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网络动态演化与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
——基于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的跨案例研究
2014-03-09王益民余华松
王益民 方 宏 余华松
社会网络动态演化与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
——基于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的跨案例研究
王益民 方 宏 余华松
运用社会网络这一理论视角,有助于深入探究在面临企业创立和国际市场扩张的双重困扰下,国际新创企业如何能够克服困难并实现动态成长的深层原因。基于此,关注于社会网络关系在中国国际新创企业生命周期不同阶段中的动态演化过程,同时结合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的阶段分类,以国内国际物流行业三家新创企业作为案例,通过跨案例研究的方法探讨了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结构及社会网络关系各维度特性的演化趋势,并进一步从理论上解释了中国新创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社会网络关系演化的动态成长特点。
国际新创企业; 社会网络分析; 动态成长; 社会资本
一、 引言
近十年来,国际新创企业(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 INVs)作为中小企业国际化的新现象,挑战了传统国际化研究的阶段性渐进理论,引起来自跨国公司研究、创业研究以及战略研究等各领域学者的关注。在我国,随着企业视野不断扩大,新创企业国际化现象日益增多,对国民经济的影响也愈发显著。因此,探究国际新创企业能够克服企业创立和国际市场扩张的双重困扰而取得成功的深层原因,对于促进创业企业的健康快速成长以及推动全球范围内信息与技术的流动具有重要价值*Ciravegna, L., Majano, S. B., and Zhan, G., “The inception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 The role of activeness and networks”,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14, 67(6), pp.1081-1089.。
社会网络为研究新创企业的国际化过程提供了一个全面系统的理论视角。国际新创企业参与社会网络能够促成并加快其国际化进程,社会网络有利于新创企业突破自身资源局限,对其国际化进程中的机会识别、资源获取、知识流动以及风险规避都具有重要意义*Evers, N., and O’Gorman, C., “Improvised internationalization in new ventures: The role of prior knowledge and networks”, Entrepreneurship & Regional Development, 2011, 23(7/8), pp.549-574.。更进一步来看,社会网络伴随企业国际化进程中资源、信息、知识、声誉等因素的发展会发生动态演化,新创企业的战略也会随着社会网络的演变而发生相应的改变,因此,应该用动态连贯的视角研究社会网络*Prashantham, S., and Dhanaraj, C., “The Dynamic Influence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International Growth of New Ventures”, Journal of Management Studies, 2010, 47(6), pp.967-994.。在这样的视角下,伴随着新创企业国际化进程的推进,其社会网络结构维度与关系维度将发生怎样的变化?这种演变是否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在中国情境下社会网络的演化是否存在特殊性?这些问题目前还很少有深
入的理论和实证分析。基于此,本文关注于社会网络在中国国际新创企业生命周期不同阶段中的动态演化过程。结合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的阶段分类,以国内国际物流行业三家新创企业作为案例,通过跨案例研究的方法,探讨其社会网络各维度特性的演化趋势并进行理论解释。
二、文献综述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和创业型经济的兴起,作为国际企业的一种新型组织形式,国际新创企业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兴起并得到快速发展。国际新创企业一般指创立之初就积极利用多国资源寻求竞争优势,并在多国销售产品的企业组织。在面临资源匮乏、信息缺失、经验不足等劣势情况下,国际新创企业能够成功突破创业以及国际化经营的双重障碍并取得快速发展,这种独特的现象无法用传统国际化研究的渐进性理论进行解释。为了深入阐释国际新创企业成长的内在机制,国内外众多学者纷纷尝试从不同视角来进行解释,主要包括:国际商务理论视角*杨忠、张骁、陈扬、廖文彦:《“天生全球化”企业持续成长驱动力研究——企业生命周期不同阶段差异性跨案例分析》,《管理世界》2007年第6期。、企业家创业理论视角*McDougall, P. P. and Oviatt, B. M., “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the intersection of two research paths”,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0(5), pp. 902-906.、组织学习视角*Prashantham, S., & Floyd, S. W., “Routine microprocesses and capability learning in 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 2012, 43(6), pp.544-562.、企业资源与战略视角*Hennart, J. F., “The accidental internationalists: a theory of Born Globals”,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14, 38(1), pp.117-135.和社会网络视角*Sasi, V., & Arenius, P., “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 and social networks: Advantage or liability?” European Management Journal, 2008, 26(6), pp.400-411.*Greve,A. and Salaff, J. W., “Social networks and entrepreneurship”,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03, 28(1), pp.1-22.等等。
