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黄帝内经》哮喘发病思想
2014-01-25陈创荣钟亮环刘小虹
蔡 彦 陈创荣 钟亮环 刘小虹△
(1.广东省中医院 广东 广州 510120;2.广州中医药大学 广东 广州 510405)
哮喘是现代常见疑难病症,有学者指出近年来该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均有所增加,西医对此尚无特效的根治方法[1]。中医学对哮喘的认识源远流长,多年来的临床实践表明,中医药治疗本病安全可靠,有较高的疗效,且毒副作用小[2]。而早在秦汉之时,中医奠基之作的《黄帝内经》便对哮喘有所论述,散见于《玉机真藏论》、《藏气法时论》、《咳论》等20多篇中,成为后世医家防治哮喘的理论基础[3]。笔者试从《内经》方面讨论其对哮喘的认识,溯本求源,以期同道更好地认识哮喘发病之机。
1 发病根由
1.1 六淫侵袭为哮喘的外在诱因 《内经》极为强调外感邪气与疾病的发生有关,《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以之化之变也”,明确指出这外感六淫可作用于人体,影响机体的正常功能,导致疾病的发生。哮喘亦与六淫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在《素问·通评虚实论》有“乳子中风热,喘鸣肩息”,点出六淫邪气可直接导致哮喘的发生,并且为了更好地说明六淫致哮的发病过程,《素问·玉机真藏论》指出“是故风者百病之长也,今风寒客于人……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详细地分析了六淫致哮的机理,认为外感六淫侵袭人体肌肤皮毛,首先犯肺,邪气内蕴于肺,肺气壅遏上逆而出现气促喘息等哮喘症状,并提示风、寒、热诸邪与哮喘的关系最为密切,中医现代辨证分型沿袭《内经》对外感致哮的分类,将哮喘发作期分为风哮、寒哮、热哮等。
1.2 七情不调为哮喘的内在诱因 《内经》在论述各种疾病发生的原因时,总结性地提出“凡人之惊恐恚劳动静,皆为变也”(《素问·经脉别论》),认为疾病的病因除了外感六淫之外,内伤同样可伤及脏腑致病,其中内伤又尤以七情不调为代表。对于哮喘,《内经》认为除六淫邪气外,情志过度亦可影响气血的正常运行,从而引起相应的脏腑功能失常,提出情志亦可导致哮喘的观点,并在《素问·经脉别论》和《素问·举痛论》中列举“有所堕恐,喘出于肝”、“有所惊恐,喘出于肺”、“怒则气上”、“劳则喘息汗出”等经文详细论述情志与哮喘的关系,认为七情可影响五脏气机不和,通过经脉气血等途径影响肺的宣发肃降功能而致哮,并指出在七情中又尤以惊、恐、怒对哮喘的影响最大。后世医家亦在此基础上探究情志与哮喘的关联,如严用和在《济生方》中详细阐释《素问》情志致哮原文,明确指出七情所感可成哮喘的机理。
1.3 体质为哮喘的内在因素 《内经》认为疾病的发病倾向与人的体质状况密切相关,在《灵枢·五变》中以自然界材木质地不同而受风霜涝旱伤害不同类比得出“人之有常病也,亦因其骨节、皮肤、腠理之不坚固者,邪之所舍也,故常为病”的结论,强调病的发生和病证的趋向性与先天察赋强弱直接相关,即好发某种疾病的人,其体质必有某薄弱之处。就哮喘而言,内经虽未明言哮喘者体质与正常之差异,但其在《素问·经脉别论》中论及哮喘时言“当是之时,勇者气行则已,怯者则著而为病”,暗示哮喘多与素体禀赋薄弱、体质不强有关,前瞻性地将哮喘与遗传、体质等因素相联系,启迪后世医家诸如许叔微、叶天士更进一步对哮喘的特异体质进行研究,提出“母子相传”、“幼稚天哮”等独具中医特色的哮喘遗传体质学说[4]。
1.4 气候、饮食为哮喘的外在因素 《内经》认为气候与饮食在疾病的发生发展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灵枢·五变》言“先立其年,已知其时,时高则其,时下则殆”,指出人对于不同的气候有着不同的适应性,假如在适应的气候环境下,疾病可能相对缓解,反之则使疾病发生或病情加重;《素问·痹论》言“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提出饮食虽为人体所必须,但若不加以节制,或饥饱失常,或饮食不节都会影响机体正常功能的运行,导致或加重疾病的发生。哮喘的发作同样受到气候和饮食的影响,在《内经》的七篇大论中记载着不少由于气候变迁导致哮喘的经文,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有“少阴司天,热淫所胜……民病胸中烦热,噬干,右肤满,皮肤痛,寒热咳喘”的描述,认为少阴君火司天则气候偏热,尤其上半年气候燥热,易伤及肺,故哮喘等肺系疾病多发于此。《素问·通评虚实论》言“气满发逆,甘肥贵人,则高梁之疾也”,指出嗜食肥甘厚腻者多伤及脾胃,致使运化失司,水湿停滞,气机受阻而上逆成哮,很好地表达《内经》饮食不制可使哮喘发生或加重的观点。
2 发病机制
