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爱情策划案

2014-01-16龙仁青

文学港 2014年1期
关键词:前妻

龙仁青

琼卓从梦中醒来,躺在床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她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还不到九点钟。对琼卓来说,这个时间醒来显得有些太早了,一般情况下,她的早晨是从中午开始的。这对像她这样一个惯于夜生活的个体歌手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

刚才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童年:星夜之下,一堆篝火,大人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而离大人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堆小小的篝火,她和几个孩子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他们扯着嗓子不断地唱着:

阿佳啦,琼卓,

你长得真漂亮啊,

从前面看,脸儿像月亮,

从后面看,身材像翠竹……

琼卓就这样做着梦,开心地笑着,就笑醒来了。醒来后,梦中的快乐就这样延续到了现实——她有了一个新的打算,好像这个打算就是从梦里开始的。虽然还有些睡意未消的感觉,但脑子却异常清醒、活跃。那一整套似乎是从梦里延续而来的方案就这样形成了,先干什么,后干什么,从哪儿入手,如何开始,以及步骤、难点、重点、突破口等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琼卓为这一如天助般的神思妙想感到激动。但她心里也有些奇怪,她做的梦,明明是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生活情景,与什么所谓方案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个方案就是在这个美丽的梦之后,那样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际。她急忙起了床,开始梳洗打扮,她擦粉描眉涂口红,一切就绪之后,她特意穿上了那套淡红色的全毛小开领紧身毛衣,毛衣是经过特别加工了的:顺着开领的边缘,用手工缝制了一条精致的氆氇镶边,色彩艳丽,富于变化;用细小的珊瑚穿缀而成,足有两指多宽的一条装饰带从左肩处自然地垂到胸前,显得既时尚又具有民族特色。虽然她今天并没打算出门,但她知道,身上衣服的好坏会影响到心情的好坏,衣服的款式和颜色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比如这套她自己特别加工过的淡红色毛衣,每每穿上它,她就会多一份自信,多一份妩媚,而自信和妩媚是不用出门通过声音就可以传递给别人的。她就打算用声音传递她的这份感觉——她要给一个人打电话。

琼卓又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一刻,再过三分钟她就要拨通那个人的手机。

再过三分钟就是九点十八分,这个时间是琼卓特意选择的,也是她整个方案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选择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的用意不言自明,这和这组数字的汉语谐音——就要发——有关。琼卓刚开始想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这样做显得有些俗套,转眼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先不管他发财不发财的,这数字念着就上口,再说,历史上的什么9·18事变啦,几年前的9·18特大文物盗窃案啦,一听就觉得是个大事,响当当的。琼卓认为她要干的也是大事,所以也需要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时间。9·18既然是个发生大事的时间,那当然就是它了。

上午9点18分,琼卓准时拨通了那个人的手机。

“是我。”琼卓对着话筒说。

对方立马听出了琼卓的声音,并说了几句让琼卓受用的话,琼卓咯咯地笑着,很惬意的样子。

“我要见你。”琼卓说,“现在,马上。”

对方可能说了忙着没空改日之类的话,琼卓装出生气的样子,对着话筒连连发嗲:“不嘛,不嘛,我就不嘛!”一边说着一边扭动身子,好像这会儿她已经坐在了对方的怀里。

琼卓的“嗲语”显然起到了作用,对方已经答应与琼卓见面了。

“老地方见。”琼卓说着,急忙挂上了手机,好像再有稍稍的迟疑,对方就会改变注意。

本来琼卓今天不想出门,而是要约对方到她的家里来,但对方方才在电话里的态度使她改变了主意,这让琼卓稍稍有些不快,但这种不快就像是一丝微风拂面而过,只是轻轻在琼卓的心里撩拨了一下,便稍纵即逝。

出门前,琼卓朝墙上的穿衣镜里看了一眼,觉得今天的自己比往常更自信更妩媚。琼卓不由哼唱起了一首情歌:

高官显贵的小姐,

看她的娇艳美色,

就像高高的枝头,

挂着熟透的桃子。

琼卓走出了她整个方案的第一步。

这座高原城市,总是不能及时地迎驾春天的光临。时值三月,干燥的风中没有一丝春天的气息。琼卓走出门外,不由打了几个冷颤,但她心里却是热乎乎的,虽然不断有零零星星的雪花夹裹在风中,从她的面前横扫而过,但这又算什么呢,面对即将到来的辉煌,坎坷和艰辛是肯定要经历的,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

琼卓这样想着,嘴里的歌就变成了另一首歌:不经过风雨,怎么见彩虹……

琼卓是市歌舞剧团的演员,但现在已很难说是不是,虽说住的是剧团的房子,没在剧团上班已有两年多了。反正现在到处都是朗玛演艺厅,好多唱歌跳舞的地方,藏族歌曲也大受欢迎,在外面跑场子,挣的钱比工资多多了。

琼卓走上了一座藏式风格的茶楼,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身着拉萨款式的“博拉”长裙的服务小姐即刻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小姐,您要点什么?”

琼卓拿过菜单,她的眼睛在酥油茶、拉萨甜茶等名称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她要了一杯叫“亚洲风暴”的果茶,然后吩咐服务小姐:“一会儿要来一位背摄影包的先生,他是我的客人。”

小姐点头退出。

琼卓抿了一口“亚洲风暴”,虽说不知道这种甜得发腻的饮料为啥要叫个这样的名字,但她觉得这名字挺奇特,挺响亮。刚才她要这种果茶,完全是冲着这名字去的。她想,或许这名字预示着她将来的发达走红呢,亚洲风暴,那多厉害!

琼卓想着想着就走了神,不知道背摄影包的先生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想什么呢?”背摄影包的先生大大咧咧地坐到琼卓面前,把包放在桌上,觉得不合适,又提起来放到了地上。

琼卓惊叫一声,马上又恢复了常态。

“你要吓死我呀你!”琼卓说着,走过去朝着来人的肩膀轻轻打了一拳,这才向服务小姐招招手,服务小姐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琼卓问来人:“你想喝点什么?”声音亲昵而又娇媚。endprint

琼卓对这个信手拈来的设计很满意:她的走神给了她惊叫的可能,而惊叫又使她有了朝着来人打一拳的机会,这样一来,在往后的交谈中,她就可以随便向来人撒娇发嗲。

来人叫松多,是晚报的记者,琼卓今天约他出来,主要有如下需要他帮忙的事:一、琼卓的第一部MV作品已摄制完成,需要松多通过在电视台工作的同学朋友等关系尽快安排播出;二、在MV作品播出期间,需要在媒体做一次集中宣传,如何宣传,宣传什么,也都是松多的事——这次宣传还关系到琼卓将来个人演唱会的举办,所以要慎重妥当;三、宣传所需要的图片、文字资料全权由松多来准备。明天刚好是星期日,琼卓约松多到这个城市南郊的藏文化主题公园给她拍照。

松多听琼卓滔滔不绝地说着,本来他想推说自己没时间,但琼卓不断把嘴里的热气吐到他脸上,还把一只手伸过来让他抓着,他便啥也不能说了,让松多有些不快的是,琼卓的那部MTV。

“你还拍了一部MV?怎么拍的?”

“摄像机拍的呗,怎么拍的。”

“我是说,钱是从哪儿来的?”

“管得着吗你!”

“……”松多越发不高兴了。

松多离婚已经有三年了。离婚时,前妻的一句话让他至今耿耿于怀。那天,前妻从大街上找来几个民工,一边搬运她要拿走的东西,一边还忙不迭地照着镜子涂口红,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

“你的心情还不错嘛。”松多有些讪讪地说。

“怎么啦,刺激你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

松多还没说完,前妻已化完妆,忙别的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没头没脑地指着松多说:“这辈子你就别想能找上一个比得上我的女人!”

松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前妻指挥着几个民工扬长而去。

松多一个人愣愣地站在空荡荡的屋里,半晌后才说:“等着瞧!”

