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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治潮:宋儒树立的一个典型*

2014-03-12邝永辉

关键词:潮州韩愈鳄鱼

邝永辉

(嘉应学院 梅州师范分院,广东 梅州 514721)

有关韩愈治潮期间的政绩,学术界往往归结为四个方面:祭鳄除害、关心农桑、释放奴婢、置校兴学。曾楚楠《韩愈在潮州》、洪流《情满南疆》和方思远《韩愈在潮州事略辨析》等论著对此有集中的阐述。但这四大政绩的实际意义并非像某些学者夸大的那样深远,有些事迹的真实性还有待史料进一步证实。作为道统继承者和新儒学的传播者,韩愈在潮州刺史任上也许为百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以八个月的任期,再怎么勤政,政绩也是有限的。笔者认为,今日“潮州山水皆姓韩”局面的形成并非由韩愈自身的勤政得来,而是其后特别是宋代儒家学者极力抬高韩愈地位的结果。

一、韩愈治潮政绩的再认识

1.祭鳄除害——只有祭鳄的行为,没有除鳄的行动,鳄害未绝。真如《宣室志》和两《唐书》记载的那样,韩愈用一篇《鳄鱼文》和一只猪、一只羊就能把鳄鱼驱走,未免过于怪诞离奇!分析《鳄鱼文》可以看出,作为文官的韩愈最多也就如他祭天止雨一样,焚香膜拜苍天,然后像道士作法一般对鳄鱼口头威胁一番而已。韩愈在《鳄鱼文》中说“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但在史料中并没有韩愈采取除鳄实际行动的记载,鳄鱼也肯定没有迁走。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唐宣宗大中元年(847),李德裕贬官潮州途经鳄鱼滩时舟船损坏,叫人打捞宝玩古书,发现这是一个鳄鱼窟,鳄鱼极多,根本无法打捞;宋咸平三年(1000),陈尧佐《戮鳄鱼文》记载了潮州韩江上游鳄鱼吃人,陈派人捕杀鳄鱼的事情;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也介绍了潮人钓鳄鱼的方法。祭鳄除害之所以被后人称为韩愈治潮的四大政绩之首,完全是后人刻意拔高的结果。

2.关心农桑——只有祭天的行为,没有采取任何发展潮州农业的实际措施。韩愈对农业生产的关心,有证可寻的就是他的五篇祭神文(《祭太湖神文》、《又祭止雨文》、《祭城隍文》、《祭界石神文》、《又祭太湖神文》)。祭天求(止)雨是古代地方官常用的手法,韩愈是文人,不是农田水利专家,面对淫雨连绵,能够做的也只有写写祭文,请求天老爷给面子了。民间传说中韩愈修堤凿渠的故事,显然属于后人的编撰。

3.释放奴婢——纯属门人、后人推测。从袁州调回京师后,韩愈有一篇著名的《应所在典帖良人男女等状》。《状》中说自己任袁州刺史期间,通过计庸折直的方式释放奴婢。韩愈刺潮期间,有没有释放奴婢的善举呢?韩愈在潮期间的十四篇诗文和以后的诗文,均无任何提及的文字;现存正史和地方志资料中也没有相关记载。唐朝岭南一带确实存在奴婢买卖的情况,这本是一种陋习,就连对潮州没有好感的韩愈也没有相关的文字记载,值得思考。皇甫湜在《韩文公神道碑》里说,韩愈在潮州“掠卖人口,计庸免之,未相直,辄与钱赎。及还,著之赦令。转刺袁州,治袁如潮”[1]23。李翱的《韩吏部行状》说韩愈“贬潮州刺史,移袁州刺史,百姓以男女为隶者,公皆计庸以偿直,而出归之”[2]卷11。这些门人、后人表述韩愈治潮期间曾经释放奴婢的文字,到底有多少可信度,有待史料的进一步证实。

