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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

2014-03-11孙玉荣

玉溪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太平广记上海古籍出版社墓志

孙玉荣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民族文化研究中心,云南临沧 677000)

[休闲文化]

论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

孙玉荣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民族文化研究中心,云南临沧 677000)

唐代;女性休闲;日常生活

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丰富多彩,可分为家居休闲和户外休闲。家居休闲主要包括阅读、写作、音乐、博弈、养宠物等,户外休闲则主要包括骑射、球类、观球、观戏、出游等。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是当时特定历史条件的产物。

唐代作为中国古代女性史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女性虽不能置乎“男尊女卑”、“男外女内”的性别关系和秩序的大格局之外,但受特殊时代和文化背景的影响,相比于其他时期,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较为丰富的生活内容。经济方面,在唐代前期以均田制和租庸调制为基础的土地赋役制度之下,女子亦授田交租,参与生产。文化上,随着士族的衰落和科举制的兴起,士族受教育特权的被打破,教育重心出现了下移,女子亦受教育普及之风的影响,通过各种途径接受教育。婚姻家庭方面,唐代女子有一定择偶、离婚、改嫁的自主权和财产继承权,地位相对较高。社会生活方面,上层女性通过各种方式参与社会活动,在国家政治中发挥着一定作用。思想文化方面,儒释道三教并立,儒家纲常名教、儒家礼法规范尚未在整个社会占据统治地位,女性尚有较大的活动空间,同时受少数民族文化和风气的影响,唐代女性生活呈现出明显的“胡化”特征②孙玉荣.论唐代社会变革期的女性婚姻地位[J].妇女研究论丛,2009(5).。上述时代特征决定了唐代女性的日常生活相较于其他时期更加丰富多彩,有着较为丰富的休闲娱乐活动。按照时间的不同,唐代女性的休闲活动可分为岁时节日休闲和日常休闲。关于前者笔者已撰写《唐代岁时节日中的女性休闲活动》③孙玉荣.唐代岁时节日中的女性休闲活动[J].黄石理工学院学报,2013(2).一文进行了专门论述,本文拟对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进行论述。

按照活动场所的不同,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可分为家居和户外两大类,家居休闲中较为常见的有:阅读、写作、音乐、博弈、养宠物等,户外休闲则主要包括骑射、球类、观球、观戏、出游等,这些活动在传世文献和文物图像中均有表现。

一、唐代女性的家居休闲活动

阅读与写作 唐代尚未形成“女子无才便是德”观念,对女子阅读、写作基本持赞赏、支持的态度,认为“妇人亦要读书解文字,知今古情状”①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3195.。与男子凭借读书、写作入仕做官不同,女性则多将阅读、写作等作为日常休闲的重要方式和内容,且受科举制下教育重心下移的影响,这些活动已逐渐普及到平民女子。

(1)阅读。在唐代,“读书被看作是与女工同等重要的事,成为闺门女子的必修课。贵妇、闺秀常以读书为乐,并相互崇尚。”②杜学元.中国女子教育通史[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1996:83.唐代女子阅读的书籍涉及各个方面,其中“诗、礼、论语、诗经,此最为要也”③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1881.,且受当时思想文化儒释道并重特征的影响,女子阅读的范围亦包括各种史书和佛典、道经等宗教文献。

唐代女子闲暇时间嗜好阅读的记载在墓志中较为常见,“素闲《诗》《礼》”、“敦《诗》阅《礼》”是女性墓志中的常用语言。如,《李金墓志》曰:“夫人常读《孝经》、《论语》、《女仪》、《女诫》。”④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881.柳宗元为太夫人卢氏所作《归祔志》云:“吾所读旧史及诸子书,夫人闻而尽知之,无疑者。”⑤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5969.张士阶为亡女所撰墓志亦云:“雅好文墨,居闲览玩篇籍,或优劣是非,无不暗符先贤微旨。”⑥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278.另有郑氏“尤精鲁宣父之经诰,善卫夫人之华翰,明左氏之传,贯迁固之书,下及诸史,无不该览。”⑦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2348.元善妻孙氏“好读《汉书》,曾不释手,一□莽传,爰及《美新》。”⑧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648.陈夫人“少习诗礼,长善笔札。”⑨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2346.陈惠明“雅好史汉诗礼,略通大义。”(10)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583.薛履恒“读书通古今。”(11)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853-854.公孙氏“博览经史”,且“好读汉书”(12)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648.。宇文氏“组绣奇工之暇,独掩身研书,偷玩经籍,潜学密识,人不能探。”(13)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10731.如此描述在墓志中还有许多,不一一枚举。值得注意的是,唐代女子阅读的内容亦包括各种宗教文献,如陈氏“爰自幼年,益于知命,女功余力,而乃学文,五行俱下,一览不忘,雅好史汉诗礼,略同大义,尤重释典道经,破诣宗极”(14)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582.,独孤及的大姊“晚岁以禅自适,谓般若之经、空惠之筌”(15)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5299.。

