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山区城镇化过程中农民理财行为的演化

2014-03-12滕剑仑李军龙黄海棠

宜宾学院学报 2014年7期

滕剑仑，李军龙，黄海棠，张静

(三明学院管理学院，福建三明 365004)

科塞在其论著《社会冲突的功能》[1]中详细阐释了冲突理论的内涵和分类，冲突按照其利益关系可分为利益冲突和价值观与信仰冲突。这种论述将冲突概括为群体之间、个体之间以及个体内心与外在环境之间的不平衡。城镇化是实现我国现代化的重要途径，是提升社会福利水平，缩小贫富差距的重要手段。福建省位于我国东南沿海，地理资源丰富，地貌特征呈现出沿海相对低平，内陆地区地形复杂多样，山区遍布较广的特征。随着我国城镇化改革不断纵深发展，福建山区因地貌、文化和经济差异的多样性，成为我国山区推进城镇化的样本，逐渐引起研究者的重视。

纵观目前福建山区城镇化开展和推进的情况，很多问题已经凸显，恰如科塞指出的那样，矛盾是社会发展的动力[1]，在矛盾的不断发生与缓解的过程中农民自身财富的增加，成为当前山区农民理财的行为演变基础。现阶段而言，农民财富状况日益改善的情况下，如何帮助他们在社会财富的优化中取得福利水平的极大改善成为当今新农村建设深入发展的首要问题。农民理财行为从其沿革和演化过程分析，反映了我国改革开放后社会经济发展的变革历史。通过历年来福建山区两市的乡镇农民财富报告的相关资料显示，城镇化之前，农民理财形式较为单一，主要集中在银行储蓄、自家土地的扩建和维护方面。随着改革开放逐步深化，农民眼界逐步开阔，一方面他们自身身份发生了转化，另一方面在城市里打工使其观念发生了改变。此外，信息技术的普及也使农民受到了更多思想上的冲击，面临更多的选择。这些外部因素的变化，为城镇化过程中农民争取自身利益，渴望财富积聚提供了理念上和物质上的基础。由于城镇化过程具有地域性，相对而言，山区城镇化过程从地理位置、交通资源、人文理念方面都有一定特殊性，山区农民因地缘差别在信息的获取、理财的渠道等方面和平原、沿海地区相比较为滞后，理财能力和途径有限，山区城镇化开展也将受到阻碍。

一福建山区农民城镇化中的理财行为演化历程

随着十六大召开，城镇化发展进入跨越式时代，此时，地域、经济和人文等因素对城镇化进程的影响逐步显现。从改革开放开始，中国城镇化处于不断提速中，农民理财观念也在改革后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以改革开放为起点，说明农民自改革开放后理财行为演变的过程。通过福建山区三明市和南平市乡镇农民财富调查报告显示，福建山区农民理财经历了以下阶段：

(一)改革开放初期(1978～1984)

和平原地区以及沿海地区相比，山区进入城镇化的难点在于人口转移的地点和面积、产业的聚集、景观建设和长期因闭塞而形成的固有文化与外界社会的融合尚需时日。因此在改革开放初期，农民更多的是先着手改善居住条件，提升生活水平，立足于田地耕种，提高产量，因此，对田地的精心维护成为他们生活的重心，理财活动主要涉及自身温饱的获得，以及对第二年果蔬庄稼的筹资等。和沿海与平原地区相比，山区还更多考虑林木的保持等。和山区城镇化过程类似，当时银行业也处于百废待兴时期，金融产品较单一，理财需求也较少，山区农民也因为自身还处于生活逐步改善的过程，因而，他们将每年的收入用于短暂的储蓄和日常的生活，没有特定的理财行为。

(二)改革开放推进期(1984～1992)

