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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川,一个叫阿阳的城

2014-02-25韩乾昌

丝绸之路 2014年3期
关键词:鼻血锅盔炒面

韩乾昌

一条源于张棉驿卧虎山侧的河,流经清水,便成了清水河。这河如这城,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被遗忘。

“阿阳”这个名字,了解点历史的人才知道,可是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张家川,这个矗立在牛粪中的城。

蜿蜒千里的黄土大塬,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这寂寞却自得其乐的城。风过处,无雁声,却有漫天的灰土夹杂着牛粪与尿骚味直呛鼻子。

粗砺的方言,大碗的炒面片,磨盘一样的锅盔,吵架一样的说话,满街胡骚情的流浪狗,远看的寂寞与走近的骚情就像秦腔,过门的板胡还在悠扬,忽然就出来个花脸“呼喊一声绑帐外……”这种转折,就像大日头底下忽然砸下来一阵冷子,躲都躲不过。

街上的手扶拖拉机总是热情洋溢地闯过红灯,交警还是一脸迷茫时,两头黄牛拉下一行气派的粑粑冒着热气,如花绽放。

热情的穆斯林眼中,人人都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亲戚,口中喊着“他爸爸”、“他丫丫”、“藏赶紧搓哈撒”(张家川方言,“坐下”之意),这边拿起水壶给你浇水洗手,那边泡好了三泡台,一碗炒面堆得比园树梁(张家川境内一个山名)还高些。

夜来的行政广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交谊舞和秦腔、“花儿”和迪士高、白帽帽和嬉皮士交相辉映。

当然还有某个旮旯里高涨的荷尔蒙和挥舞的拳头,夹杂着鼻血横流。

这里的人像马鹿山里的青冈木一样直来直去,不会拐弯,说一不二。

六虎的炒面馆里还有人拉长脖子排队,大蒜已经剥好了,就差咽下最后的几喉咙口水了。

热闹的街,熟悉的方言,20年后的我有些熟悉又陌生,闪烁的霓虹,似乎倾泻着我突如其来的落寞。

于是竟怀念起“瓜牡丹”(当地一位精神不太正常的女性),那时的伊是个如过去的蝴蝶抑或如今的范冰冰似的人物,红得发紫。一身褴褛,一袭风尘,却遮不住满脸灿烂春色,过去年少不更事的取笑奚落,如今却感觉她的笑是那么励志。想来那时,她似乎是要告诉人们,即使手里只有别人吃剩的半个锅盔也要笑着走下去。非但如此,她还提醒我们任何时候不要忘了生活的情趣。就像她,看见帅哥,一朵牡丹便立刻绽放得俞加热烈灿烂。

如今,听说她死了,居然有些伤感。

感谢那个牡丹盛开的季节,让我开心的同时,也更懂得了青春的美好与短暂。

清晨,在拱北虔诚的诵经声里醒来,循着经声,我似乎听到秦人的战马在关山的深处悲鸣,唤起松涛阵阵,关山的明月依然皎洁,关山的溪水还在默默流淌,而我再也看不到秦风横扫六合的沧桑与霸气,只有山间的石头悄悄诉说亘古的历史,铜车马光泽不再。

热闹背后总会落寞,谈起历史总让人感慨落泪,辉煌与风光终是尘归尘,土归土,秦砖还在,汉瓦依旧,只不见当年的阿阳。

八月的阿阳,恰逢穆斯林开斋,热情的店主端来金黄喷香的馓子、油香。说一句“色俩目”,阿妈高兴了,又端来刚出锅的羊肉,乐得同行直问,你们是不是今天过年,失笑的阿妈一双慈眉弯如清真寺顶的月牙儿。路上遇见一个清真寺“搬阿訇”,再次感受到宗教的伟大与虔诚。有信仰的人,心灵总是不会迷失方向,生死不是创造与毁灭,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每天有繁杂忙碌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难有暇隙,置身其中却似乎擦身而过。但心里却有这城,这牛粪中矗立的孤寂中自娱自乐的城,朴实又骚情的城,憨直而刚烈的城。

这城,古老与现代、落后与文明和谐共处,就像百年来休养生息,荣辱与共的回、汉两个民族。

回乡风情园一瞥,在这个孤寂的城里恍若隔世,就像藏在盖头下的美女露出娇媚的容颜,即刻让这硬杠杠的城柔软起来。

忘了牛粪,忘了精力过盛的手扶拖拉机,忘了尿骚味儿的灰土,忘了奔放在沥青马路上的鼻血。

星空,碧水,弯月……此刻,这是会拐弯儿、会抛媚眼儿,有着柔软腰肢的城。

张家川没有川,龙山镇没有龙,只有大补的驴皮胶,透亮的凉粉儿,磨盘大的锅盔,和着豆腐粉条的炒面,沟沟坎坎儿里的洋槐树,撒着欢儿的叫驴。

还有庄严的清真寺,虔诚礼拜的穆斯林,秦人的牧场,关山的明月,一朵灿烂盛开过的“瓜牡丹”和黄土一样浑厚朴实的乡亲。

张家川,一个叫阿阳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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