说实在的,像松多这样瘦脸上架个近视眼镜的德性,他想找一位像他的前妻——银行职员,又长得不错——一位离了婚的副行长据说对她大献殷勤——收入更不错——工资加奖金,比松多每天辛辛苦苦爬格子挣稿费,拉广告要提成,偶尔采访得个红包的收入要高得多——这样的女人还真难,松多心里也没谱。

有一次,在采访一次文艺晚会时,松多认识了琼卓。有人向他引见了她,他们握手微笑交换名片,完了也就完了,就像墙上的日历,昨天还好好地挂在墙上,今天就必须把它撕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像这样的“认识”,作为记者的松多几乎每天都能经历,所以也根本就没放在心里。三天后,琼卓给松多打来电话,松多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我是琼卓。”电话里说。

“喔,你好,你好!”松多立刻装出很熟悉的样子。

“我看了你写的报道了。”

“是吗?”

“我觉得写得很棒!”琼卓咯咯地笑着,“比《晨报》的要好看多了。”

“谢谢,谢谢!”

松多放下电话,把近日来打过交道的女性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想起来这个名叫琼卓的女人是谁,想自己这桃花运交的,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没想到第二天琼卓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说要请他去吃饭,还要给他介绍几个朋友,松多欣然赴约。走在去往菜馆的路上,松多想,一个人要是交上好运,那简直是势不可挡,不想交也得交。

进了菜馆,看到冲着自己微笑的靓丽佳人,松多这才恍然大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翻翻兜里的名片,这美人儿不是给自己留过名片吗,名片上有藏式的云纹图案围拢下琼卓手捧哈达引吭高歌的照片,是一张有些与众不同的名片。

吃饭的时候,琼卓对松多照顾有加,不断地给他夹菜,不断地与他攀谈,不断地举起酒杯说着“扎西德勒”与他共饮。饭桌上的人们便暧昧地和他俩开玩笑,琼卓却笑而不语,默许了他们之间关系的非同一般。松多虽然对琼卓的举止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认为这是他交了好运,好运又势不可挡的具体反映,所以只是在心里乐着,偷偷享受着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来往日益频繁起来,慢慢地,松多便成了琼卓的准恋人。松多经常拿琼卓和自己的前妻相比:长相略胜一筹,收入相差无几,甚至有可能还多一些——每次出去玩儿,吃饭喝茶打的坐车什么的,基本上是琼卓买单。还有两样,那是前妻怎么也不能比的——人家琼卓是大姑娘。前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银行职员,而琼卓是什么,琼卓是演员,演员是什么,演员就是明星、偶像!松多因此有些沾沾自喜,因此找到了在前妻面前的那份自信,他经常恶狠狠地面对想象中的前妻,趾高气扬地说:“等着瞧!”

但令松多时时有些不快的是,琼卓虽然与他频频来往着,但从来也没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定下来。有一次,琼卓又约松多去喝茶,松多特意为自己要了一瓶白酒。

“你不能喝白酒。”琼卓立刻表示反对。

“没事儿,我今天想喝一点儿。”

“要少喝哟!”

松多本来就不胜酒力,几杯下去立刻就有些火烧火燎的,他也就立刻找到了那种他所需要的感觉——酒壮色胆。他不假思索地抓住琼卓的手,直截了当地问琼卓:“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琼卓反问。

“是情人关系!”

“你说情人就情人吧。”

“可是我想把这种关系确定下来。”

琼卓把手从松多手里抽出来,半晌后说:“人的感情怎么能用一种模式确定下来呢?”

松多一时无话。

在以后的来往中,松多有意给琼卓一些颜色看,他时常不准时赴约或者干脆不赴约,明明没事儿也假称有事,戛然中断琼卓不着边际而又啰里啰嗦的电话。或许是他这种强有力的抵触行为起了作用,琼卓慢慢不再找他了,这反而让松多着急起来。在经历了大概一个月多的煎熬后,松多主动给琼卓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琼卓居然不在!录音电话里说她出差在北京,有事请打手机,松多急忙给她打手机,手机竟然是关着的,松多的情绪一下低落到了极点。endprint

几天来,松多一直有些高兴不起来,晚上睡在冰冷的屋里,松多想,他和琼卓的关系就像是那昙花一现,本来就有点若即若离似梦似幻的,而他却雾里看花,居然也“不识庐山真面目”,不知不觉中扮演了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角儿。如此想着,松多便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感觉了。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松多几乎也把琼卓淡忘了,只是偶尔想起琼卓美目盼兮的样子来,心里隐隐有些刺痛。就在这时候,琼卓却拨响了松多的手机。

松多知道琼卓找他肯定是要他帮忙的,没想到她还拍了一部MV!

