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背景下大学生的文化自觉及其培养*

朱 瑾, 占建青

(1.金华职业技术学院 社科部，浙江 金华 321007;2.金华职业技术学院 党委、院长办公室,浙江 金华 321007)

十八大报告指出，建设文化强国必须树立高度的文化自觉。大学生是文化强国的主要建设者，应该承担起文化自觉的重任。在当代多元文化格局中，大众文化是对大学生影响较大的文化形态之一，厘清这一文化形态对大学生文化自觉的影响，进而探讨大学生文化自觉的培养路径，对树立文化自觉的新风气，推进文化强国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一、大学生文化自觉的大众文化境遇

所谓大众文化，是指在“大众社会”条件下，按市场经济规律运作，按市场需求大批量生产，以大众传媒为传播工具和手段，旨在最大限度地满足消费者文化需求的商业性文化。[1]当代中国大众文化发端于上世纪80年代，并于90年代开始勃兴。大众文化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包围着大学生的日常生活，是当代大学生成长的现代文化环境，也是大学生文化自觉的文化境遇。

1.文化复调时代的强音部

严格地说，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是主流文化(官方文化)一元独大的格局。改革开放标志着中国社会开始由传统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这种转型导致国家与社会关系重新调整，老百姓的经济文化生活从国家政治生活中分离出来，获得了相对独立的空间。尤其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为文化的多元发展创造了条件，开启了文化复调时代(文化多元化发展)。在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社会，各种文化活动被沦为政治的附庸。而在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物的依赖关系”确立，奠定了每个人自由展示“自己的意愿”的物质前提，人们自由表达文化追求和文化理想成为可能。正是如此，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文化从一个主流文化垄断走向多种文化形态共生的格局。主流文化、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争奇斗艳，构成了中国文化的基本景观，宣示着巴赫金式“复调”时代的到来。

文化复调时代打开了大众文化发展的广阔空间，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为大众文化提供了成长的深厚土壤，加上现代传媒的发展与普及，使大众文化如鱼得水。在上世纪90年代里，普通百姓的现实文化需要通过大众文化的形式瞬间迸发出来，一个个大众文化产品在中国风靡开来，创造了一个个大众文化的神话。如今，大众文化已经成为老百姓最普遍最重要的文化实践方式，这表明大众文化已经从边缘走向老百姓文化生活的中心，从“靡靡之音”壮大成为文化多音部中的强音。如著名学者陶东风所言：“很显然，从文化的影响力和辐射力的角度看，今天的主流文化就是大众文化，它是对民众社会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发挥引导作用的文化。”[2]的确，谁也无法否认，大众文化已经成为当代中国最大的文化现实。

2.校园文化的流行调

大众文化不具有主流文化的“意识形态”教育功能，也不承担精英文化“以天下为己任”的教化使命。在传统“象牙塔”模式的大学校园中，大众文化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空间和土壤。但在“文化复调”时代，文化消费浪潮的席卷和现代传播技术的普及，使大学的“象牙塔”轰然崩塌，大学校园奏响了大众文化的流行调——大众文化成为大学校园生活最活跃、最能代表当代大学校园文化特点的文化。

从校园流行的文化活动上看，学生所欢唱的流行歌曲、所爱跳的时尚舞蹈、所热追的电影电视、所喜欢的流行小说、所迷恋的电脑游戏等各种日常文化活动，无论就其内容还是范围来看，要么本身就是大众文化，要么明显带着大众文化的印记；从大学生的思想观念上看，更是深深打上了大众文化的烙印：一方面，大众文化丰富多彩的文化形式和活动，培养了现代大学生的主体意识、民主意识和个性化精神；另一方面，大众文化的世俗性、平面化和娱乐性等特征，使他们的价值观念、审美观念和情感观念呈现出趋利性、低俗性、非现实性等特点和趋向。

不仅如此，可以看到的是，如今大学校园内无论是主流文化还是精英文化，其在创作内容、表现形式或传播方式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大众文化的色调”。不可否认，大众文化凭借“喜闻乐见”的内容、丰富多彩的形式和方便快捷的手段，已成为当代大学校园影响力最为广泛的文化。