唐代女子喜阅读的记载在笔记小说中亦常见,例如,裴玄静“幼而聪慧,母教以诗书,皆诵之不忘”(16)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433.。十余岁时,其父“以《女诫》授(戚)逍遥”(17)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438.。韦蒙妻许氏“熟《诗》、《礼》二经,……唯一女,年十二岁,甚聪慧,已能记《易》及《诗》”(18)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431.。唐关图有一妹“甚聪慧,文学书札,周不动人”,后来嫁给常修,“关氏乃与修读书”(19)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134.。牛肃长女应贞“少而聪颖,经耳必诵。年十三,凡诵佛经二百馀卷,儒书子史又数百馀卷”(20)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135.。

另据《东西女学洞记》唐代或有兴办女学、女子入学读书之事。长安富平县有东西两女学洞,人们常听到东女学洞中传出“读书之声”,西女学洞中则“有道经数万卷,皆置于柏木床之上。有一石人俯首凭案而坐,形如生人”①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9726.。并且,唐代中后期,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新乐府运动”兴起,“元白体”诗歌因语言通俗易懂,内容贴近平民生活,普通女性亦能吟诵和解读。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称:“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有咏仆诗者。此诚雕篆之戏,不足为多,然今时俗所重,正在此耳。”②白居易,撰.白氏长庆集[M].长春:吉林出版有限责任公司,2005:512.

(2)写作。在博览群书的基础上,唐代女子善属文作诗者比比皆是,“从唐人的著作和碑志中记载的贵族女性来看,差不多都是自幼习诗,稍长开始着文”③杜学元.中国女子教育通史[M].贵阳:贵州教育出版社,1996:83.。据墓志记载:宇文氏“工五言七言诗,词皆雅正”④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10731.。郑氏“落纸成文,诸兄惭其笔砚”⑤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660.。陇西李鹄“酷好经史诗笔,虽眠食亦间讽诵”⑥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018.。有才华的妇女还作诗以鼓励丈夫积极进取,如杜羔妻刘氏“善为诗,羔累年不第,将归家,妻先寄诗与之曰:‘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到来时近夜来。’羔见诗,即时回去。寻登第,妻又寄诗云:‘长安此去无多地,郁郁葱葱佳气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处楼?’”⑦钱易.南部新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2:53.更需值得注意的是,教育的“社会性之普及与传播又可分为由贵族到平民与由男性到女性两方向”,“原为贵族士大夫所独享之文化还普及到社会各阶层”⑧严耕望.唐代文化约论[J].大陆杂志,1952(8):243.。在唐代科举下教育重心下移的背景下,加之进士科对诗词的重视,平民女子能作诗者亦众多。汴州中牟县的张生妻“幼学诗书,甚有篇咏”⑨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250.。前引牛应贞“试令开卷,则已精熟矣。著文章百余首。”(10)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135.武则天时甚至有七岁能作诗之女子:“女子南海人,……武后召见,令赋送兄诗,应声而就,诗云:“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七岁女《送兄》)贞观九年,申屠澄赴官途中宿于茅舍,见“有老父、妪及处女环火而坐。其女年方十四五,虽蓬发垢衣,而雪肤花脸,举止妍媚。……澄始欲探其所见能,乃举令以观其意。……澄曰:‘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女低鬟微笑曰:‘天色如此,归亦何往哉。’俄然巡至女,女复令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11)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3467.甚至当时平民夫妻间的日常生活也充满了吟诗写作的情趣,一位妇人看到邻家夫妻相互谐和,“夫自外归,见妇吹火,乃赠诗曰:‘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十分羡慕,待丈夫归来,对其曰:“每见邻人夫妇,极甚多情,适来夫见妇吹火,作诗咏之,君岂不能学也。”(12)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1952.从中可见唐代下层女子亦将吟诗写作作为重要的日常休闲娱乐活动。

