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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奈保尔在《魔种》中的生存观

2014-03-19周文静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威利罗杰保尔

周文静



解析奈保尔在《魔种》中的生存观

周文静

(武汉纺织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作为一个文化无根的作家,奈保尔给世人的印象总是一个局外人,犀利的批评家,思想虚无的知识分子,很少有人关注他是否具有温和,现实的一面。在他的封笔之作《魔种》中,通过对文本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他开始宽容乐观地对待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做太多抽象的思考,而是将目光投向现代人生存之困境,对自己虚无的生活态度有所批判。在他看来,人的生存更像是一颗种子,顺其自然才能健康成长。从虚无到现实,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更加真实的奈保尔。

《魔种》;虚无;物质;生存

V.S.奈保尔作为一位有着复杂文化背景,心思极其深邃的知识分子,一位善于用文字表达对世界真实看法的作家,其精神活动充满了“生存怀疑论”[1]的色彩,并体现在他的文学创作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最近的两部作品:《半生》和《魔种》。2004年10月,奈保尔携新作《魔种》在印度举行新书发布会,他宣布说,《魔种》将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根据他本人的说法,《魔种》是他的上一部小说《半生》的延续。在这部封笔之作中,主人公威利同样是带着对生活的疑惑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与《半生》不同的的是,这一次,奈保尔有所超越,除了老生常谈,他也开始了对大众人生的思考。诚如奈保尔在《半生》即将出版之际接受访谈时称,这本“轻松愉快的小书”表现的是“大多数人或者我们认识的许多人”[2]的生存状况。人们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没有择地而生的权利,对于是否开花结果也不知道,也许随遇而安是最好的选择。

大概是因为年老的缘故,奈保尔已经不再纠缠于自己局外人的身份,他对现代社会中人存在之困境做出了理性的哲学化的思考。这种思考对于人们思索当下处于精神无根的现代“人”的生存境地有着很好的启示作用。

一、失去现实的土壤,种子变得虚无

《魔种》延续了威利的生活,他对自己前半生的忏悔构成了小说的叙述动机。这是一个“半无知半哲理的犬儒式人物”。[3]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其他地方,他不断质疑自己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但又不得不随波逐流苟且活了下来。这似乎是一种“存在的荒谬”。小说里,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威利常常感到一种虚无的存在。他有远大的理想,但又不知道做什么;自己在追求,但又不知在追求什么。这也是现代人的弊病。

《魔种》以威利从离开德国妹妹家到印度参加游击队开始,然后革命失败,回到伦敦,到最终成为建筑杂志的编辑为结束。小说一开始就提到,威利在德国的签证时间已到,续签无望,他必须得走了。但是,这一次,他一如以往不知道何去何从。“我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4]2于是,在左派妹妹的循循善诱下,他决定接受坎达帕里和甘地的思想去做一个改变历史的人。怀揣着伟大的梦想威利来到印度,希望可以让这颗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

但很快,威利发现他从事的革命事业充满了欺骗和混乱;自私与暴力。无序的世界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他正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环境:防区的一位高级长官以及一些游击队员开了小差,农民为了私利烧毁他人房屋,枪杀别人。革命正在革命者们盲目的跟从中变得混乱不堪,他们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暴力实干家。他最终不堪忍受,投降了警察组织,被判入狱。以为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但监狱生活的刻板,政治化无时不在折磨着他的心智。威利心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强烈的不确定感,一种对生存的恐惧。一次一次的失败让威利不得不回到现实生活,希望再次找到生存的落脚点。“我去过那儿了。我已将生命的一部分投入其中,而我最终一无所得。我不能再回去了。我得让生命的那一部分死去。”[4]166在朋友罗杰的帮助下,他重又回到伦敦,一颗新的种子在心里酝酿。

不管怎样,他开始尝试让自己安定下来。住着朋友的房子,欣然接受朋友的帮助,长期跟朋友之妻保持不正常的关系,在性爱中找到自我价值的存在。但这种欢愉是短暂的。很快,威利发现,为了生存自己该去工作了。虚无的思想再次占了上风,他变得彷徨。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什么而做了又会得到什么。“但是现在我的经历让我明白,生活不可能如此简化,而且其中必然有什么小陷阱或小缺陷,如果就这样梦想着生活被简化,就这样让一生白白度过,就这样仅仅把一生当作消磨时光的一种方式。”[4]267于是,威利被工作着,当他把自己融入到世俗的生活中后,他发现自己有所得。他找到了兴趣所在,并打算坚持下去。现代社会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感,让人无所适从。从威利身上,奈保尔似乎在告诉我们,人除了自我塑造之外,什么也不是, 如果不能积极入世行动介入,自由创造,自由选择,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当然也就没有生存的意义。

