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 “体验式”学习探析

谢继鸣,陈君霞,魏家骏

1 体验式学习内涵

体验式学习萌芽于20世纪初期的实用主义思想，其代表人物美国教育家杜威批判间接经验学习和接受学习的弊端，提出教育即经验的重组与改造；课程组织以学生的经验为中心；教学过程应注重学生自己的独立发现、表现和体验等教育观点，时至今日对世界教育理论研究和实践都产生极大影响。20世纪80年代，伴随着建构主义学习理论的兴起，人们对学习的看法发生相应转变。心理学家布鲁纳认为“知识是人们基于经验中的材料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使经验中的材料更具有意义和结构。强调发现学习，不把学习的内容直接呈现给学习者，而是让学习者通过一系列的发现行动(转换、组合、领悟等)发现并获得学习内容的过程”。社会心理学家皮亚杰提出“发生认识论：儿童对外在感知事物探究和自己行为反思转化为自身的体验，通过图示形成同化、顺应和平衡以促进自身的成熟和发展”。其后美国组织行为学家库尔伯受到杜威、布鲁纳、皮亚杰等思想启示，就体验式学习从哲学、心理学、生理学角度做了大量研究和阐述，提出著名的“体验式学习循环圈”，使体验学习的理论体系进一步完善。现代的体验式学习理论吸收情境认知理论的观点，认为实践并不独立于学习，意义的产生依赖于实践和情境脉络，而知识是一种动态的建构与组织，是个体与环境交互作用过程中建构的一种交互状态，因而强调具体情境下的体验学习，其内涵变得更为丰富，学习者经过“设定目标—挑战体验—观察反思—抽象概括—实际检验”五个步骤学习并依次循环，并在具体情境中进行互动的学习。

2 体育体验式学习的定义与学习过程

体育学习的特点是学习者必须要进行身体运动体验，才能获取直接经验，学习的评价以掌握和运用运动技术为主，通过运动技术与基础理论的学习增强学生身心健康水平和社会适应能力，并培养终身体育意识和习惯，因此体育学习的本质就是体验式学习。鉴于此，将体育体验式学习定义为：学习者参与运动体验，经过观察与反思，进行抽象概括，并在实践中进一步学习与检验的学习方式，学习者从中发展运动技能，感悟情感、态度和情绪的变化，提高身心健康水平和提升社会适应能力。学习者通过体育体验式学习追求“快乐参与、分享运动、健康第一”的体育精神，通过体育学习引领个人行为的转变乃至价值观和精神世界的转化和重构。

依库尔伯的观点，体验式学习可以描绘为5阶段的循环周期，即设定目标—挑战体验—观察反思—抽象概括—实际检验”，其中设定目标是学习前提、挑战体验是学习基础、观察反思是学习精髓，而抽象概括则是学习的升华，实际检验是将产生的理论、认识和行动指南应用于实践，产生新的体验并以此循环。体育体验式学习过程依此设定，首先由老师针对学习任务和学生个体差异进行学情分析，师生依据其结果共同设定学习目标,其次老师引导学生观察与体验，从不同视野和角度解释和反思所获体验，随后经老师的引导将感悟所得整合至逻辑性强的理论体系，产生新的概念和规律，最后运用这些新生成的理论来指导新一轮体验学习。例如学习跨栏跑技术，师生共同制定目标后，老师首先布置有障碍物的情景，做跨越障碍物的示范或组织学生观看运动技术图片和视频，但不讲解动作原理和操作要领，鼓励学生去观察和体验跨越障碍物的运动感觉，从不同方位观察不同身体条件和心理素质水平的学习者跨越时采用的方式，逐步过渡到栏架练习，反思有效和无效的跨栏动作、如何正确跨越栏架、以及怎样战胜心理焦虑和恐惧等，并与同学或老师讨论，发表见解，共享信息。老师适时讲解或引导学生去发现、归纳正确跨越栏架的技术原理和动作要领等，随后依据抽象概括所得的跨栏运动技术原理和方法正确完成动作，并能够指导他人进行练习，最后根据具体情境(课堂练习、比赛等)以及个体竞技状态和跨栏技术水平做出适当调整，进入新一轮跨栏体验式学习循环周期。依据波尔顿(Poulton,1957)对体育运动境脉下的“封闭任务”和“开放任务”区分方法，跨栏跑属于封闭型的运动类型，它需要的是对稳定环境的反应，而开放性的运动项目如足球、篮球等项目需要的是对一个不可预测的、变化着的环境的持续调整，其体验式学习过程与之相同，学习情境更加复杂和多变，学习者要依据情境的变化，快速做出判断和反应，进行决策，采取行动，较之封闭型的运动，对情境的依赖性更强。

