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社会资本的跨层次衍生研究
2014-03-09庄玉梅
庄玉梅
组织社会资本的跨层次衍生研究
庄玉梅
组织社会资本是来源于个体互动并反映组织层面社会关系的特殊资源。基于相关文献和多层次理论的研究范式,明确了不同层面社会资本的内涵和特征,解析了组织内部的个体互动及其复杂嵌入的社会网络,阐释了个体互动到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过程、衍生模式和组织环境的影响机制,建构了反映组织社会资本跨层次衍生的过程模型,从而拓宽了组织社会资本研究的视角,奠定了跨层次研究的理论基础,弥补了前因研究的不足并为管理实践提供指导。
组织社会资本; 个体互动; 跨层次衍生
在社会资本被引入企业后,微观组织理论及战略研究等领域出现了组织社会资本的研究。组织社会资本对应于众多学者提出的企业内部社会资本,是组织内部的社会参与者通过构建相互间的社会关系而增加的实际和潜在的组织资源,是组织内部的正式关系和个体活动的副产品,反映了组织内部社会关系的整体状态*Leana, C. R., Van Buren, H. J.,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and employment practices”,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9, 24(3): pp.538-555.② Payne, G. T., Moore, C. B., Griffis, S. E., et al. “Multilevel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in social capital research”, Journal of Management, 2011, 37(2): pp.491-520.。由于组织社会资本是来源于个体的互动、心理和行为机制的组织层面现象*Ployhart, R. E., Moliterno, T. “Emergence of the human capital resource: A multilevel model”,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11, 36(1): pp.127-150.,是受微观调节但同时又在组织层面表现出来的独特资源,所以,其结构、内容、前因和效果等都具有复杂的多层面特征。但是,纵观个体互动与组织社会资本的相关文献,大量研究限定在不同的层次上,比如,探讨组织社会资本对组织绩效的影响*Nahapiet, J., Ghoshal, S., “Social capital, Intellectual capital 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8, 23(2): pp.242-266.、个体网络或个体社会资本对个体绩效的影响*袁庆宏、王利敏、丁刚:《个体的网络位置对其制度创业的影响研究》, 《管理学报》2013年第11期。 Galunic, C., Ertug, G., Gargiulo, M. “The positive externalities of social capital: Benefiting from senior brokers”,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12,55(5): pp.1213-1231.,而很少有研究将个体现象与群体现象联系起来,将组织社会资本作为因变量,分析其自下而上的微观基础、衍生过程和衍生机制*Payne, G. T., Moore, C. B., Griffis, S. E., et al. “Multilevel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in social capital research”, Journal of Management, 2011, 37(2): pp.491-520.。限定于不同层次的研究,不仅难以揭示组织社会资本的高层面衍生过程和机制,导致组织社会资本来源的“黑箱”,而且也产生了研究结论的局限性,使得管理实践难以找到组织社会资本建设的切入点。
近几年,组织领域的多层次研究受到极大重视*Beugelsdijk, S. “A multilevel approach to social capital”, Int. Studies of Mgt. & Org., 2009, 39(2): pp.65-89.*Hitt, M. A., Beamish, P. W., Jackson, S. E., Mathieu, J. E. “Building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bridges across levels: Multilevel research in management”,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7, 50(6): pp.1385-1399.。多层次研究不仅可以对组织现象做更精确的阐释,而且有助于识别塑造组织状态的个体的特点、行为、态度和感知,说明个体和集体行为发生时的组织情境及其作用*House, R., Rousseau, D. M., Thumas-Hunt, M. “The meso paradigm: A framework for the integration of micro and macro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Cummings, L. L. and Staw B. M. (Eds.), Research in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Greenwich, CT: JAI Press, 1995, 17: pp.71-114.,从而更加整合地理解组织在不同层面上所展现的现象。