二、失去道德的土壤,种子不免夭折的命运

《魔种》里,罗杰是现代经济社会的一个代表人物,积极地赚钱,维持自己良好的生活条件,虽然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地产家的形象。作为威利大学时的朋友,罗杰在关键时刻帮助了他,并在威利日后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只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旅程就让威利“快速实现时空大转移,进入另一片跨区域,跨文化生存的空间”,[5]威利显然还没有适应。对比后者简化的单纯,罗杰充当了将威利带进现实社会的引路人。从一开始,在机场,罗杰就像敲钟人一样不停提醒威利,他生活在现实的世界。当他在罗杰家实在不好意思呆下去想要找个落脚点的时候,敲钟人在提醒:“但这不仅仅是找个落脚点的问题。你还需要钱,你还需要工作。”[4]187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如果不解决温饱的话,其他都是空谈,而工作就是让自己立身社会,赚钱糊口的手段。接着,他又提醒威利:“不要对工作抱什么过于浪漫的想法。工作实际是非常可怕的。今天我们都是我们自己的奴隶。”[4]188罗杰还带他去参加社交活动,接触更多社会的人,了解真实的世界,这让威利深刻体会到了现实生活的世俗与残酷。

罗杰是欧洲现代文明造就的产物。他没有文化无根的迷惑,也没有无家可归的烦恼。在他身上有很多世俗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正在慢慢地渗透到威利的体内,将他从虚无的谜谭中拔出来。在跟威利交流当中,罗杰无不提到金钱。他为了钱,加入到彼得的房地产事业中,而且,将之视为自己梦想的所在。站在自己又高又大的楼房前,罗杰很骄傲地说:“大理石拱门附近的那幢小楼就像是一颗种子。他慢慢升值了,就像一株豆藤,我就顺着这株豆藤爬上去,一直到了这里。”[4]171这是罗杰为自己种下的能带来财富的种子。为了这个伟大的发财梦,他容忍了妻子与彼得的不正当关系,满足她对豪宅的虚荣,委屈自己去和情敌做朋友。罗杰接受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并且接受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点俗气的事实。贵族总是对头衔津津乐道。富人们总是在数口袋里的钱,总是在算计别人挣得比他多还是少呢。他将妻子的不忠归为常见的俗气,并不觉得是一种道德缺失。可见,伴随着这个社会的物质化,罗杰,作为一个文化资本承载下的知识分子,注定要成为“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掩盖下权钱游戏中的牺牲品。他后来被自己的朋友彼得出卖了。“我渐渐明白了骨子里的利己主义有一种巨大的威力,影响着他周围的那些人。事实上,我自己也不自觉地受制于这种影响。.......利己主义者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很可怜的,.......并没有意识到他的那种荣耀其实只能通向坟墓。”[4]198经历了这样彻底的打击,罗杰才清醒过来,他决定要平静地对待这世界,准备从豆藤上爬下来,把它连根砍断。将种子亲手毁掉,不让自己再受到它的毒害。所以,种子要能顺利成长,除了需要有适宜的土壤,还要有一颗精心浇灌他的虔诚的心灵,如果妄图超过自己所能,攀附他人的枝头,迟早也不免夭折的命运。

罗杰的生活曾经富足过,但也因为在追逐金钱的道路上失足而失去拥有的一切。现实生活的打击也要威利清醒了许多。

三、顺其自然的种子易成功

在《魔种》里,有一群最普通的人,他们有自己朴素的愿望,只期盼自己能够在社会中生存下来。生存并不仅仅意味着要融入主流社会,也意味着要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

