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学习者认知风格差异与外语教学

陈 莉，李劲超

（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陕西 西安 710055）

外语学习是一种受多方因素影响的复杂过程。在教学实践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就是教学中无论采用什么教学方法，也不论使用何种教材，总有一部分学习者进步很快，也总有一部分学习者进步缓慢。因此外语教学研究者的兴趣逐渐从教学方法和教学过程的研究转向外语学习过程和外语学习者本身特点的研究，更多地从学习者角度去研究探索外语的教与学。学习者个体差异研究成为外语教学与研究的热点，倡导教育个性化成为当代教育的一个方向。在个体差异研究领域，除了学习者学习动机、性格特征、语言潜能之外，认知风格差异的研究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认知风格是指个体在信息加工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个别差异，以及学习者为完成学习任务在学习活动中所表现出的个性化的和一贯性的偏好方式［1］。认知风格作为一种重要的个体差异变量，既包括个体知觉、记忆、思维等认知过程方面的差异，又包括个体态度、动机等人格形成和认知功能方面的差异。在外语教学研究领域，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是研究最早、影响力最广泛的认知风格类型，它构成了认知风格的理论框架，可以说是认知风格的核心。目前已有一些学者对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与外语学习进行了为数不少的研究，但是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认知风格与外语系统知识水平及各项外语测试成绩的关系方面，而认知风格特点如何影响和制约一个人的学习效率和学习成绩，教师如何调整教学模式和教学手段，还要从不同类型学习者在外语学习过程中适应何种学习活动、采用何种学习方式方面进行研究。

一、认知风格特征与外语学习的关系

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人对外部环境（场）的不同依赖程度上。场独立特征的人较多依赖自己内部的参照，不易受外来因素影响和干扰，独立对事物做出判断，而场依存类型的人则较多依赖自己所处环境的外在参照，在环境的刺激交往中定义知识、信息。美国心理学家威特金（Witkin）与古迪纳夫（Goodenough）等人提出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方式由三个主要部分组成：外在、内在参照的依靠，认知重建能力和人际关系能力。人们在信息处理过程中依靠不同的参照，场独立者依据内在参照来确定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有较强的认知构建和分析能力，对抽象的理论和原则感兴趣，这种人不注重别人所提供的社会线索，而且不善于与人交往；而场依存者倾向于依据外在的社会参照确定自己的态度和行为，其行为是社会定向的，并且表现出擅长与人交往的技能［2］。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的形成受到社会环境和教育的影响，是个体在长期的社会活动和学习活动中逐步形成的。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具有普遍性和稳定性，个体风格一旦形成，就会相对稳定不变［3］。

近几十年来，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与外语学习的关系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和重视。以往的研究主要基于以下三种假设：1）场独立型学习者更善于学习外语；2）场依存型学习者才是优秀的外语学习者；3）两种类型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好的语言学习者。支持第一种观点的人认为场独立型的学习者在课堂学习和交际中能注意到语言的相关变化，并且具备较好的从场景中分辨具体信息的能力，能较好地理解具体信息与整体信息的关系，他们更擅长进行复杂的学习活动，推理和分析能力比场依赖型的人强。一些学者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场独立能预示语言成绩，场独立型学习者在测试中的整体成绩高于场依存型的人。然而也有一些学者通过研究提出了不同的结论，他们认为场独立的优势是有阶段性的，而且虽然场独立型的学习者在阅读、写作技能中的成绩显著优于场依存型学习者，但是场依存型的学习者却在听力技能等方面表现得更为优秀［4］。相对而言，针对后两种假设的研究较少，虽然没有人否认这二种假设，目前却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进行支持。由此可见，场独立型与场依存型学习者在外语学习中有着各自的特点和优势，单一固定化的教学模式难以同时满足两种不同类型的学习者。只有了解学习者倾向于各种学习方式、适应何种学习环境，才能帮助让他们发挥自身的学习优势，采取不同的学习方法，进行个性化学习，教师也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指导，合理调整教学内容和教学模式，使其与学习者认知风格相统一，最后达到提升教学效率、全面提高外语学习者外语交际能力这一最终教学目标。