鉴于组织社会资本的多层次本质,本文基于Klein和Kozlowski(2000)等学者的多层次理论*Klein, K. J., Kozlowski, S. W. J., “From micro to meso: Critical steps in conceptualizing and conducting multilevel research”, Organizational Research Methods, 2000, 3(3): pp.211-236.,从明晰概念开始,按照自下而上(个体互动到组织现象)和自上而下(嵌入环境对微观个体的作用)的逻辑,探究组织社会资本的高层面衍生过程,并建构反映其高层面衍生的过程模型,从而完整地展现组织社会资本从微观到宏观的特征和过程,弥补组织社会资本前因研究的不足并指导管理实践。
一、不同层面的社会资本
广义的社会资本是指来自社会行动者的社会结构中的资源,在此界定下,社会学、经济学以及组织理论等学科提出了多样化的概念界定和操作化内容,但概念侧重、分析层次、决定因素以及功能性质等方面都有所差异。其中,网络理论从个体角度研究社会资本,强调社会资本是社会行动者的社会结构及其可获得的资源,强调具有结构洞的网络结构对社会行动者的信息优势和控制优势*Burt, R., “Structural holes: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2.,社会资本具有私人物品的性质;与此对应,另有学者则从群体角度研究社会资本,认为社会资本是组织尤其是成功组织所具备的特点,是组织的社会结构中的社会关系而不仅仅是社会结构自身导致了社会行动者的利益,社会行动者所持有的信念、态度等心理变量更为重要*Putnam, R. D., “The prosperous community: Social capital and public life”, American Prospect, 1993,13: pp.35-42.*Ployhart, R. E., Moliterno, T., “Emergence of the human capital resource: A multilevel model”,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11, 36(1): pp.127-150.,尤其是在相互依赖的群体内部,“嵌入性”的心理变量是群体社会资本的重要潜在来源*Nahapiet, J., Ghoshal, S., “Social capital, Intellectual capital and the organizational advantag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8, 23(2): pp.242-266.。微观组织理论更进一步探讨了企业组织的社会资本,从组织的角度发掘个体社会关系中的社会资本对组织利益的贡献,组织社会资本是组织内部的社会参与者通过构建相互间的社会关系而增加的组织资源,来源于个体的社会网络且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质,可以用来解释组织内部的资源交换和知识管理活动*Leana, C. R., Van Buren, H. J.,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and employment practices”,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9, 24(3): pp.538-555.。
尽管不同层面的社会资本研究都强调了其个体网络来源,但不同层面的社会资本的内容、性质和效能却有所差异。个体层面的社会资本反映了个体社会网络的结构及其网络资源的摄取,而组织层面的社会资本则反映了组织社会关系网络的整体状态及其对组织内部资源配置的作用;个体社会资本的重点在于结构洞式的网络结构和私人物品性质,而组织社会资本的重点则是长期互动的网络节点所表现出来的心理状态、心理感知和信念期望等心理变量,侧重于组织的社会关系状态,具有跨层面的特点和公共物品的性质。所以,高水平的组织社会资本不仅需要网络构型的优化,更为重要的是社会行动者维持他们的社会关系的动机、感知到的互惠义务、向他人寻求资源以及使用这些资源时的心理舒适程度,以及感知到的其他社会行动者提供、接受和寻求帮助的可能性*Kostova, T., Roth, K., “Social capital in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and a micro-macro model of its formation”,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3, 28(2): pp.297-317.。
二、组织内的联系与网络
探究组织社会资本的高层面衍生问题,首先必须明晰其微观网络来源和网络构型。组织是在目标指引下的具有相对边界的互动系统,组织内部的个体互动,一方面是基于个体偏好、社会需要或者不确定性规避等原因产生的人格化互动;另一方面是基于工作任务和正式制度产生的非人格化互动。前者可以带来个体间的非正式联系,后者则导致个体间的正式联系,但由于正式交往过程中的个体不会忽视交往双方的社会心理反应,因此,正式的互动过程会促进非正式联系的产生。所以,个体的正式和非正式互动奠定了组织社会资本的联系和网络基础。
(一)个体的多样化联系