2.1 肺为哮喘的主要病位 《内经》虽无哮喘名,但有类似的症状描述,如其中的“上气”、“喘喝”、“喘鸣”即为哮喘之代称[5]。《内经》中多次出现“肺病喘咳”(《素问·标本病传论》)、“肺病者,喘息鼻张”(《灵枢·五阅五使》)等语句,很早便定下哮为肺之变动的思路。《灵枢·五邪》言“邪在肺,则病皮肤痛,寒热,上气喘,汗出,咳动肩背”,明确指出哮喘的病位脏器主责于肺,皆因肺主皮毛,其开窍于鼻,外邪入肺,壅塞气道,肺失宣降,痰邪涌动,故见最易呼吸不畅,喘鸣有音。不仅如此,《灵枢·本神》更言“肺气虚则鼻塞不利,少气。实则喘喝,胸盈仰息”,进一步指出肺的虚实变化对哮喘的发生尤为重要,且其病理机制多以邪实为主,提示发作时治疗当以攻邪治标为主。后世医家大多宗《内经》之旨,认为肺为哮喘的主要病位,并在此基础上发扬补充,如巢元方“邪乘于肺则肺胀……故气上喘逆,鸣息不通”,力主哮喘乃邪气乘肺,肺气上逆所致。
2.2 脾、肾为哮喘的重要病变脏腑 《内经》认为脾、肾二脏对于疾病的发生发展有其重要意义,《素问·太阴阳明论》言“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强调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素问·上古天真论》言“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强调肾精乃先后天之精华,生命的根本,而哮喘与脾、肾也有极大的关联。《素问·五脏生成》篇言“咳嗽上气,厥在胸中,过在手阳明、太阴”,直接点出哮喘根源可在脾胃,《素问·逆调论》“不得卧而息有音者,是阳明之逆也”,更进一步地说明阳明与哮喘的关系,认为阳明胃气以下行为顺,上逆则影响肺气升降,从而出现哮喘。《素问·逆调论》言“夫不得卧,卧则喘者,是水气之客也”,很明确地指出水气(肾)可直接导致哮喘的发生,并在其后以“夫水者,循津液而流也;肾者水藏,主津液,主卧与喘也”极为详细地解释了肾可致哮的机理,认为肾主水,肾气不足则摄纳失常,阳虚水泛为痰,上客于肺而发作为哮。总而言之,《内经》用一句话将哮喘与脾、肾的关系高度总结为“咳喘者,是水气并阳明也”。张仲景在此基础上扩充演变,认为水气并阳明即为痰,专立“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篇”说明痰饮与哮喘密切相关,并应用“祛痰化饮、理气和胃”的治法治疗哮喘。
2.3 阳气扰动是哮喘的根本机制 《内经》认为疾病的发生是由于机体阴阳不和,并且提出“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的观点,即阴阳失调的关键在于阳气,因此治疗上当做到“阴平阳秘”,则“精神乃治”。哮喘的发生就《内经》来看,也与阳气的扰动关系密切,如“阳胜则身热,腠理闭,喘粗为之仰”(《素问·阴阳应像大论》)、“阴争于内,阳扰于外,四逆而起,起则熏肺,使人喘鸣”(《素问·阴阳别论》)、“所谓呕咳上气喘者,阴气在下,阳气在上,诸阳气浮,无所依从,故呕咳上气喘也”(《素问·脉解篇》)等经文都揭示阳气与哮喘的关系,认为阳气极盛则固守过度,闭塞肺气,气机上逆故见哮喘;阳气不足则气化失司,浊阴潴留,壅塞气道而见哮喘。因此对于哮喘的治疗可总结为以调和阳气为主,并在《灵枢·五邪》中言“邪在肺……上气喘……取之膺中外腧……乃刺之,取之缺盆中以越之”,提示可应用调和阴阳的方法对哮喘进行治疗。后世医家以此为理论依据在针灸方面多有发展,如孙思邈承《内经》之旨以“调和阴阳气机”为总则创出前后配穴法和上下配穴法。
3 小 结
综上所述,《内经》对于哮喘的病因病因记载着丰富的内容,从多个方面阐释了哮喘的病因病机,认为六淫侵袭、七情不调为哮喘发作的外、内在诱因,体质、气候、饮食都对哮喘的发作有着一定的影响,并且从脏腑的角度剖析哮喘与肺、脾、肾诸脏的紧密联系,最终点出阳气扰动是哮喘发作的根本因由。后世医家对哮喘的认识基本以《内经》为框架,无论是从肺论治,从脾论治,从肾论治还是从痰论治等都可以在《内经》中找到理论依据。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哮与喘在明代以前并无明确区分,《内经》中所论述的哮喘不仅覆盖了哮与喘,其也与现代医学中的支气管哮喘有所区别,但大体来说,《内经》中哮喘一证涵盖了现代支气管哮喘的范畴。总之,《内经》对哮喘的论述已经较为系统全面,至今仍然是临床诊断和治疗指导原则的理论基石。
[1]代渊,徐世军.中西医结合防治哮喘的优势述略[J].中医药学刊,2003,21(6):968-969.
[2]张焱.中医药治疗支气管哮喘研究述略[J].中医药学刊,2002,20(2):194-195.
[3]王洪图.内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26.
[4]李德,赵霞.从体质学说论小儿哮喘的冬病夏治[J].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2007,23(5):110-112.
[5]孙丽英.哮喘溯源[J].中医药学报,1995,23(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