音 乐 习练乐器、音声是女子陶冶性情的重要途径,同时亦是唐代女子日常休闲的重要内容。唐人认为学习音律丝竹同学习女工针线一样是女子的基本技艺,敦煌变文称“男须文墨兼仁义,女要裁缝及管弦”,“为女身,更不异,最先须且教针指,……学音声,屈傅士,弄钵调弦浑舍喜”(13)黄征,张涌泉.敦煌变文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7:975.。在描写唐代女子生活的文字中,对女子学习、精通音乐的褒美之辞多有出现。“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李商隐《无题二首》)、“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舞爱前溪绿,歌怜子夜长”(崔颢《王家少妇》)等诗句说明唐代女子多自幼学习音律,且以此为乐,勤于习练,至十几岁便已非常精通。墓志中亦多对女子空闲时以乐为娱的记载:崔氏“善笔札,读书通古今,其暇则鸣弦桐讽诗骚以为娱。始简以文雅清秀重于当世”①董诰,等.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5951.。“崔氏性酷嗜音,虽贫苦求活,常以弦歌自娱。有女弟菃奴,风容不下,善鼓筝”②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4019.。王氏“韶姿婉顺,靖态繁华,昔在童颜,天纵歌舞。巴渝郑卫之曲,□蔡秦齐之声,皆能练其节奏,赏其音律”③吴钢.全唐文补遗:第一辑[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4:141.。唐代墓志铭文中“长闲音律”、“兼善管弦”、“留连于音律”、“鼓琴瑟”、“知音声”的女子比比皆是,可见当时女子习乐以为休闲的普遍性。有的男子甚至为了妹妹能够学到心仪的乐曲而亲自学习,然后转授,“时有弹筝师善为新曲,(裴)晠妹欲就学。难其亲受,于是晠就学,转受其妹,遂有能名”④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671.。有的女子对音乐的通晓已达到能清楚辨析乐曲细小变化的程度,如韦氏“历耳而巧音无隐”⑤吴钢.全唐文补遗:第七辑[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0:51.。在有条件的上层人家,还会专门为女子开辟从事音乐活动的场所,如唐代宰相宋璟女专习羯鼓,“宋开府璟,虽耿介不群,亦深好声乐,尤善羯鼓,……东都留守郑叔则祖母,即开府之女,今尊贤里郑氏第有小楼,即宋夫人习鼓之所也。”⑥南卓,等.羯鼓录:乐府杂录:碧鸡漫志[M].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6.

并且,唐代是中国古代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的重要时期,唐文化作为一种开放和包容的文化,本身即融合了周边各少数民族的元素。尤其是开元、天宝之后,回纥等游牧民族以及定居民粟特大量涌入中原,少数民族的文化也随之大量传入,西域音乐在中原大为盛行。这也影响到唐代女性的音乐活动,“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膻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竟纷泊”(元稹《法曲》)的诗句记述了安史之乱后胡乐传入中原、并在民间广泛传播的情形,“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王建《凉州行》)描写的即是洛阳城内家家户户学习少数民族音乐的情景,女子自然也不例其外。据向达先生考证,前述宋璟之女所习羯鼓实为西域传入之乐器,“唐代盛行于长安之羯鼓,其渊源实出于龟兹也”⑦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7:49.。

博 弈 博弈是中国古代对弈游戏的通称。“博”在古代写作“湖”。据《说文解字》:“湖,局戏也。六箸十二棋也。古者乌曹作湖”。“弈”指行棋,《说文解字》释曰:“弈,围棋也。”班固《弈旨》曰:“北方之人谓棋为弈。”至唐代“博”与“弈”尚未有明确的划分界限,大体上偏重于“博”的活动指掷骰或掷骰后行棋决定输赢的游戏,如掷骰、樗蒱、投壶、双陆、藏钩等,偏重于“弈”的活动则包括围棋、弹棋等。博弈类游戏是唐代从宫廷到民间妇女都常从事的休闲娱乐活动。

(1)博。掷骰是博戏的一种,又称“掷骰子”。唐代嫔妃中曾流行以掷骰的方式决定侍帝寝的人选:“开元中,后宫繁众,侍帝寝者难以取舍,为彩局儿以定之。集宫嫔,用骰子掷,最胜一人乃得专夜,宦珰私号骰子为锉角媒人。”⑧宋元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3.此种方式固然残忍,不过亦可从侧面反映出掷骰是唐代女子常玩的游戏。