山区的城镇化发展依然未呈现出和沿海地区相一致的发展态势，总体而言，发展较为缓慢。此时，山区农民的生活已经得到一定改善，除了满足自身的生活需要外，因为种植经济作物，其附加值逐步提高，他们有了进入城市生活的愿望，而在农村居民相对集中之地，政府也开始运用行政管制建立建制镇或者小县城。但是因为经济水平发展的限制，从城镇的功能、产业转移和文化建设方面仍显不足。此时虽然一些大城市已经兴起了资产性理财方式，如买卖股票、国库券售卖等，但是山区因地域所限，人们认识不足，农民更多地将钱存入信用社，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向城镇化过渡的农民仍然以传统的农业生产作为谋生的主要手段，即使获得了城镇户口依然因为缺乏必要的技能难以在城市立足，因为对未来预期的不确定性，逐步转向城镇居民的山区农民主要理财方式是在银行存入活期或者定期存款，或者购买国库券等。

(三)快速增长时期(1993～2002)

从全国发展过程来看，此时中国城镇化不论从人口转移还是产业的逐步升级都呈现出和城市逐步接轨的态势。福建山区城镇化通过经济长期积累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山区因为自然资源较为丰富，通过林业加工和经济作物的生产，初级工业体系基本形成。农民通过财富积累获得了出生活日常支出以外的剩余财富，此时，国家发行的相关证券已逐步为农民所接纳。因为缺乏必要的知识和信息，企业债券、基金和股票等理财方式没有成为山区农民财产增值保值的首选。

(四)深化发展时期(2003年至今)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不断深化，福建山区在经济实力、信息获取方面较从前有了较大的提高，交通方面的不断改进也加快了山区农民和外部世界交流的频率。此时，山区农民内心传统和外部世界直接发生剧烈的冲突。一方面，山区农民因为知识和能力的缺乏，自身很难掌控财富集聚的方向性；另一方面，他们渴求财富的积累，因此，羊群效应显现出来。他们更多采取了城镇居民的策略，将获得的土地补偿金或者积累的财富投资于城市房地产或者商铺，并参与到一些民间私募活动中，加大了他们的理财风险。

和城镇化初期相比，近年来，山区农民参与的理财活动逐步丰富起来。孙思惟(2010年)[2]的调查显示，当前福建农民(包括山区农民)理财种类已经涉及到外汇、股票等方面，同时还考虑到了子女的教育与自身的医疗保障等。显示出理财过程一方面体现了自身生活的保障，另一方面体现了追求财富倍增的满足感。

二冲突理论在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演化中的运用

作为冲突理论的代言人，科塞将冲突理论的源泉归结为外部冲突和内心冲突。外部冲突常常是经济利益和生命的代价，内心冲突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失落和对外在世界的抗争。内在冲突往往易于以外在冲突的形式反映出来。外在冲突是内心冲突的终极表现，内心冲突是诱发外在冲突的动因。冲突一方面具有破坏作用，另一方面，冲突促进了变革的加剧，具备正向功能。

(一)外在冲突对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演化的影响

随着农村土地联产承包制逐步推进，福建山区农民逐步加强与外界的联系，外来理念和一些新型的金融工具逐步在福建山区铺展开来，冲击着山区农民原有的理财观念和理财方式。

1.金融工具逐步丰富。改革开放推进了金融市场的逐步完善，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源的配给优势，当前各金融主体和相关组织不断推出金融产品，使得山区农民获知的金融工具越来越多，这些工具的收益率和风险程度影响着山区农民的理财选择，他们缺乏对理财工具的深入了解，使得他们更加倾向于对某种权威的笃信，他们的行为更趋于盲从性，因而，羊群行为比比皆是。

