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中的叙事时间与叙事伦理
2014-02-05王萌
王萌
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中的叙事时间与叙事伦理
王萌
在张爱玲一生所创作的《倾城之恋》《金锁记》《创世纪》《小艾》《怨女》和《小团圆》六部华文家族小说中,叙述者通过对叙事时间策略巧妙而独特的运用,使叙事时间呈现出以倒叙为主的时间倒错的主体特征,并大量使用省略、概要、停顿、拉伸与场景等手法,形成快慢有序、张弛有度的叙事节奏,此外还以单一型、重复型和概括型相互交织融合的方式,产生简约与繁复交替的叙事频率,由此建构出富有弹性和张力的叙事时间,从而使作品叙事结构更为独特与合理,作品叙事伦理的建构更为有效和丰富,对读者伦理情境的影响也起到了重要作用。
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叙事时间;叙事伦理
在叙事作品中,时间可分为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两种:故事时间指故事从开始到结束的自然时间顺序;叙事时间则是在讲述故事过程中所具体呈现的时间状态。叙事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叙述者对故事时间重新排序,将其兑现为叙事时间。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双重性与矛盾性涉及时序、时距和频率三方面的关系。张爱玲所创作的《倾城之恋》《金锁记》《创世纪》《小艾》《怨女》和《小团圆》六部华文家族小说,在这三方面均有独到之处:时序方面,以倒叙为主的时间倒错是叙述过程中呈现出的主体特征;时距方面,大量使用省略、概要、停顿、拉伸与场景等手法,形成快慢有序、张弛有度的叙事变奏;频率方面,以单一型、重复型和概括型的相互交织融合,形成简约与繁复交替的叙事张力。叙述者由此建构出富有弹性和张力的叙事时间,对作品伦理建构的维度和读者伦理情境的影响均起到重要作用。
一、时序:以倒叙为主的时间倒错
“研究叙事的时间顺序,就是对照事件或时间段在叙述话语中的排列顺序和这些事件或时间段在故事中的接续顺序”。热奈特将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两个时间顺序之间一切不协调的形式,称为“时间倒错”[1]14,主要由倒叙和预叙两种方式形成,在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中,倒叙是叙事过程中导致时间倒错的最主要因素。
倒叙指对故事发展到现阶段之前所有内容的一切事后追述[1]17,《金锁记》和《小团圆》都是整体的倒叙框架。在《金锁记》中,除整体的倒叙框架外,叙述者还有两处倒叙安排得非常精妙:一处是在故事开篇,三十年前姜家老三季泽和兰仙新婚时的一个月夜,通过丫鬟小双和凤箫对话的场面,道出了七巧婚姻的由来和婚后五年大致的生活经历:出身卑贱的七巧只因姜家二爷是个残废,才得以嫁进姜家做二奶奶,并为姜家生下一双儿女。如此一来,既避免了平铺直叙的单调和拖沓,使得故事更加紧凑,又拓宽了故事的时间和空间,将故事延展到三十五年之前,给读者留下大量的想象空间。而且通过小双之口议论七巧,更能充分点明七巧在姜家尴尬的地位,府里所有人包括下人均对她心存鄙夷。
另一处是小双和凤箫对话的第二天,七巧的哥嫂来姜家看望她,在送他们走时,七巧刹那间闪回做姑娘时的生活:
有时她也上街买菜,蓝夏布衫裤,镜面乌绫镶滚。隔着密密层层的一排吊着猪肉的铜钩,她看见肉铺里的朝禄。朝禄赶着她叫曹大姑娘。难得叫声巧姐儿,她就一巴掌打在钩背上,无数的空钩子荡过去锥他的眼睛,朝禄从钩子上摘下尺来宽的一片生猪油,重重地向肉案一抛,一阵温风直扑到她脸上,腻滞的死去的肉体的气味。……她皱紧了眉毛,床上睡着的是她的丈夫,那没有生命的肉体。[2]98-99
这将故事时间从三十五年前又向前大幅度拓展,故事空间也由高门巨族的姜家转到了七巧婚前生活的市井里弄。同时猪肉的气味在七巧记忆中出现时,又马上中断回忆,回到现实,指向丈夫没有生命的肉体,将七巧出嫁前后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出嫁前富有活力的生活状态与出嫁后枯木般的艰难度日,从而透露出七巧隐秘的性爱心理。
这两处倒叙都属于外倒叙,时间起点和全部时间幅度都在第一叙事时间起点之外,它们构成的第二叙事,起到填补和充实第一叙事中的功能,并使人物的性格塑造更为饱满,为七巧后来的畸变进行铺垫,让读者从中感受到七巧悲惨和无助的处境,发生出同情和理解之心。
《小团圆》故事开篇是女主人公盛九莉快三十岁和三十岁生日的当天两个段落,其后开始转入倒叙:
九莉快三十岁的时候,在笔记簿上写道:“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过三十岁生日那天,夜里在床上看见洋台上的月光,水泥阑干像倒塌了的石碑横卧在那里,浴在晚塘的蓝色的月光中,一千多年前的月色,但是在她三十年已经太多了,墓碑一样沉重的压在心上。[3]18