二、外语学习者认知风格差异与学习方式的倾向性

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反映的是对信息加工的规律，也可以反映出个体适应环境时的认知过程。现有研究表明，认知风格是个体在长期的社会活动和学习活动中逐步形成的，场独立性的程度有随年龄增长而增长的趋势，在小学生与中学生之间，中学生与大学生之间均存在着很显著的差异［5］。大学外语学习者年龄基本在20岁左右，身心均已成熟，其场独立特征应该更为明显。为了了解大学外语学习者认知风格的具体情况，我们在执教班级中进行了团体镶嵌图形测验（GEFT），结果显示这些学生整体倾向场独立型认知风格，场依存型和处于中间状态的人的比例均远低于场独立型的人。此外，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在性别方面存在一定差异，男性学习者场独立特征略比女性学习者明显。在专业分化方面认知风格没有表现出明显差异，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的学生，都存在场独立的认知风格倾向。

针对认知风格差异与外语学习过程和学习方式方面的关系，我们对这些学生同时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包括16项内容，涉及到与信息获取及加工相关的认知技能、对学习材料的知觉反应以及对学习和教学的偏好等方面。调查发放问卷60份，共收回有效问卷59份，有效回收率为98%。

对于收集到的问卷数据，我们运用x2（卡方）检验进行独立性检验，旨在了解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的学习者是否在学习方式方面具有一定的倾向性。检验结果（表1）显示，在部分学习方式上，例如从示意图或图片学到更多还是从文本学到更多、喜欢用何种方式陈列信息、是否具有策略意识、是否喜欢学习并且不怕遇到挫折、采用机械记忆还是运用上下文和广泛阅读等方法提高能力、是否主动培养学习兴趣、学习过程中是否会自我总结自我监督等等，两种类型的学习者并没有表现出明显差异。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的差别主要表现为在信息处理过程中依靠不同的参照，认知重建和人际关系方面也有所不同，而上述学习方式体现的是材料的呈现和组织方式、认知技能以及情感要素，因此两类认知风格与这些学习方式之间相互独立，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关联性。

但是，在涉及自主性、社会性和环境因素的学习方式上，两种类型的学习者却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性。问卷中这些方面的题目包括：学习经过周密安排或计划还是很少自己主动安排或计划（Q1）；比较倾向一鼓作气把一项学习任务完成后再休息还是感到疲倦时会先休息，以后再学习（Q10）；喜欢独立学习还是喜欢与同学结伴学习（Q13）；喜欢参与课堂活动还是不太愿意参与课堂活动（Q14）；课外经常就学习情况与他人交流还是很少交流（Q15）。

表1 场独立/场依存认知风格与学习方式的卡方检验

卡方检验的结果显示，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对学习方式Q1的选项结果有影响（x2=8.097，p=0.004＜0.01），即场独立型学习者比场依存型学习者更倾向于主动安排或计划自己的学习。Oxford（1990）通过研究发现场独立和场依存的认知风格会影响学习策略中的元认知策略，也就是说与场依存型相比，场独立型的学习者更清楚自己的认知过程并具有调节这些过程的能力，能够主动去评估自己的理解、预计学习时间、选择有效的计划来解决学习问题。Oxford的研究成果还可以解释Q10的检验结果，即场依存型学习者比较倾向一鼓作气把一项学习任务完成后再休息，而多数场独立型学习者感到疲倦时会先休息，以后再学习（x2=5.736，p=0.017＜0.05）。元认知的实质是对认知活动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调节，场独立的人在学习过程中如果发现问题，会及时采取相应的补救措施来调节自己的学习。在研究、解决问题方面，具有场独立倾向的人善于积极分析感受到的现场的各种要素情况，有分析地接近问题，解决问题。课堂学习这种学习方式涉及分析、细节的把握、反复的练习以及其它集中精力的学习活动，比较适合于场独立型学习者，因此问卷调查中场独立型学习者表现出更喜欢参与课堂活动（Q14：x2=6.874，p=0.009＜0.01）。场依存型学习者的特点是发展了一种与他人接触的倾向，使他们集中注意从别人那里获取信息，因此他们对别人所提供的社会线索较为敏感，表现出擅长与人交往的技能，这一点解释了在学习方式方面场依存型学习者更倾向于与同学结伴学习并且课外经常就学习情况与他人交流（Q13：x2=6.874，p=0.009＜0.01，Q15：x2=9.546，p=0.002＜0.01）。