3.大学生特性的表征式

大众文化成为校园文化的流行调，根本原因在于大众文化的特性与当代大学生成长特性的契合，使大众文化成为最适合大学生特性的文化表征方式。

首先，大众文化的娱乐性与大学生的消遣和精神放松需求相契合。娱乐性是大众文化的基本特点。摆脱压力繁重的高中生活，在相对宽松自由的大学环境中，他们往往通过消遣大众文化的方式来愉悦和满足自己。而当遭遇学业压力、生活挫折、就业压力等问题的时候，大众文化强大的娱乐功能，有助于他们使现实的压抑和紧张得到象征性的宣泄，获得精神上的宽慰与放松。其次，大众文化的时尚性与大学生求新求变的特性相契合。大众文化往往能在较短时间较大范围迅速传播开来,形成人人争相趋从的时尚浪潮。流行服饰、音乐舞蹈、时尚杂志、影视明星、娱乐节目等鲜活新奇的形式，无不契合大学生群体好奇心强、追求前卫、崇尚新潮的特性。再次，大众文化的反叛性、开放性与大学生精神反叛和追求自由的特质相契合。大众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摆脱了地域区隔、意识形态、伦理道德等的限制，无论其文本内容、传播方式或是表现形式都是多元开放的。大众文化这种颠覆权威、崇尚多元的反叛性和开放性，使他们能在文化消费过程中冲破各种禁锢和樊篱，获得追求自由、张扬个性的精神体验。

二、大众文化背景下大学生的文化自觉现状

大众文化对大学生文化自觉的影响是把双刃剑。从积极的一面看, 大众文化提供给大学生一个较为宽松的文化场，广阔的文化生活空间和多样的文化生活色彩, 有利于大学生的个性解放、视野拓展和主体意识增进。不仅如此，优秀的大众文化有利于培养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现代人格和理性精神，并有效引导大学生形成积极的价值取向和健康的审美情趣，为大学生的文化自觉创造有利条件。但从消极的一面看, 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深受西方大众文化的影响，具有西方大众文化的后现代性质——对现代理性、主体性的消解，致力于谋求感性欲望、世俗性、当下性，宣扬非理性主义、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等。在大众文化影响下，大学生文化自觉的一些不利后果具体表现为：

1.文化认知的偏差

文化认知是文化自觉的前提和基础。大众文化本质上是后现代性质的文化，放逐了精英文化的真善美标准，其唯一的合法性就是文化作为商品的价值。从认知层面讲，大众文化所指和能指的无限分离，内容本身是否反应和符合客观事实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吸引眼球、取悦受众，从而占领市场。因此，大众文化以“游戏有理、娱乐至上”的态度，将古今中外可以利用的一切文化元素，从其历史语境中剥离出来“戏说”，瓦解了原有文化的历史根基和历史精神。无论是中国悠久的历史，还是传统文化精粹，都在“大话西游”式的众声喧哗中,成为取悦受众的佐料。无论是代表基督信仰的十字架，还是代表国粹的京剧脸谱，都只是美丽的装饰品。也就是说，平面化的认知，剥离了文化的原本意义，只剩下形式的“能指”。这种认知方式决定了大学生对中外文化的认知是表象的、碎片式的。长此以往，大学生会以个人的感官取舍替代应该具备的文化认知，从而失去对身处其中的文化的“自知之明”，如此，文化自觉便只能成为空话。

2.文化自信的式微

文化自信是文化自觉的高级形式。它是一个区域或者国家的人民在面对世界其他文化时，对自身文化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自我肯定。中国近代的屈辱历史归根结底是中国传统农业文化对西方现代工业文化的失败，这是大学生文化自信不足的历史背景。而改革开放以来，西方大众文化的强势影响则进一步加速了大学生文化自信的式微。大众文化是经济全球化的产物。西方发达国家凭借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将披着商业外衣的大众文化在全球市场上兜售。据《文化软实力蓝皮书：中国文化软实力研究报告(2010)》显示，美国文化产业在世界文化市场上独占鳌头，占43%的份额；欧盟紧随其后，占34%；我国的份额不足4%。显而易见，西方文化产业对中国文化产业有压倒性的优势。不仅如此，这种优势还体现在西方文化对大学生的吸引力上，大学生喜欢圣诞节、情人节等西方节日，对春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却逐渐淡漠；痴迷网游、摇滚、街舞，对国粹传统却毫无兴趣；拥抱美剧、韩剧、日本动画，对国产文化却保持距离。当否定成为习惯，崇外成为自然，便很难激起大学生的文化自信。正如一位美国学者所言：中国面临的核心危机是“自性危机”，“中国正在失去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中国性”。[3]这里的“自性危机”和“失去的中国性”本质是指思想文化领域的民族文化认同的危机。没有认同，自信就失去了根基。

