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非所问
2013-12-29白夜
白夜
城市:西安
职业:自由职业者
标签:思想者 作家 失眠症患者
那天我走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世界是那么空旷,如同没我一样。人群汇集成河流,五颜六色,奔向不同的远方。每个人的表情严肃正经,我想就算天塌下来世界也还是会照常的运转。今年是二零一二,世界末日,传说。
于是人们照旧走来走去,而且穿着那样的五颜六色的花衣裳。
我想喝点酒,吃些狗肉。此时正值深秋,天色阴暗,苍穹向西倾斜。环卫工人慢慢的收集着落下的秋叶,然后点起火来,过了一会儿便青烟渺渺。
我坐在一家小餐馆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在狗肉煲冒出香气。我便将酒家奉送的蔬菜胡乱的投入锅中,然后大口的喝起酒来。
城里车水马龙,交通灯闪烁不休,如同一个人在眨眼。似乎有某种含义,又似乎只是在恶意的嘲笑着我,或者不过简单的重复着闪烁。
然而我却感受到了一种暗中的存在于冥冥中的力量——在维持着最后的秩序。一时间竟郁闷地眼睛湿润,却哭不出声来,尽管不知道为了什么。
好在这只是秋天而已。
记忆不受控制的打开闸门,我便回想起来。喝着酒,咀嚼着狗肉,我牙齿不好,很痛苦。狗肉煲冒着热气,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时间悄然恶毒的凝滞起来。
这是我失业后的第二天……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慢慢地走在酒馆的外面,然后躺在冒着热气的窖井上,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煲起电话粥来,但我看不清楚拿他的手机是啥牌子。
我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个人聊天。在这狭窄的酒馆,老板忙着算账,几个食客则匆匆的吃着。
时间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的男人走了进来,穿着邋遢,秃顶。但我想我比他好不了多少,因为我今天早上并没有刷牙洗脸就出来了。
那个男人竟然叫我的名字,我有些诧异,然而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
不过也好,总算有人聊天了。
他走了过来对我说道:“哈哈,你是李鬼,最近咋样?”我听他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非常诧异,于是嗯嗯呀呀的点了点头,说道:“是你呀,快过来坐下!”我的名字不好,我的父亲是个水浒迷,他很欣赏书中——李鬼的那段话:“好汉,莫杀我,杀我一个,便等于杀我俩个。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妻儿老小……”所以,就给我起名,叫李鬼。真是囧!
但父亲说这个名字好,起码人家不会忘了我。可是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别人记得?然而现在想改名已经来不及了,我想这是那死去的父亲留下的对我的嘲讽之一吧!我不喜欢父亲,他总是打我。将我吊起来,用皮带抽我。他有病,癌症,胰腺癌,最疼的那一种。
当时法律规定,即使癌症晚期病人一天也只能打一只杜冷丁。而癌症晚期病人往往疼痛难忍,癌症这种病的特征之一,就是到死,人也是十分的清醒。所以父亲在生病的六年里,不停地揍我。因为他疼,烦躁。
后来他在我十二岁那年时死了,不胜唏嘘。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对面那个秃顶的男人没完没了得“鼓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父亲来……那个男人很是娴熟的坐了下来,老板则快速的拿来一双筷子,又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但我没有要求加菜,只是对他说了句——谢谢!
老板便决绝地走了,而那个秃顶的男人,坐在我的对面。我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他笑而不语地看着我,正如早上起来照镜子一般。
他说道:“你最近在哪里?”这个问题如同霹雳一般震醒了我,使我知道我并非生活在火星之上。我为还能有人看到我的身体在世界上飘飘荡荡而感到高兴,于是我快活地笑容可掬地说道:“我还好,最近一直在忙,瞎忙!”于是……于是我接着笑道:“呵呵,呵呵!”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忙起来最好!”
他看着我双手从兜里掏出了名片,恭敬的递给我,说道:“你现在在哪儿高就?说说看,说不定还能一起合作一下。”我于是说道:“嗯,嗯,这道菜不错……”说到这里,便转过头去,大声地问老板,说道:“老板这菜叫啥名字?”
