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遵义“沙滩文化”概念界说

2014-02-05孔维增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沙滩概念文化

孔维增

(云南大学人文学院,云南昆明650091)

遵义“沙滩文化”概念界说

孔维增

(云南大学人文学院,云南昆明650091)

学术界对“沙滩文化”现象的研究代不乏人,但对“沙滩文化”概念的理论反思则异常少见,纵使有所思考,也多是社会学或人类学意义上的。以郑珍、莫友芝、黎兆勋、黎庶昌等为代表的传统知识分子,以遵义沙滩区域为主要活动场所,在18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进行的涉及诸多领域的学术研究和审美创作活动的过程、结果,因其在遵义文化发展史和空间地域中的“特出性”而逐渐为学者所关注和重视,郑珍、莫友芝、黎庶昌等人的学术活动成果及其众多学者对其思想渊源、学术成就等的关注和研究,共同融汇成了狭义文化学意义上的“沙滩文化”。

文化;代表人物;分期;学术渊源

目前“沙滩文化”研究者大致认同最先提出和使用“沙滩文化”这一命题的是抗战时期随校远迁遵义的浙江大学教授张其昀先生,其在编纂《遵义新志》时,以“沙滩期”指称遵义历史文化发展中的一个时期(大致为介于“老城期”和“新城期”的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60年代[1]),在梳理沙滩黎氏繁衍及家学传承、“沙滩文化”代表性人物及其成就的基础上,总结“沙滩不特为播东名胜,有清中叶曾为全国知名之文化区”。[2]尽管张其昀教授以大致前后相继的九个时期将遵义两千余年的历史文化予以分割并以“沙滩期”指代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60年代遵义的历史文化的思路有以线性历史观于纵时态方向拆分历史、横时态层面简化文化之嫌,但依然难以否认张教授在“沙滩文化”概念形成中的筚路蓝缕之功。张教授首次以“沙滩期”指称遵义历史发展中的一个阶段,并总结沙滩区域为“全国知名之文化区”,从这种指称和界定中可以大致看出张教授语境中对“文化”的广义性及“沙滩文化现象”区域性的偏重。

自张教授提出“沙滩期”的命题,尽管对“沙滩文化”的研究代不乏人,但对“沙滩文化”概念的理论性反思则很少见到。于是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沙滩文化”这一名称正式出现,伴随着八十年代掀起的文化研究热潮,“区域文化现象”受到重视,众多学者投入到对“沙滩文化”著述的整理、研究之中,作为一个概念的“沙滩文化”随之被近乎无限制的使用着。然而,正如已有学者指出的,[3]对这一概念的理论性反思,即放弃对概念外延的描述,直接从内涵上界定“沙滩文化”,回答什么是“沙滩文化”的尝试始终极少见到。无论是1992年新编的《遵义县志》,还是1998年出版的《遵义市志》,均只从外延方面描述“沙滩文化”,而没有内涵方面的理论概括。众多“沙滩文化”的研究论文或专著也要么回避对“沙滩文化”的界定,要么因袭张其昀教授旧说再顺应时下区域文化的热潮,简单以“地域文化”或“区域文化”代替对其内涵的概括。

对“沙滩文化”概念的理论性反思,就目前所见,较具启发性的仅黎铎的《“沙滩文化”概念的思考》一文,该文从构成要素及时空定位两方面对“沙滩文化”概念进行了剖析,认为理学、经世的人生价值观、旧体诗作为主要形态、制度习俗的传承、对教育的重视构成了“沙滩文化”概念的内涵要素,明末至新中国成立的时间坐标与遵义市两城区、遵义县、绥阳县、桐梓县的空间坐标则进一步框定了其作为“地域文化”的特殊性。尽管此文在剖析中对“沙滩文化”概念内涵、外延的界分尚有可讨论之处,且其剖析一定程度上是社会学或人类学意义上的,但该文对促进狭义文化学意义上的“沙滩文化”概念的界定颇多启发。

在对“沙滩文化”概念的含义进行文化学辨析之前,有必要首先对“文化”概念的内涵进行适当梳理和界分。

“文化”概念历来是学术界争议极大、释义极多的一个概念。金元浦等在其主编的《中国文化概论》一书中将对“文化”的众多定义归纳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意见可归纳为文化即人的生活方式,属于文化的最广义界定;第二层次界定缩小了文化的外延,视文化为“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的复杂整体”,将文化限定为人类精神活动的过程及其非物质性结果;第三类文化定义沿袭传统和现实生活中人们对文化的直观理解,将文化理解为以文字、艺术、音乐、戏剧等为主的艺术文化。[4]

