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运输

孙兆贤

2013年2月1日8时57分，连霍高速三门峡义昌大桥处发生一起重大运输烟花爆竹爆炸事故，导致义昌大桥部分坍塌，造成13人死亡，9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约7632万元。

这起重大事故的发生，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也引起了社会公众、各类媒体的普遍关注。在关注伤亡人数、爆炸原因、受损情况的同时，关注的焦点更多集中在烟花爆竹如何将高速公路大桥炸塌、义昌大桥是否存在质量问题、究竟是先爆炸还是先坍塌等问题上。

从何而来

事故货车为冀A70380牌照的华凯牌重型特殊结构货车，2008年6月24日办理车辆入户登记，登记车辆所有人为石家庄开发区凯达运输有限公司，实际所有人为石彦飞。石彦飞于2011年4月9日签订协议，将车挂靠在石家庄开发区凯达运输有限公司，从事运输经营业务。该车总质量1万2140kg，核定载质量5925kg，审验合格至2013年6月30日，保险终止日期为2013年2月22日。事故发生时，货车上共有3人，分别是驾驶人石彦飞，随车人李瑞党、郭连理。

冀A70380号货车所载货物，系从陕西省蒲城县宏盛花炮制造有限公司装载的“土地雷”和开天雷。其中，“土地雷”外包装物为塑料编织袋，共350袋，每袋重约28kg，总重约9 800kg。每袋内装20发，单发装药量约118g，总装药量约826kg。开天雷用纸箱包装，共270箱，包装箱上的生产厂家是河北阜城礼花制品有限公司，牌子是美神牌（系假冒注册商标生产）。每箱重约9.5kg，总重约2565kg。每箱内装20个，单发装药量48g，总装药量259.2kg。未发现装载其他物品。根据以上数据计算，两种货物总重量约1万2365kg，超载6 440kg，超载108%。

调查组调查认定，爆炸物品装载经过及事故车辆行驶轨迹为：1月30日上午10时左右，石彦飞与蒲城县小郭货运部、虎子货运部签定了《陕西省道路运输服务业合同文本》，合同中运输货物一栏被填写为百货，实际为发往河北献县的10 t烟花。1月30日21时许，李瑞党安排装卸工给冀A70380号货车装货。

2013年1月31日晚，石彦飞从蒲城县宏盛花炮制造有限公司发车，于23时59分（高速公路入口视频监控探头显示）从蒲城东收费站驶入蒲渭高速向南行驶，抵达渭南市后转入连霍高速向东行驶。2月1日1时59分，从连霍高速豫陕界收费站进入河南，后行至事发地点。

为何爆炸

石彦飞、李瑞党等人使用不具有危险货物运输资质的冀A70380号货车，不按照规定进行装载，长途运输违法生产的烟火药剂爆炸物（土地雷）和烟花爆竹（开天雷）。途中紧急刹车，导致车厢内爆炸物发生撞击、摩擦引发爆炸，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

发生事故的主要原因一是委托不具备资质的车辆承运危险品。石家庄开发区凯达运输有限公司及冀A70380号货车，均不具备危险货物道路运输资质，石彦飞也不具备危险货物道路运输从业资质。李瑞党、郭连理没有危险货物道路运输押运员从业资质。

二是运输烟花爆竹未按规定报请批准。《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第23条规定：“经由道路运输烟花爆竹的，托运人应当向运达地县级人民政府公安部门提出申请……”此次运输烟花爆竹未经公安机关批准。

三是危险货物包装不符合规定。“土地雷”的外包装为塑料编织袋，受压、摩擦易破损漏药，塑料编织袋之间摩擦易产生和积累静电，包装不合格。

四是危险货物装载不符合规定。冀A70380号货车为普通货车，非危险品专业运输车辆。货物直接摆在车厢地板上，底部无衬垫，调查发现，地板“是铁的，没有垫任何东西，车厢底板是一整块铁板，表面没有焊接缝，有坑不平整”。货物未进行固定，无法有效防止运输途中发生移动、摩擦、碰撞等情况。

五是货物超载。冀A70380号核定载质量5925kg，根据装卸工人证言材料计算，实际装载货物约1万2365kg；根据车辆上下高速公路计重信息计算，实载约1万2400kg，两种计算方式载质量基本一致，超载100%以上。

六是隐瞒货物性质。在运输合同中故意将货物一栏写为“百货”，运输途中用帆布棚将车厢覆盖。

七是所载货物不符合质量和相关要求，包装标志、摩擦感度和撞击感度均不符合规定要求，属于严重不合格产品。

关于爆炸原因认定依据，一是车厢底部装载的“土地雷”包装物为塑料编织袋，受压、摩擦易破损漏药。二是车厢内爆炸物码放未采取固定措施，容易移动，产生撞击、摩擦。三是车厢底板为铁板，爆炸物与底板间未加衬垫物。四是事故车辆载质量5.925t，实载约12.46t。五是事发当时桥面大雾，能见度低。事发前，事故车辆前方其他车辆发生交通事故，前方两条行车道上有7辆车已停驶。据事发现场一位乘车人反映，听到爆炸事故车辆发出很长的刹车声音，后听到很大的一声响，感觉桥面震动，有物体砸到车上。六是根据道路中央钢筋混凝土隔离带破坏严重情况，不排除事故车辆刹车同时有车辆刮蹭、碰撞隔离带情况。

大桥为何坍塌

爆炸引起义昌大桥南半幅由西向东第2排至第4排桥墩之间的桥面整体坠落，坍塌桥面长80m。桥面北半幅南侧钢砼护栏上有一爆炸形成的缺口，上部长7.7m，下部长6.7m。与此缺口对应的南半幅坍塌桥面处，塌落的桥面及大梁西段部分被炸碎，形成一个明显破碎严重的区域，东西长9.4m、南北宽6.8m，上述破损范围系爆炸形成。