老板听了心高采烈,得奖一般,笑盈盈地说道:“这叫‘剁椒娃娃菜’新派湘菜!”我转回头来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还将瓶子中的剩酒给对面的那个汉子斟满,并对他说道:“来,走一个!”我又拿起他的名片大声地念道:“安利公司,销售经理,王珉!”
他稍显尴尬。
我们便兴高采烈的碰了一下杯子,一人喝了一大口。我说道:“老兄,我不做日化方面的生意!”进而我豪迈的说道:“我是不做日化的,我主要跑土木工程!”王珉眼睛一亮,马上笑容灿烂地说道:“我小舅子是包工的,有啥活看他能做不!”我看着王珉不禁冷笑起来,从容地拿起杯子说道:“嗯!嗯!嗯!老兄做直销应该很赚钱吧。”谈到了直销,王珉顿时停止了喝酒,他匆忙地将酒咽下去,看着我夸张地说道:“老兄不知道呀,这个安利…”我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巴但并没有认真地听,只是愁苦地想道:要不要再点一个菜,可如果再点一个菜的话,谁来买单?
我甚至有了些侥幸的想法,我想道:如果我现在一个菜不点话,将来付账的肯定是我。如果我再点上一两个菜,说不定王珉会付账。于是,我不断地点头,期间看着逡巡不去的老板。我准备叫他把菜单拿来,然后再点几个菜。可是就在我发声的当口,猛然想道:倘若对面那厮,并不肯掏钱付账咋办?我到现在也还记不起来——他是我哪一年的同学,到底是初中的同学,或是高中、大学的同学。我不熟悉他,估计以后也再不会相见。所以我怕——怕他不肯替我付账。要是这样的话,不如就把剩下的饭菜和他一起吃完了事。
我看着他的嘴持续地开开合合,甚至飞出唾沫溅到我的脸上,而另一些则溅到那锅狗肉煲里。好在底下的酒精炉正吐着火焰,狗肉煲翻滚着,我知道沸腾的东西不怕有脏东西,当时就杀菌了。而另一盘,就是我刚才说的,剁椒娃娃菜也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停止了演说,终于发现那锅子狗肉煲,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拿起筷子飞快的吃了起来。我凑趣的问他道:“你吃过没有?”他嘴里塞满了滚烫的狗肉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嗯,嗯,嗯……”最后他奋力咽下嘴里的狗肉,说道:“没吃呢!忙,实在是忙!”
说到麻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我还没有下岗时,我们厂子里有人打麻将,有俩个因此打架,一个把另一个打死了。我们当时还拿这事调侃,说是鲁智深打镇关西还要三拳,没想到只一拳就把个活人打死了。
那个死者也姓王,而且相貌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我想到此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话语与思想也迟滞起来。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他说话,还悄悄的去看他是否有影子。天气很是阴暗,饭馆里点的灯也昏黄暗淡。我注意到尽管他的影子很淡,但却明明白白的拖在那里。这时我的心里稍稍有些安生,我努力的不去想这事。我有点害怕,我试着努力的不去想这事,但是我忍不住……
我的神色越来越不自然,我看着对面的那个家伙,心中的念头转来转去。
我们接着聊些无所谓的闲话,接着东拉西扯。
我看着远方,心不在焉的的观赏着来来往往的女人。所有的女人或者女孩儿都是同样的打扮穿着,丝袜且大衣,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年龄的差异。尽管每个人都追求个性,但实际上全无差别。男人也何尝不是如此呢?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我又喝了点酒,看着对面的王珉,心中渐渐的安定下来。甚至借着递烟的当口,故意触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正如我小时候在动物园里,抚摸那些第一次见到的“怪兽”。他的手指完全冰凉,甚至令我也感到冷。但是这又如何呢?我也是同样。虽然他的手特别的冷,可这完全不能说他就是一个游魂。正如我的手很冷,也不能说我就是一个游魂。总之,在心里我恳切的为他辩护。
还有一个月才来暖气,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所以,我们的手都很冷。
窗外的渐渐地刮起了风,满是阴霾。虽然没有雾气,但看起来灰蒙蒙的,太阳发黄而毫无力气。对面的王珉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我有些心疼的看着剩下不多的酒,想道:恐怕啥也带不回去了。于是,我又徒劳无益的打捞起狗肉。王珉继续快活的吃着狗肉,问我道:“你老婆是做啥的?”我听得不大清楚,我想他或许是这么问的吧,于是我便说道:“我现在每周都和朋友到附近爬山,前几天还有人死在山上,据说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驴’。迷路了,就死在山上。”
