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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孟姜女故事的人性主题*

2014-03-12王春艳

关键词:孟姜女真善美人性

王春艳

(四川文理学院 环境与建筑工程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人性拥有着复杂而又难以言说清楚的内涵与外延。在儒家思想中,理想人格弘扬的就是圣人君子“仁义”的品德,人主体与物客体,人内在与外在和谐的境界。人性具体表现为人内心与外在言行真善美的统一。

一、孟姜女故事的发展

进入21世纪,随着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人们生活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而思想却还挣扎在几千年封建余震的波澜中,远远跟不上物质急剧猛增的高速度。有部分人对人性的追求只停留在真善美的呐喊上,人们社会公德淡漠,服务意识缺乏,中华民族许多优良的传统美德丢失,一些人只为追求利益而生活着,对他人与公共事务,或不闻不问,或争名逐利,损人利己。这就造成了当今社会人性中美好的一面被淹没。孟姜女故事经过人们代代口耳相传早已家喻户晓,孟姜女这个弱女子坎坷的人生经历彰显出丰富的人类精神和文化意蕴,吸引着当代作家们将当代社会人的当代生活与思想融入故事中,传达出更为深广的人文精神。当代以孟姜女故事为题材的小说有:1957年张恨水的著名中篇《孟姜女》,1995年阿泰的长篇历史小说《孟姜女》,2000年倪小龙的中篇《孟姜女》,2002年曾颖的短篇《孟姜女》,2006年苏童的长篇小说《碧奴》。孟姜女故事在以苏童为代表的作家群笔下一次次获得了新生。新时期的“孟姜女”再次向世人昭示着真善美的人性与价值观,再次召唤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新时代人类心灵的叩问与反省。

孟姜女所隐喻的符号意蕴有几次演变:从最初的知书达礼到爱情忠贞的女子,再成为反抗礼教和强权的勇士,再到人类精神灵魂的救恕者。尽管孟姜女这个文学符号的文化意义随着时间的进展而不停地延伸与扩展,“她仍然无不是儒家‘仁义’君子般品质的楷模,不断被大众百姓、学子文人传诵与书写”[1]。她不再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或农家或读书人家的女子,她成了中华民族争取自我命运,反抗强权,对爱情专一忠贞的代名词。这个形象被赋予与传递了不管上层士大夫,还是下层庶民太多的情感意愿。无论在古今传说或小说中,当遇到真爱时,她勇敢积极争取把握自己的命运。丈夫被害后,她义不容辞单枪匹马地千里寻夫,大义凛然、有理有节地怒斥有权有势的凶手。她疾恶如仇,为了追求平等自由的人身权利,敢于反权力,反传统,有用自身有限的力量去摘掉套在平民阶层脖子上权力枷锁的大无畏精神,符合绝大多数处于下层社会的百姓对自由生活向往的愿望。她博学知礼、宽容豁达,仁爱善良、貌美如花,可谓才貌双全,符合各朝代士大夫阶层的男性读书人与著书者十全十美的择偶标准。

二、孟姜女形象对真善美的召唤

长篇小说《碧奴》中女主公孟姜女面对人性丑恶虽然绝望,但仍然渴望唤回人们本来就真善美的本性。“经过几千年历史传颂的她,在寻夫路途中再没有神仙帮助,再没有路人关心。”[2]不同以往的惊险故事,小说重新讲述了一个民间下层女子传奇的寻夫之旅:在一条条灰尘迷蒙的弯曲小路上,一个苦命的女子开始顶着包袱,后来佝偻着背,再后来被一辆有目的的车拖载着,最后衣不蔽体地爬行着去寻找她的丈夫。对女主人公所处的各种凄惨悲凉的生存环境的文本背景,小说并没有着重描绘,但读者完全能感受到在那一片片昏黄贫瘠的土地上,女主人公像大海一样无怨无悔地容纳自己所受的痛苦,却一直苦苦地追寻,试图打开人们被俗尘蒙蔽的善心。碧奴是苦难的遭遇者和承受者,也是苦难的揭示者,她的言行带给文中其他人物和文本外真实世界的读者的是一种反思: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在这个社会里,不管被什么不知名的,就算正当需求的欲望暂时迷了心性,都应该坚守作为人的正确价值取向。同时她也是苦难的拯救者,充分展示了一个替众人赎罪的地母盖亚形象,世人因最基本的生存与生活权力得不到保障,迷失了本性后的邪恶灵魂因她而得到了感化与拯救。这个小女子在荒凉的土地上执着地追求人生理想的勇气,暗喻着在任何境遇下都宠辱不惊的人们对真善美价值观的坚守。“就中国理想人格信仰而言,儒家文化对人德性的高扬在世界文化中是无与伦比的。‘人’的力量,人的精神主体性,在儒学中得到了极大张扬,这可视为儒学文化对人类文化的一种巨大贡献。随着人类的觉醒进步,‘人’的信仰会更加显著和坚定,这种显著和坚定不是建立在征服摧毁客观自然世界基础上的,而是以人的德性精神对物质存在作一种神圣超越。”[3]苏童并没有赋予碧奴拥有超人力的神力,但从她的德行看来,她却是拥有“神”的精神品质的女子。她以善良与宽容待世,却总遭遇人心不古。女主人公是一个世人皆醉她独醒的孤独者,小说全文从寻夫开始到城崩结束,女主人公碧奴无一个同路人或知心人,甚至本性善良的孩子们也都尔虞我诈,野蛮抢夺。这些都隐含了作者对世俗充满怀疑,甚而有因看不到前路而绝望的情愫。与此相比较,鲁迅作品里也多孤独者的形象出现,也多对社会人世本相与劣质的揭露,也表达急切地期望拯救的思想,可是他的很多文学作品,还是传达出太多对人类本性的信任与对中国未来抱有很大期望的感情。他的《狂人日记》等小说虽然表现出对世俗“吃人”本质的深刻揭露与强烈控诉,但是对于将来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孩子们,他还是心存希望的,认为孩子们的本性是善良的,他们的灵魂还是能够塑造与拯救的。在控诉社会的同时,不是对未来完全绝望放弃,在背离社会的同时,不是要想毁灭它,而是想要为人类寻找一条更完满的出路。可是从《碧奴》中读者找不到女主人公可以与可能拯救得了的灵魂,包括孩子,人们都是为了生存,背弃了善良的本性。小说中的人物或为了吃穿而抢偷,或相互嫉妒、相互残害,或对濒临死亡的弱者漠不关心,这里没有救死扶伤,只有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损人利己。“故事中集正义、真理、善美于一身的女主人公轰然一声哭倒长城,随着长城倾倒她也黯然消逝。”[4]女主人公对痛苦的生存境遇的神圣超越隐含了作者内心沉重的孤独与凄苦,同时也看出作者期望将世人唤醒以解救之,却苦苦求索而找不到出路的矛盾心理,以至于快要绝望放弃的毁灭结局。