社会网络有狭义和广义之分,早期研究将社会网络定义为狭义的个体间的网络关系*Mitchell, J.C., The concept and use of social networks., in J. C. Mitchell(ed.) Social Networks in Urban Situations,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69, pp.1-50.,之后随社会网络理论的迅速发展,其内涵也扩大到个体与组织以及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关系。本文采用John Scott的定义,认为社会网络是指一群行动者和他们之间的联系,行动者即网络中的结点,既可以是独立的个体也可以是各类组织,社会网络体现的是行动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就目前来看,社会网络的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即:结构维度(structure dimension)、关系维度(relation dimension)和资源特征。网络结构维度研究主要从社会网络中行动主体之间的位置来分析网络结构,主要包括结构洞理论*Burt, R.S., Structural Holes,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1992.、中心性理论等。结构洞理论认为在存在结构洞的网络中作为桥梁的行动者起主导作用,而中心性理论则强调了网络中心位置可以使企业更好地获得和利用信息;网络关系维度主要是以主体与主体之间联系的性质、强度、密度等来分析社会网络对主体的影响*Granovetter, M. S., “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1976, 78(6), pp.1360-1381.,主要包括地位强度理论和强弱关系理论。其中地位强度理论认为个体社会地位越高,社会资源获取机会越多,而资源获取可能性大,又会进一步提高个体的社会地位,弱关系理论认为弱关系之间异质性较大,从而便于获取社会资源;社会网络的资源特征即社会资本理论是由林南提出的,他认为社会资本并非个人占有,而是嵌入于网络之中,需要个体通过社会关系来获取,而获取资源的行为又加深了社会资源在社会网络中的嵌入程度*Lin, Nan., Social Resources and Social Mobility: A Structural Theory of Status Attainment, in Ronald Breiger, Social Mobility and Social Structure.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 pp. 247-271.,这种分析丰富了企业资源的概念,拓宽了企业战略选择的范围。
理论界将社会网络与国际新创企业结合起来研究的时间不长,内容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1)网络关系对国际新创企业创业的影响。Oviatt 和McDougall认为国际新创企业处于企业初创阶段,面临资源匮乏、企业声誉较低等经营障碍,这时作为外部资源的社会网络关系正好可以弥补其自身局限*Oviatt, B. M. and McDougall, P., “Defining 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and modeling the speed of internationalization”,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05, 29(5), pp.537-553.。Bell对芬兰、爱尔兰和挪威若干创业型软件公司进行比较后得出结论:网络关系能够更好地解释企业的国际化现象*Bell, J.,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small computer software firms”, European Journal of Marketing, 1995, 29(8), pp.37-58.。社会网络关系能够产生社会资本,从而帮助企业获取国际经营知识并促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2)社会网络对国际新创企业国际化进程的影响。社会网络关系中的强关系数量很少,弱关系联结是信息及专业知识的重要来源,拥有弱关系企业进入国外市场的速度会加快。网络关系规模以及社会网络密度也会影响企业的国际化速度。(3)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动态演化。Steier和Greenwood认为创业者社会网络的动态发展具有持续性和稳定性,其演化进程随新创企业的生命周期而展开*Steier, Lloyd and Greenwood, Royston, “Entrepreneurship and the Evolution of Angel Financial Networks”, Organization Studies, 2000, 21(1), pp.163-193.。在与新西兰三家软件开发商高管进行深度访谈后,Coviello对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动态发展机制进行了深入地剖析和阐释*Coviello.N. E., “The network dynamics of 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 2006, 37(5), pp.713-731.。从国内的研究来看,黎常运用社会网络关系强弱、地理距离远近两个维度,把新创企业在国际化过程中所构建的社会网络关系区分为国内强连接、国内弱连接和国外强连接、国外弱连接四种不同类型,而不同类型的网络连接在新创企业国际化过程中,对其获取不同的资源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黎常:《网络关系、资源获取与新企业国际化——四家企业的案例研究》,《管理案例研究与评论》2012年第5期。。彭华涛以海尔的品牌战略阶段、多元化战略阶段、国际化阶段以及全球化阶段为例,从网络嵌入的视角出发,运用内容分析法,分析了创业企业成长过程中对创新网络、战略网络以及资源获取网络嵌入的不同变化及其影响*彭华涛:《创业企业成长的创新网络、战略网络以及资源获取网络的嵌入——基于海尔的案例研究》,《中国科技论坛》2014年第1期。。综合国内外的相关研究来看,迄今为止关于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探讨还刚刚起步,而且大部分研究仍集中于社会网络对国际化经营某个阶段的影响,致力于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过程的动态演化分析较少,尤其是对于中国管理情境下,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关系属性如何伴随其动态成长过程发生变化,这方面细致入微的实证研究则更为缺乏。