樗蒲,也作“摴蒲”,又称掷卢、呼卢、五木,规则类似掷骰但更复杂,《唐国史补》卷下《叙古樗蒲法》中对其规则有明确记载。唐代宫女中樗蒲盛行,和凝、王建所作《宫词》都对该游戏有所涉及,如“锦褥花明满殿铺,宫娥分坐学樗蒲。欲教官马冲关过,咒愿纤纤早掷卢”(和凝《宫词百首》),“避暑昭阳不掷卢,井边含水喷鸦雏。内中数日无呼唤,拓得滕王蛱蝶图”(王建《宫词》),因天热而“不掷卢”说明平时常玩此游戏。

投壶是以盛酒的壶口作标,在一定距离内投矢,以投入多少决胜负的游戏。“双陆”又作“打马”,是一种两人对局,以投骰走棋决胜负的游戏。王建的《宫词》描写了宫女们玩完投壶又玩双陆的情形,“分朋闲坐赌樱桃,收却投壶玉腕劳。各把沉香双陆子,局中斗累阿谁高。”另据史书载,“(韦后)引武三思入宫中,升御床,与后双陆,帝为点筹,以为欢笑。”①刘昫,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2172.

藏钩是一种游戏,双方一方手中藏钩,另一方猜测或探取,以赌胜负。唐代女性多在正月作此游戏,而在后宫女性中颇为流行,李白曾作诗描写宫女玩藏钩游戏,“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从敦煌词的描写来看,藏钩可作为宫中大型集体游戏,“欲得藏钩语少多,嫔妃宫女任相和。每朋一百人为定,遣赌三千疋彩罗。”②张璋,等.全唐五代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919.“两朋高语任争筹,夜半君王与打钩。恐欲天明催促漏,赢朋先起舞缠头”③张璋,等.全唐五代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919.。平民女子中也盛行此戏,“腊日饮祭之后,叟妪儿童为藏钩之戏,分二曹以校胜负。”④李昉,等.太平御览[Z].北京:中华书局,1985:3348.

(2)弈。唐代女子常参与的弈棋主要有围棋和弹棋。唐诗描写女子弈棋道:“红烛台前出翠娥。海沙铺局巧相和。趁行移手巡收尽,数数看谁得最多。”(王建《夜看美人宫棋》)“红烛台前出翠娥,海沙铺局巧相和”,“宫棋布局不依经,黑白分明子数停。巡视玉沙天汉晓,犹残织女两三星。”(张籍《美人宫棋》)以上皆称“宫棋”,可知是从宫中传出。唐代还流传下一段民间棋坛高手的逸事:翰林院棋手“王积薪棋术功成,自谓天下无敌。将游京师,宿于逆旅。既灭烛,闻主人媪隔壁呼其妇曰:‘良宵难遣,可棋一局乎?’妇曰:‘诺。’媪曰:‘第几道下子矣!’妇曰:‘第几道下子矣!’各言数十。媪曰:‘尔败矣!’妇曰:‘伏局。’积薪暗记。明日覆其势,意思皆所不及也。”⑤李肇,等.唐国史补:因话录:合订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18.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唐代弈棋图绢画中也留下了女子下棋的真实影响。从文献与图像记载看,上述女子所下为围棋。另外唐代女子还喜弹棋,例如,“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著危。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王建《宫词一百首》)“炎炎夏日满天时,桐叶交加覆玉墀。向晚移镫上银簟,丛丛绿鬓坐弹棋。”(王涯《宫词三十首》)这些诗句描写了后宫女性下弹棋的情景。

养宠物 唐代女子养狗、鹦鹉、猫、蟋蟀等小动物以排遣寂寞较为普遍。教煌曲子词记一女子“年二八,久锁香闺,爱引猧儿鹦鹉戏”⑥王重民.敦煌曲子词集[M].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50:50.,猧儿即狗。洺州刺史卢顼表姨常畜一猧子,名花子⑦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3052.。杨贵妃曾养一只白鹦鹉名“雪衣女”,甚聪慧、通言语,是岭南进献,还养一只狗,是康国进贡。也有养猫者,河南裴谞曾判过一起两妇人投状争猫案。“妇人投状争猫儿,状云:‘若是儿猫,即是儿猫;若不是儿猫,即不是儿猫。’谞大笑,判状云:‘猫儿不识主,傍我搦老鼠。两家不须争,将来与裴谞。’遂纳其猫儿,争者亦哂。”⑧王仁裕,等,撰.开元天宝遗事十种[M].丁如明,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57.另外开元、天宝年间,宫女妃嫔还常笼养蟋蟀,“每至秋时,宫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⑨王仁裕,等,撰.开元天宝遗事十种[M].丁如明,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76.可见笼养蟋蟀之风从宫中传到“庶民之家”,成为女子闲暇的娱乐活动。