组织内部存在着复杂的嵌入现象:拥有不同知识和技能的员工首先嵌入其所在的工作群体,而工作群体又同时嵌入在子群体、群体和整个组织的社会结构中。这些复杂的嵌入关系决定了个体互动和人际联系的范围与层次,包括工作群体内、同层次的群体间、跨层次的群体间的紧密或者松散联系,以及因为低层次群体单位的高层次嵌入所带来的更加复杂的跨层次嵌入联系。由于个体的非正式联系不受正式联系的制约,因此,会扩展到组织的各个层次和各个部分。此外,从组织作为一个认知系统的角度看*Ibarra, H., Kilduff, M., Tsai, W., “Zooming in and zooming out: Collecting individuals and collectivities at the frontiers of organizational network research”, Organization Science,2005,16(4): pp.359-371.,不仅直接互动的个体之间会形成相互间的认知,而且非直接互动的个体也可以借助文化、制度等沟通系统建立起对组织和他人的认知,比如,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即使员工互不认识,但仍然会认定组织内的其他个体是“自己人”,在他人需要帮助或者遇到困难时,即使没有被请求也会伸出援助之手,这种基于“自己人”的认知联系并非个体直接互动的结果,但在组织环境的影响下会进行扩散,成为组织高层面现象的重要源泉。
(二)个体的多样化网络
个体通过长期的互动过程,可以建立相对稳定的组织内的网络结构。从形成社会资本的角度,可以将它们分为相对闭合的网络和相对开放的网络。个体的相对闭合网络,主要来源于具有群体规范、共享认知和群体认同等特点的工作群体,比如团队、职能部门等相对闭合的单位;其次是来源于人际互动所建立的非正式群体。而个体的具有结构洞的开放网络,主要来自于组织内的异质性个体*Burt, R., “Structural holes: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2.:任务分工和岗位差别使同一组织内的个体也存在知识、技能、经验等方面的异质性,某些个体会在互不相联的异质性个体之间架起联系的桥梁,或逐渐占据互动网络的中心位置,从而出现桥联系和结构洞式的网络结构。员工的架桥联系通常发生在跨部门之间,但如果某个员工与所在工作群体的主管或其他员工的互动更加频繁,联系更加密切,就会越来越居于闭合网络的中心位置*Ibarra, H., Kilduff, M., Tsai, W., “Zooming in and zooming out: Collecting individuals and collectivities at the frontiers of organizational network research”, Organization Science,2005,16(4): pp.359-371.,于是就架起了同一工作群体内的不同个体之间的联系桥梁。互动行为的跨层次性带来个体联系的多样化和跨层次性,也使得个体的网络结构呈现出复杂的跨层次嵌入性,大量个体在占据低层面网络结构的同时也占据了高层面的网络结构,且表现出不同的联系强度、联系冗余和关系认知。
(三)组织社会资本的网络构型
对组织来说,大量个体的不同类型的网络结构并存成为组织网络构型的基本形式,也是组织内部进行资源交换的必要条件,因为没有一个组织可以避免内部的派系问题,而组织也更需要员工搭建起互不联系的单位之间的桥梁*Xiao, Z., Tsui, A. S., “When brokers may not work: The cultural contingency of social capital in Chinese high-tech firm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007,52(1): pp.1-31.,从而解决组织内部的合作性问题和资源流动的效率问题。从获益主体的角度分析,闭合网络的特点决定了它对群体和个体利益的一致性,而结构洞却具有不同的意义和表现:基于国外文化的研究说明了结构洞的私人物品性质*Burt, R., “Structural holes: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2.,而基于国内文化的研究却表明,客观存在的结构洞并不意味着节点一定能获得信息和控制优势,更不意味着个体或者组织能够获得这种网络结构带来的好处,因为结构洞的优势不仅仅取决于结构位置,还受环境因素的影响*Xiao, Z., Tsui, A. S., “When brokers may not work: The cultural contingency of social capital in Chinese high-tech firm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007,52(1): pp.1-31.。由此,在组织内部存在不同类型的网络结构的情况下,它们的数量、质量和结构组合影响甚至决定资源交换的效率和效果,从而也就影响着组织社会资本的水平。另外,在个体互动和建构网络结构的过程中,互动各方都会形成对网络联系的质量和内容的感知和判断,从而形成了网络关系和网络认知维度,它们反映了互动各方的心理状态,与网络结构共同构成了组织社会资本的三个维度。从知识交换的角度看,简单和显性的知识只需结构性社会资本即可,而复杂和隐性的知识则更需要关系性社会资本,尤其是整个组织范围内的不同类型知识的共享,不仅需要多样化、多层面和多部门的员工进行动态和广泛的知识交换和交流,而且也需要员工具有合作性、主动性和自主自愿行为,所以,单纯的网络结构并不奏效,而基于节点心理状态的网络关系和网络认知才是决定性因素,组织社会资本的最高水平应该是良好网络关系下的网络结构*Kostova, T., Roth, K., “Social capital in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and a micro-macro model of its formation”,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3, 28(2): pp.297-317.,网络结构是资源交换的载体和渠道,而网络关系和网络认知则决定了资源交换的数量和品质,也决定了组织社会资本的最终水平。
三、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机制