张恨水与阿泰创作的两部同名小说《孟姜女》突显了对底层人们善良的张扬。“张恨水的《孟姜女》,男主人公修长城有朋友热心互助,女主人公千里寻夫有忠心耿耿的佣人相伴,有一路凭借力的好风相送,有感恩图报与乐于助人的朋友揭露男主人公死亡的真相。”[5]阿泰的《孟姜女》女主人公寻夫不仅一路得百姓侠士的救助,虽然也有好色邪恶之徒,但是不乏对她真心爱慕的追求者,而且在途中还遇到了一个同路寻夫的知己,所以女主人公的寻夫之旅并不孤单,甚至还有一点惊险中的浪漫。这些叙述隐含了文本的作者对人间的真善美还是相信与渴望的,作者相信世人,内心是温暖的,所以行文里才会有团结互助、舍身救人的场景出现。

三、人类美好人性遗失的原因

从古到今,社会上出现危急险要的关头时,总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不假思索仗义救助,表现出更多的善良行为。前段时间的“小悦悦”事件不禁引人深思,是什么让这些路人对一个年幼的生命漠然无视。在这个崇尚物质与权势的时代,拥有太多物质与地位的人更容易怕失去自己来之不易东西,不愿意也不敢用自己轻而又轻的名利去换回别人沉重的生命。他们总是顾忌得太多,因而当别人需要救助时,他们封锁了人性意识中善良的本性。相对而言,下层一贫如洗的人们无太多的物质基础,也不怕救人后被报复与被冤枉,他们往往没有太多思想束缚,所以往往能在紧急关头挺身而出救助伤者,从这里可以看出“不救助”并不是人们不善良,人们考虑得太多,思想受到了束缚,从而放弃了行善的权利。当代重述孟姜女故事的小说试图从精神上打开长期处于生存困境中的人们被束缚的思想,弘扬与召唤人性中的善质,从而使人人都把自己那颗善良的心奉献出来,救助弱者,使这个社会更为和谐。

总之,小说中倒下的城不再是那堵墙,而是作家们渴求生存自由与生活发展的美好愿望,是对一切禁锢人性的枷锁的责问与叛离。虽然当今世界的人们生活得不再如此痛苦,随着物欲的丰富,人们的身体更大程度地自由了,可仍有那么多人孤独绝望,生活得并不快乐与自由。这是因为灵魂的空虚再次为当今人们套上了精神的锁链,人们还是需要推倒一座座横堵在个体思想上的墙。这是个“上帝死了”的世界,以物质为人生主导,以科学为社会走向,以经济为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人们没有了信仰,没有了正确的人生观,人们的精神追求在哪里?是什么使这个世界变得冷漠绝望与空洞无助?是对金钱、权力、身份、生活的向往与追逐。人为了满足一己之欲,导致了一片日月无光的昏暗世界。当代小说中孟姜女哭诉着内心的呐喊,不仅仅是控诉,更多的是希望,希望人们早日觉醒;是召唤,试图唤回人们正确的价值观。人们需要灵魂的追求与安宁,所以当代重述孟姜女故事的小说再次把人们从空虚落寞、浮华烦躁的噩梦中唤醒了。

[1]李永中.神话重述与中国形象重构[J].小说评论,2008(6):12-16.

[2]周尚义.孟姜女形象探源[J].武陵学刊,2010(2):102-110.

[3]葛晨虹.中国特色的伦理文化[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3:113.

[4]施维.寒山一带伤心碧——关于《碧奴》的善、泪水及人道主义[J].温州大学学报,2010(5):112-116.

[5]马知遥.论孟姜女传说的人文内涵与创意之可能[J].民俗研究,2009(3):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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