松多怀疑琼卓拍摄MV所花的钱来路不明是有道理的,这话要从头说起。

去年夏天,琼卓去了一趟北京,在开往北京的列车上,她认识了软卧车厢里的一个客人。

这是一个高个子瘦长脸头有点秃背有点驼的男人。那天,琼卓没买到卧铺票,便先买了张硬座票上了车,一上车,她就去补票,没想到一个人忽然冲过来。

“你叫琼卓吧?”

“对,我是琼卓。你怎么认识我?”

“天哪,果然是啊,我是你的粉丝!”

遇上粉丝,这对一年四季四处演出的琼卓来说也算是平常不过的事,没想到的是这个粉丝可以如数家珍般说琼卓唱过的许多歌的歌名,对琼卓参加过的一些演出比她本人还清楚。粉丝一个人买了四个床位的软卧包厢,琼卓被盛情邀请到包厢里“稍坐片刻”,两个人就在包厢里聊起来,粉丝对琼卓歌曲的熟知,让她惊讶不已,她就把自己想拍一部MV又苦于没钱的境况给他说了,没想到粉丝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钱不是问题,我可以资助你!”

琼卓惊讶地从铺位上弹了起来。

他们彼此留了电话。

几天后,在北京的一家星级宾馆里,琼卓宽衣解带,投进粉丝的怀抱里,粉丝却浑身打颤,不知所措。

那天,他们合唱了一首歌,这是琼卓一张专辑里的主打歌,是粉丝建议他们一起合唱的:

我和情人的幽会,

是在门隅的林间,

除了巧舌的鹦鹉,

再没有别人知道。

鹦鹉请不要多嘴,

把秘密泄露出去。

唱着歌,琼卓忽然有些想哭,但她知道,这该是一个高兴的日子——她有钱可以拍自己的第一个MV了。琼卓忍着,硬是没让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流下来。她第一次觉得,唱歌,有时也会难以开口,却必须唱出来。

走出宾馆,琼卓手里拎了一个手提包,那里面是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金。

3月26日,星期日。一大早,琼卓就起来开始梳洗打扮,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给松多打了手机。他们约好的,今天要到藏文化主题公园去给琼卓拍照。

松多来接她的时候,另外还带了一个人,这让琼卓大失所望。松多则有些邀功似的向琼卓介绍来人:著名的自由策划人,许多大型文艺演出和许多大公司的POP活动都是他的手笔,最近正在筹划包装一个演唱组合。来人的名字也很奇特,叫沙娃。

两人世界,忽然冒出个沙娃来,这让琼卓感到扫兴,扫兴归扫兴,等到了公园,琼卓发现沙娃是个能让人快乐的人,他风趣幽默,话题广泛,把琼卓逗得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不大一会儿,他和琼卓已经像一对交往颇深的老熟人了。此刻的松多倒像是一个局外人,跟在他们后面不断发出附和的笑声,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他为自己能为琼卓介绍这样一位朋友,而这位朋友能为琼卓带来快乐而窃窃自喜。他不断对着琼卓按下快门,琼卓无所顾忌的笑脸便一一定格在了他的底片上。琼卓要拍一张从一座佛塔前的木桥上走过的照片,松多急忙在木桥对面支好三角架,朝着琼卓大喊一声“开始”,琼卓便从木桥上搔首弄姿地走来,不想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桥去,沙娃及时从后面跑过来,恰到好处地扶住了琼卓。等松多按下快门的时候,刚好是沙娃扶着琼卓的那一刹那。照片冲出来,松多看到照片上的琼卓和沙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显得亲昵而又快乐,就连照相馆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照片笑着说:“看这一对儿,多亲热!”松多听着心里有些酸酸的,但转眼一想,又觉得自己这醋意也太浓了点,这张照片的产生过程自己不但是见证人而且是参与者,它不过是一次偶然的巧合,这算什么呢?松多又无奈地笑笑。