3.价值判断的困惑

价值体系是文化的核心，文化自觉最根本的是对文化内在的价值体系的认知和判断。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传统文化负载的价值体系在现代社会已式微，而新的价值体系尚未确立，“这种情形可以被描述为精神的‘普遍困境’：它正在成为一种能够被明显感觉到的普遍而深刻的精神缺失。这种缺失意味着：以往的或既与的精神样式已不再具有普遍的约束力了；虽说某些部分或片段依然在起作用，但缺少一种已然成熟的定型的完备的精神形态，一种足以掌握并协调日益巨大的物质力量并使之获得自由表现的精神形态”。[4]这里的精神缺失，不是价值观念和规范体系的缺失，而是没有被社会普遍认可的价值标准和规范体系。就大众文化对大学生的影响来说，一方面，大众文化以颠覆传统、消解权威、放逐理性的方式，迎合大学生逆反逐新的心理，将社会原有价值规范体系清理出精神场域，留下了精神空场；另一方面，它又通过娱乐大学生的方式，将消费主义、功利主义、享乐主义等畸变的价值观注入精神空场。可以说，由于权威的消解和价值标准的缺失，大学生只能跟着感觉走，在传统与现代、中方与西方、主流与非主流、现代与后现代等价值观念的相互激荡中彷徨四顾。而这种放逐理性的价值判断，正是体现了大学生的困惑与盲从。

4.文化理想的迷失

文化自觉是从一定的文化理想出发对现实文化实践的理性认识和全方位审视。[5]文化理想既是文化自觉的起点，也是文化自觉的路标。大学生的文化理想迷失首先表现为政治信仰迷茫。高校是各种文化思潮相互激荡的前沿，西方大众文化负载着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潮和意识形态，使大学生表现出社会主义理想淡化、共产主义信仰淡漠、思想意识多元化等政治信仰迷茫的倾向。其次是理想取向的碎片化和功利化。资本逻辑完胜文化逻辑，大众文化的评判标准不取决于作品的内在价值,而是异化为商业价值。文化应有的道德、理性、意义被淡化、稀释，剩下对物质享受、对现实利益、对身体欲望的肯定。成长于大众文化氛围之中的大学生，其价值观念和人生理想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他们的专业选择、课程选修以及就业倾向，很明显反映出理想取向的当下性和功利性。每个大学生都有自己的理想，但相当一部分人强调“自我”的理想而弱化社会共同理想，割裂个人理想与所应担负的历史使命的联系，将自己的理想目标局限于个人价值的实现及对社会地位和物质财富的个人追求。如果大学生不能结合民族共同体的理想追求，而执著于个人碎片化、功利化的目标，断难实现民族的文化自觉。

三、大众文化背景下大学生文化自觉的培养途径

面对大众文化带来的严峻挑战，学校应采取积极应对措施，化解大众文化的消极影响，为培养具有文化自觉的青年人才做好筑基工作。

1.坚守核心价值，引领文化自觉方向

文化自觉的关键是价值观层面的觉悟。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引领大学生走出文化价值选择上的困惑和迷茫，是文化自觉的当务之急。

首先，要以核心价值观引领大学文化的自觉。要将核心价值观融入大学文化建设，从大学的校风建设、管理制度、环境建设等多方面着力，软硬兼施，形成以先进文化为主导、时代精神为核心、民族精神为特色，兼容并蓄其他优秀文化的文化体系。其次，以核心价值观引领大学生生活方式的自觉。约翰·费斯克认为：生活方式是文化认同与文化实践的独特形态。[6]应该在尊重大学生的文化生活方式基础上，以核心价值观引领和提升大学生的文化需求和发展需要；根据大学生过分依赖网络的休闲生活方式，开展以核心价值观为主题的各类文化活动，如文化节、电影节、艺术节等活动，充实大学生的业余时间，引导他们业余生活的健康向上；根据大学生活中存在共性的问题与需求，开展主题讲座、咨询、竞赛等活动，满足大学生成长过程中的需求；根据大学生日常生活行为缺乏自觉的情况，建立核心价值导向的行为规范，改进日常行为的管理和评价机制，引导大学生自觉地将核心价值观转化为行为实践。