微观个体的互动模式与互动内容构成了组织层面的衍生现象,通过微观个体的互动,个体层面的现象才被放大或转化为高层次的集体现象,才存在具备某种含义和结构的集体构念*Klein, K. J., Kozlowski, S. W. J., “From micro to meso: Critical steps in conceptualizing and conducting multilevel research”, Organizational Research Methods, 2000, 3(3): pp.211-236.。但是,个体互动及其网络结构的特点以及组织内部利益的相对区分,决定了个体互动不是必然带来个体的社会资本,更不是必然衍生为组织的社会资本,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和最大化,不仅存在着个体社会资本的生成问题,而且还存在个体社会资本到组织社会资本的转化过程,而个体的环境嵌入性及其主动社会化的倾向,都会对转化和衍生的结果产生影响。
(一)个体互动到个体社会资本
个体网络和个体社会资本是组织社会资本的前提和基础,但并不是个体的任何网络或者任何环境下的网络都能转化为个体的社会资本。
从互动角度看,个体社会资本的形成取决于个体间的互动程度和互动效能*Kostova, T., Roth, K., “Social capital in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and a micro-macro model of its formation”,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3, 28(2): pp.297-317.。在互动过程中,互动程度影响个体对互动关系的感知和判断,广泛和大规模的互动可以增加和稳定员工对互动关系的判断和感知,并有利于形成同一网络结构下的共享认知和态度;增加的互动还可以减少群体成员对矛盾的感知,促进基于情感的信任的形成。这是理性主义在组织机制中的现时表征*李武装、刘曙光:《西方哲学的理性主义批判逻辑与人类精神的理性主义优位诉求》,《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3期。。因此,互动越频繁、互动的强度越大,就越有利于个体社会资本的形成。但是,社会资本的形成还取决于互动效果,即个体感知到的互动效用和价值,或者说互动满足个体愿望的程度。如果互动达到了期望的效果、改善了绩效或者带来了更高效率的资源交换,则有助于形成积极的感知和态度,否则,个体会感知到互动的无效或者说纯粹在浪费时间。所以,互动程度和互动效能共同决定了个体社会资本的形成。
从网络角度看,闭合网络的特点决定了个体与群体共享社会资本的产生,但结构洞网络能否创造个体的社会资本,不仅受结构位置、互动程度及其效能的影响,而且还受网络内容、网络认知、网络情境、节点目标以及组织文化的影响*Xiao, Z., Tsui, A. S., “When brokers may not work: The cultural contingency of social capital in Chinese high-tech firm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007,52(1): pp.1-31.*Ahuja, G. “Collaboration networks, structural holes, and innovation: A longitudinal study”,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2000,45(3): pp.425-455.,基于国外文化的研究证明了结构洞可以带来私人物品性质的社会资本,而国内集体主义文化下的结构洞只有被群体成员共享,转化为个体、群体和组织共享的社会资本时才能体现其价值*Xiao, Z., Tsui, A. S., “When brokers may not work: The cultural contingency of social capital in Chinese high-tech firms”,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2007,52(1): pp.1-31.。
(二)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及其衍生模式
个体互动所建立的闭合网络,在带来个体社会资本的同时,其自身所具有的共同规范、共享理念和强联系等特点,决定了必然产生群体或者组织共享的社会资本。而个体互动所建立的结构洞,虽然优先利于占据结构洞位置的个体,但在一定的环境下,个体基于群体目标、内部互惠和以积极的方式共享和交换资源,那么仍然可以转化为具有公共物品性质的社会资本。所以,对组织社会资本来说,无论是哪种类型的网络结构,反映网络关系状态的心理变量比如信念、态度、规范和认同等,才是互动行为和资源转移的决定因素。这一点,也印证了组织社会资本三个维度中的网络关系和网络认知的重要地位。所以,组织社会资本的最优网络状态和最大化衍生,是在组织建立了基于员工共同认知的强联系和结构洞、实现结构洞和闭合网络结构的动态平衡时实现的*Ibarra, H., Kilduff, M., Tsai, W., “Zooming in and zooming out: Collecting individuals and collectivities at the frontiers of organizational network research”, Organization Science,2005,16(4): pp.359-371.。