他似乎不理会我的答非所问,只是啧啧称奇起来,说道:“昨天晚上我打麻将。他妈的!又输了好几百块钱。”我连忙说道:“嗯嗯嗯,嫂子是做什么的?”并且我端起杯子,又和他亲亲热热的碰了一杯。
就像我们是老朋友一样。
我俩是将近四十岁的人,脸皮都是足够的厚,面对如此窘境而毫不尴尬。碰完一杯,就接着再碰一杯。他继续的吃着狗肉,而我则绝望地打捞着其余的剩下。狗肉煲依旧的咕咕噜噜,我看到里面的胡萝卜都炖的烂熟。于是,我不甘心的夹起一块胡萝卜吃了。因为倘若我不夹着胡萝卜的话,等会儿恐怕连着胡萝卜也会没有。
狗肉煲照旧的咕咕噜噜,饭馆里则安静下来,我左顾右盼,发现只有我们俩人还在吃喝。老板走了,他失望了。只有一个长相很丑的小女孩儿不停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她是服务员。
谈到了老婆,则必然谈到孩子,于是王珉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看着空荡荡的只有胡萝卜的狗肉锅子,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吃过。我看着对面那个秃顶的男人,那张正在开开合合的嘴巴,于是想道:我确实也没有吃多少!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我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我甚至连肚子也不是很饿了,就好像刚才吃了很多狗肉一般。我满足的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
真是很饱,我居然真的饱了……
不错,我饱了,我于是想剔剔牙。我看那个服务生,就是那个极丑的女孩儿。我对她说道:“女子,给我把牙签拿来。”那女孩儿懒洋洋的站了起来,随手找出一盒牙签,然后递给我。我是这样满足地剔着牙齿。而秋天的大风终于刮了起来,干脆的树叶落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看着都觉得冷,我坐在饭馆玻璃门对面的桌子上,不由自主得又喝了杯酒,这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热气。门外的,窗户外的,那些干脆的树叶绝望的撞击着玻璃。这是它们生命中最后的旅行,是化为泥土的起点,死的开始。
我看着对面个家伙,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以为他是我的影子,或者我是他的影子。所以我郑重其事的敬了他一杯酒,然后重重的碰了一下。而他很惊讶,但是不好拒绝我,于是便一饮而尽。
渐而慢慢的响起了音乐,那个女孩儿将店里的音响打开。音乐是老掉牙的美国爵士乐,一个女人吃力地唱着歌。断断续续,犹如葬礼上的挽歌。而我不懂英语,只好孤独地继续和对面的王珉喝酒。这该死的音乐真是难听,而且不知所以,我想那大约是个黑人唱的吧。
孤独的喝着酒的我,看着孤独的喝着酒的王珉,一时间又无话可说了。我便从镜子里偷偷看那丑陋的女孩儿。
又隔了很久,王珉对我说道:“在安利上班真好,可惜没有底薪。”我听了——礼貌而客气地笑道:“是呀,今年的秋天天气冷的有些早!”王珉并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又喝了杯酒,说道:“不过,这下子我接孩子放学就有时间了。”我玩弄着手中的玻璃杯子,抿了一口道:“嗯,今天晚上要好好睡一觉。”
我慢慢的有些上头了,用筷子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桨……”但我只记得这一句,说句老实话此时此刻我把所有的都忘了。我甚至想不起我的名字,也忘了自己已经失业,还有了点菜的冲动,因为我怎么打捞也吃不上狗肉。我还想点个狗肉煲,或者直接让他们给我加份狗肉还有些蔬菜,比如胡萝卜什么的。
我满意了,便坐下,继续聊天。
王珉并不理我,又开始吃喝,他总是能捞到狗肉,并且照旧塞得满嘴都是。而我则继续地苦恼地寻找着打捞着残存的狗肉。如你所知,我还是一无所获。我苦恼地咀嚼着胡萝卜,喝着剩的不多的酒。看着屋外的大风,心中悲凉不已……
我终于想起来了,前妻催我将这个月的赡养费快点打到银行里她的借记卡上,否则就不许我见儿子。于是我心中一片空明,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儿子,就算我现在死了,我的基因还会继续的传播下去。我的脸谱还会继续的借助另一个精神,在这世上飘飘荡荡。即使那时我在世界的那一端,即使我被永远的被封锁在黑暗中。尽管我的儿子一点也不像我,但我还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一百年后,一个和我长相相近的男子,在这秋风渐渐的世界上行走奔波。医学上不是说,有隔代遗传的情况吗?尽管那时候我已不在,已归于永恒,或者仅仅像一部关闭的破烂的电视机那样……
我甚至忘了我已经没了收入,我其实失业两天了。
另一端的王珉冲着我诡秘的笑着,似乎听到了了我的想法,似乎看清楚我的心肝脾肺肾!他满脸都是鄙夷的神色,或者仅仅是皱纹、眼袋下垂的结果。但我拿捏不准,于是我有些恼羞成怒。我气得拿起了酒瓶子,腾地站起来并恭恭敬敬地规规矩矩地给他倒满了杯子,说道:“老兄,走一个!”