二、唐代女性的户外娱乐休闲活动

除上述家居休闲活动之外,受周边少数民族习俗的影响,唐代女性尤其是上层女性中还流行更具特色的户外休闲活动,主要包括骑射、击球、观球、观戏、出游等。

骑 射 李唐王室具有鲜卑血统,保留了游牧民族善骑射的特点。由于帝王的喜好,贵族女性不乏善骑射者,她们经常骑马、狩猎。许多唐诗记录下了宫女、妃嫔骑马、狩猎的身影。例如,“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杜甫《哀江头》)“射生宫女宿红妆,把得新弓各自张。临上马时齐赐酒。男儿跪拜谢君王。”(王建《宫词一百首》)“新鹰初放兔犹肥,白日君王在内稀。薄暮千门临欲锁,红装飞骑向前归。”(张籍《宫词》)“猎犬谙斜路,宫嫔识认旗。马前双兔起,宣尔羽林儿。小镫狭鞦鞘,鞍轻妓细腰。有时齐走马,也学唱交交。蹀躞巴陵骏,毰毸碧野鸡。忽闻仙乐动,赐酒玉偏提。”(韩偓《从猎三首》)。这些诗句都描写了宫人飞骑射猎的情形,并突出了她们娴熟、高超的骑射技艺,能至如此,当是平时勤于练习的结果。另外宫中还出现了专门的马伎,她们的表演使善于骑射的少数民族见了都“心目愕眙,形神陨越”,因而“屈膝天庭”①李昉等.文苑英华[Z].北京:中华书局,1966:368-369.。

由于骑射需要较大力量,唐代女性结合自身生理体征创造出“射鸭”和“射粉团”等射箭游戏。所谓“射鸭”是指将木鸭浮于水面,轮流用箭射,中者为胜。王建《宫词》对此有所叙及,如“新教内人惟射鸭,长随天子苑东游”,“鱼藻池边射鸭,芙蓉园里看花”等。“射粉团”也是一种源于宫廷并传入民间的射箭游戏,“宫中每到端午节,造粉团角黍贮于金盘中,以小角造弓子,纤妙可爱。架箭射盘中粉团,中者得食,盖粉团滑腻而难射也。都中盛行此戏。”②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1728.

球 类 “鞠”系皮制的球,马球、驴鞠、蹴鞠等球类运动在唐代女子中都较盛行。唐与突厥接触频繁,突厥“男子好摴蒲,女子踏鞠,饮马酪取醉,歌呼相对”③李延寿.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3289.,唐代女子球类运动的兴盛似受突厥习俗影响。

唐代女子马球兴盛可在出土文物和历史文献中得到印证。1975年江苏省扬州市邗江金湾镇出土,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一件唐代女子马球铜镜上,铸有四位女子驱马疾驰,挥杖击球的图像④崔乐泉.中国古代体育文物图录[M].北京:中华书局,2006:35.。1982年陕西临潼县关山唐墓出土了多件彩绘女子打马球俑,生动地再现了唐代女子马球比赛的情景⑤冀东山.陕西历史博物馆国宝鉴赏:陶俑卷[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90.。女子打马球在唐诗中也有反映,例如,“廊下御厨分冷食,殿前香骑逐飞球。”(张籍《寒食内宴二首》)“香骑”应指宫女骑马打球。由于马球骑马奔驰,运动剧烈,较为危险,而驴的体形较小,性格也较为温顺,故受到女子欢迎,形成“驴鞠”。天宝年间剑南节度使郭英乂曾“聚女人骑驴击毬,制钿驴鞍及诸服用,皆侈靡装饰,日费数万,以为笑乐。”⑥刘昫,等.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3397.宫中也“教女伎乘驴击球”⑦欧阳修,宋祁,等.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4546.。除此之外,唐代的球类运动还包括踢球,即“蹴鞠”,女子也有参与。康骈在《剧谈录》中记载了一则逸事:“王超他日因过胜业坊北街,……有二鬟女子年可十七八。……值军中少年蹴鞠,接而送之,直高数丈。于是观众渐众。”该女子球艺高超,应是常参加蹴鞠运动。