在国际化成长的背景下,深入研究社会网络关系的动态演化,对于基于中国社会情境成长起来的国际新创企业具有特殊的理论意义。经由本土社会文化环境所形成的网络关系和独特社会资本,是许多国内新创企业获取重要资源、构建组织能力并实现突破成长的基础,而快速地进入国际化进程,则又使新创企业业已形成的本土网络关系受到“全球化环境”的渗透和巨大影响。儒家文化传统使得中国的社会网络具有典型的本土特色,正如费孝通所言,西方的社会结构格局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中国社会却好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所形成的一圈圈波纹,呈现出一种依亲疏远近划分圈子的“差序格局”*费孝通:《乡土中国》,北京:北京三联书店,1998年,第24-30页。。因而,差序格局、圈子、亲疏关系等是理解中国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结构特质的关键。既然社会网络的文化属性本身不同,那么在中国情境下,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各个维度将如何演化?这与西方国家社会网络的演化过程是否存在不同?这些问题给我们的研究提供了契机。
三、理论构建
本文研究的主题是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动态变化,因此应当涉及企业完整生命周期中社会网络的动态发展过程,而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某一个发展阶段的特征。因此本文首先需要建立一个适合分析国际新创企业动态过程的模型。
(一)国际新创企业成长过程与阶段的划分
早期的企业生命周期理论认为企业成长包括创业阶段、存活阶段、发展阶段以及成熟阶段等过程*Churchill, N.C. and Lewis, V. L., “The Five Stages of small Business Growth”,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1983, May June, pp.30-50.。而国际新创企业本身具有特殊性,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其创业及存活阶段,因此需对上述划分做进一步细化。Schutjens 和Stam在对创业者社会网络动态演变进行研究时将新创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创建阶段、起步阶段和成长阶段三个阶段*Schutjens,V. and Stam, E., “The evolution and nature of young firm networks: a longitudinal perspective”, Small Business Economics, 2003, 21(2), pp.115-134.,但该模型忽略了从创业概念形成到企业创建这一重要过程,而创业者的社会网络关系往往是先于企业创建而存在,因此无法全面分析社会网络的动态变化。Greve和Salaff则将企业创建过程分为动机阶段、准备阶段和成立阶段等共三个阶段*Greve, A. and Salaff, J. W., “Social networks and entrepreneurship”,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03, 28(1), pp.1-22.,但却没有涉及企业创建之后的发展阶段,因而也不完整。
本文认为,国际新创企业的研究重点应集中在其创立前的动机产生、创业准备、创业起步以及最初的发展阶段中社会网络的演化状况,而成熟发展阶段的情况基本上与传统国际化企业等同,并不是本文的研究重点。因此,根据社会网络特性以及研究目的,本文在Schutjens 和Stam以及Greve和Salaff等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国际新创企业生命周期的三个阶段: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和持续发展阶段,并依据这三个阶段来分析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动态发展过程。国际新创企业各发展阶段社会网络的性质及作用如图1所示:
图1 国际新创企业动态过程及社会网络的作用
阶段1: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该阶段是指创业者产生想法,着手开发商业计划并开始准备创建新企业。在正式创立之前,创业者产生创业动机,但并不希望将创业动机让太多人知晓从而失去创业机会。但是企业的创建动机需要获取一定的可靠信息支持才能正式确定,因此在这一阶段创业者会谨慎选择社会网络,这一阶段的社会网络成员数量较少,而关系往往非常亲密,彼此高度信任,属于典型的强关系。当创业者正式开始准备创建新企业时,其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在于考虑自身的资源和技能能否确保新企业成功创建,获取资源需要创业者构建产品(或服务)原型以及通过推销产品和商业创意以争取投资。在这个过程中,创业者会广泛利用现有社会网络获取创建企业所需资源,同时创业者还会积极寻找并构建社会网络关系作为企业创建和发展的关系储备。
阶段2: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在这个阶段,新创企业通过社会网络已经得到足够的资源支持,开始创办企业并且进行实际运营。机会窗时间有限,因此创业者的精力主要集中于组建团队,利用相应技术将产品或商业创意落地,即实现产品或服务的迅速商品化。新企业刚刚成立往往会遇到很多问题,而且新企业想存活就必须将产品或服务推销出去,所以企业这一阶段的主要问题在于适应环境和获取订单。企业开始逐渐形成正式组织,新创企业仍然由拥有者所主导控制。在这一阶段,创业者会更多地运用社会网络完成创业机会的利用和社会身份的识别与认可。
阶段3:持续发展阶段。企业产品或服务的技术问题得到解决或者获得市场认可之后,企业将迎来高速增长阶段。在这一阶段,企业组织结构基本成型。此时,新创企业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是增加生产规模以及合理选择分销、促进产品销售。在这个过程中,新创企业可能会长期处于持续地变动之中,社会网络的主要作用是帮助企业形成固定的商业模式并建立企业与其他组织间的战略性合作关系。
(二)社会网络测量维度界定及假设提出
目前关于社会网络动态发展的测量维度在理论界并没有形成较为一致的观点。Wheten认为组织间关系可以划分为“网络”和“单对的联系”两个层面,并提出以“中心性”、“复杂性”和“密度”三个维度来测量社会网络*Wheten, D.A., Issues in Conduction Research. Ames: The Low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82, pp. 97- 121.;Rowley、Behrens和Krackhardt认为应该从社会网络联系的密度和强度来区分*Krackhardt, D., The strength of strong ties: The importance of philos in organizations. In N. Nohria & R.G. Eccles (eds.), Networks and Organizations: Structure, Form, and Action, Boston,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2, pp.216-239.。这两种测量维度从广义来看均属于社会网络结构维度,结构维度变量主要衡量社会网络的整体构架,无法反映社会网络中成对关系之间的属性,因而无法全面衡量网络变化。