个体互动到个体或者组织社会资本的过程表明,个体互动并非完全衍生为个体或者组织的社会资本,其中的内容和侧重并不一致,从而说明了低层次现象向上聚合的模式的差异。多层次理论的研究表明,低层面现象衍生出的高层面结构有共享结构和生成结构*Klein, K. J., Kozlowski, S. W. J., “From micro to meso: Critical steps in conceptualizing and conducting multilevel research”, Organizational Research Methods, 2000, 3(3): pp.211-236.。共享结构是集体成员具有共同享有的特征和相似知觉,构成元素在不同层面上具有同质性和相似的表现、内容、意义,是以“组合”(composition)方式结合而成;而生成结构中的个体在不同层面的地位和作用不同,高层面和低层面的构成元素不具有同质性,个体特征是以间断、复杂和非线性的“合成”(compilation)方式结合而成。在个体互动到组织社会资本的过程中,组织社会资本的关系和认知维度,是组织成员对于某种现象的共同感受所形成的共享知觉,它来源于个体但又独立于个体*张志学:《组织心理学研究的情境化及多层次理论》,《心理学报》 2010年第1期。,在促进组织利益时具有相同的地位和作用,从而表现出“组合”性质的衍生模式;但结构维度却不同,因为某个层次的强联系在另一个层次可能是弱联系,甚至可能是相反的关系*Ostroff, C., “Comparing correlations based on individual level and aggregate Data”,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 1993,78: pp.569-582.,不同层次的网络结构在资源交换中的地位和作用也不尽相同,因此,个体的最优网络结构不可能叠加为组织的最优网络结构*Oh, H., Labianca, G., Chung, M., “A multilevel model of group social capital”,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06,31(3): pp.569-582.,从而表现出“合成”性质的衍生模式。当然,组织目标和组织环境的动态性也决定了组织社会网络的动态性,比如复杂和不确定的任务应该避免少数人为中心的结构洞*Sparrowe, R. T., Liden, R. C., Wayne, S. J., et al. “Social networks and the performance of individuals and groups”,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1,44(2): pp.316-425.,而简单和重复的任务则不需要员工过多和冗余的互动联系,所以,网络结构及其衍生模式也会因环境的变化而表现出动态性。
(三)组织环境对衍生过程的影响机制
由于个体的无论哪种形式、哪一层次的互动,都没有完全的自由来选择伙伴关系,而且关系的维持也跟个体所依附的社会结构有关*Wellman, B., “Structural analysis: From method and metaphor to theory and substanc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8.。因此,在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过程中,个体互动、个体认知及其建构的网络结构都会受到组织环境的影响。
一方面,个体的组织环境嵌入性和主动社会化的倾向,促进了认知、态度、价值观等的趋同和均质化。组织的特定环境将组织成员置于一般的激励政策、工作实践和工作过程中,在任务相互关联和信息流动的过程中,“同一网络内的成员彼此遵循着相同的规则与规范,彼此容易相互信任或者具有良好的信用机制;而且,在同一集团、同一社区、同一国家甚至同一制度场域的行动者,即使互相不认识,不打交道,也会自然而然地形成强弱不一、形式各异的非正式关系”*王凤彬、刘松博:《企业社会资本生成问题的跨层次分析》,《浙江社会科学》2007年第 4期。,因此组织环境促进了个体心理变量的趋同化。此外,个体在组织环境中具有主动社会化的倾向,尤其是在东方文化下,个体更忠诚于群体内的规范和信念,成员间的非正式社会监督比较明显,系统中的个体更愿意选择互相合作*Chai, S., Rhee, M., “Confucian capitalism and the paradox of closure and structural holes in East Asian firms”, MOR, 2010,6(1): pp.5-29.,从而强化了个体心理和价值观的趋同化。所以,个体的环境嵌入性和主动社会化的倾向,使得个体间的社会联系往往以组织惯例为基础,或者说根本无法脱离惯例的影响;个体不仅根据自己的利益采取行动,而且还会考虑关系、结构和规范的影响;更进一步,这些关系、结构和规范已潜移默化在个体的行动中,通过影响他们的行动集和采取行动时的行为倾向,进而影响他们的心理状态和行为选择。
另一方面,组织作为人格化和非人格化的制度体系,在运行的过程中并不是完全被动的,它可以主动塑造个体互动的管理环境和社会环境,从而促进个体的积极互动、共享规范、趋同认知等变量的产生。研究证明,组织的奖励系统和层级关系等管理环境可以塑造员工的动机、态度和行为*Burgelman, R. A., “A process model of internal corporate venturing in the diversified major firm”,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1983, 28: pp.223-244.;组织内部的任务设计、管理机制、组织文化、产权制度等,可以影响和塑造与组织社会资本相关的个体成员的思想和感觉*Ployhart, R. E., Moliterno, T., “Emergence of the human capital resource: A multilevel model”,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011, 36(1): pp.127-150.;组织复杂的工作任务可以促进个体持续的合作、沟通和相互依赖的行为,促进个体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规范*Kozlowski, S. W. J., Ilgen, D. R., “Enhanc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work groups and teams”, Psychological Sciences in the Public Interest, 2006, 7(3): pp.77-124.;提供合作机会的人力资源管理实践可以促进组织社会资本的形成*Chuang, C. H., Chen, S., Chuang, C. W.