2.城镇化纵深推进。近年来，福建山区城镇化形成了以自然村和乡镇中心为主的小城镇发展模式。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扶持下，小城镇的相应配套设施和居民小区的逐步建立成为山区向城市化发展迈进的重要标志。和平原与沿海小城镇发展的特点不同，福建山区小城镇化源于农村集贸中心，农民通过农产品和其他经济作物的集中交易，渐次形成人口、经济和文化的中心，这种类似于旧时城镇集聚的模式城镇化程度与平原和沿海地区的城镇化相比，缺乏大城市的辐射作用，更多的是自身积累的水到渠成。[3]因此，这种城镇化的模式经济规模较小，未能形成较为有竞争力的产业，整体而言，居民接受外来思想的过程较慢，居民更多地倾向于传统的交往方式，居民的理财行为建立在传统人际关系的基础上，亲朋好友的建议，以及自身的感受成为他们进行理财的依据。当然，随着交通的改善，农民见识的增长，他们也会积极购买现代理财产品，但是他们传统的厌恶风险的心理，使得他们更偏好稳健的理财方式。

3.土地、房产制度改革。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的房产制度改革，将城镇公有房转变为私人财产，随着住房功能的多元化和土地制度的深入变革，房屋商品化已经成为既有事实。从最初的生活起居的基本条件，演变成投机和持有的资产，房屋理财已经成为家庭资产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福建山区农民倚仗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在城镇化的形成过程中，通过经济作物和其他产品获得较高的收益，然后将其转化为城镇中的房产，实现资产的保值和增值。在山区农民的推动下，山区城镇的房价已经迅猛增长，接近或者达到了同级别的平原和沿海地区的价格。因为房产投资和农民传统的衣食住行为本的观念不谋而合，所以，近年来，福建山区农民购房热成为其实施理财行为的主要方式。随着城乡土地市场一体化改革的不断深化，农民土地承包权和宅基地的理财必将成为山区农民的新关注热点。

(二)内心冲突对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演化的影响

1.财富集聚观念的改变。和内陆山区相比，福建山区的自然环境和作物生长的适应性都具有较大的优势。基于此，福建山区农民获取财富的可能性较大，通过自身努力和政府引导，当前福建山区农民和从前相比财富积累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随着城镇化不断深入，当前福建山区农民的财富集聚的观念正在发生改变。山区农民受制于传统理念的影响，倾向于稳妥的理财抉择方式，但是，在当代多元化理财理念的冲击下，他们内心既渴望财富的倍增，又恐惧风险的降临。因此，一方面在不同理财产品面前看到高回报率而盲目乐观，投资缺乏理性；另一方面，在风险的冲击下，存在锚定效应，不敢随便涉足投资失败的行业，理财行为缺乏稳定性。

2.自我价值实现意识的提升。山区农民步入城镇化的过程也是他们自我意识苏醒的过程。进入城市生活，他们内心中的价值意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从以往温饱度日，富足平安的思想，演化到能够得到他人认可，获得他人尊重的价值观。他们更加注重在理财过程中获得更多财富以得到心理和地位上的提高。从目前福建山区城镇化过程中农民理财行为的选择来分析，他们开始注重多种理财方式，包括股票、债券甚至还有一些私募基金的投资。自我价值意识提升使得农民更渴望积累更多财富，但是，他们技术上和经验上的不足，一方面想实现自我价值，另一方面面对风险和挫折难以忍受，山区农民内心冲突在理财抉择时表现地淋漓尽致。

3.现代思潮与传统理念的内在冲突。现代思潮对福建山区农民的冲击主要体现在人生观和价值观方面与传统的理念的内在冲突。改革开放带来了思想的解放。福建山区农民在城镇化过程中，接收到现代化的社会带来的新思想的冲击。传统的以土地为生存的思想在现代化工业自由思想的影响下，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现代思潮更加追求个体的权利，关注个体福利是否得到维护。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农民更倾向于个体行为和自我利益满足相结合的理财方式。[4]他们将理财过程和自我心理满足与个体利益最大化有机结合起来，家庭利益的追求和原先集体利益为上的传统理念发生激烈的碰撞。但是，利益受挫后，他们又希望可以寻找倚重的力量，缓解内心的恐慌。福建山区农民在现代社会冲击下，不仅希望解放内心束缚，而且希望得到家长式的庇护。这种矛盾心理造成了他们在理财过程中既希冀财富的快速增长，又担心风险的损害，内心的强烈冲击，使得他们面临新理财方式的选择往往徘徊不定，某种理财产品获得丰厚回报时，他们会一拥而上，而出现暴跌时，只想尽快脱手，造成更大的损失。因为缺少有效引导，现阶段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初始阶段较为谨慎，后续阶段盲目乐观，一旦风险出现则呈现不知所措，极力规避的局面。