在社会网络研究中,被广泛采用的网络维度划分是由Nahapiet 和 Ghoshal提出的,他们认为社会网络应分为三个维度,即结构性维度(组织内各类关系网络)、关系性维度(透过网络、规范、认同建立的信任关系)与认知性维度(心理认同)*Nahapiet, J. and S. Ghoshal, “Social capital, intellectual capital 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8, 23(2), pp.242-266.。Batjargal认为动态网络就是网络的结构、关系以及资源随时间的发展,网络资源的动态发展往往可以通过结构、关系的动态演变有所体现*Bat Batjargal, “Network dynamic and new ventures in China: A longitudinal study”, Entrepreneurship & Regional Development, 2010, 22(2), pp.139-153.。因此,本文综合采用上述学者的观点,结合Granovetter、Burt等关于社会网络的重要理论以及Coviello等学者针对国际新创企业的具体研究,在本研究团队以往所形成的阶段性成果*余华松:《基于网络视角的国际新创企业成长研究》,《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基础上,本文以网络结构和网络关系为主要研究维度,从中选择关键参数对国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动态演变进行测量和描述,并通过细致的跨案例分析对相关理论假设进行具体验证。
1. 网络结构维度。网络规模是指社会网络中节点的数量,即社会网络中保持相互联系的组织或个人的数量。网络不是静止不变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网络规模将不断发生演变。多数学者认为,国际新创企业在创立之初受限于自身资源和能力的不足,必然会积极地嵌入或者创造社会网络关系,从网络内外获取资源并实现企业内外资源的重新配置,以满足其快速实现国际化的战略目标。因而,网络规模将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成长发展而不断扩大*Greve, A.and Salaff, J. W., “Social networks and entrepreneurship”,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03, 28(1), pp.1-22.。
对国际新创企业而言,在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其网络关系基本集中于创业者个人网络,关系建立和维系基础在于彼此信任,虽然该阶段网络能够帮助企业进行机会识别以及提供资源支持,对企业创业意义重大,但其关系的高强度决定其网络规模相当有限;在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企业需要将产品/服务迅速商业化以实现利润,仅仅依靠原有的网络资源显然无法实现。因此为了满足成长的需求,企业必然会主动寻找具有所需资源的社会网络,通过接触、嵌入这些网络以获取资产性资源和信息性资源。这就意味着为了获得更顺畅的产销渠道,企业需要不断增强产业上下游联系;为了获取更多的财务资源,企业要增加与投资者的联系;为了更好地了解国外市场并增加市场占有率,企业应该不断扩大与海外经销者的联系;等等。因此,在创建与起步阶段,企业社会网络规模会经历一次高速的扩张过程。在持续发展阶段,企业初期市场化运营已经完成,并逐渐实现稳定发展。在这一阶段,企业的社会网络将从最初的创业者个人为主体的社会网络逐渐演变成为以组织为主体的社会网络。随着企业经营半径增加以及产销规模扩大,社会网络规模将继续扩大,但是在这一过程中,随着企业的逐渐成熟,基于社会网络整体强健性的考虑,企业开始谨慎选择合作伙伴,社会网络扩张的速度将有所减缓。因此,得到如下理论假设:
H1: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其社会网络的规模将不断增加。在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社会网络规模相对较小,在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网络规模将急速扩张,在持续发展阶段网络规模继续扩大,但速度放缓。
网络密度是指社会网络中节点之间的相互联系占所有联系的比例,即社会网络成员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Hite和Hesterly认为,高密度的社会网络中承载的信任和互动较多,从而能为节点企业提供更好的资源与信息渠道,因此高密度的网络在新创企业生命周期的早期阶段将非常有价值*Hite, J.M., and Hesterly, W.S., “The Evolution of Firm Networks: From Emergence to Early Growth of The Firm”,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01, 22(3), pp.275-286.;Larson和Starr认为随着企业生命周期的不断发展,网络密度倾向于减少,社会网络将越来越紧凑*Larson, A. and Starr, J.A., “A Network Model of Organization Formation”,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1993, 17(2), pp.76-104.,而Greve则发现在创业进程中社会网络密度在各阶段是基本保持稳定的*Greve,A., “Network and entrepreneurship: an analysis of social relations, occupation background, and use of contacts during the establishment process”, Scandinavian Journal of management, 1995, 11(1), pp.1-14.。本文认为,在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对新企业资源贡献较大的是以亲属、朋友等所构成的强关系网络。这一阶段创业者运营经验缺乏,而且商业创意也有待进一步完善。出于资源获取和创意保密的双重考虑,创业者往往会求助于具有高度信任和互动特征的强关系网络,网络密度必然较高;而且,企业创立前期,组织成员以及组织与外部联系都相对较少,网络规模小,这也为社会网络的高密度提供了条件。在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由于企业急需推销产品获得订单,企业往往会主动寻找、构建、利用相关网络关系,非冗余信息成为企业最主要的信息诉求,创业者个人网络在资源提供方面明显处于劣势,因此社会网络关系逐渐开始向组织层面关系转变。在这个阶段,组织网络成员数量迅速增加,网络由高度同质化逐渐发展为异质化、多元化,这为企业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资源和信息储备;随着网络规模扩大和网络的异质化,网络成员之间联系逐渐变少,而且会呈现一个较高的减少比例。在持续发展阶段,社会网络日渐规模庞大,成员间也越来越难保持更多的联系,网络密度会逐渐下降,但是由于其网络成员扩张速度的减缓以及相关利益者关系的相对确定,密度下降的速度将有所减慢。因此,得到理论假设:
H2: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其社会网络的密度将不断降低。在动机产生与创业准备阶段社会网络密度很高,在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社会网络密度将急速降低,在持续发展阶段企业社会网络密度继续降低,但速度放缓。
网络的有效规模是指与国际新创企业有直接联系的行动者的数量。有效规模越大,联系冗余性就越低,组织在社会网络中所能获取的“信息优势”和“控制优势”就越大;网络限制水平是指国际新创企业仅仅与一个行动者之间发生的直接或间接联系的水平。限制水平越低,主体拓展社会网络关系的自由性就越高,网络对企业的限制程度就越低。Sylvie和Henrik认为在国际化经营早期,直接关系将发挥主要作用,而在国际化经营后期,间接关系将发挥主要作用*Sylvie. C and Henrik. A., “Role of Inter-organizational Networks and Interpersonal Networks in an Industrial District”, Regional Studies, 2008, 42(2), pp. 175-187.,这也就意味着随着新创企业跨国经营的发展,信息的冗余程度会降低,网络有效规模会增加。同时,限制水平较低的网络结构可以保护基础商业创意,因此Sharma和Blomstermo认为,随着企业的发展成熟,网络冗余联系将减少,限制水平将降低,网络关系将变得更加直接和强化*Sharma, D. D. and Blomstermo, A.,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process of born global: a network view”, 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003, 12(6), pp.739-753.。
在中国情境中,这些西方学者的结论也应当是成立的。在早期创业阶段,国际新创企业所处社会网络中直接关系比例较高,但是因为整个社会网络规模很有限,因此网络的有效规模很小,而且由于关系性质多为强关系,冗余信息较多,受网络中某个行动者的限制水平较高;在创业后期以及持续发展阶段,同质资源粘滞性网络关系已经不能满足企业需要,因此直接和间接网络联系都将大幅度增加,同时,网络联系主体增加,随着国际化经营深度和广度的增加,企业声誉将不断提高,对整个网络的控制能力(网络权力)也随之增加,会存在很多企业主动与主体建立联系,因此企业受某个行动者限制的水平会逐渐降低。因此,得到如下假设:
H3: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企业在社会网络的“结构洞”中发挥作用不断增加,冗余信息减少,企业在网络中的控制能力提升,表现为网络有效规模持续增加,限制水平持续降低。
网络中心度体现的是节点在整体网络中的战略重要性,是刻画节点权力的指标。其测量有两个维度:接近中心度(亲近中心性)和中间中心度(中介中心性)。接近中心度(Closeness Centrality)是一种反映节点企业不受网络其他主体控制的指标测度,一般用主体节点到达网络其他节点的距离来进行测量;而中间中心度(Betweenness Centrality)反映的是网络其他成员需要通过主体才能彼此关联的程度,也即主体对资源控制的程度。如果节点企业位于许多点对的捷径上,我们就认为该节点的中间中心度较高。Greve等学者认为随着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其中间中心度将会持续得到加强*Greve, A., “Network and entrepreneurship: an analysis of social relations, occupation background, and use of contacts during the establishment process”, Scandinavian Journal of management, 1995, 11(1), pp.1-14.。
由于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该网络是围绕着企业的创立逐渐建立起来,因此,新创企业将始终处于网络中心地位,在国际化发展的各个阶段都将保持较高的接近中心度,并随着企业发展呈现上升趋势。另外,在中间中心度方面,创建初始阶段企业声誉较低,掌握信息量较少,从而对网络中信息流动和对信息交换的掌控能力较低;在持续发展阶段,随着企业实力的增强,逐渐建立起较为稳定的商业模式,与相关利益者联系加强并逐渐成熟,其掌握信息能力大幅提高,而对网络中信息获取和信息流动的掌控是主体获得权力的重要来源,从而其他网络成员对主体企业的依赖逐渐增强。因此本文认为国际新创企业的中间中心度也将随着企业的国际化发展而不断增强。
H4: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其接近中心度始终保持较高的水平且不断增强;中间中心度也将随企业发展而不断增强。
2. 网络关系维度。社会网络中的关系内容有三大类:社会关系、经济关系以及兼有关系。社会关系是指由情感因素驱动并维持的网络关系,包括亲属、朋友等,因此也称为亲友关系。经济关系是指由经济性利益关系主导并维持的网络关系,主要包括商业性往来等联系。既存在情感因素,又兼具经济诉求关系的网络联系,可称之为兼有关系。本文的研究内容包括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发展各阶段的主导关系以及这些关系的变化趋势。
西方学者对新创企业社会网络关系内容特征的演化意见并不一致。Hite和Hesterly认为,随着企业的发展,网络关系将会逐渐趋于平衡*Hite, J.M. and Hesterly, W.S, “The Evolution of Firm Networks: From Emergence to Early Growth of The Firm”,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01, 22(3), pp.275-286.;而Larson和Starr认为,各类型网络关系并不能趋于平衡,兼有关系在各阶段均占据主导地位*Larson, A. and Starr, J.A., “A Network Model of Organization Formation”,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1993, 17(2), pp.76-104.。而大多数西方学者倾向于认为,当新创企业通过国际化成长至持续发展阶段,其网络中的经济联系将逐渐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Chetty, S. and Wilson, H.I.M., “Collaborating with competitors to acquire resources”, 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 2003, 12(1), pp.61-81.。这是因为初创时期企业拥有较低的声誉地位和信任基础,经济关系很难获得,需要借助于具有情感因素的亲友等社会关系来获得成长机会。但是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商业往来增加,信任基础增强,经济关系可获得性提高;同时,由于社会关系资源同质化和有限性无法满足企业国际化发展的需要,这也要求新创企业积极开拓经济关系,因此有理由认为最终经济关系将逐渐占据主导地位。