然后他也恭恭敬敬地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我俩亲亲热热地碰了一杯,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有些酒洒了出来。那个丑女孩儿苦恼地看着我们两个荒诞的迟迟不肯付账的老男人,又看着那瓶照旧满满的酒瓶,而不发一语。
我们这一碰,真的喝了不少酒,于是我端起瓶子给王珉倒满,但我敢对天起誓——这瓶酒早已经剩的很少。
我没有表,手机也没电了,但酒馆墙上的挂钟到是嘁嘁喳喳的走着。
我和王珉碰完了杯,终于无话可说的坐了下去,那女孩儿转过头去不再理睬我们。我专注地看着女孩儿对面的镜子,镜子里浮着的那张丑陋而满是怨恨的面孔,我于是笑道:“有烟没有?”王珉掏出一盒烟来,给我潇洒的甩了一根。我又笑道:“有火没有?”
我和王珉抽着烟,吞云吐雾,彼此笑眯眯的看着对方。王珉说道:“几点上班,你别管我啊,你要上班就先走,我不用坐班的。”我抽了口烟,快活的吐出一口青雾,说道:“嗯,嗯,嗯!今天天气有些冷……”于是王珉不再笑了。我仔细地看着王珉,正如隔着笼子看一只猛兽。我能感觉到王珉有些呼吸急促,我知道他其实有些愤怒,然而我看着王珉还是照旧的笑容可掬。王珉的脸部越来越僵硬,之后他低头大口抽了下烟,之后将烟蒂扔向远处。抬起头来,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他便对我说道:“还有点时间,我再给你讲讲安利的产品和营销理念吧!”就像刚才一样,他照旧的自顾自演说起来,而且看起来颇为雄辩,但我没钱。我其时(其实)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给老婆打完钱,我基本上啥现钱都不剩了。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他有影子,鬼是没影子的。但我没见过鬼,不敢确定,我的心里越来越迷惑。我忽然闻到奇异的香味,类似檀香之类。香气非常优雅宁静,淡淡的绵绵不绝,却在鼻子前缭绕不断。也没有找到燃着的香火或者其他。
我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但他确实和普通的——所谓的鬼魂不太一样。不过这个念头一明确,就连那香味也变得诡异,顿时在这香气缭绕之中,我一边的脑袋开始麻痹起来。注意——并非疼痛,而是麻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臭。于是,我打断了他,叫那个丑陋的服务员来。我极力的保持镇定,我叫那服务员过来,故作镇定地说道:“你看这师傅咋样?”于是,我对面的王珉和那个丑陋的丫头看着我,怔怔地不发一语。
我还是故作镇定地大声的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并说道:“再给我添份狗肉吧!”这样,服务员很快地将狗肉端了上来。两个人又不在说话了,开始埋头吃起狗肉。不久,他就吃得满嘴油光满头是汗。可是,我还是到处打捞不上——那怕是一块狗肉。我愤愤不平的夹起了一块稀烂的红萝卜,看着那一端的王珉。我的心里稍稍安静下来,因为,很明显,那小鬼般的女孩儿也看到了我对面的王珉。尽管我还是无法解释,我为什么捞不上狗肉吃。
但是那可怖的香气依然妖艳的飘荡在饭馆里,我半边的脑袋还是照旧的麻痹。我便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并吵吵嚷嚷道:“没酒精了,换个炉子!”