此三个层次的文化定义,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界定大致可视为社会学、人类学意义上的,上述黎铎教授视“沙滩文化”为“知识、信仰、艺术、道德”等的组合,基本可归于第二层次的界定,而目下研究界广泛使用的“沙滩文化”概念也大致停留在此一层面。对“沙滩文化现象”的社会学、人类学考察固然能从“沙滩文化”人物活动的纵深揭示“沙滩文化”人物的价值观、思维方式、信仰等,但这种倾向若强调太过,则可能会导致对“沙滩文化”人物精神性活动成果的忽视,毕竟“沙滩文化”不完全同于社会学、人类学自由驰骋的区域族群文化、民族村寨文化,六百余卷的经学、小学、文学著述仍然是“沙滩文化”的主体或重要形态。

按此思路,让“沙滩文化”概念回归狭义文化学范畴就不仅是必要,亦是迫切的了。事实上,前述张其昀教授在对“沙滩期”文化要素的归纳中对“沙滩文人”、“艺术文化”色彩的强调,基本上即是从狭义文化学角度明确“沙滩文化”命题内涵的努力,只不过张教授所言说的“沙滩期”命题所囊括的内容恐难完整纳入上述第三层次的“艺术文化”之中,毕竟“沙滩文化”除诗、词外,尚有诸多经学、小学、目录学等著述成就。

事实上,如果我们对上述第三个层次的定义进行适当修正,则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应当很少人会否认人类的理性(特指非审美式的逻辑理性的)精神活动成果属于“文化”,而且是狭义的“文化”,如学术研究著述,但这种“文化”和人类其他精神性活动的过程和结果,如法律制度等,似乎又多有区别,因而难以共同归入第二类层次的“文化”范畴,但它们与审美式理性活动的过程和结果则颇趋向于同一层次。据此,若将第三层次的文化界定修正为文化是人类逻辑理性精神活动和审美式理性活动的过程及其结果,则可能更符合习惯和实际,毕竟习惯上知识分子的学术研究和审美创作活动及其结果大致都同属于这一层次。

明确“文化”概念的内涵,“沙滩文化”的内涵也就可以相应表述为“沙滩文化”即遵义沙滩区域传统知识分子逻辑理性精神活动及审美式理性活动的过程及其结果。

上述在“文化”概念基础上对“沙滩文化”的内涵界分只是单纯从静态文化哲学角度对“沙滩文化”内涵的梳理,事实上任何对“文化”或“文化现象”的界定都潜含着浓厚的历史意识,即对某一“文化”的界定本身便暗示着所面对的这一“文化事物”或“文化现象”在时间坐标和空间地域坐标中的特殊性、凸显性,而且一定程度上文化是否能成为“文化”,现象是否能成为“文化现象”,均在于它们在时空坐标中“特出性”的程度。就“沙滩文化”而言,沙滩文化之所以能成为研究者视野中的“沙滩文化”,正是因为在遵义两千年的时间纵轴和遵义、贵州等空间横轴上其文化主体,即沙滩区域知识分子逻辑精神活动和审美式理性精神活动的成果在数和质两个方面的凸显程度高于或至少不低于其他时段或区域。作为研究者和大众视野中的“文化”或“文化现象”概念,兼有以上两方面的涵义大致是符合实际的。

如果我们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追问,“沙滩文化”概念中暗含的历史意识或历史性,即“沙滩文化”在时空坐标中量和质方面的特殊性的具体内容,则将引出一系列命题:“沙滩文化”的兴起和衰落时间,“沙滩文化”的分期,“沙滩文化”知识分子群体构成情况,“沙滩文化”及其知识分子的思想和学术渊源,“沙滩文化”的治学取向及学术成就等。显然这些问题和内容是前述“沙滩文化”狭义文化学概念的支撑内容,一定程度上,这些命题和内容也具有“沙滩文化”概念的外延含义。当然“沙滩文化”的外延涵括异常丰富,限于篇幅,本文仅择数点予以简述。