本文认为,中国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的社会网络情境则与西方有所不同。中国社会更多的是一个人情社会,进行经济活动时往往伴随着情感因素的积淀。因此,中国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过程,始终伴随着传统的社会文化情境、制度转型情境以及迅速推进的全球化情境的三重影响。在这样的复杂情境之下,中国人对“关系”的认识更为深刻,普遍认为其会带来个人或组织发展的重要资源,因此社会关系建设以及维护历来是中国人的重要追求。与西方成熟的市场经济环境相比,这样的复杂情境使得国内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带有明显的“双元”特质,即表现为同时追求“双重社会资本”的显著特征:一方面需要维系、延伸并强化已有的本土社会网络关系,另一方面需要构建并创新全球化的网络关联,由此才能推动新创企业国际化的持续发展。具体而言,在创业动机产生以及准备创立阶段,企业从亲友关系处获得资源支持,社会关系比重较大。伴随着企业创立以及逐渐走向国际化,经济关系比重将逐渐增加。在这一过程中,海外华人网络成为企业获取资源和成长机会的重要渠道,经济关系中融合了情感因素,兼有关系将始终占据一定份额。由此,得到假设:
H5:在国际新创企业动机产生以及创业准备阶段,以情感为纽带的社会关系将占主导地位;在创建与起步阶段,社会关系将逐渐减少,经济关系会大幅增加;在持续发展阶段,经济关系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关系将呈现经济关系与兼有关系并存的特征。
网络关系有内向、外向和第三方联系之分。内向关系体现了新创企业成长过程中的路径依赖性,即组织依靠现有的网络关系或资源基础进行内向联系;外向关系是指组织主动寻求并建立现有网络关系之外的联系;第三方联系是指依赖第三方中间人获得新的社会网络关系。
根据国外学者既有研究所揭示的一般规律,国际新创企业在动机产生以及创业准备阶段,企业声誉较低,信任基础薄弱,只能充分依靠现有关系获取资源,内向联系相对较多;同时为了获取较多的资源支持,外向联系也将占据一定比例,但由于信誉较低,第三方联系相对较少。在企业创建与起步阶段,由于现有网络同质性较高,资源有限,企业需要主动寻找网络外联系或者借助第三方的中介作用以获取资源。在这一阶段,网络规模扩大,内向联系开始迅速下降,外向联系和第三方联系逐渐增多。在持续发展阶段,网络规模增长速度减缓,利益相关者关系趋于稳定,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相对成熟,外向联系数量也会相对稳定或者有所减少。但是随着企业的发展成熟,企业在网络中的声誉会逐渐提高,因此第三方联系成为企业发展过程中重点培养的社会关系方向,从而第三方关系将逐渐增加。但是,本文认为,由于中国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过程中所存在的“双元”特质,其社会网络关系方向的演变要比上述一般规律所揭示的更为复杂。对于某些新创企业来说,现有的本土社会网络关系是其国际化进程中最为重要的独特资源与优势基础,因而国际化成长在推进新的全球化网络关系以及第三方联系拓展的同时,更多地表现为本土既有网络关系的不断延伸与强化;而对某些新创企业来说,其国际化成长更多地表现为外部机会驱动型,因而伴随网络规模的扩大,其网络关系方向的变化主要体现为新的外部网络关系以及第三方关系的扩展与增长;第三种可能的情况则是,某些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进程表现出更为显著的“双元”特质,即原有的本土内向网络关系与新的全球外部网络关系、第三方关系的拓展与变化,在网络规模扩大的过程中相互支撑,相互推进。因此,得到假设:
H6: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各种社会关系方向将并存,同时伴随着网络规模的扩大,存在三种变化的路径:第一,网络内向关系逐渐增强,并始终占据重要地位;第二,内向关系逐渐降低,且第二阶段的降低比较明显;外向和第三方关系将逐渐增加,并最终占据主导地位;第三,网络内向关系与外部关系、第三方关系同步扩大,呈现出显著的“双元”特质。
关系久暂性也可称为关系的持续性,指的是社会网络中关系维持的时间长短。成员间的联系可以划分为短期、中期和长期。长期关系包括情感关系、长期投资、技术提供等,短期关系包括产品交易、法律咨询等。对于这一网络维度如何变化,学者们的观点并不一致,其中Larson和Starr认为新创企业社会网络是明确和稳定的*Larson, A. and Starr, J.A., “A Network Model of Organization Formation”, 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1993, 17(2), pp.76-104.,而Gulati、Hite 和Hesterly则认为关系是变动着的,而且网络关系总是由短期关系主导*Gulati,R., Nohria, N. and Zaheer, A., “Strategic Network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00, 21(3), pp.203-215.*Hite, J.M. and Hesterly, W. S., “The Evolution of Firm Networks: From Emergence to Early Growth of The Firm”,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01, 22(3), pp.275-286.。
本文认为,国际新创企业动机产生以及创业准备阶段的社会关系往往比较亲密,属于强关系,需要长期维持,而随着业务的开展和国际化的加深,企业所拥有的社会关系中经济成分开始增加,客户越来越多而且零散,社会关系的表现会越来越不稳定,短期关系最终将占据主导地位。
H7:伴随着国际新创企业从创业准备阶段到持续发展阶段的国际化成长,短期关系逐渐提高,中长期关系逐渐减少。
四、案例研究设计与结果
(一)案例企业的选取
本文以Oviatt和McDougall(2000)的定义,即“在创立之初就积极利用多国资源寻求竞争优势,并在多国销售产品的企业组织*McDougall, P. P. and Oviatt, B. M., “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the intersection of two research paths”,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0, 43(5), pp.902-906.”为依据,选取了位于上海的三家国际物流企业作为案例。将案例限定在同一地区同一产业,是为了避免干扰项的产生。案例企业之间互相竞争,但彼此独立。三家企业的基本状况如表1所示(企业名称用汉语拼音前几位字母表示):
表1案例企业基本状况一览表
(二)案例企业的数据获取
本文主要采用访谈方式来获取研究所需数据。访谈对象包括企业创立者、所有者、高管等主要相关人员,他们具有国际新创企业网络关系演化的亲身经历。由于遗忘或者记忆模糊等问题,被访谈者有可能出现记忆偏差。为了尽可能减少这种偏差带来的影响,本文在对主要对象进行访谈的基础上,也对其他相关管理者进行了访谈,并同时借鉴企业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相关文件,以提醒被访谈者,并确保访谈数据的准确性。最终本文在参考各类访谈资料的基础上,建立起较为完善和贴近事实的新创企业年表,作为本文的直接数据来源。该新创企业年表最终还经过了被访谈者的多方、反复确认才得以形成,尽可能保证访谈结果的信度和效度。本文仅关注于国际新创企业的动机产生和创业准备阶段、创建和起步阶段以及持续发展阶段的相关网络关系及其变化。