真是愚蠢荒谬而变化莫测的世界,三天前我还是个白领,两天前我就失业了,然后今天……
我不敢想下去了,但是那香气实实在在的存在,我的脑袋实实在在的半边麻痹不堪。这时候外面驶过一辆公共汽车,搅动起我那的紊乱的即将崩溃的思维漩涡,并发出狮吼一样洪亮的声音——下一站,王家坟!
几个路人在秋风中毫不畏惧的行走,一些家伙甚至闯进来问了一下菜价,看了一下菜单。我提心吊胆的看着那些走过的人,看着那些进出的人。便跑去上厕所。在厕所里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如此的胡思乱想,如此的忐忑不安……
当我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王珉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那儿吃着狗肉,并且嘴里塞得满满的。我看着他红彤彤的脸,油光锃亮且舒适满足的表情。不禁崩溃,于是我喊服务员道:“女子,给我拿个漏勺。”
我抬眼看着外边,秋风还是呼呼的刮个不停。天气依然是铅灰而倾斜,似乎又要下雨了,可我没有伞。我喝着酒,苦恼地吃着稀烂的胡萝卜,眼睛看着背对我们的那个服务员。我就拿起了牙签,剔起牙来,我气愤自己的没有出息,我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吃,如果吃的话,也只是吃了几块胡萝卜。但我还是塞了牙齿,仿佛我真的吃了不少肉。
我有些绝望,看着对面的王珉舒坦的嚼着肉,于是再次的拿起漏勺捞摸起来。我真的很想捞上些肉来,想着想着我便又干喝了口酒。
我这次被公司辞退很是突然,我是个部门经理,而我们的公司是家大公司。所以我工资很多,我在这公司混了有七八年了。
唉,真是可惜。一切又要从头再来了,没意思。我不知道我那里(哪里)做错了,而在过一两天又该领工资了。我打算好了出去做一次短途旅游,我打算好了给我的前妻汇款,我甚至打算好了在那个酒吧里寻找一次艳遇。
我离婚由(有)两年了,很需要女人……我痛苦地思索着,满是绝望地继续打捞狗肉,现在我非常想吃点狗肉。王珉看起来很满足,他满嘴都是狗肉,一副舒服安逸满足的样子。
我很羡慕他,不断地能吃到狗肉。尽管我在剔牙,而且铁证如山似地从牙缝里挖出些肉屑。但是我觉得自己实际上没有吃到狗肉,我没有吃过肉的感觉,或者我不记得我吃过肉。所以我看着王珉油光光的面孔,心里全是羡慕妒忌恨。
我徒劳地用漏勺打捞着狗肉,狗肉煲继续的煎熬着,发出咕咕噜噜的声响冒着香气。香气四溢,屋里充满了狗肉稍稍有些腥臭的味道。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甚至有了付帐走人的冲动。
这沉闷无聊各说各话甚至有些想入非非的偶遇,令我厌倦透了。还是回去睡觉好,然后起来可以看看电视。
于是,我想起来了,我养的金鱼有好几天没有喂了。我有些担忧我的金鱼,这是家里唯一还在喘气的动物,当然是除我之外。
这样我终于忍受不住了,就忽的站了起来,然后对客气地对王珉说道:“我去上个厕所。”然后有些尴尬的对他解释道:“喝酒有点多,呵呵,呵呵!”
然而王珉不见了,如同夏日午后的露珠,消失的无影无踪。服务员还是慵懒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对我说道:“你的朋友已经付过帐了!”
我听之后一语不发,却拿起了漏勺又徒劳地打捞了一次,可是捞上来的还只是几块稀烂的胡萝卜。我只好就着这些胡萝卜,将杯中不多的酒喝完,就对服务员干巴巴地说道:“走了。”那服务员没有理我,只是小声的哼着歌曲,仿佛我啥也没说过,仿佛我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