通过以上结果可以看出，不同的认知风格类型在某种程度上限定了外语学习者的学习行为和学习过程。场独立型学习者知觉比较稳固，学习比较自主，分析能力和操练能力比较强。而场依存型学习者更善于在自然环境中面对面地习得第二语言，在学习中比较依赖于学习材料的预先组织，需要明确的指导和讲授。如果教师没有因材施教，而采用统一的一刀切的教学模式和教学手段，就势必造成教学风格与一部分外语学习者认知风格的不匹配，从而导致他们的学习效率不高，学习兴趣也会受到影响。

三、认知风格差异性与外语教学

认知风格将一向割裂的心理学中的两个领域—人格与认知统一了起来，可以说认知方式是一个架于认知与人格之间的桥梁。从实践应用上看，认知风格对教育理论和实践有着重要的启发意义。认知风格对于外语教学研究与实践的指导意义首先体现在教学策略方面。在外语教学过程中，如果教师采取的教学策略、指导方法与学习者的认知风格相适应，就能更大程度地促进其发展，反之则可能阻碍其发展。通过以上对不同类型学习者学习方式倾向性的研究可以看出，他们的学习方式差异主要体现在社会性和环境因素方面，例如场依存型学习者偏爱通过交际促进学习，而场独立型的学习者更习惯独立学习。因此教师应该充分认识到学习者的认知风格差异，合理设计适合不同认知风格学习者的教学模式，努力创造各种氛围，促进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以便于提高外语学习的学习效率和学习兴趣。在教学活动的设计上，如果不能实现对不同类型分班教学，可以采取学习小组的方式，根据学习者不同的偏好，分别组织成大组、小组、独立学习组等不同的组别，分配不同的学习任务和内容，并且在完成学习任务的时间限制上区别要求，使教学风格最大范围地满足不同类型的学习者。

其次，外语教学实践中应该重视教师的认知风格与学习者的认知风格之间的适配性。成人学习者的认知风格相对稳定，不易改变，因此教师在安排教学活动之前应该调查学习者的认知风格倾向性，了解不同风格的构成比例，以便在教学中做到有的放矢，因人施教。目前国内测试场独立与场依存型认知风格的团体镶嵌图形测验已经比较成熟，而且操作方便。因此教师可以通过学习和了解认知方式的相关理论，掌握认知风格测试的流程与评价方法，然后对学习者进行测试以便准确地把握各类学习者的不同特点。同时，与外语学习者一样，不同的教师应该有着不同的认知风格倾向，因此思维习惯、交际习惯的差异会使教师的教学风格各不相同。教师只有充分了解自身的认知风格特点，才能够有效地与具有不同认知风格的学习者进行交流，实现与学习者良好的沟通和互动。

第三，在教学实践过程中，教师应该采取各种手段提升外语学习者自我评价和自我监控能力。从对学习者学习方式的调查中可以看出，无论何种风格的学习者都非常缺乏自我监督、自我总结的意识和能力。因此教师应该有针对性地进行指导，鼓励并引导他们根据自身情况设定学习的短期和长期目标，并定期对目标的实现情况进行自我和小组内相互评价和总结，通过这种方式强化学习者自主学习和互动式学习的能力，同时有助于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学习风气。

四、结 语

外语教与学是一个较为复杂的过程，教学质量的好坏会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个体差异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通过上述对外语学习者认知风格差异性的调查和分析，可以得知学习者的认知风格并不完全相同，并且具有一定的倾向性；不同认知风格的学习者在某些学习方式上存在明显差异。因此，在外语教学过程的设计和实施时，应该充分考虑学习者和教师的自身特点，全面发挥教学参与者的主观能动性和优势。在外语教学活动中，只有实现教学方法和模式与学习者认知风格相适配，教师的认知风格与学习者的认知风格相匹配，教师有针对性地安排课内及课外的学习活动，才能激发和促进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增强他们的独立学习能力，从而有效提高外语教学的质量和学习者的学习效率。

［1］杨治良，郭力平.认知风格的研究进展［J］.心理科学，2001（3）：326-329.

［2］CHAPLLE C.，P.GREEN.Field independence/dependence in second-language acquisition research［J］.Language L earning，1992（42）：47-83.

［3］WITKIN H A，Goodenough D R，Oltman P.K.Psychological differentiation：current statu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79（37）：1127-1145.

［4］徐伟成.场依存性—独立性特征与大学英语教学［J］.大连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4）：51-52.

［5］谢斯骏，张厚璨.认知方式：一个人格维度的实验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