3 体育体验式学习的特征

通过分析,体育体验式学习大致有以下几个特征。1)行动性。学习者需要结合自身特点,积极参与运动体验，认真地观察老师或同学的示范,进行练习或讨论，最后能够独立完成动作。整个过程都需要学习者亲身参与、经历和体验，需要他们在练习中依据自身的运动体验，吸取第二手经验进行概括总结，并加以运用。2)反思性。在体育体验式学习中，学习者要巩固所学知识的最好办法就是练习它，并设法保证练习质量和一定量的练习累积，光知道动作“如何做”还不行，还要知道“是什么”、“为什么”。3)感悟性。这些感悟包括完成技术动作时美好的、控制自如的身体运动体验；克服重重困难，胜利完成高难度动作后的成就感；同学们一起练习时感受到的关心、痛苦、快乐、自豪、焦虑、集体荣誉等各种情感会在每一个参与体育学习者的内心留下深深地印记，促使其进一步的投入体育学习；学习者通过体育体验式学习，不仅情感与态度发生转化，最终还会内化至个人的理念和价值观，重构个人的精神世界。4)情境性。体育体验式学习，需要根据学习目标、内容和学生的特点创设真实的情境开展教学活动，并随时根据学习者的情况变化而改变环境，以适应不同学习者的需求，例如开放性的技能项目足球中的“传接球”技术，在原地的、行进间的基本技术练习后，就必须要在变换足球教学比赛情境中进行学习和巩固，在真实的比赛情境下，场上队员的方位时刻在变化，需要学习者观察、判断、分析并迅速决策，传球或直接带球过人，变换情境的最终目的是促使学习者及时的把学到的内容运用至新情境中解决问题。5)主体性。体育体验式学习是以学习者为中心的，聚焦学习者自身的感受、价值取向以及学习方式，需要学生独立自主的观察、反思和总结，并最终学会在不同的环境中学习、思考和解决问题。6)竞争性。“竞争”是人类社会一种文化表现，充分体现生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参加体育比赛就是体育学习具有竞争性的最好阐释，无论是教学还是其他各类别比赛，都要在众多参赛者或团体中决胜出谁最优秀，在此过程中所有成员都竭尽所能发挥最好运动水平，并承受因此带来成功或失败的结果，它充分体现体育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竞技精神，因此体育学习具有竞争性特征。7)合作性。许多体育集体项目，如篮球、足球、橄榄球、接力等项目需要参与者进行大量的合作才能完成学习和比赛。合作学习正好弥补体验式学习关注个体体验的不足，学习者共同分享经验，共同学习和反思，使个人对学习事物的认知更丰富、更完整、学习效率更高，最终提高学习者的人际交往与社会适应能力，因此体育体验式学习具有合作性特征。

4 体育体验式学习二维象限法分类

二维象限法在许多研究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并产生许多重要理论与实践意义的研究成果，根据研究需要和体育体验式学习的特点，尝试采用二维象限法对体育体验式学习进行分类。在体育学习中，学习者要消耗大量的体能和心理能量，体能消耗主要指人体在进行操练时的各种身体成分的消耗，如：水分、糖、蛋白质、脂肪、电解质、磷酸元、肌糖原等；以及练习所引起身体运动能力的下降，如人体速度、耐力、力量、灵敏、协调等素质在练习中身体产生疲劳后的暂时下降。心理能量消耗，主要是指学习者在体育学习由认知(记忆、注意、知觉、元思维、建构、区分、整合等)和情感(动机、感觉、焦虑、情绪、态度等)所引起的心理能量的消耗。选取“体能消耗”和“心理消耗”来构成分析坐标的两条轴线，以“高”和“低”来标示体育体验式学习两条轴线的两极，由此建立一个坐标系以界定体育体验式学习的类型。