以后的几天里,在松多和琼卓的来往中,便多出了一个沙娃,他们两男一女三个人,一起喝茶、聚餐,或者天南地北地闲聊,按琼卓的话说,这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就在这几天里,沙娃对琼卓最初的方案提出了善意的否定,认为这个方案只有“人和”方面的考虑,而缺乏“天时”、“地利”方面整合的安排,比如在时间上,把宣传的重点放在“五一”节前后,宣传主题向热爱劳动、劳动光荣靠拢,这种公益行为往往会得到官方的支持,也为新闻报道提供了口实,另外在做好宣传的同时,尽量要投商家所好,以期得到商家的赞助,听着沙娃侃侃而谈,琼卓只有点头的份儿。

自从认识了沙娃,琼卓便经常拿他与松多比,这一比,松多就有些相形见绌,不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利用价值”——琼卓想到这个词儿时脸微微红了一下——都比松多胜出一筹,松多能办到的他都能办到,而松多办不到的他也能办到。这样想着,琼卓又为松多感到可怜,一个大男人,无端害上了相思病,人家根本不喜欢他,他还要为人家一厢情愿地忙活,到了最后还引狼入室,好端端的,还把自己的女友给搭上了,值不?琼卓为松多感到惋惜,也为自己与沙娃的相识感到庆幸,她觉得,有了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她的梦想变成现实也就指日可待了。但她也清醒地知道,对于沙娃这种男人,也就是利用一把,可千万不能认真,认真就栽了。

几天后,沙娃为琼卓写了一部策划文案,琼卓看完文案,连连拍手叫绝,特别是对文案中有关借鸡下蛋、借船出海的内容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她给沙娃打去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坐坐。

是个皓月当空的晚上,但皓月却被林立的楼群遮挡住了,城市的马路上是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烁不断的光芒。endprint

琼卓和沙娃坐在藏式茶楼里聊得很开心,这茶楼曾经是琼卓和松多的“老地方”。沙娃侃侃而谈,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给琼卓讲故事,他讲道,有一个女孩,也是个歌手,她长得漂亮秀美,楚楚动人,她虽然有着诗神一样的歌喉,但也只能在那些肮脏的歌厅茶屋里走马灯似的跑场子。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位音乐人,从此她就有了自己的歌,有了自己的歌,就有了自己的个性,有了个性就有了风格,她成名了,她走红了,后来她就嫁给了那个音乐人……

沙娃讲到这里,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琼卓。琼卓心里不由一紧。

也是这天,松多应一家公司的邀请,到这家公司去采访,采访完毕,自然要留下来吃顿“便餐”,“便餐”是在一家有名的湘菜馆吃的,松多从菜馆出来,脸已经被几杯青稞酒染成了红色,神情显得有些兴奋异常,他动作夸张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他就给琼卓打电话。

“喂!”电话里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松多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有些狐疑地问道:“是琼卓的电话吗?”

“你打错了!”手机“啪”的一声挂断了。

松多有些奇怪,常打的电话,闭着眼睛都能把号码拨出去,怎么就会拨错了呢?松多再次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听,松多又给琼卓打手机,同样没有人听。

松多半张着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出租车快到了家门口,松多忽然意识到电话里的声音是沙娃的声音,这一闪念的想法,让松多半张着的嘴张得更大,以致出租车开过了家门口,也忘了叫停。

沙娃带琼卓去见一位房地产老板,路上,沙娃对琼卓说:“还记得我在文案里提到的借鸡下蛋吗?今天咱们要去见的就是那只鸡。”一句话惹得琼卓咯咯笑个不停。

沙娃和琼卓刚刚上了一辆出租车,躲在一旁的松多也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们后面。前面的出租车拐上了大街,一直往东行驶着,又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了下来,沙娃和琼卓下车上了胡同左侧的一栋大楼,松多也跳下车紧随其后。沙娃和琼卓上了楼,松多却被电梯门口一位穿着整洁的保安人员拦住了。

“先生,你要找人吗?”保安人员礼貌地说。

“是,是要找人。”

“有预约吗?”