首先是“沙滩文化”的起止和分期问题

关于这一问题,比较通行的看法是大致将19世纪初至20世纪六七十年代视为“沙滩文化”的鼎盛期,而往前溯推半个世纪或上百年作为“沙滩文化”的孕育或奠基期。①关于"沙滩文化"的分期,参见黄万机.夜郎故地文化史上的奇葩--遵义沙滩文化述论[J].教育文化论坛,2010年,第2期:第105页;黄万机.沙滩文化志[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第7页;黎铎.开放中的反思--沙滩文化衰落原因研究[J].贵州文史丛刊,2003年,第1期:第78-80页;遵义市志编纂委员会.遵义市志(下册)[M].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916页等。本文以为文化的发展、区域文化的孕育固然可能需要近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为有助于深入解读“区域文化”形态,可以向前溯推一定时间以作为该文化现象的孕育或奠基期。然而,如在没有代表性学者及学术成就的支撑下,往前逆推过长时间,如上百年乃至数百年,一方面有理论上主观放大“沙滩文化”外延、泛化内涵而使概念界定失效之嫌,另一方面因无充足著述,恐亦置而难论。公认的“沙滩文化”核心人物郑珍、莫友芝、黎兆勋、黎庶昌几人,前三位主要活动于19世纪30至60年代,黎庶昌主要活动于19世纪60至90年代。与郑珍、莫友芝及黎兆勋大致有师承关系的黎安理、莫与俦、黎恂、黎恺基本活动于18世纪后期至19世纪上半叶。然而以著述及其成就而论,如将郑珍、莫友芝等人视为“沙滩文化”鼎盛期的核心人物,则黎安理、莫与俦、黎恂、黎恺等人恐难同归于鼎盛期。黎安理著述有《梦余笔谈》等计2卷,莫与俦著有《贞定先生遗集》4卷,黎恂有《大姚县志》等著述计25卷,黎恺留《石头山人诗钞》等共4卷,4人已刊著述总计35卷,于沙滩文化著述总数638卷中所占比重不足6 %。[5]据此,将此4人视为“沙滩文化”的奠基式人物或许更为恰当。自郑珍、莫友芝之后,黎庶昌等人继起,从生平活动和治学门径而言,黎庶昌与郑珍、莫友芝也有明显不同,受湖湘学风的影响,黎庶昌倡经世求实绩的色彩浓厚。②黎庶昌与郑珍、莫友芝等思想的差异,亦可参阅黎铎《"沙滩文化"概念的思考》一文。与黎庶昌大致同时,郑知同、黎汝谦等继续家学,延续前辈文脉。及此,可将黎庶昌、郑知同主要活动的这一时期目为继“沙滩文化”鼎盛期之后的“继承转向期”,时段大致为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初。

综上,本文认为“沙滩文化”大致起于18世纪后期,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其中18世纪后期至19世纪30年代为奠基期,19世纪30至60年代为鼎盛期,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初为“继承转向期”。

其次是“沙滩文化”知识群体的组成

据黄万机先生统计,“沙滩文化”知识分子共涉及80余人物,其中黎氏30余人,郑氏5人,莫氏10人,另有与“沙滩文化”相关人物30余人。[5]从著述成就及其影响(含学术和事功)来看,本文以为郑珍、莫友芝、黎兆勋、黎庶昌可视为“沙滩文化”的核心人物。据统计,4人已刊著述共计525卷,其中郑珍129卷,莫友芝54卷,黎兆勋43卷,黎庶昌299卷,4人著述几占“沙滩文化”已刊著述总数638卷的83%,且“沙滩文化”各领域之代表性著述基本皆在其中。除此4人,黎安理、莫与俦、黎恂、黎恺、郑知同、黎汝谦、莫庭芝、莫绳孙数人可视为“沙滩文化”知识分子群体的主要人物。此数人或为“沙滩文化”的主要奠基者,或著述可观(黎汝谦),或在一定时段内亲历“沙滩文化”核心人物郑珍、莫友芝的交游和学术活动并延续家学(郑知同、莫绳孙),对“沙滩文化”的勃兴或传承,意义明显。至此,上述诸人的著述总和计614卷,已约占总数638卷的96%,则除上述人物之外的“沙滩文化”知识分子,如黎兆祺、黎尹骢、莫棠等人,对反映“沙滩文化”虽仍不失其意义,但以成就和影响论,他们已不处于“沙滩文化”的主要或重要位置。至于其他只与“沙滩文化”相关的人物,如唐树义、曾国藩、薛福成等,他们的著述和思想或许可作为探讨“沙滩文化”人物思想渊源及学术影响的重要场域和背景,但实难再归入“沙滩文化圈”。本文在此并未坚持以地域、籍贯,甚至家族血统为判断某一知识分子“文化圈”归属的标准。如莫友芝的少弟莫祥芝,虽属莫氏家族人物,但其生平活动大半在江浙为宦,且以实才显,虽亦热衷文化学术活动,但也以江浙地域为研究立足点,这或许也是黄万机先生在《沙滩文化志》中列举莫氏家族著述时未将其著列入的原因。