观球、观戏 唐代球类运动的盛行,观球活动也较为常见,其中不乏女性参加。因为皇帝喜欢击鞠,宫中女子多往观之,敦煌写本S.6171《唐宫词》描写了宫人按次序排队观看球赛的情形:“先换音声看打球,独教秀部在春楼。不排次第排恩泽,把板宫人在上头。”民间女子观球也较为普遍,敦煌遗书S.2049中的一首诗描述了仕女出外观马球的情景:“时仲春,草木新,初雨后,路无尘。林间往往多花鸟,楼上时时见美人。相唤同情共言语,闲闷结伴就(游)球场。传中手执白玉鞭,都史乘骑紫骆马。青一队,红一队,柯皆玲珑得人爱,前回断当不盈输,此度若输没须赛。脱绊紫,著锦衣,银橙金鞍耀日晖。场里尘飞马后去,空中球势便前飞,口求(毽)四(似)星仗(杖)如月,骤马随风真充吭,人衣涅,马汗流,传声相问且须休。或为马乏人力尽,还须速(连)夜结残筹。”女子外出观球活动的盛行令重视礼教的名儒非常厌恶:李渤做桂管观察使时,聘名儒吴武陵为副使,“于球场致宴,酒酣,吴乃闻妇女于看棚聚观,意甚耻之。吴既负气,欲复其辱,乃上台盘坐,褰衣裸露以溺。”①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4079.另唐代长安慈思寺有戏场,“万寿公主适起居郎郑颢。……颢弟顗,尝得危疾,上遣使视之。还,问‘公主何在?’曰:‘在慈恩寺观戏场。’”②司马光.资治通鉴[M].北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712.可知观戏是妇女的日常休闲活动之一。

出 游 唐代除上巳节前后盛行的春游踏青风俗外,其他时节妇女也常有出游郊野、街市者。有的游逛街市,如:襄阳公主常“游行市里”③欧阳修,宋祁,等.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3666.。有的游观热闹盛事,如:乾元年间“有诏赐酺,城中纵观”,大理少卿张守一“于会中窥见士人家女,姿色艳绝。”④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2667.天宝年间,“有华阳李尉者,妻貌甚美,闻于蜀人”,剑南节度使张某为见李尉妻的美貌,“令郭下诸寺,盛其陈列,以纵士女游观。”但“唯李尉之妻不至”,“令人潜问其邻,果以貌美不出。”⑤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860.太原有龙自龙庙中出,“倾都士女皆纵观”⑥李昉,等.太平广记[Z].北京:中华书局,1961:3443.等等。上述女性出游的描写虽皆出自传奇故事,但所反映的社会风俗应有一定的真实性。

三、结 语

上述充满乐趣、丰富多彩的日常休闲活动不仅使唐代女性的身心得到舒展,还为她们的杜会交往提供了机会。唐代女性的日常休闲活动是特定历史条件的产物,发达的物质文明、开放的社会风气、渐趋普及的女子教育、较高的女性婚姻地位、多元的社会思想以及多民族文化的交融共同构筑了唐代女性不同于其他历史时代的精神和生活面貌;反过来,唐代女性极具特色的日常休闲活动又成为唐代社会一抹亮丽的风景,反映出当时独特的时代特征。

Leisure Activities of Women in the Tang Dynasty

SUN Yurong
(Ethnic Culture Research Center,Lincang Teacher's College,Linchang,Yunnan 677000)

Tang dynasty;feminine leisure;daily life

Women in the Tang dynasty enjoyed a great variety of colorful leisure activities both domestic and outdoors. Domestic pastimes included reading,writing,playing instruments and games,and keeping pets.Outdoor recreations included horseback archery,playing and watching ball games,watching dramas,and excursions.These amusements had distinc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ang times and were the production of the historical particulars.

孙玉荣,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社会史、女性史研究。

G03

A

1009-9506(2014)05-0020-07

2014年3月24日

①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一般项目《唐代社会变革对女性的影响问题研究》(编号:2012Y276),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校级科研课题《唐代社会变革时期的女性问题研究》(编号:LCSZW201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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