三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演化的趋势

综上所述，作为代表着从封闭环境向现代化迈进的福建山区农民，其理财行为反映了在城镇化推进过程中新型农民逐步脱离贫困希望获得财富持续增长的愿望。面对现代城镇化的纵深发展，农民在理财行为的演化过程呈现从长期起伏到低迷不前，直至逐渐均衡的过程。

(一)城镇化初建期，福建山区农民理财行为不够稳定，呈现出起伏趋势。前已述及，初入城市的福建山区农民既看到了现代化城市充满了财富快速集聚的机会，又囿于传统观念的藩篱担心自身资金的安全性难以得到保障，外在诱惑和内心焦虑的冲突，加之缺乏专业知识的困惑，使得城镇化初期山区农民很容易陷入一种有限理性驱使下的循环不稳定状态。当某些金融产品或者私募及其他民间投资机会获得大多数群体认可时，山区农民基于复制化成功思维的惯性，会跟风行动。但是，市场上效益和风险总是相伴而生的，在追逐利益的虚拟化资产达到最高临界点时，市场机制总会做出相应调整，因而，出现损失在所难免。[5]更有甚者，那些散落在民间的私募和其它融资形式，风险更加难以估量。因为缺乏市场参照，同时获得融资的个体或者某些群体，极易产生道德风险和融资寻租的现象，在现有法律保护机制和执行机制尚不完善的情况下，山区农民这种盲目的行为会付出惨痛代价。山区农民一方面在获得一些小利时，充满更多的盈利欲求，另一方面在经受打击后，更加恐惧风险带来的损失。此时他们的理财行为会出现摇摆不定的情况，在行情看好时，他们会疯狂投资，在行情低落时，他们则按兵不动，直至多数人确定收益稳定才敢继续投资。

(二)城镇化发展期，福建山区农民理财意愿不强烈，存在观望心态。随着福建山区小城镇化的不断发展，山区农民传统意识逐步面临着现代城市化的全方位挑战。获得了城市居所和户籍的山区农民理财心理和初入城市发生了较大变化。他们更加遵循传统的模式，更多地考虑投资风险，希望将自己的收入投入到风险较小，收益稳定的理财产品中。山区农民的大多数不会再去幻想通过短期的投机行为获得财富的激增，他们宁可将财富持有手中，在确定无虞之后，才去投资。这种受到外在冲击后，积极调整内心冲突的行为恰恰反映出山区农民在经历城市化发展的洗礼后，理财心态的进步，理财行为趋于冷静。然而，对理财风险的过度谨慎，使得山区农民不能获得自身满意的财富积累，他们需要专业人士和国家政策的支持，才能达到考虑市场风险的财富最优的理想状态。

(三)城镇化纵深发展期，福建山区农民理财意愿适中，理财心态相对平稳。在山区城镇化深入发展时期，一方面已经适应了城镇化生活的山区农民，在生活习俗、惯例遵循以及思想意识方面和现代城市渐渐融合。和初期相比，他们的内在冲突和外在冲击已经逐步熨平。另一方面，山区固有文化和传统并没有被农民摒弃。农民理财过程不仅考虑收益问题，还会在稳健的传统思想的制约下，注重风险的规避。此时，他们进行理财时，能够对理财产品或者投资项目进行细致地了解，然后参照专家建议，能够相对合理地选择投资机会和理财产品。他们的理财行为也由最初的盲从演化到相对理性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