图1中“X”和“Y”分别标示体能消耗和心理能量消耗，“高”和“低”分别标示体能与心理消耗的程度。A象限区代表的是高峰体验式体育学习，所谓“高峰体验”是一种很特殊的个体体验，能够引起学习者深刻反思的、刻骨铭心、激情豪迈的一种心灵感受，是自我实现的驱动力。体育学习中高峰体验比较普遍，比如参加重要的比赛取得成功、完成一项艰难的技战术任务以及对个人而言取得体育学习的重大突破等，在此情境中，学习者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尽最大的努力取得成功，在那一瞬间所感受的多种复杂情感就是高峰体验，在此过程中，学习者的体能消耗和心理消耗达到甚至超越身体的极限，升至坐标两轴极点最高处，因此将此类学习界定为高峰体验式体育学习；B象限区代表的是情感式体育体验式学习，它以加深情感体验，形成某种态度为主要目标的体验式学习，主要学习目标是塑造团队精神、激发自我潜能。在此学习过程中，学习者面临复杂的问题和各种情感的急剧变化，需要突破心理的极限、思维定势和改变行为习惯，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学习者的体能消耗比较小，而心

图1 体育体验式学习象限分类示意图

理消耗高，因此界定为情感式体育体验式学习。C象限区代表的是技能式体育体验式学习，它是以获得操作技能和行为经验为主要目标的体验式学习，任何体育运动技术的学习都需要学习者亲身操作，通过练习感知技术动作的时空特征和体验肌肉本体运动感觉，不论是封闭的周期性的重复动作如快速跑，还是复杂的开放性运动如打篮球，都需要学习者不断通过强化练习甚至是过度练习而获得操作技能，在此过程中学习者的体能消耗最高，而心理消耗较小，因此界定为体育技能式体验式学习。D象限区代表的是认知体验式体育学习，它是以获得第一手知识、认知技能或认知体验为主要目标的体验式学习。“真实世界中的认知体验式学习非常普遍，如观看某种植物生长，看某种天文现象，领略某地风土人情等，认知体验式学习的过程可简可繁，有时只求经历感知过程，有时要求在感知的基础上再进行反思”。体育境脉下的认知体验式学习主要包括体育基础理论知识和各项目技战术，练习方法与操作程序、项目比赛规则与裁判法等，以集中的课堂理论教学为主，场地教学为辅，以熟记材料，理解概念和规则的学习方式为主，学习者的体能消耗最小，而心理消耗也较小，因此界定为认知式体育体验式学习。

需要说明的是，实践中体育体验式学习四个类型间并没有非常明显的界限，一个学习类型中可能同时含有其他类型的学习，他们是互相交错的，相互影响和转化的。例如体育技能体验式学习，假定某项技能比较复杂而学习者运动经验比较少，大脑中的“运动图式”比较缺乏，那么此类型的学习者在进行新任务的情境中，大脑的认知任务相当艰巨且学习中的情感变化异常复杂，心理消耗随之增加而体能消耗减少，此时的学习是情感式体育体验式学习。随着学习深入，逐渐掌握运动技术，甚至达到了自动化的程度，在提高运动强度和运动量的情境下，身体体能消耗会随之增加而心理消耗随之降低，此时转入体育技能式体验式学习。最后在参加考试或比赛的情境时，为取得好成绩，体能和心理的消耗可能会同时升至最高，有可能转入高峰体验式体育学习类型。因此体育体验式学习应依据体育学习时的具体情境、学习任务与目标、学习者的个体差异而有所倚重。

5 小结

体育体验式学习是指学习者参与运动体验，经过观察与反思，进行抽象概括，并在实践中进一步学习与检验的学习方式，学习者从中发展运动技能，感悟情感、态度和情绪的变化，提高身心健康水平和提升学习者社会适应能力。体育体验式学习过程通过设定目标—挑战体验—观察反思—抽象概括—实际检验”五个步骤在真实情境中循环学习。相对于封闭型运动技能，开放型运动技能对情境的依赖性更强。体育体验式学习具有行动性、反思性、感悟性、情境性、个体性、竞争性、合作性的特征。采用二维象限分析法,取“体能消耗”和“心理消耗”为坐标的两条轴线，以“高”和“低”来标示两条轴线的两极，建立坐标系以界定体育体验式学习的四个类型：认知式体育体验学习、情感式体育体验学习、技能式体育体验学习和高峰体验式体育学习。实践中的体育体验式学习应依据体育学习的具体情境、学习目标与任务、学习者的个体差异而有所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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