2.拓展文化实践，夯实文化自觉根基

文化自觉的根基是实践。要克服文化认知上的表象化和碎片化，破除大众文化造成的“乌托邦”幻象，必须拓展文化实践，直面文化现状。

费老说：“文化自觉是一个艰巨的过程，首先要认识自己的文化，理解所接触到的多种文化。”[7]大学生“自己的文化”应包括传统文化、红色文化(革命文化)及当代文化(市场经济的务实、重利、竞争的精神)[8]等。“所接触到的文化”主要指外来文化。对于传统文化，要立足“本土”文化实践。“本土”文化扎根于地方生产生活，是每个人的文化摇篮和精神故乡，最容易引起学生对传统文化的兴趣和共鸣。因此，大学生要深入地方，通过宗教信仰、风土民情、礼俗好尚、民间俚曲等文化形式了解和体验传统文化。红色文化蕴含着伟大的革命精神和厚重的文化内涵，对大学生的意识形态教育有特殊的意义。以红色文化旅游、革命老区生活体验、革命英烈事迹考察等实践方式，学习革命年代中典型的“人、物、事”，切身体认伟大的革命精神。而当代文化的实践，要针砭时弊，开展讲诚信、立公德、树新风等文化主题活动，积极参与各种文化公益。对于外来文化，最根本的途径是参与中外文化交流活动，如在校留学生交流活动、涉外商务活动、涉外游学、涉外文化主题活动等，达到增进沟通、相互了解的目的。

3.加强人文教育，培养文化自觉能力

人文教育是培养文化自觉意识和能力的基本途径。大学生的文化素养高低决定了其文化自觉能否实现以及实现的程度。当前功利化的教育重应用轻人文，导致大学生人文素养下降。“名副其实的大学在理念上和实践上都应当具有科学教育和人文教育的融合渗透,这才能培育出具有文化自觉的高素质人才。”[9]

加强人文教育，首先要加强传统文化教育。应当开设中国文明史、经典国学、大学语文等通识教育课程。通过学习历史，纠偏大众文化对历史的随意解构，还原传统文化的历史语境，真正做到“自知之明”。通过学习国学和经典文学等，传承民族文化精华，增强文化认同。同时，国学经典丰富的人文意蕴和永恒的人文价值，可以有效弥补大众文化留下的人文精神空场，引导学生找到精神的诗意栖居地。其次要加强外来文化的教育。引导学生理性对待外来文化，既要了解和尊重外来文化，又要对民族文化保持自信。应根据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的现实需要和存在问题，有重点地选择西方代表性的文化组织教学。在当前的文化转型期，要引导学生博采西方近代文化的人文主义精神，为当代人文精神的建设提供借鉴。针对当代市场经济建设领域存在的问题，要以西方现代文化中的公平竞争、诚实守信、恪纪守法、创新进取等优秀文化，补我市场经济建设时期的文化之短。此外，还应开展艺术与美育教育,提高大学生的审美能力、辨识能力和创新能力。开展有关生态文明、全球化问题、人类公平正义等方面的教育，帮助大学生开阔视野，把握当代世情和国情，只有这样才能提升大学生“反观”文化自我的自觉能力。

当然，加强学校的教育只是培育大学生文化自觉的重要途径之一。要最大限度消解大众文化对大学生文化自觉的负面影响，还需要大众文化自身的提升。商业价值和文化价值不是必然矛盾的，大众文化也不是必然低俗的；如果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大众文化的提升，相信大众文化必然会对大学生的文化自觉产生更积极有益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徐海波.意识形态与大众文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55-156.

[2]陶东风.关于当下中国大众文化的问题[J].山花,2011(21): 136-139.

[3]李慎之，何家栋.世界已经进入全球化时代[M].广州:南方日报出版社，2002:148.

[4]吴晓明.当代中国的精神建设及其思想资源[J].中国社会科学,2012(5):4-20.

[5]邹广文.论文化自觉的三重意蕴[J].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2(2):59-74.

[6]费斯克.关键概念:传播与文化研究辞典[M].李彬,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4：153.

[7]费孝通.反思 对话 文化自觉[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3):15-22.

[8]邴正.当代文化矛盾与哲学话语系统的转变[J].中国社会科学，2011(2):13-20.

[9]张岂之.关于文化自觉与社会发展的几点思考[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