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忆江南”
2014-02-28浦敏艳
◎浦敏艳
再来“忆江南”
◎浦敏艳
立冬将至,我邀好友倪到塘市来小聚,之后和她一起去“忆江南”农庄走走。
农庄入口处,还是那幅对联:“曲径通幽处,风景旧曾谙。”进去,没走几步,大约觉着了园子的萧条。就在岔道那里,见到了紧锁的大门。两人再往里走,总闻到阵阵幽香,是桂子,浅黄色的花开着,像一颗颗稻米,躲在树腋里,它们是银桂。这里种了许多的桂树,前年我也来过,大前年也来,就漏了去年,每年秋天,便来看它,“忆江南”,我们都不知晓,我们来这里,在寻找什么?回忆什么?路的左边,种满了垂丝海棠,本是四月开的花朵,竟错忘了时间,把暖意洋洋的秋当成了春,探头探脑伸出了粉红的小骨朵,我和友意外着,感叹着,下了路沿,拿出手机来到树林里拍个尽兴。往前,是一片片水塘,水面印着秋阳的影子,菱叶渐渐消融,紫褐色的叶缝间泡着一些气泡,偶有蛙儿听见了人声,匆匆逃走,把宁静惊起了一片涟漪。再走,向前,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它把我们的视线拉到极限。这头,是一片黄得透明的树林,满目金灿,我们恍然走进了童话世界。拍写真集,就来这里好了。我曾见过这种树种,就在镜湖的路旁,二十来株,衬着碧绿的常绿乔木,显得超脱逸然,连空气中似乎也流淌着薄金的气息。金秋,如此舒适坦然的季节,哪有立冬将至的影子?
友和我闲谈,忆江南农庄的园主如今把饭店关了,不知道该如何营生,这诺大的园子,不知投入多少钱啊。夫妇两个在公益、亲子圈里是民间知名人物,因为“忆江南”开在江阴地界,面向对象却是张家港,故官方媒体鲜见报道,倒是网络上知名度甚高,坊间评价不一,不过正面居多。只是,自从他们跟万红社区的张老师学起了《弟子规》,渐渐走上了佛学的道路,最后影响到苦心经营的农场饭店生意。他们把茹素坚持到底,以自身理想唯上,多少次拂了上门食客的一腔热情。而关门,似乎是可以预见的了。到今日,我们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两人心里暗暗嗟叹着,说着他们的书生意气与执着,亦不知该贬该褒。若干日后,友在QQ上发来一帖子,说你看看。看完后,便更有想法了,这念头一直盘亘在心头,黑夜失眠醒来,它也如苍劲古柏,屹立在某个角落,守候着我的心绪,不说点什么,不行。
园主夫妇关了“忆江南”生意之后,带上孩子,踏上了贵州的公益支援活动之路,这是园主蝶衣多年前一直躬身践行的事业之一。也许,不能称事业吧,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之一。还记得零四还是零五年看到蝶衣的帖子,她在讲,她出去做公益活动,一个孤身女人带着四五岁大的孩子,走在湘西冷清荒僻的古镇,非常惹人注目。但是,这些年来,她和她的先生,将大爱、佛学、国学广为扬播,已有追随者无数,而某种程度上,她亦如那年独自走在灯影里的陋巷一般。这况味是什么,我说不出来,真说不出来。
我和友有着甚为惊人一致思考,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她们的孩子不用上学吗?不用走入学校、集体吗?也许我们的想法是世俗的,出世之人绝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从他们经营的网站上看来,蝶衣对于教育子女是相当自信的,就在考小学之前,孩子已经认识一千个汉字,能做二位数的加减法……后来进入了南苑实验小学,一直是班长,各方面表现非常出色。大人开始走向佛法,他们全家吃素,孩子主动在学校要求,只要吃蔬菜,不要给她打荤菜……
今年我们自费旅游了几个地方,去了草原、雪域、天府之地、中原,回到江南,想想,我目之所触的名胜,竟然都与佛教有关,不论是那白马藏族、瓦切塔林,还是龙门石窟、少林寺,中国这片大地上,佛教在悠长的五千年历史中,在各种民族,各种地区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种文化、政治、信仰的底色为何如此沉重?走到哪里,哪儿都徘徊着泥土地般淳厚、朴实又无孔不入的气味。就在你我身边,也有着参佛悟禅的朋友、亲戚。我们无法理解它从印度传入中国时,呓语般的梵音又如何一下子找到了生根发芽的土壤,落地开花,绵延千年。
我还记得那些草原深入矗立的红军长征纪念牌,它们粗陋的材质与作工,匠气十足的碑刻,如何能与世界知名博物馆里珍藏的佛像石雕相媲美?但是他们象征着一种渴念强烈的精神,这精神搭桥铺路,开创出了一条崭新的金光大道。八十多年后,这批人享受前人用生命换来的太平之福,为什么心甘情愿,在良夜苦更星辰寥落的清晨,最终仍念了一声佛!?
我不敢近佛,我是入世者,喜人之七情六欲,更因凡俗而或憎或嗔,我心头有着世俗的温热,佛,我敬他,畏他,故只敢远观。只是,我常会不自觉念起,那些广施博爱,欲把佛法真理普渡众生的人,他们今后,是否一切都好?我唯念,爱人者人恒爱之,他们施爱的同时,定也领受着众人之爱……那么,相信不论他们走在何方,路在爱人者的脚下,爱也会延伸,路一定会走得更好。
“忆江南”,如果明年仍在,我们还来。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