最后看“沙滩文化”的思想渊源、治学取向及其成就

关于“沙滩文化”的思想渊源,以往研究已有较深入触及,①如韦启光.郑珍的哲学思想[J].贵州社会科学,1992年,第12期/总第120期:第23-26页;龙久平.黔北易学与遵义沙滩文化[J](见黎铎.遵义沙滩文化论集〈一〉[C].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234页);黎铎.汉学西移--沙滩文化的崛起与发展[J].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13卷第6期:第71-74页。这些研究对探寻“沙滩文化”及其人物的思想倾向,揭示“沙滩文化”或核心人物的治学取向颇能予人启发,而“沙滩文化”重要的治学取向又与“沙滩文化”涉及领域、学术成就密切相关。对这些问题的详细论述已远非本文篇幅所能容纳,同时就目前的研究现状,对这些问题的探讨也尚有较大空间。以往研究对“沙滩文化”思想渊源、治学取向及与之相关的学术成就的探讨不多,部分原因或许在于对这些问题的探讨分析基本上属于宏观或中观式的,即“整体式”的。针对“沙滩文化”的研究,即使以20世纪初起算,至今也已愈百年,立足于“沙滩文化”著述整理、点校基础上的对“沙滩文化”或主要人物的“整体式”阐释或许将是研究进一步推进的应有结果。

至此,我们对“沙滩文化”概念在文化学意义上的理解似乎可以修正为“沙滩文化”是18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以郑珍、莫友芝、黎兆勋、黎庶昌为核心人物,以遵义沙滩区域为主要孕育地和发源地,以遵义、贵州为主要研究场域的一个知识群体涉及诸多领域的学术研究活动和艺术审美创作活动的过程、结果。对“沙滩文化”概念的界说无疑属于上述提及的“综合性”或“整体式”研究的范畴,可以说,对“沙滩文化”概念界说的尝试,即是以往对“沙滩文化”局部研究的实践归纳,同时也是“沙滩文化”综合性研究的逻辑起点。

[1]黎铎.“沙滩文化”概念的思考[J].教育文化论坛,2010,(2):112.

[2]张其昀.遵义新志[M].杭州:国立浙江大学,1948.160.

[3]范同寿.清代的沙滩文化现象[J].当代贵州,2010,(20):61.

[4]金元浦,谭好哲,陆学明.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7.

[5]黄万机.沙滩文化志[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113-154,56-113,189-210.

[6]黄万机.沙滩文化志[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魏登云)

On the Concept of“Shatan Culture”of Zunyi

KONG Wei-zeng
(Schoool of Humanities,Yu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091,China)

There is no lack of such people looking at“Shatan culture”,but few people reflect on the theory,and even if some people do it,they do it only in sociological or anthropological sense.On the basis of Shatan areas,the traditional intellectuals represented by Zheng Zhen,Mo You-zhi,Li Zhao-xun and Li Shu-chang dealt with many scholar fields and esthetically-creating activities,which arouse certain atten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development of Zunyi.And these above-mentioned scholars’academic activities and the care about them from other scholars comprise the“Shatan Culture”in the narrow cultural sense.

culture;representative;respective stage;academic origin

G02

A

1009-3583(2014)-0069-04

2014-04-12

孔维增,男,云南宣威人,云南大学人文学院2011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文化史。

猜你喜欢

沙滩概念文化
以文化人 自然生成
Birdie Cup Coffee丰盛里概念店
年味里的“虎文化”
沙滩浴的正确打开方式
幾樣概念店
沙滩
谁远谁近?
学习集合概念『四步走』
沙滩
深入概念,活学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