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音乐产业的文化建构意义
2014-03-03■张谦
■ 张 谦
论音乐产业的文化建构意义
■ 张 谦
音乐产业由数字音乐、实体唱片、音乐演出、乐器音响、图书出版等若干子行业组成,其良性状态应是以“创意”为核心驱动力,以发展经济为基本目标,以传承文化为使命的新型产业模式。这种产业模式不仅能够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还能生成可观的社会效益,并将在中国当下的社会、经济、文化转型中发挥重要意义。本文尝试从审美文化、娱乐文化、地域文化、青年亚文化、文化软实力等几方面入手,论述音乐产业对中国当代文化的建构意义。
一、音乐产业对审美文化的培育意义
音乐是人类有目的、有意识地创造美和享受美的一种特殊的社会活动,是人工而非自然的审美活动。它蕴含了人类对“真、善、美”的基本追求,是一种能够对社会成员发挥精神教化作用的特殊意识形态方式。在消费时代里,普通民众的闲暇时间有所扩充,物质生活获得了极大改善,在线音乐、唱片、音乐演出、发烧音响等品种繁复的音乐产品极大地发挥了审美功能,丰富了民众的精神生活。除了直接的音乐产品之外,音乐与视频、音乐与电影、音乐与灯光、音乐与设计等各类综合艺术形式也是审美文化蔓延、日常生活审美化的重要表现。就音乐类型而言,无论是蕴含着民族智慧与审美精神的中国传统音乐,还是闪耀着18、19世纪手工打磨光辉的欧洲艺术音乐,或是饱含当代情感、现代意识和原创精神的流行音乐,都能够在音乐产业的培育下,成为推动日常生活审美化、培育民众审美旨趣的重要路径。
作为呈现较高艺术标准的审美文化,其核心价值主要呈现在原创精神和创新意识之上。从中国音乐产业的现阶段发展来看,提倡产业发展中的原创精神和创新意识不仅是推动人们日常生活审美化、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手段,更能够有效地对抗音乐工业大规模复制生产所带来平面化与庸俗化,使音乐产业向着更为良性的方向发展。中国当下蓬勃发展的创意产业园区、音乐产业孵化器、原创音乐大赛等多种多样的行业机构和活动均以推进创新精神为根本目的,旨在从音乐行业的制造端解决问题。
二、音乐产业对娱乐文化的拉动意义
音乐的娱乐化代表了中国当下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是经济、政治、社会、科技全面发展的一个逻辑结果。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由于面临着现代启蒙和民族救亡这两大异常紧迫的任务,以聂耳、冼星海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音乐家和以萧友梅、黄自为代表的学院派音乐家无疑代表了中国文化版图的主流和前进方向;70年代末期起,复苏的精英文化将审美文化推向了主导地位,知识精英所构想的审美精神、诗意启蒙、文化反思和批判意图构成了审美文化的根本使命,具有显著娱乐特征的流行音乐仍徘徊在社会文化的边缘地带;90年代以来,当市场经济日益蓬勃发展而取代原有的计划经济之时,“消费”及“娱乐文化”逐步浮出水面,并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最终冲破了“乐以载道”的传统价值观念,朝向“娱乐文化”的方向急速前进。
就中国当下产业构成而言,音乐已成为拉动整体娱乐文化产业发展的一股重要力量。在电视产业中,“中国好声音”“中国好歌曲”“我是歌手”等与音乐密切向相关的“电视音乐秀”成为引爆2013年收视率的重要突破口,并延伸了电视行业的后续产业链,冲击了唱片公司的传统营销渠道;90年代以来,卡拉OK作为中国特有的文化和商业现象,不仅成为人们日常消费娱乐、社交互动的重要平台,也是促发音乐流行、带动相关产业发展的重要出口和路径;在网络消费的时代里,数字音乐构成了网民日常生活和消费的主体,成为互联网经济中的吸金大户,并带动了社交媒体、耳机制造、手机应用、电信彩铃等一系列文化产品的生产与流通,是繁荣互联网经济与文化的重要引擎之一。
三、音乐产业对地域文化的建构意义
在时间的累积和空间的聚集之下,某种音乐传统往往呈现出显著的地域文化特征,当这种具有地域文化特征的音乐传统展开产业化与商业化的进程之后,势必成为发展地方经济、彰显地方特色的重要手段与平台。就传统音乐而言,中国丰富多样的传统音乐是发展地域文化的无形资产和重要宝藏,纳西古乐可谓近年来“传统音乐产业化”的一个成功典范。在丽江旅游开发的大背景下,纳西古乐逐步从地域性的传统文化转化为文化商品,成为当地旅游宣传的一张名片,构成当地经济发展的重要助推力。在流行音乐领域,音乐节、音乐博览会、音乐博物馆等以某地域为基础的文化事件和文化设施,对推动地域文化、旅游、时尚产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纵观全球,许多城市和场馆因举办了大型音乐节而享誉全球,成为世界流行文化的重要地标。英国小镇格拉斯昂博瑞因40多年来举办世界最大的Glastonbury音乐节而成为全球音乐文化的圣地;创办于2000年初的日本最大的音乐节Summer Sonic,将其主会场——千叶县QVC体育中心和幕张MESE国际会战中的商业使用率推至顶峰;丹麦小城罗斯基勒因举办北欧最大的Roskilde音乐节,每年夏天迎来十余万全球乐迷;中国的张北、镇江、橘洲等地也因为在近年来举办了音乐节,提升了的城市的知名度,塑造了城市形象,带动了相关产业和经济的发展。
