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的文化是智库的灵魂

◎本刊记者 张菀航

张玉雷 摄

智库被认为是现代国家软实力的重要体现，而智库的文化则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智库自身的软实力。

在9月13日举行的“国研智库论坛2014”年会上，来自中央级智库、高校智库、地方智库和民间智库的多位代表，围绕“国家治理现代化与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发展”主题展开研讨。其中，智库文化这一话题，得到了与会代表的集中关注。

智库文化有共性也有个性

“成功的智库不仅要拥有体制机制、人才、资金等条件，还要具备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智库的文化。”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办公厅主任隆国强特别强调智库的文化对于智库建设和发展所起的作用，认为“智库的文化是智库的灵魂”。

隆国强总结了世界上成功的智库在文化方面的三点共性：

一是客观性、中立性。做智库研究要从公共利益出发，基于对国家、对全民负责。美国好的智库都标榜自己是非党派的，虽然可以接受各种捐助、各种委托，但研究是基于公共利益的。当然，现在让智库为全人类说话，有的情况下可以，大部分情况下还不可以，但至少要围绕着一个国家的利益。中国的智库要替外国人说话，恐怕是不能容忍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二是科学性。智库研究政策问题，和自然科学有一个很大区别，就是自然科学可以假定、割裂出来在实验室模拟，而公共政策非常复杂，影响政策的因素很多，政策变动会引起诸多变量的连锁反应，很难搞实验室。智库要综合运用社会科学以及一部分自然科学发展出来的理论和方法，使研究尽可能地接近事实，接近真相，接近真理。科学性还意味着专业性强，并非像有人认为的智库是“点子大王”，一拍脑袋就对了。

三是建设性。知识分子的天性是批判、发现问题，但在智库工作的知识分子，同公共知识分子的区别在于，很多公共知识分子以批判为己任，始于批判、终于批判，而智库的知识分子要始于批判、终于建设，光说这个问题很严重、问题是什么是不够的，要落脚在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或者说出不同方案的优劣势，供决策者、公众选择。

隆国强认为，除了以上三点共性，不同的智库还有其自身的文化个性，每一个智库所强调的核心价值观有所区别。隆国强以部分世界知名智库为例，如哈佛大学既是教育机构，又有大量智库，它的校训是“真理”；耶鲁大学是“光明与真理”。专业的智库，如布鲁金斯学会，强调三个价值观：质量，要有高质量的研究成果；独立性，要摆脱特定利益集团的干扰；影响力，既要影响决策又要影响公众。兰德公司则强调客观分析和有效的解决方案。

在守正的基础上出新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成立至今已走过三十多年。作为中国官方最具代表性的智库之一，国研中心长久以来所坚守的核心价值观和理念是什么？隆国强介绍说，经过中心领导班子和全体同事的讨论和概括，归纳为八个字，“唯实求真、守正出新”。

隆国强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解释。唯实，即尊重事实；求真，在分析中发掘事实的真相、真理；守正，一方面要遵守职业道德，不抄袭、不剽窃，另一方面是指研究问题的出发点，始终对国家负责、对人民负责；出新，即在他人研究的基础上去创新。

“为什么把‘守正、出新’放在一起？出新有很多办法，可以‘语不惊人死不休’，可以用偏颇、极端的观点迅速让自己出名。但我们认为，应该在对国家、对广大老百姓利益负责的基础上去研究创新，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去创新。”隆国强说，智库需要培养大专家、超一流专家来提升自身影响力，所以鼓励大家“出名”，但出名的基础是守正。“守正出新，在守正的基础上出新，这是我们所坚持的智库文化。”

在隆国强看来，应该把智库文化落到实处，内化到每一位智库人的心里。为此，他提出四点建议：第一，需要自上而下地倡导和推行，将好的理念深入人心；第二，需要有名师示范，在智库中诸多名师都是率先垂范，用身体力行来体现他所在智库的核心价值观；第三，要有新旧的传承，从工作生活的点滴细节中来传承一个智库的文化；第四，需要制度的保障，很多好的文化、理念，比如说唯真求实、不畏权贵，需要有制度来提供保障。

唯有良知，烛照未来

中央党校哲学部教授赵建军在隆国强所提“智库的文化是智库的灵魂”这一观点的基础上，又延伸了八个字：“唯有良知，烛照未来。”

赵建军表示，智库在为国家提供政策建议时，一定要摒弃个人私利和自我认识的局限，要把专家个人的视野同国家集体的智慧高度融合起来。

赵建军说：“要让智库发挥作用，就要使之体现为思想火花的引爆库、政府执政的锦囊库、百姓声音的发音库、智慧人生的思想库。”以此推动智库的建设不断朝着现代化方向发展，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做出应有的贡献。

文化理念会受外部因素的影响

“实际上，真正制约中国智库发展的更多因素可能在智库本身之外。”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薛澜着重探讨了当前政策研究市场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生态环境培育问题。

孙大航 摄

智库在坚守自身的文化理念和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会受到诸多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比如，信息资源获取不畅影响智库对于准确性、科学性的价值追求，融资困难使智库不得不在独立性和客观性上有所妥协，等等。

薛澜特别提出了五点：第一，国家应开放一些基础数据，及时、全面、准确地向社会和智库提供数据资源，以对政策研究起到推动作用。第二，智库需要建立有效的资助体系和治理机制。第三，建立和完善多元化的政策沟通渠道，考虑如何收集社会上的各种政策研究和建议。第四，政府和社会应该提高宽容度，容忍智库的不同的观点。第五，建立合理、理性的观点讨论机制，让不同的意见在市场上互相竞争，减少决策失误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