4.置校兴学——倡儒学办学校,是他的老本行。苏东坡“始潮人未知学”,潮州文教自韩愈始的观点历来受到学者的质疑。韩愈在《潮州请置乡校牒》中说“此州学废日久”,“学废”不是“始未知学”。潮州地方,在三国时已有揭阳人吴砀举孝廉,隋朝又有程乡人程杉以学术征。贞观末年,张玄素刺潮时“抚摩困穷,兴建学校,悉心以勤民事”。大历十四年至建中元年(779—780),贬为潮州刺史的宰相常衮,“莅州兴学教士,潮俗为之丕变”,士人“争传诵其文字”[3]卷11。《吴府志》也有“谓常衮抵潮兴学校,潮人由衮知学”之说。可见唐朝时潮州文化是有一定基础的。韩愈选的乡校教师赵德就是潮州人,韩愈对赵德评价很高,离任时还邀其一起北上,赵德没有去,韩愈特作诗一首《别赵子》表达离别之情。这些证据表明,韩愈兴学,并非首创,只是在前人基础上复兴而已。他来到潮州,为了在这里“兴恺悌之风”,让百姓习“忠孝之行”,于是复兴州学。他选择赵德为师,因为看中赵“颇通经,有文章,能知先王之道,论说且排异端而宗孔氏”,是一个适合传授儒家学说的人才。所以,一向崇尚儒学,师承孔孟的韩愈,把置校兴学作为一个儒道传人应为之事。韩愈贬潮之前,历任四门博士、国子博士,属于教育部门的官员和高级教授一类,因此比较熟悉和重视文化教育,潮州倡儒兴学是他的必然举措。这也许是他唯一为潮州百姓做的实事。

综上所述,韩愈在潮州的四大政绩中,至少有三项与后人所称颂的不完全相符,后人夸大了韩愈对潮州的实际贡献,甚至出于抬高的目的,将唐代治潮官吏的所有政绩集中于韩愈一身。在韩愈之前,潮州在唐代有十一位刺史,其中不乏张玄素、常怀德、李皋、常衮等名臣显宦,他们之中很多人治潮时间比韩愈长,功业比韩愈大,却只能是为韩愈做铺垫,无法享受韩愈这样的历史待遇。

二、韩愈在潮州的真实生活

韩愈把贬官潮州视为奇耻大辱,一生中的大不幸。他从京城来到潮州这个瘴疬之区、蛮荒之地,不时露出消极情绪。为排解心中抑郁,寻求慰藉,他经常到各地游玩,结交朋友,以度时日。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因谏迎佛骨获罪的韩愈,居然招大颠和尚至州郭,留住十余日,由此引出了一段历史遗案。除此之外,游览韩山、植木(韩木)造亭(侍郎亭)等等,都是为了寄情山水,忘记忧愁,就如前文所述,韩愈治潮八个月真正为民勤政的事并没做多少。因为当年韩愈是“身在潮州心在长安”,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早日离开潮州。

韩愈到潮州后,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早日调离潮州。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在《潮州刺史谢上表》、《贺册尊号表》中,一改谏迎佛骨的无畏姿态,违心地向宪宗大唱颂歌,突出地强调了潮州的恶劣环境和自己的悲惨生活,以求早日解脱恶梦。韩愈刺潮前后的诗文中,留下了大量贬低潮州和潮人的文字:到达潮州之前,他说“下此三千里,有州始名潮。恶溪瘴毒聚,雷电常汹汹。鳄鱼大于船,牙眼怖杀侬。州南数十里,有海无天地。飓风有时作,掀簸真差事”(《泷吏》);在潮州,他说自己是“居蛮夷之地,与魑魅为群”(《潮州刺史谢上表》),“假息海隅,死亡无日……曾不得与鸟兽率舞,蛮夷纵观为比”(《贺册尊号表》);潮州的百姓“人吏目不识乡饮酒之礼,耳未闻鹿鸣之歌,忠孝之行不劝”(《潮州请置乡校牒》)。离开潮州后,他还是说潮人“蛮夷悍轻,易怨以变……好则人,怒则兽”(《送郑尚书序》);自己则是“常惧染蛮夷,失平生好乐”(《答柳柳州食虾蟆》)。潮州人民千百年来虔诚地怀念韩愈,但韩愈的内心和潮人的内心却存在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们对比一下贬潮的韩愈与二百年后被贬儋州的苏轼。同为文人学士,看他们诗文中对贬所的评价,两人的情感态度大相径庭。苏轼《别海南黎民表》中有一句话很具代表性,“我本海南人,寄生西蜀州。”他把贬所海南作为自己的第一故乡,深深地爱上了这块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他在这里走黎村、访黎民、学黎语、穿黎服,和黎族人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在儋州讲学明道、劝农垦荒、破除迷信、改变陋习,无论态度还是政绩都远在韩愈之上。宋人胡仔的评价非常中肯,“凡人能处忧患,盖在其平日胸中所养。韩退之,唐之文士也,正色立朝,抗疏《谏骨表》,疑若杀身成仁者;一经窜谪,则忧愁无聊,慨见于诗词。由此论之,则东坡所养,过退之远矣。”[4]后集卷11

