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上的老时光
2014-02-28潘玉毅
◎潘玉毅
针线上的老时光
◎潘玉毅
最近,同事中有一位阿姨迷上了织帽子,中午吃完饭便去路口的小巷子偷师,还常常拿着成品、半成品在我们面前展示,一忽儿说打算给谁家小孩织两顶,一忽儿又说谁家小孩也来预订了,忙且快乐着。当我们夸赞那顶帽子织得漂亮时,她就更开心了,脸上是满满的微笑。看着她幸福洋溢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也会织很多东西。记得小时候第一个书包就是母亲给我做的,虽然那个书包已经快有20年了,但我依然保存着。书包是用黄颜色的布做的,总共就两层,装了银色的拉链,最外面绣着一只小白兔,看起来栩栩如生。虽然过了许多年,书包的颜色丝毫未退,一切都是当初完好的模样。一个旧书包,一段旧时光,常常让我看着看着就唏嘘不已。做这样一个书包,母亲不知道剪了多少刀,裁了多少次,缝了多少针,用了多少线。而那时的我对它不以为意,还埋怨大人太小气,不肯像别人一样买一个新的。长大之后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特别留恋这些旧事物。因为买来的东西再精美,也没有感情。有时,我们对旧事物充满留恋,不只因为它陪伴我们走过一段时光,还因为它包含着某种特别的东西在里面。
除了书包,母亲还会织好多东西,像我小时候穿的毛衣毛裤、围巾鞋子,都是她亲手做的。在那懵懂的岁月里,我常常会捧着母亲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想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宝贝,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每当这时,母亲就笑着说我傻。我们还住在老屋的时候,有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收音机上放着一本书,书上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图案上面的纹路虚虚实实,漂亮极了。有一个熊猫图案,我印象最是深刻。当我得知这是织毛衣用的,便央求着母亲也给我织一个。母亲织东西从来不问别人,看两眼,摸索摸索就会了。打毛衣是一项技术活,有时一针错了就得拆了重织,但母亲有足够的耐心。偶尔,我也会给母亲打打下手。织毛衣毛裤要用好多线,必须先卷成团,不然容易乱掉,理好后,我就捧着线团坐在小板凳上。为了不让我觉得闷,母亲会剪纸给我玩、哼曲子给我听,会给我讲故事、出数学题,母亲对于戏曲很有天赋,不管什么样的曲子,听上两遍就能哼出个七八分来。我就这样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学会了算数,学会了语文,唯独对戏曲一窍不通。
后来上了大学,回家的次数变少了,但天冷的时候一直带着母亲织的毛衣。有一回,忘了穿外套,被一位老师看到,羡慕不已,说织得真漂亮。那一刻,我才懂得原来自己一直拥有着别人羡慕的东西。“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给我织的是衣服,更是温暖。也许放在市场上,它不值什么大钱,但是温暖的感觉却是金山银山也及不上的。闻着线衣上的淡淡香味,我似乎能闻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的淡淡味道。
因为母亲的关系,但凡DIY的东西我都特别欢喜。我有一个同学,她的许多衣服都是她妈妈设计和制作的,虽然我常常打趣她,但心里却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尤其同她妈妈聊天,仿佛就对着自己的母亲一样,无拘无束。还有一个同学,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给我寄来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三只手套,她在信上说:“我笨手笨脚的,没拿过那么细的针,织得又紧又硬又那么难看——人家戴的是暖暖的手套,而你却要戴硬邦邦的‘石膏’,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买了一双替代。”可是后来,那双买来的手套弄丢了,但那只“绝无仅有”的手套我却一直保存着。
如今,母亲已不大织毛衣了,去年生了一场病,自然也舍不得再让她操劳。当一段旧时光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些失去的是多么的美好。其实,幸福就是一种感觉,就像锦衣玉食也是一天,粗茶淡饭也是一天,但只有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一天才是真正幸福的。针线上的老时光,不外如是!
(责任编辑 姜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