(三)案例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的分析结果
本文将案例企业作为网络节点,根据新创企业年表,构建网络关系矩阵,并利用UCINET6.0软件对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的社会网络属性进行了分析处理。
1.INVs社会网络结构图。为了直观展示社会网络随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的整体演变趋势,我们首先利用Netdraw模块绘制其网络图变化情况,如表2所示。需要强调的是,出于数据相关性和收集可能性的考虑,网络图中所显示节点只包括顾客、承运商、国外办事处、挂靠公司等与企业国际化成长具有紧密、直接关系的相关利益方,而影响较小或与企业国际化过程相关度不高的节点都被忽略。鉴于本文的研究目的,我们认为这种处理并不影响本文结论。
表2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图变化情况
由表2看来,三家案例企业随着国际化进程的发展,其社会网络的演变规律既有共性也存在着差异。总体来看,三家企业网络节点数均有所增加,网络规模不断扩大。而且在动机产生及创建准备阶段,网络节点数都比较少,到了企业创立及起步阶段,三家案例企业均出现若干明显集中的子群,到持续发展阶段子群减少,网络呈现集中态势,这表明社会网络的权力配置发生了变化。具体来看,动机产生及创建准备阶段,Hany的网络规模最小,但密度却最大。企业创建及起步阶段,网络中出现明显子群, Deg和Bon出现“桥”连接,而且Bon社会网络子群对桥的依赖性较强,Hany并不明显。持续发展阶段,三个案例企业整体网络图形态发生明显改变,Deg出现两个相互独立却紧密联系的子网络; Bon网络形态差异较大,子网络之间关系复杂,网络权力并未出现明显集中;Hany社会网络也分为两个子网络,但并不独立,属于嵌入关系,这表明网络中出现了一个绝对权力节点,除此之外,网络中还围绕这个权力节点存在联系更为紧密的小团体。
综上所述,随着国际新创企业的发展,网络规模均表现出明显扩大的趋势,但是网络图形态发展差异较大,仅凭整体图无法判断网络发展的具体趋势,需要更具体的网络指标来进行分析。
2.INVs社会网络结构维度指标动态演变趋势。三家案例企业社会网络结构维度各指标的演变趋势,经处理后如图2所示。
图2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结构维度各指标演变趋势
网络规模方面,三家案例企业均呈不断上升趋势。创建与起步阶段的网络规模是创建准备阶段的5倍左右,增长异常迅速;到持续发展阶段,网络规模基本上是第一阶段的15倍左右,增长速度有所减缓,但是仍然持续增长。对比三个案例企业,创立之前,网络规模基本一致;到创建阶段,三家企业网络规模均高速增长,此时Hany速度相对较慢;到稳定发展阶段,网络规模仍然处于增长状态,但是速度明显减慢。Hany的网络规模最终发展为最大,发展后劲很强,这与它强大的技术背景是分不开的。H1得到证实。
网络密度方面,三家企业的网络密度均随国际化进程呈持续下降趋势,而且创建准备阶段到创立阶段期间,密度减少速度较快,创立阶段到稳定持续发展阶段期间,密度仍然持续减缓,但速度减慢。就企业对比来看,Deg和Bon的数据极为相似,而Hany起初拥有最高的密度值,显示出其相关利益方之间交往的密切程度很高,到创建阶段时密度变化最为显著,说明其网络拓展速度非常快,也与其初始阶段密度较高有关,到持续发展阶段,虽然网络规模变化最大,但密度的改变却是最轻微的,显示出企业社会网络的相对稳健性。H2得到证实。
网络有效规模和限制水平方面,三家企业社会网络的有效规模均不断扩大,体现出与企业有直接关联的相关行动者数量增加,这就意味着新创企业对信息和资源渠道的控制能力大幅度增加,这一趋势从企业创建到企业持续发展阶段表现的尤为明显。由此可见,网络演化与新创企业国际化进程是相辅相成,彼此促进的。网络限制水平均随国际化成长过程而下降,冗余联系减少,网络关系质量上升,国际化成长的机会和自由度增强。对比来看,三家案例企业整体趋势相似,但变化幅度却有差异。在有效规模方面,Hany的变化速度最快,而Bon的有效规模变化不大。这说明Bon对社会网络的控制能力始终有限。限制水平方面,Deg在三个阶段始终最低,而Bon的限制水平最高。这是因为Bon依托于众多网络利益方,缺乏核心竞争力,网络控制能力和自由度均较低,国际化经营处于困境。H3得到证实。
网络中心度方面,各企业表现并不一致。Deg和Hany均表现为先下降后上升,这表明企业的不受控程度尽管在短时间内下降,但是最后都得到了提高。而Bon表现为持续下降,这是由于其国际化进程艰难,社会网络建设不得力造成的。中间中心度整体呈升高趋势,说明企业对网络其他节点的控制能力随国际化发展而得到提升。这对企业进一步拓展社会网络,获取国际化资源,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价值。三个案例企业之中,Bon的接近中心度和中间中心度均最低,且与其他两家企业具有明显差异,说明Bon既缺乏雄厚的技术背景,同时又缺乏与相关利益方之间的关系,始终处于依附的地位。三家企业接近中心度变化趋势并不一致,两家企业表现为先下降后上升,一家企业表现为持续下降,因此H4只得到部分验证。
3.INVs社会网络关系维度指标动态演变趋势。网络关系维度分析主要包括关系的内容、方向和久暂性分析几个方面。三家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维度各指标演变趋势,经处理后如图3所示。
图3三家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维度各指标演变趋势
网络关系内容方面,在创建准备阶段,企业尚未创立,社会网络性质是创建者网络,社会网络中亲友关系占50%左右,兼有关系比例从8%到33%不等,经济关系则相对较弱,表明创建准备阶段亲友关系占主导地位。创建阶段和稳定发展阶段是以新创企业作为节点,组织的社会关系中纯粹亲友关系很少,大多兼有一定经济联系,因此将其归为兼有关系。随着企业国际化创业的发展,各种关系类型的发展并不均衡。纯粹的社会关系逐渐减少,经济关系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兼有关系始终占据一定比例,与本文之前的理论分析相符。H5得到证实。
社会网络关系的方向演变方面,三家案例企业的表现并不一致。Deg在国际化过程的三个阶段外向关系均居于主导地位,内向关系的比例减少到5%。由此可见,Deg在积极寻找外部关系,路径依赖程度非常低,同时也表明其国际化成长带有较明显的外部机会驱动性质。Bon在创建准备阶段,内向关系与外向关系所占比重相等,在创立阶段和稳定发展阶段,内向关系与路径依赖有所下降,但是仍然占据一定比例。外向关系比重呈现下降趋势,而第三方比重则持续上升。对于Hany而言,内向关系比重不断提高,外向关系与第三方关系数量虽然增加,但所占比重持续降低。随着企业的发展,关系比重由外向关系占绝对主导地位发展为内向关系占主导地位。通过调查我们发现Hany技术背景很强,声誉影响巨大,因此其内向关系不断增大。从这三家案例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的方向变化路径当中,我们未能找到能够显著体现“双元”路径的变化模式,因而H6只得到部分验证。总体来看,尽管国际新创企业网络关系方向变化趋势有所差异,但是外向关系始终占据重要位置,说明国际新创企业均在积极寻求并建立全球网络外部联系,重要的全球网络关系对于新创企业顺利实现国际化成长意义重大。