这两段不仅是倒叙结构的要素,而且还对故事起到更为重要的作用。前一段为读者留下一个悬念:笔记簿里的“你”指的是谁,盛九莉又会与之上演怎样的爱情故事,这些猜想自然会激起读者的好奇心,从而提升读者的阅读兴趣。当邵之雍出现后,盛九莉与他的情感纠葛占据大量篇幅,读者可能误以为谜底已经揭开:“你”是指邵之雍。但在故事快结束时,读者才恍然大悟,“你”不是邵之雍,而是燕山,一个出场并不多的男人,谜底至此才真正揭开。这便增加了故事的跌宕起伏,也给读者造成一定的心理反差,促使读者更深入地思考两段感情经历对九莉的不同影响。后一段为整部作品定下情感基调,让读者在阅读时,始终笼罩在叙述者对故事预设的氛围之中。
与《金锁记》和《小团圆》的故事以倒叙为故事的整体框架不同,《倾城之恋》《创世纪》《小艾》和《怨女》都是从故事中间开始,然后在故事发展过程中使用倒叙,外倒叙、内倒叙和混合倒叙兼而有之。内倒叙是时间起点和全部时间幅度都在第一叙事时间起点之内;混合倒叙是时间起点在第一叙事时间起点之外,延续并结束于第一叙事的时间之内。
《倾城之恋》的故事从白流苏因前夫去世不愿前往奔丧守寡而与哥嫂发生冲突开始,其后插入白流苏离婚后返回娘家居住、钱财被哥嫂用尽的事情,为外倒叙。此外,宝络与范柳原相亲的经过,是由一个内倒叙转述。《小艾》的故事先从五太太在席家的现状开始,然后插入介绍五太太与五老爷的恩怨,引出五太太像弃妇又像寡妇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一叙事的时间之内,也是一个混合倒叙,等等。这些倒叙都为第一叙事起到说明和铺垫的作用,使故事发展更为紧凑,行文更加灵活生动,以免叙事平淡。
二、时距:快慢有序的变奏
所谓时距,是事件或故事实际延续时间和叙述它们的文本的长度之间的关系,即速度关系[1]54,可分为五种类型:停顿(叙事时间无限长于故事时间,故事时间基本为零)、省略(故事时间无限长于叙事时间,叙事时间基本为零)、概要(故事时间长于叙事时间)、场景(故事时间等于叙事时间)[1]60和拉伸(叙事时间长于故事时间)。[4]53在张爱玲的华文家族小说中,叙述者通过运用上述手法,让不同事件在作品中占有篇幅的长短不一,决定故事的发展速度,从而使故事形成快慢相间、张弛有度的叙事变奏,建构出独特的审美情境。
停顿在张爱玲的华文家族小说中运用的非常多,并且寓意深刻,尤其是关于月亮的停顿最具特色。例如小说《金锁记》的开篇: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2]85
这一停顿首先减缓了故事的发展速度,以舒缓的语调让读者静静地走进故事;其次为故事预设一个感情基调和伦理判断立场,通过“泪珠”、“辛苦”、“凄凉”给揭示出来,使得读者在故事展开之前已经向叙述者所预设的方向倾斜,在还未知道主人公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时,已暗生同情。
又如小说《倾城之恋》中白流苏第二次前往香港,到达当晚月亮的描述:
她不由得心寒,拨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十一月尾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然而海上毕竟有点月意,映到窗子里来,那薄薄的光就照亮了镜子。流苏慢腾腾摘下了发网。[5]75
流苏的两个动作之间,插入一个停顿,使她原本缓慢的动作显得更为迟缓,以强调她向范柳原妥协、与之同居的不甘心情和无可奈何,月亮是衬托她心理情绪的一种外在客体。此时,对于读者来说,往往不会感觉到故事时间的停止,相反还拉长了阅读的心理时间,使之能细细品味,慢慢咀嚼。
省略和概要也是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中惯用的手法,让与故事进展影响不大的阶段急速掠过,大大加快叙事节奏。《金锁记》里七巧送走兄嫂、追忆完婚前生活后,有一处经典的省略:
镜子里反映着的翠竹帘子和一副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着,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子已经褪了色,金绿山水换了一张她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2]99
叙述者运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不仅营造出中国古典山水画的意境之美,而且更重要的是通过一面镜子中物象由清晰到模糊,又由模糊到清晰,瞬间转换了时空,浓缩了十年光阴,属于一个明确省略。由于之前已经详细地讲述了七巧在姜家的日常生活和尴尬境地,叙述者就不必再费笔墨重复十年的琐屑细碎,用省略使故事快速发展到下一处有变化的阶段。这一省略也让读者有了无穷的遐想空间,可以揣测在十年的时间里,对七巧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由此形成一种空白之美。