对照韩愈在潮州的表现,潮人如此崇拜韩愈,确实超出常理。但是,这不是潮州百姓的错。造成今日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如潮人对有为官员的感恩戴德、潮人对韩愈诗文的尊崇、韩愈的名人效应等等。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程颐、朱熹等一大批宋儒出于弘扬推进儒学的目的,捧高韩愈,塑造韩愈的结果。

三、宋儒对韩愈的“塑像”运动

韩愈在《上宰相书》、《争臣论》、《与孟尚书书》等文章中公开声明自己排斥杂学,以维护儒学为己任,自觉担当起继孟子之后的卫道者重任,并为之“孜孜矻矻,死而后已”(《争臣论》)。即使在遭受贬刺潮州这样人生最大挫折的时候,仍然倡儒兴学,实践着自己的儒道理想。宋儒学者从韩愈治潮的这段历史中,看到了儒家的榜样。因为这一原因,韩愈被宋代儒学继承者们视为典范,甚至奉若神明。

宋初最早大力提倡韩愈的是柳开,他“慕韩愈、柳宗元为文,因名肩愈,字绍先。既而改名字,以为能开圣道之涂也”[4]13024。柳开学韩愈,最重要的就是看重韩愈的“道统”学说,他把韩愈的地位抬高到孟子之上。庆历之后,孙复、石介、欧阳修等人出于重建儒家道统的需要,投入了大量热情推广韩愈。石介认为韩愈、孟子、荀子、扬雄、王通为五圣人,“道始于伏羲氏,而成终于孔子。道已成终矣,不生圣人可也。故自孔子来二千余年矣,不生圣人。若孟轲氏、王通氏、韩愈氏,祖述孔子而师尊之,其智足以为贤。孔子后,道屡废塞,辟于孟子,而大明于吏部。道已大明矣,不生圣人可也。故自吏部来三百余年矣,不生圣人……孟轲氏、荀况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五贤人,吏部为贤人之卓。不知更几千万亿年,复有孔子;不知更几千百数年,复有吏部。孔子之《易》《春秋》,自圣人来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仁》、《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诤臣论》,自诸子以来未有也。”[6]79“古之圣人大儒,有周公、有孔子、有孟轲、有荀卿、有扬雄、有文中子、有吏部”[6]180。石介把韩愈当作仅次于孟子的儒学继承人。

《旧唐书》只是说“愈自以孤子,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大历、贞元之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杨雄、董仲舒之述作,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儒林推重。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7]4195。但是,宋祁受宋初尊韩学说的影响,一改《旧唐书》中对韩愈有所贬抑的态度,在《新唐书》中把宋代崇韩风气推向极致:韩愈所言之道,“无抵捂圣人者”;排佛老之功,可比孟珂;韩愈的文章“卓然树立,成一家言”;“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在正史中这样论述韩愈,说明韩愈的地位此时不仅被宋儒所推崇,而且已经得到官方的认可。宋代君主专心文治,北宋初期春秋学兴起,士大夫们推崇春秋,排斥佛道,儒学复兴具备了丰厚的政治和学术土壤。穆修访得数十种善本用以校勘韩集,欧阳修发挥金石特长以碑校集,文人们整理韩集又从文学的角度推动了韩愈地位的上升。仁宗朝后期,韩愈的地位接近顶峰。

苏洵、苏轼、曾巩、司马光、程颐、洪迈、朱熹等儒家学者继续为树立韩愈的崇高地位推波助澜。苏轼的《韩文公庙碑》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称韩愈“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8]311。这些话言过其实,连苏轼的朋友、潮州文人吴子野(复古)也曾提出异议,苏轼不得不在《与吴子野论韩文公庙碑书》中认错。苏轼的这篇碑记,影响极为深远。“刘梦得、李习之、皇甫持正、李汉,皆称颂韩公之文,各极其势……及东坡之《碑》一出,而后众说尽废”[9]卷8。洪迈的这段话一语中的。