义昌大桥位于连霍高速洛阳至三门峡段，大桥设计、施工、监理、质量控制和监督检查，均按国家公路建设工程的标准和规范进行，竣工验收质量为优良。运营期间，每两年委托有资质的检测单位对大桥进行桥梁定期检查和量化评定，桥梁处于较好技术状况。

事故发生后，事故调查组委托河南省公路工程试验检测中心有限公司、河南省交院工程检测与加固有限公司，对义昌大桥未坍塌的北半幅桥梁进行了荷载试验与结构验算，结果表明该桥具有较好的动力特性，竖向动刚度满足设计要求。

受事故调查组委托，解放军某部科研机构对爆炸破坏作用进行了计算分析。一是分析事故发生时桥面车辆及承重情况。根据现场勘查、车辆坠落情况，南半幅东数第2孔桥上汽车荷载总质量143.1t，第3孔（爆炸点所在孔）桥上汽车荷载总质量108t。二是分析爆炸点位置。事故车辆爆炸发生在桥梁第3跨。三是分析爆炸等量TNT当量。事故车辆底部放置350只蛇皮袋，单袋重20～30kg，内部装有牛皮纸包装、直径8～10cm、长15～18cm的“雷子”。蛇皮袋上部装运280件烟花爆竹，货物总重量约12t。

根据烟花爆竹装药量及义昌大桥相关资料，运用《抗偶然爆炸结构设计手册（TM5-1300）》和《常规武器防护设计原理（TM5-855-1）》的计算方法和爆炸毁伤数值模拟通用软件，计算给出了烟花爆炸产生的破片及冲击波对车厢底部桥梁的破坏参数，结果表明，不考虑汽车残片对桥梁的破坏作用，计算的车厢板下面峰值压力分布，可以发现车厢底板处桥面的最高峰值压力为165.23MPa。爆炸导致货车底部3根T型梁发生冲切破坏，其余2根梁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损失，桥梁发生严重破坏。此外，不考虑破片作用，单纯考虑装药爆炸时，也会造成车厢底部桥梁的冲切破坏。考虑破片和爆炸冲击波作用下，局部破坏更严重。计算得到的冲切破坏区与现场破坏现象相吻合。

经过对现场坠落桥梁结构（构件）残留部分相对位置分析，桥梁倒塌机理过程为：运送爆炸物车辆由西向东行驶至义昌大桥第3孔桥时发生爆炸；南半幅坍塌桥面处，塌落的桥面及大梁西段部分被炸碎，形成一个明显破碎严重的区域，北侧3片T梁被炸断；被炸断的3片T梁残存部分（长约30.6m）一端失去支撑，随之坠落；坠落过程中，由于自身重力和爆炸力作用，将南半幅2号墩北立柱撞断；北立柱断裂后，2号墩失去平衡，由于第2孔上部构造和第3孔未炸断的上部结构质量作用，2号墩盖梁北端向下倾斜，南立柱被压弯，倾斜到一定程度，南立柱断裂；第2孔上部结构和第3孔剩余上部结构随之坠落。至此，南半幅2号桥墩倒塌，造成第2孔、第3孔上部结构共80 m桥面全部坠落。

如何杜绝

针对事故发生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为落实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和相关部门监管责任，有效防范类似事故再次发生，事故调查组提出了如下事故防范及整改措施。

加强货运企业和货运市场安全监管，督促落实企业安全主体责任。河北省政府、陕西省政府及其各级交通运输部门，要加强运输企业和运输市场，尤其是挂靠经营运输企业的监管，依法督促企业落实安全生产主体责任，认真执行危险货物运输的法律法规和规章，严禁不具备资质运输危险货物，伪装普通物品运输烟花爆竹。要加强对运输企业、运输市场的监督检查，严格查处违法装载、违法运输和伪装运输烟花爆竹行为，对违反规定、顶风作案的单位和个人，要从严惩处，对构成犯罪的，依法从严追究刑事责任。

加强烟花爆竹企业安全监管，严格查处非法违法生产行为。陕西省政府及其各级安全监管部门要加强对烟花爆竹企业的监管监察，对转包、证照不齐全、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企业，要依法责令停止生产；对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企业，要严查其超许可范围、超药量、超定员和改变工房用途生产行为。严禁非法生产、组装烟花爆竹成品、半成品，严厉打击各种非法生产烟火药和各种爆炸物品。

加强路面管控，严查非法违法运输行为。陕西省政府、河南省政府及其各级公安机关要加强巡逻和路面管控，严格查处非法违法运输危险货物行为。严格查处无证运输，运输烟花爆竹必须随车携带公安机关核发的《烟花爆竹道路运输许可证》，保证货证相符。运输车辆必须符合国家规定，按公安机关批准的路线行驶，实行专车运输，严禁超装超载和中途随意停靠。公安机关和交通运输部门充分利用治安卡点、收费站和省际检查点，采取抽查的方式，对危险品运输车辆进行抽查，并配备必要的烟花爆竹检测仪器，严防伪装违法运输烟花爆竹行为，严肃查处非法违法运输行为。

加强烟花爆竹产品质量安全，认真落实部门监管职责。陕西省各级质量监督、工商部门要严格履行对烟花爆竹产品的质量监督、市场监督职责，完善质量检测检验制度，加大质量监控和对伪劣违禁产品的查禁力度，要制定具体的质量抽查检验实施方案，对辖区内生产及流入市场的烟花爆竹产品进行加强质量抽查和检验，严格查禁伪劣和违禁产品。

同时，也建议国家有关部门尽快出台烟花爆竹运输车辆安全技术标准，以保障烟花爆竹尽早实现专用车辆运输。

编辑 韩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