以多民族为基础的多元文化和多方言为基础的地域文化使中国的口头传统和表演艺术在整体上呈现出多样性样貌和地域化格局,这些丰富的音乐文化宝藏及各个级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继而成为开展“文化旅游”和拉动地方经济的重要引擎。然而,传统音乐、文化旅游和地方经济这三种元素的结合仍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主要表现为:1.如何处理“保护”与“开发”的关系,谨防过度的商业开发和利用对传统音乐的“原真性”和“活态性”造成的一种渗透性破坏;2.在保护与开发剥离的前提下,如何对传统音乐进行高水平的商业化制作,使其在不失去传统音乐文化内核的情况下,更为符合当代人的审美习惯和旨趣,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双赢;3.如何以利益机制调动各方,并特别注重对音乐文化传承者的利益保护,防止无良商家对音乐文化资源的肆意掠夺。
四、音乐产业对青年亚文化的收编意义
音乐,特别是各种类型的流行音乐一直是青年亚文化生存的土壤。青年亚文化群体所刻意经营出来的所谓“风格”和“个性”,既是相关群体表现自我和构建身份的方式,也是以反叛的名义生产出来的时尚,是消费主义狂欢的一种噱头,更是一种具有商业价值的文化资源。值得注意的是,青年亚文化所持有的“反叛性”和“对立性”往往可以在商业化的进程中实现部分消解。纵观欧美流行音乐产业的发展历程,摇滚、民谣、朋克、重金属、嘻哈、电子乐等创造巨大商业价值的音乐类型均遵循如下的历史进程,即:以青年亚文化为起点和发端,逐步被媒体和商业文化收编,最终从音乐文化的边缘地带走向商业的主流,并扩张为全球性的流行现象和市场。
新世纪以来,中国的新媒体技术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大众传播呈现出了融媒化、分众化、全球化等新特点,各种新兴的音乐类型及青年亚文化群体借助社交网站、资源共享模式和手机应用客户端在传播的广度和深度上都有了空前的飞跃。在新媒体传播的环境下,多样化的音乐类型与青年音乐受众同生共存,哈日族、哈韩族、欧美乐迷、摇滚迷、民谣迷、金属党、小清新及某明星粉丝团等各种具有非主流文化特征的青年受众群体不断涌现和汇集,并通过聆听音乐、网络互动和参与线下活动维系特有的文化价值体系、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并由此形成一套具有青年亚文化色彩的商业模式。
对于中国当下社会而言,充分开发青年亚文化中的商业时尚元素,将其有效地纳入到时尚工业和音乐创意产业中,不仅能够缓解部分青年亚文化中的“反文化”意识,缓和亚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的意识形态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也是锁定青年受众目标、全力拓展本土音乐在国内外的市场份额、增强中国音乐产业和音乐文化在亚洲乃至全球的竞争实力的重要路径之一。
五、音乐产业对文化软实力的形成意义
后冷战时代里,各国从军备竞赛、意识形态对抗逐步转换为经济、科技、军事、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和平崛起。发展文化软实力已成为各国公共外交的重要战略和发展态势,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与和平崛起的核心问题。音乐在创意产业的语境之下,不仅能够搭上企业发展和资本扩张的快船,最终大规模地获取经济利润;更重要的是,产业中的音乐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跨越语言障碍,形成对外和对内的深度文化渗透力和感染力,构成一种具有战略意义的发展愿景。纵观全球,音乐工业一直是一种具有全球性扩张和文化输出能力的行业,传统唱片行业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华纳、环球、索尼等产业巨头不断兼并发展并实现全球性扩张的历史。聚焦东亚文化经济圈,韩国作为流行文化产品的输出大国,以各国青年群体及其消费观念为导向的“粉丝经济”,一直是韩国娱乐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K-pop作为韩国流行音乐的类型标签,不仅在中国市场培育了数目惊人的“哈韩一族”,获取了巨大的产业利润,并且成功地打入更为成熟的欧美流行音乐市场,实现了文化产业的全球化扩张,以及民族性、种族性、国家性的意识形态输出。
当下中国的音乐软实力处于一种迫切需要提升和发展的状态,一方面,在网络兴起的时代里,大量的欧美日韩音乐涌入中国,把控了相当比例的本土青年受众,占据了中国音乐市场及青年文化构成中的较大份额;另一方面,涉及传统音乐、艺术音乐、流行音乐三大领域的中国本土音乐难以融入国际市场,在创造产业利润和实现意识形态输出等方面表现极为弱势。面对这种困境,当务之急有三:1.在音乐产品的制作层面探索出既与国际接轨又蕴含民族性的创意模式,从根源处提升中国音乐产品的内涵与质量;2.从政策、法规、知识产权保护、投资、贸易、音乐类型划分等诸多方面进一步规范国内音乐市场,寻求与国际接轨的诸多路径,营造良性的产业生态环境,以期改善长期以来的贸易逆差现状;3.紧密围绕新媒体技术、音乐类型、文化构成、受众基础等要素,对中国音乐市场的内在机理与核心内容展开有效研究,以此更为清晰地指向中国音乐文化的全面复兴。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艺术学部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
【责任编辑:李 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