“没有”松多说,“我是记者。”

“对不起,新闻采访更需要预约。”

正当松多和保安人员纠缠的时候,沙娃和琼卓已经见到了那只“鸡”,就在与“鸡”对视的一刹那,琼卓吃了一惊,这是个高个子瘦长脸头有点秃背有点驼的男人,从见到琼卓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琼卓的脸。他首先表示能认识琼卓而感到高兴,接着仔细听了沙娃的构想后说:“好想法,好想法。”他说他正在为一个项目的宣传而感到棘手,如果以演唱会的形式加以宣传那正是出其不意,他立刻答应为琼卓提供资金方面的支持。

那天下午,松多把沙娃堵在了宿舍里。

“你和琼卓干什么了你?”松多气冲冲地问道。

“干什么了?”沙娃反问。

“你们没干好事!”

沙娃听了,哈哈笑了,他拍着松多的肩膀说:“对女人何必那么认真呢?”

“我不是对女人认真,我是对琼卓认真。”

“那就更没有必要。”沙娃说,“没准儿这会儿她和我那位房地产老板朋友正打得火热呢。”

松多惊讶地张着嘴,一时无话可说。

这个清晨,琼卓又早醒了。醒来以后,忽然感到有些悲哀。昨夜她又梦见了童年的草原,梦见了那个无忧无虑唱着歌的小女孩。她从小就爱唱歌,在家里,帮着阿妈打酥油的时候唱,在山上,赶着牛羊放牧的时候唱。经常是只给自己唱,不要任何一个人的喝彩:

阿佳啦,琼卓,

你长得真漂亮啊,

从前面看,脸儿像月亮,

从后面看,身材像翠竹……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日啊,可是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唱歌成了一种表演?是从什么时候起,唱歌非要让别人喝彩?看着冷冰冰的天花板上同样冷冰冰的日光灯,看着板着面孔毫无表情的家具沙发,她想起了这一两年来自己走过的路。自从到北京发展,她所有的追求好像只剩下一个遥远的目的,却从此失却了甜蜜的过程,那个在草原上唱歌的女孩子也离自己渐行渐远。躺在冰冷而又空洞的屋里,琼卓让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地游走在往事之中,那份悲哀也伴着她的思绪越来越深地刺痛着她的心。琼卓开始怀疑成功的意义,成功了走红了,成了大腕明星了,那又怎么样呢?失去的一切难道因此会得到补偿吗?曾经的屈辱难道因此会消失殆尽吗?流血的伤口难道因此会完全愈合吗?琼卓越想越伤心,嗓子里已经有了抽搐的声音。一首她小时候经常听阿妈喜欢唱的忧伤的歌,此刻在她脑际浮现:

善恶之业的种子,

如今已悄悄播下,

不论怎样去掩饰,

因果自然会成熟。

这时候手机响了,琼卓懒洋洋地拿起手机。

“喂,是琼卓小姐吗?”话筒里传来的是房地产老板的声音。

“是我。”

“我搞了一个party,想请你过来,可以吗?”

“我有些累,不想去。”

“你不要拒绝我嘛,琼卓小姐。”房地产老板说,“其实这个party是专门为你搞的,就你和我两个人,它关系到你将来的演唱会哟……”

老板还没说完,琼卓就把手机挂了。

可手机又响了……■endprint

猜你喜欢

前妻
男友离异和过去没断干净
老公对前妻好,我可以说“不”吗?
有时,抗争反而失去更多
有时,抗争反而失去更多
我准备再婚时,前妻想跟我复合……
柳德米拉普京前妻嫁小21岁商人
老公的前妻想复婚
离婚后前妻过得不好,让我很纠结/李永富
二手男人一手爱
第二次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