紧接着一个概要跟随其后:“去年她戴了丈夫的孝,今年婆婆又过世了。”[2]99这是说明性的概要,束缚和压制七巧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先后离去,预示着她的命运将发生重大改变。在七巧与众人闹纷争、挑逗姜季泽、哭骂哥嫂等一系列事件之后,用一个省略和一个概要相连,使紧张激烈的节奏转向舒缓,也是为分家这又一高潮性事件再次转变叙事节奏进行准备,此外,还是故事发展和七巧命运的双重转折点。
小说《创世纪》的开篇也是一个概要:
祖父不肯出来做官,就肯也未见得有的做。大小十来口子人,全靠祖母拿出钱来维持着,祖母万分不情愿,然而已是维持了这些年了。[6]222
叙述者简单介绍匡家处在窘困之中的由来,以引出潆珠找寻职业时的尴尬和无奈、落寞孤寂的心情。同时,还巧妙地设下悬念:潆珠的祖父为什么不愿出来做官,祖母为什么会有钱养家,以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直至作品后半部分祖母紫微的故事里,才由紫微的回忆解开了此悬念。
三、频率:简约与繁复的更替
频率指的是一个事件在故事中出现的次数与该事件在文本中叙述(或提及)的次数之间的关系,有单一型(讲述一次发生了一次的事件)、重复型(讲述几次只发生了一次的事件)和概括型(讲述一次发生了几次的事件)三种类型。[7]102-104在张爱玲的华文家族小说中,偏爱使用单一型和重复型。两种类型相互交织融合,形成简约与繁复交替的叙事张力,并以此来调控叙事节奏,揭示人物的深层心理空间。
单一型毫无疑问是张爱玲华文家族小说中使用最多的,如《倾城之恋》里体现白流苏与范柳原真诚相对的一刻:
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5]82
突如其来的战争,动荡不安的世界,让忙于精心算计、你来我往较量的两个人,第一次发现与生命无关的一切,包括金钱和房子,都全然不可靠,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以及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在虚情假意、各取所需的情感游戏之中,他们彼此间的这一点真情分外可贵,势必会瞬间触动读者的心灵深处,对他们产生怜惜之情。仅此一次,再不提及,使之产生了极富张力、令人震撼的叙事效果和阅读效果。
而《金锁记》里月亮的出现,则融合了单一型和重复型两种类型,被叙述者反复渲染七次,是女性悲剧命运的象征:
天就快亮了。那扁扁的下弦月,低一点,低一点,大一点,像赤金的脸盆,沉了下去。[2]88
这与开篇和结尾两处的月亮,指的是同一个夜晚的月亮,为重复型。所提及的三次中,这是唯一一次指明月亮的形状,是下弦月,象征曹七巧生命的缺损状态,其余两次是她一生悲惨命运的预示和强化。
性爱的缺失导致了七巧的变态心理,她试图把自己的悲剧转嫁到他人的身上,不仅没有给她的缺憾有所弥补,反而还残忍地剥夺了他人的幸福,让他人在悲剧的深渊中越陷越深,无力自拔。长白的成婚使七巧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理,在她向儿子打探夫妻间隐私的那个夜晚,月亮的出现也被染上异常恐怖的色彩,是七巧变态心理及其破坏力的外化,为单一型:
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一点,一点,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2]111
长安被逼退学时,同样也曾出现了一次月亮:
窗格子里,月亮从云里出来了。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2]109
同母亲七巧当年一样,也是个残缺的月亮,暗示着长安的命运也像七巧一样,被金钱戕害。为了守住自己拿命换来的金钱,七巧禁锢着长安的一举一动,将她可能的欢乐和幸福一点点残酷地剔除,使得长安的人生毫无乐趣可言。这也是一个单一型。
当芝寿备受七巧折磨、隐私被宣扬之后,叙述者对她窗外一晚月亮的描述使用了重复型:
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轮满月,万里无云,像是漆黑的天上一个白太阳。[2]112-113
窗外还是那使人汗毛凛凛的反常的明月——漆黑的天上一个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阳。[2]113
两次描画月亮的反常,实则是强调和烘托七巧所构筑的疯狂世界的阴森可怖,充满着杀机和暴戾,与此同时,芝寿对此疯狂世界的恐惧心理和憎恨心理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值得一提的是,张爱玲偏爱使用重复型构成首尾呼应的形式,让作品形成一个封闭完整的圆形叙事,同时还承担着更为重要的叙事任务。《金锁记》开篇和结束时的月亮书写,展现的是故事的整体情感基调和伦理立场。《倾城之恋》咿咿呀呀拉着的胡琴,将苍凉的基调给予预设和强化,给读者渲染了一种苍凉悲伤的阅读氛围。《怨女》中银娣用油灯烧调笑自己男人的手,此事发生于开篇时,仅仅有过一次,当时她还未出嫁,对其的感觉是厌烦。结尾处在她老去之时,以追忆的方式再次提及,这时爱与性已经成为她生命中再也无法弥补的缺憾,对于她来说是远比金钱更为重要的东西。重复是为了强调她因金钱而断送一生的悔恨,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渗透骨髓。《小团圆》中大考只发生一次,大考前惨淡而紧张的期待心情则被叙述者提及两次,开篇时的描述是为了吸引读者、引出故事。随着故事的发展,读者发现女主人公如此郑重的期盼,结果竟然是如此伧俗、秽亵和凄凉的生活真相,充斥着背叛和抛弃,叙述者在结尾处的重复就显得格外的悲哀与嘲讽,女主人公的人生遭际令读者不禁为之同情和惋惜。
