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下》:本土电视剧的启示
2014-03-18江冰
江冰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副秘书长、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广东省中国文学学会副会长、广州市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小说年度排行榜评委。曾为文艺评论杂志主编,报纸高级记者。现为广东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院长、教授,目前主要研究“80后”文学与新媒体文化。入选新世纪本领域最有影响的35篇论文,入选中国作家协会新锐批评家,入选“广东省十大优秀社会科学科普专家”。
北京电视台电视剧《正阳门下》对我来说是“捡漏”得来,词来自收藏,意不期而遇,是差点就擦肩而过的上品宝贝!京派文化博大精深,皇城根下卧虎藏龙,你不服还就不行,除了本子好、有看头外,至少几点有突破:道德资源来自民间,平民向贵族致敬;北京人德性比当下的“北京精神”具体,提升“民族魂”与民间传统血统有关。
男一号朱亚文本是《闯关东》电视剧里倔强刚强硬汉,这里虽然扮演北京胡同里的小混混,却因为进入收藏传统而内里乾坤,戏路子一下子闯开了,从东北进了大北京城,细腻与粗犷,外在与内心,粗俗与文雅——有进入一线男演员的希望,我看好;边潇潇也是北电科班,大小姐脾气,亚文化优越,加上北京妞的女汉子,学过武术,英豪气在,很配。对韩春明,我这样评价:当代电视剧作品中写得最好的“小混混”形象:战争年代有《民兵葛二蛋》里的葛二蛋,和平年代就是《正阳门下》的韩春明了。
朱亚文的幸运还在有两大支撑:关大爷和破烂侯,表演功力在,一看就是人艺水准,1998年在北京坐头一排看人艺戏,真真服气:那就是京派文化的一张名片!韩春明这个角色的突破也在这两位民间高人的陪衬,继承传统,传续美德,洞察人间世故,高深民间智慧。但人物偏偏是非主流、另类、不上台面,难进正史,却大胆定位“北京魂”。
倒数第二集调子陡然提高,正阳门下的魂,差点就到了“民族魂”——我听了就担心,别混了全场大戏的味!啥味道?京味、民间味、文化味,幸好结局又回到收藏,人物、故事、情绪还算有了一个不错的收尾,编剧导演还是清醒的:给北京奥运唱几句颂歌不要紧,坏了大戏的味道是大事——想想就是遗憾,为什么粤味的广州城就少了这样的大戏!
另一个启示:接地气的作品不妨依赖一种有历史有内涵有情调有故事的传统文化形态,成功的小说例子不胜枚举:陆文夫的美食家,邓友梅的鼻烟壶,冯骥才的神鞭,叶广岑的格格、莫言的红高粱、张欣的南方都市时尚……《正阳门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收藏,人与古玩,相得益彰,人在故事中,故事推人走。
再就是“本土化”,各地作家艺术家接地气就有可能有特色,进形态就有可能有特殊个人化体验,有个人体验才可能有自家地域风情,地域支持就是你的文化资源——越靠近,越独特;越独特,越优势。广州城历经千年,底色沉淀,江海贯通,远古有南越国割据一方,近代有澳门香港西风熏陶,几度崛起,非同凡响,粤味自在,谁能否认?
对照此剧,至少有几个点可以借鉴:街坊——广州老城区街坊文化丰厚,西关大屋、东山洋楼都是最可能出戏的人情街坊;传统文化形态——与广州有关的数不胜数,去年参加海珠区文联新春茶话会,光是各种本土手艺传人露脸,就是大开眼界,我抽中一份奖品,就是一对彩瓷小碗;人事纠葛——三十年社会变化,沧海桑田,广东改革开放先行一步,其中故事多多;地域特色——“北上广”三地差别明显,各具特色,一眼看出,内里外在,都是各有根底,绝不相同。所以,本土化是最大启示,也是广州文学艺术的最大出路、最坚实的起跳跳板。
近日有幸连续出访,去了几处多年向往的好地方,都是地域文化的代表:湛江、雷州、梅州、连州,更加坚信本土化的广阔远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但“三天写一个罗马”的理念却不断地鼓励我去看去想去写,同时去琢磨去喜欢去不断地喜欢……
本期栏目有两篇文章,一是着眼当下,一是挖掘过往。田忠辉教授的文章写得情感满满,字字句句在叩击我们的心扉,叩击城市的心扉:“我靠着一张白色的借书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的活着”——这样一个关于“城市角落”的意向狠狠地撞击着我,一种具有现代都市人普遍的疼痛感油然而生,这是中国大陆转型社会城市青年人的一种精神状态,也是城乡之间艰难流动的一种写照,它属于广州,也属于中国。此刊面世之时恰逢新年,我愿借此捎上我的祝福,愿他们快乐,愿他们幸福,愿他们有声有色地活着。姚朝文博士的文章写得虽然有点学究气,但也为我们了解以广州为中心的珠三角民间信仰打开了一个窗口,广府文化的核心地带就有这些精神元素,你回避都回避不了。“珠三角地区民众见神就拜的民间信仰习惯和该地区多神合住一庙的现象,事实上是中华民族对神灵文化认同的一种折射。”我认同这个观点。你要走近广州人、走近珠三角,就读读这篇文章吧!谢谢姚博士的认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