对于马科斯这个非洲人来讲,想要融入主流社会就必须要改变肤色,这或许是一种消除种族歧视的良好心愿。他希望从他这代开始与白种女人通婚,然后自己的儿子也能通过跨种族婚姻,给他生育一个白肤色的孙子,然后可以骄傲地牵着孙子的手在国王大街上散步。他认为这种理想并不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事实上,种族混合现象早在150多年前的英国就曾大规模发生过:“18世纪在英格兰约有50万黑人,他们都已经消失了,消失在当地人口中间。他们在繁殖中消失,黑人的遗传基因是隐性的,如果这一点为更多的人所知的话,就会大大减少种族意识。可以说,那种感觉也仅仅是肤色深些。”[6]马科斯的愿望是一种充分认识社会的表现。他崇洋媚外,讨厌非洲,仇恨它的落后,但却懂得主流社会中的生存之道。在伦敦这个现实社会中,有钱的白种人就可以过上等人的生活。他成功了,其中的一个儿子为他生了一个白皮肤的孙子。对于他来讲,通过非暴力的手段就实现了消除肤色差异的问题,他的理想就是“通过种族通婚产生一个无种族社会的种子”。[7]所以,种子如果越贴近现实的条件,它就越能落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而另一群人,却把吃饭问题放在首位。女人们把她们自己当做了赚钱机器。她们和不同的男人结婚,生下好几个孩子,然后从孩子们那里得到政府的补助金,以此来维系自己的生活,女孩子们重复着上辈的生存方式。生活在主流社会中的非主流人群,他们理想就是如此的实际。玛丽安和乔制作艺术品,拿到市场去买。就像几百年前,农民坐在见简陋的集市上,守着一篮子鸡蛋,“然后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换来一捧魔种。”[4]232撒入土壤,种子开花结实又带来生活的希望。

四、结语

通过对《魔种》的分析,我们清晰看到,威利走出伦敦,然后几经现实的磨难和历练,仍然回到了伦敦并找到了工作,打算长期住下来。在人生知天命的年龄,他终于做了一回“归来的游子”。[8]这是奈保尔自己一生的写照,停止奔波,停止虚无,是他回归现实的一种表现。在晚年的作品中,奈保尔将自己还原为一个普通人,更将目光转向了对大众生活的思考:如何在社会生存下来,而不是抽象的存在意义。奈保尔试图要告诉我们, 寻找生存空间,想要顺利地活下来,应该抛却对生活的恐慌,以及脑子里那些虚无的不切实际的想法,积极入世。只要能够“追随心灵的呼唤, 人生也许是另一番精彩。”[9]这给那些现代社会中,游离在精神边缘的人们指明了一条希望之路。

有趣的是,对于在“林勃”状态生活已久的流亡知识分子来讲,威利或者奈保尔们能否真正地抛弃文化无根,从边缘走到中心,积极融入到现实生活中?小说里,奈保尔对人生的不确定感时时充斥在文字中,他的虚无思想根源在哪儿?其多大程度受到它的影响?研究这些等等问题会使我们对奈保尔有更加深入,更加全面的认识,也使我们对以奈保尔为代表的流亡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有更多的了解。

[1] 梅晓云.V.S.奈保尔的细想与印度教存在主义[J].江西社会科学,2011,(3):105.

[2] Dhondy Farrukh. Interview with Naipaul[J].Literary Review,2001,(9).

[3] 许志强.“局外人”的半生旅行[J]. 书城,2008,(7):99.

[4] 奈保尔. 魔种[M]. 吴其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8. 2. 166. 267. 187. 188. 171. 198. 232.

[5] 杨中举. 奈保尔:跨界生存与多重叙事[M].上海:东方出版社,2009.308.

[6] V.S.Naipaul. Half a Life[M]. New York: Vintage International, 2001.53

[7] Atlas James. A Passage to India [J]. 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2004,(11):28.

[8] 方 宸.“流亡知识分子”的人生悲歌——评奈保尔的《半世浮生》和《神奇的种子》[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2,(1):98

[9] J.M.Coetzee. The Razor’s Edge[J].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2001, (12): 8-10.

The Analysis of Naipaul’s Understanding of Making a Living

ZHOU Wen-j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3, China)

Suffering from cultural rootlessness Naipaul makes a strong impression on researchers of an outsider, a serious critic or an intellectual with nihilistic ideas. People pay less attention to his realistic attitude towards life. In his last works Magic Seeds it is easy to find out his optimism, even it is just a little, which means that he begins to show his tolerance to common people and their life style. And he has the sense of criticizing his nihilistic thoughts. In his eyes , people, like seeds, can live successfully only under the natural conditions. From nihility to reality we can understand Naipaul better.

Magic Seeds; Nothingness; Material; Living

周文静(1976-),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I106.4

A

2095-414X(2014)01-007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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