叙事时间策略在张爱玲的华文家族小说中,运用得颇为巧妙和多变,显示出其与众不同的叙事智慧和叙事魅力。它把西方现代电影的技巧,融入中国古典传统小说的叙事手法当中,使作品叙事结构更为独特与合理,作品叙事伦理的建构也更为有效和丰富。对于张爱玲的华文家族小说来说,这也成为其往往具有不同于同时代其他作家作品的特殊魅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1](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2]张爱玲.金锁记[A].张爱玲文集(第二卷)[Z].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3]张爱玲.小团圆[Z].台北: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09.
[4](美)西摩·查特曼.故事与话语:小说和电影的叙事结构[M].徐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5]张爱玲.倾城之恋[A].张爱玲文集(第二卷)[Z].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6]张爱玲.创世纪[A].张爱玲文集(第二卷)[Z].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7](以色列)里蒙—凯南.叙事虚构作品[M].姚锦清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责任编辑:杨春
Narrative Time and Ethics in Zhang Ailing’s Chinese Family Novels
WANG Meng
Time strategy in narration is artfully used in Zhang Ailing’s Chinese family novels including Love in a Fallen City,The Golden Cangue,Creating Century,Xiao Ai,The Rouge of the North and Small Reunion,so subject matter characteristics of narrative time with anachronism based on flashbacks are formed.These novels also use techniques such as ellipsis,compendium,pauses,tension and scenes to order a relaxed narrative rhythm.In addition,single type,repetition and summaries are mixed together to form narration simple and complicated by turns. These strategies are helpful in establishing narrative time with elasticity and tension,making narrative structure more distinct and reasonable,building narrative ethics more effectively and plentifully,and they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influencing readers’ethical situations.
Zhang Ailing;Chinese family novels;narrative time;narrative ethics
10.13277/j.cnki.jcwu.2014.04.010
2014-04-20
I206
A
1007-3698(2014)04-0063-05
王萌,女,蒙古族,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女性文学研究。450002
本文系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海峡两岸女性家族小说的叙事伦理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3BWX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