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 Practices and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The Role of Industrial Characteristics”,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13,66(5): pp.678-687.。所以,支持性的组织环境可以通过影响个体,进而影响组织社会资本的生成。
四、组织社会资本衍生的过程模型
组织作为具有共享目标、边界和行动系统的社会实体的集合*King, B. G., Felin, T., Whetten, D. A., “Finding the organization in organizational theory: A meta-theory of the organization as a social actor”, Organization Science, 2010,21(1): pp.290-305.,其中的任何一个层级都不能被孤立地理解和看待,各个层级在被其他层级影响和塑造的同时也会影响和塑造着其他层级:个人的心理与行为受组织环境的影响,而组织现象和组织行为是个体因素聚合的结果,组织层面的现象最终体现在个体的认知、动机、情感及行为等方面。在此前提下,根据前述的相关理论阐释,可以建立反映个体互动到组织社会资本衍生的过程模型(图1),从而完整地展示组织社会资本的自下而上的衍生过程和组织环境对衍生过程的自上而下的影响。
图1 个体互动到组织社会资本的过程
第一,从自下而上的过程看,员工基于个体偏好或组织任务的人格化和非人格化互动,建立了个体的具有复杂嵌入特点的社会网络联系,最终形成了个体的相对稳定的网络结构和网络认知,从而奠定了个体和组织社会资本的微观基础。如果个体网络仅仅带来个体利益或者满足个体的愿望,那么就会形成具有私人物品性质的个体社会资本;但如果个体间建立了共享的认知和规范,并以群体目标为标准动态地调整和优化网络结构和网络关系,那么就会出现个体和群体共享的群体社会资本;更进一步,当组织的所有成员建立起共享的认知和规范,并以组织目标为标准动态地调整和优化网络结构和网络关系时,那么,就会在组织层面表现出良好的社会关系状态和动态优化的网络结构,从而形成个体、群体和组织共有的社会资本,实现个体互动到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和转化。其中,社会资本的不同维度在低层面和高层面的表现、性质和地位等都不尽相同,所以会以不同的模式向高层面衍生。
第二,从自上而下的过程看,个体的环境嵌入性决定了组织环境对整个衍生过程的必然影响。组织内部的管理环境和社会环境以正式或者非正式的方式,对个体的互动频率和效能、心理认知、网络结构及动态优化等产生直接或者跨层次的影响,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对个体心理变量的影响,因为个体的心理变量决定了个体是否会根据组织的要求调整和优化网络结构,也决定了通过网络结构所流动的资源的数量和质量以及资源流动的效率,从而决定了组织社会资本的最终水平。由此,组织可以通过任务设计、制度建设和文化建设等,促进个体建立与组织要求一致的价值观和规范,从而促进个体建立非传统意义上的闭合网络和结构洞网络:闭合网络的重点在于增强网络的凝聚力,而不是一味地增加互动频率和互动密度,避免闭合网络的高成本和组织内的“小团体”现象;结构洞网络的重点在于促进大量异质性资源的流动并实现共享,避免建立结构洞的个体的“脚踏两条船”和通过控制资源而获得个体优势。
第三,从整个衍生过程看,组织社会资本并不等于个体社会资本的简单相加,且组织社会资本的高层面聚合和稳定也具有长久性*Mathieu, J. E., Chen, G., “The etiology of the multilevel paradigm in management research”, Journal of Management, 2011,37(2): pp.610-641.,但是,组织系统的相对稳定性,决定了组织社会资本最终会演变为一种相对稳定的组织现象,进而又构成了个体行为的一般社会环境,自上而下地塑造和影响着个体的情感、思想和行为*Johns, G., “The essential impact of context on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6,31(2): pp.386-408.,并产生工具性和情感性的作用,成为组织内生优势的重要源泉。
五、结论与不足
社会资本传统研究的取向是将闭合网络和结构洞独立看待,将它们限定在不同的层面上分析获得利益的更好形式,但这都不符合相对闭合的组织系统的特点。组织内部相对独立的个体通过不同方式的互动,建立了跨越不同层级的结构洞和相对闭合网络,但对于来源于个体网络的组织社会资本的研究,需要将闭合网络和结构洞结合起来,并从跨层次的视角进行研究,否则就无法完整地理解组织社会资本,也就无法解释其内生优势的根本原因。现有与企业社会资本相关的跨层次研究,最为典型的是Oh等学者的群体社会资本多层次模型和王凤彬等学者的企业社会资本跨层次生成研究*Oh, H., Labianca, G., Chung, M., “A multilevel model of group social capital”,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2006, 31(3): pp.569-582.*王凤彬、刘松博:《企业社会资本生成问题的跨层次分析》,《 浙江社会科学》2007年第 4期。,但都没有涉及组织内部的个体互动向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与转化问题。
