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护士手记

文 _ 玛蒂·维森 李耀和 译

美国护士手记

文 _ 玛蒂·维森 李耀和 译

病房收进一位做了下肢截肢手术的患者，在填写冗长的表格时，我问了一个很不应该问的问题。尽管当时我还是实习生，但这不能作为借口。

“你的身高是多少？”我问。

他倒还算坦然：“唔……我以前1.8米。”

一位老伯呕吐，我取走装着呕吐物的杯子，给他换了干净的，让他去拿漱口水和止吐药。返回病房时，他有点焦躁，问我：“原先那只杯子呢？”

“扔了，怎么了？”

他大骇：“我的假牙还在里面呢！”

一位男士因昏厥进了医院，同事给他量血压时，他问：“我出院后能游泳吗？”同事点头说能。他眨了下眼睛说：“太棒了！进医院之前，我根本不会游泳。”

在医院实习期间，我给一位老人洗澡，聊天中他问我有没有孩子，我骄傲地答：“有，两个！”

他接着说：“嗯，我同情那两个小家伙——如果你也像现在一样，狠狠地给他们擦身子。”

周六晚上，本地一位富有且傲慢的年轻农场主被送进急诊室，其实他啥事也没有，只是喝醉酒而已。他呻吟了一会儿，忽然拉在了裤子里，随即醒了过来，并对我大嚷：“我付了你钱，快给我弄干净！”没想到竟然受此大辱，我的技能应该用来挽救生命，而不是为醉汉擦屁股。不过我还是尽职尽责，帮他收拾干净。我给他穿上成人纸尿裤，让他在担架上继续睡，然后叫他女朋友过来，指着他说：“他现在归你管了，亲爱的。瞧瞧他，真有魅力，是吧？”不晓得她现在还是不是他女朋友。

一位同事告诉我，她在家不用做晚饭，都是男友下厨。我向她取经，她说：“容易得很，把你双手都碰过什么东西全告诉他。”

我护理过一个截肢的男人，他只有一条手臂。闲聊时，我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问他：“你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

女儿到医院学习护理，清洗一个病人的玻璃眼球时她非常认真，擦得闪闪发亮。交还给病人后，她问：“现在是不是看得清楚些了？”

推开病房门，我发现里面有很多病人的亲属，他们正低声交谈着。那时我刚入行，在这么多人面前非常紧张。我硬着头皮来到病人身边，把血氧仪夹在他的手指上。

他老婆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向她解释，这个装置的作用是测量血氧饱和度。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说：“测不出来的吧。”我一看，血氧仪好像真的坏了。我把血氧仪摇了几下，又试了一次。那女人又说：“嗯，你没听明白。5分钟之前我老公去世了。”

真是太丢脸了。那女人却笑着问我，她能不能在葬礼上说这事儿。

图/小黑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