网络关系久暂性方面,各企业社会网络的演变趋势基本一致。随着新创企业国际化发展,短期关系不断增加,长期关系不断减少,中期关系基本稳定。主导关系逐渐从最初的长期关系发展为短期关系。这是因为随着企业的创立以及发展,具有短期、契约性质的经济性关系逐渐增多,而长期的情感性关系逐渐减少,这与企业国际化经营实际是吻合的。H7得到证实。
五、结论与思考
随着我国国际化进程的加快,国际新创企业作为中小企业国际化的特殊群体在我国迅速崛起。由于我国企业国际化经营伴随着国内政治、经济体制改革进程而展开,起步晚、发展快,且受到特殊的、根植于中国本土的社会文化情境的影响,因此我国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关系的动态发展具有自身的独特性。
本文通过跨案例研究的方法对中国国际新创企业社会网络的动态演化进行了微观层面的探索,实证结果表明,随着新创企业的国际化发展,其社会网络结构不断拓展,网络边界持续延伸,企业对社会网络的控制能力逐渐增加,各新创企业在这一点上表现较为一致,这意味着整体社会资本随着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在不断增加。社会资本的增加,意味着“企业通过各种联系,获取有价值的信息,发现和聘任有用的人才,在交易双方之间减少怀疑、增加信任,提高办事成功率和经济效益”*边燕杰、丘海雄:《企业的社会资本及其功效》,《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2期。。因而从社会网络的视角看,中国新创企业的国际化成长,其实质就是在更加广阔的全球化视野下,组织原有的内部网络关系不断得到延伸与强化,新的外部(全球)联系与第三方联系得以构建与创新,从而推动新创企业社会资本的形成与积累。
从跨案例研究的结果来看,每个企业在网络关系维度的演变方面均表现出独特的特点。这是因为企业背景不同,社会网络基础不同,所采取的网络拓展策略也相应不同。更为重要的是,本文通过跨案例研究得出了一些与西方成熟市场经济环境不太一致的结论。无论是社会网络关系内容的变化,还是社会网络关系方向的演变,中国新创企业在国际化成长不同阶段所呈现出的特征都更为复杂。由分析结果可以看出,伴随企业的创立与发展,经济关系将逐渐代替社会关系而成为网络联系的主体,而企业的社会网络中兼有关系始终保持一定比例,这与我国独特的关系文化情境相吻合。在访谈中我们也发现,新创企业的业务有较大比例来自于那些长期稳定且带有亲友成分的关系,这也是我国国际新创企业与西方发达国家的一个显著区别。
本文的跨案例研究所得出的另一重要结论就是,处在转型期发展中国家的新创企业,与发达国家同类企业相比,其国际化成长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双重社会资本”特征要更为显著。中国管理情境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在于,企业的思维和行为同时受到中国千百年“社会文化环境”变迁、近30年“市场化环境”转型以及快速推进的“全球化环境”渗透的三重影响。上述这些复杂而又深刻的影响,对于新创企业国际化成长过程中社会网络关系的演变以及社会资本的积累具有特殊的意义:后发展型国际新创企业需要更强的学习意图和战略柔性,才能适应组织与复杂多变环境互动的内在要求,也才能使组织更好地把握生存和国际化成长的各种资源和机会。
本文所选案例均属于国际物流行业,尽管可以起到避免干扰项的作用,但是,这种处理可能会导致结论的普适性不充分,未来研究的行业选择应该进一步拓宽。另外,本文采用的方法是跨案例研究方法,结论缺乏大样本数据的检验。通过进一步精炼理论模型,探究影响新创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社会网络结构、关系内容、关系方向动态变化的因素与机制,以及社会网络关系不同的演化路径对新创企业国际化速度的影响,应该成为未来研究的重点方向之一。
[责任编辑:贾乐耀]
The Dynamic Evolution of Social Network and the International Growth of New Ventures:A Cross-Case Analysis of Three INVs
WANG Yi-min FANG Hong YU Hua-song
(School of Management,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
Using social network theory, this paper contributes to explore the underlying reasons how the 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s (INVs) overcome difficulties and achieve dynamic growth in the face of the inception of enterprises and international market expansion. Based on this aim,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dynamic evolution of the social network of INVs in China throughout their life cycle. Combined with new ventures international growth stage classification, we choose three new ventures in international logistics industry. Using cross-cases study method; we explore the dynamics of social network structure of three INVs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various dimensions of social networking evolution. We further explain the dynamic growth features of the Chinese INVs in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process.
INVs;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dynamic growth; social capital
2014-03-19
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NCET-11-0312);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基于协同演化视角的制度转型期企业战略双元性实证研究”(71072110)。
王益民,山东大学管理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济南250100);方宏,山东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济南250100);余华松,山东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济南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