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中的土地意象分析
2014-01-28王新颖首都师范大学100089
王新颖 (首都师范大学 100089)
余华的长篇小说《活着》讲述了主人公福贵曲折艰难的一生。小说中的“死亡”主题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死亡”无疑是笼罩整部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土地”这一贯穿全文的意象在小说的情节发展中也起着重要作用
小说中的“土地”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出现在福贵的自述中,另一部分出现在聆听福贵讲故事的“我”的描述部分中,这一部分的土地描写多以“我”的视角出发并与景物描写相结合。
一、福贵自述中出现的土地意象
土地是农民生活之本,在福贵的自述中,尤其在前半段,“土地”这一意象同人物的命运相关联,为推动小说情节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福贵年轻时是个地主少爷,他染上赌博后很快把家中的一百多亩地输光了,父亲因失去土地被气死了。因为福贵一家没有了赖以生存的资本,福贵只得租了五亩地,自食其力。从此福贵也一改往日败家子的形象,通过自己的力气挣饭吃,心疼自己的家人。后来福贵在进城为母亲买药的时候被国军抓去作壮丁两年后才回家。因为土地改革福贵家分到了收回的五亩地,在这里出现了福贵为了供小儿子有庆上学把女儿凤霞卖给别人当佣人的情节。后来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福贵一家再次失去了土地,这里出现了家珍生病和全村人炼钢等情节,最后在福贵和苦根相依为命的时候实行的包产到户则让两人因土地少而生活的更加艰辛,其余部分故事中虽然没有描写土地归属上更变的相关内容,但也表现了福贵全家一直是靠着土地生存的,从福贵、凤霞和家珍三个人在田里工作记公分,到凤霞出嫁、家珍死后福贵一个人负责耕种劳作,最后剩下福贵和老牛相依为命,土地这个意象一直式贯穿始终。然而正是因为有了土地这一意象的贯穿,才使得情节不断发展。
同时土地这一意象也串联起了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内战、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化运动、大跃进、文革、包产到户等重要事件对人民生活的影响通过福贵一家的命运清晰地反映出来。
福贵的自述中对土地还与福贵一家七口的死亡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福贵的父亲因家里的一百多亩地输光而气死,福贵的母亲因失去土地、家道中落没有钱及时治病而死去,凤霞也因此残疾,致使她大龄结婚,因大龄生产而死。家珍因为福贵输光了家中土地之后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得了软骨病,最终又因为一双儿女的死去而死去,苦根因为包产到户之后与福贵两人只分得一亩半土地,生活艰难而吃豆子撑死了。福贵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七位亲人,都埋在村子西边的那片地上,他们生前为了土地艰辛的活着,他们死后埋在这片见证他们一生的土地里。小说中即便笼罩着死亡的阴影,福贵一家人的相亲相爱还是给人温暖之感。
二、聆听福贵讲述的“我”眼中的土地
“我”在小说中穿插出现,在听福贵讲述自己故事的过程中,以“我”的视角描写福贵与土地、阳光等,这样的描写频繁地出现在插叙中。
“我”第一次遇到福贵的时候,“我”看到的福贵是“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样黝黑,两人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块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掀起的波浪。”和“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表现出这位长期在土地上耕种老人苍老、辛勤的形象。这里用脸上“镶满了泥土”表现老人与泥土密切的关系,表现沧桑和淳朴之感,体现老人生活的艰辛,同时暗示老人与泥土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为开启福贵的自述做铺垫,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第二次出现“我”的插叙是在福贵讲完自己输光了家产,“福贵说到这里看着我嘿嘿笑了……他腿上沾满了泥巴,刮光了的脑袋上稀稀疏疏地钻出来些许白发,……此刻那头老牛蹲在池塘泛黄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长长的脊梁,我看到池水犹如拍岸一样拍击着那条黝黑的脊梁。”在这里福贵遭遇的悲惨经历与他说起这段故事的坦然与平静形成对比,当年那个风光的地主少爷形象与现在“腿上沾满了泥巴”的农民形象形成对比,表现福贵早已习惯了这种靠在土地上劳作而养活自己的日子,同时暗示出福贵是个有故事的人,引出下文福贵更多的经历。
第三次插叙在福贵当兵回家,一家人在土改中分到五亩地之后,“福贵的讲述到这里中断,我发现我们都坐在阳光下了,阳光的移动使树荫悄悄离开我们,转到了另一边。”这里用阳光照在福贵身上暗示当时福贵辛苦回到家又分到了五亩地的时候全家人团聚的拨云见日心理状态,表现出福贵当时的满足与幸福,一家人满怀信心开始新的生活。这与下文福贵的曲折经历形成对比,使小说情节曲折,推动情节发展。
第四次插叙出现在福贵的儿子有庆因抽血过多而死,女儿凤霞因大龄生产出血而死和妻子家珍在病痛和失去儿女的痛苦中而死之后。这一段福贵的叙述很长,中间并没有出现插叙,中间叙事有起有伏、有悲有喜充分表现出了福贵命运的多舛,表现了故事情节的曲折性,在这里“我”用“四周的人离开后的田野,呈现了舒展的姿态,看上去是那么的广阔,无边无际,在夕阳之中如同水一样泛出片片光芒。”表现出了福贵讲述完这不平静的一切之后的平静,用“舒展”与“广阔”的土地表现出福贵在经历这些悲痛事实后心内的豁达与顽强,同时为下文福贵的继续讲述做铺垫。
最后一次插叙也是小说的最后一段:“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他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这里用一种结实、顽强之感,表现福贵经受曲折经历之后内心的坚实,在经历了一系列变动之后,在送走自己一个个亲人过后,福贵仍就坚强、平静的活着,他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说通过福贵叙述中的“土地”与“我”叙述中的“土地”相互照应,共同构成了这一情节曲折故事。对福贵来说,经历过那么多次生离死别,他仍旧坚强的活了下来,并且平静地对待他所经历的一切,享受自己活着的知足。对于我们来说,享受活着的知足,可能正是我们所缺少的。
参考文献:
余华.《活着》.作家出版社,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