宋代儒学极为昌盛,但在思想上并没有推陈出新,宋儒只是步韩愈后尘而略有推进而已。宋儒沿用了韩愈的道统学说,只是在中间加了隋唐之际的王通(字仲淹),保留了韩愈对儒道的基本理解。正如朱熹所说:“《原道》其言虽不精,然皆实,大纲是。”[10]2945韩愈的道统观是宋代儒学思想的大纲。程颐和朱熹作为儒学继承人,对韩愈在儒道传承中的作用也是给予高度评价。程颐对韩愈褒贬兼有,但对韩愈和《原道》在儒学中的地位和价值,却是充分肯定:“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11]卷1“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其间语固多病,然要之大意尽近理。”[11]卷2朱熹信奉士应以天下为己任的道统原则,做学问是为天下定纲纪,做官是为天下行纲纪,这和韩愈的言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朱熹对韩愈诗文、思想都做过深刻的研究,形成客观的评价,《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是现存最流行的韩愈诗文集。他认为“孟轲氏没,圣学失传……韩愈氏出,始觉其陋,慨然号于一世,欲去陈言,以追《诗》《书》六艺之作。而其弊精神,縻岁月,又有甚于前世诸人之所为者……大振颓风,教人自为,为韩之功”[12]卷70。朱熹的这段话回答了宋儒尊韩崇韩的根本原因。

宋儒在唐代复杂的思想体系中,找到独擎道统大旗的韩愈,发现了他在传承道统思想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于是不断推崇。到了朱熹时代,已经完全奠定了韩愈在儒学发展过程中的承前启后地位,韩愈也就成为自汉以后至宋二程、朱熹出现之前最重要的儒学思想家。

以儒学为主体的道统是传统文化思想的核心,韩愈在中国文化史上的意义就在于终其一生都在进行承继旧道统、建立新儒学的工作,他的卫道者的形象奠定了他在儒学发展史上的地位。韩愈治潮的这段历史,经不断丰富和完善,成为宋儒推崇和效仿的儒家治世典范。随着宋代理学在新儒学基础上的发展,韩愈的道统地位被宋代儒家学者广泛认同,赢得了学术思想史上的绝对高度。

除了文字、学说上的推动之外,宋儒还用祭祀等实际行动塑造韩愈的光辉形象。宋初,孔子第45代孙、龙图阁直学士孔道辅在皇帝家庙中构筑五贤祠,就已经将韩愈与孟轲、荀卿、扬雄、王通一并列入其中,塑像祭祀他们。在官方,北宋神宗赵顼元丰七年(1084)诏封韩愈为昌黎伯,配享庙祀;南宋宁宗庆元十二年(1219)复进封公爵。此后,历代都把韩愈作为和孔子等人一起祭祀的圣贤。在民间,陈尧佐于宋真宗咸平二年(999)任潮州通判时,“修孔子庙,作韩吏部祠,以风示潮人”[5]9582。哲宗元祐五年(1090),潮州知州王涤在以潮州人士吴子野为首的士民倡议下,在城南七里处新建韩文公祠,命名“昌黎伯庙”,苏轼为之作《韩文公庙碑》。

文字和塑像的极大推动力,终于在宋代塑造了韩愈的高大形象,从而完成了树立韩愈治潮这一儒家治世典型的过程。形成今日“潮州山水皆姓韩”的根本原因,是儒学在中国封建社会长期的核心思想地位,宋儒的推波助澜则是最重要的外力因素。宋儒极力塑造的结果,就是造就了一个人神合一的韩愈。他在潮州成为了禳灾祈福、有求必应的保护神。后人还以神化韩愈为出发点,附会出许多传说(比如“湘子桥”的传说)。由于史书和方志中没有任何关于韩愈采取措施除鳄害的记载,后人还发挥无限的想象,编造了八仙之一的韩湘子助叔公除害的神话。韩愈离他真实的形象越来越远。

总之,韩愈治潮的政绩没有后人记载或学者夸大的那么突出,他对潮州和潮州人民的感情也并不深厚,甚至有丑化或偏见的成分,由于宋儒的推崇,韩愈的地位被越抬越高,潮州也以崇尚名人的宽厚胸怀,赋予并不热爱他们的韩愈种种神话般美好的愿望,成就了这一绝无仅有的“塑像”神话。贬潮时的韩愈是不幸的,历史的韩愈是幸运的。

【参考文献】

[1] 皇甫湜.皇甫持正文集[M]//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2] 李翱.李文忠公集[M]//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3] 郭棐.粤大纪[M].东京:日本内阁文库藏万历刻本.

[4]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M].上海:中华书局,1936.

[5] 脱脱.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7.

[6] 石介.徂徕先生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4.

[7] 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8] 苏轼.经进东坡文集事略[M]//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9] 洪迈.容斋随笔[M]//四部丛刊三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19.

[10] 朱熹.朱子语类[M].长沙:岳麓书社,1997.

[11] 程颐.二程语录[M]//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12] 朱熹.朱文公文集[M].上海:商务印书馆缩印明刊本,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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