理解媒体[M]. 何道宽,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0: 125.

[3] 李伯聪. 社会形态的三阶段和工具发展的三阶段[J]. 哲学研究, 2003, (11): 37-43.

[4] 阿尔温·托夫勒. 第三次浪潮[M]. 朱志焱, 译.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83: 214.

[5] 安东尼·吉登斯. 现代性的后果[M]. 田禾, 译. 南京: 译林出版社, 2000: 4.

[6] 王岳川. 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2: 1.

[7] 苗棣. 解读电视[M]. 北京: 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 2004: 16.

[8] 尼葛洛庞帝. 数字化生存[M]. 胡泳, 范海燕, 译. 海口: 海南出版社, 1997.

[9] 葛洛蒂. 数字化世界: 21世纪的社会生活定律[M]. 张国治, 译. 北京: 电子工业出版社, 1999: 68-69.

[10] 詹明信. 文化转向[M]. 胡亚敏, 译.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0: 19.

[11] 利奥塔. 非人: 时间漫谈[M].罗国祥,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1: 1.

[12] 阿尔文·托夫勒. 未来的冲击[M]. 孟广均, 译. 北京: 新华出版社, 1996: 36.

[13] 马大康. 反抗时间: 文学与怀旧[J]. 文学评论, 2009, (1): 88-97.

[14] 欧阳友权. 网络文学的学理形态[M]. 北京: 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8.

[15] 欧阳友权. 数字媒介下的文艺转型[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1: 13-14.

Study on Being Digital and Issue of Literariness

HU Youfeng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In the age of electronic media, human existence appears as being digital, which is characterized as information explosion, space compression, and fracture of time consciousness. Under this condition, it has three characteristics, i.e. indifference among people, utilitarian attitude toward life and sentimental nostalgia. It is the cyber literature that has created a poetic space with the help of digital technology.

Being Digital; Human Existence; Cyber Literature; Poetic Space

I206

A

1674-3555(2014)04-0011-12

10.3875/j.issn.1674-3555.2014.04.002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付昌玲)

2013-11-1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0CZW004);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09YJC751068)

胡友峰(1977-),男,安徽金寨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文艺学

猜你喜欢

文学性网络文学媒介
毛泽东诗词文学性英译研究
论《阿达拉》的宗教色彩及其文学性
《洛丽塔》与纳博科夫的“文学性”
媒介论争,孰是孰非
对待网络文学要去掉“偏见与傲慢”
网络文学竟然可以这样“玩”
揭秘网络文学
书,最优雅的媒介
梁亚力山水画的文学性
网络文学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