本文基于多层次理论的研究范式和社会资本的相关研究,将不同层面的社会资本纳入到组织系统的框架下,在社会资本概念描述的基础上,从多层次的视角完整地展示了组织社会资本的个体前因、衍生过程和环境影响机制,不仅拓宽了组织社会资本研究的视角,为未来的跨层次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而且也避免了限于单一层面研究的结论的局限性,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前因研究的不足。另外,本文对个体互动及其网络结构、个体互动到个体社会资本和组织社会资本的衍生、组织环境的影响机制等问题的理论阐释,为管理实践建构组织社会资本和获得内生竞争优势提供了切入点。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是基于以往研究的理论探索,而现代组织结构的发展和员工的流动,使得组织单位和管理层次有时难以识别,其嵌入性也不像多层次理论框架所假设的那样整齐有序,因此,许多相互因果的问题还需要进行更深入地探究和验证,比如,管理环境对个体认知和行为的跨层次影响、组织社会资本对个体的跨层次效能等等。另外,组织社会资本的强文化情境性,决定了国内研究还需进一步探究其具体的测量内容,以便使国内文化环境下的组织社会资本更加清晰和明确。
[责任编辑:贾乐耀]
The Cross-level Emergence of the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ZHUANG Yu-mei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 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Jinan 250014, P.R.China)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which comes from the individual interaction is the special resource that reflects the social relations at the organization level. Based on the paradigm of multi-level theory and relative social capital research, the paper clears the definition of the social capital from different levels, expatiates the cross-level embedding and the diversity of the individual interaction and network, analyzes the derivative mechanism and derivative mode of the low-level individual interaction to high-level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from different dimension, and the influencing mechanism of the organizational circumstance on the process. At last, the paper constructs the cross-level derivation model which reflects the multi-level process. And thus, expands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he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establishe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future cross-level study, makes up the shortage of the antecedents research, and directs the management practice.
organizational social capital; individual interaction; cross-level emergence
2014-04-24
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内部社会资本与员工绩效”(12YJA630205)、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专项委托项目“高等学校人文社科学术创新团队绩效评价体系研究”(12JF001)、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企业社会资本投资的风险与规避”(10YJC63005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庄玉梅,山东财经大学工商学院副教授,管理学博士(济南25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