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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主题的魔幻演绎——从莫言获诺奖浅论文学创作的终极使命:人性的表述与探究

2013-12-12安杨安娜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2期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魔幻莫言

安杨 安娜

一、文学分类:魔幻现实主义

用魔幻的内容表现现实生活的写作手法,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写作标准。情节怪诞、突显真实,在荒诞中呈现现实的真实面目,来得更加透彻与深入……

20世纪50年代,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崛起于现代拉丁美洲文坛,随即在世界产生轰动效应,成为现代派文学重要流派。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诞生至今,在世界文坛上有着全方位的广泛影响。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整合现实主义文学与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多重经验,并融汇、吸纳美洲本土文学,将幻象与现实、神话与现实相互渗透,大胆借鉴象征、寓意、意识流等西方现代派文学各种表现技巧、手法,并在此基础上拓展,伴随以鲜明独异的地域色彩为特征。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在体裁上以小说为主。这些作品大多以神奇、魔幻的手法表现现实生活。

“把神奇和怪诞的人物和情节,以及各种超自然的现象插入到反映现实的叙事和描写中,使现实的政治社会变成了一种现代神话,既有离奇幻想的意境,又有现实主义的情节和场面,人鬼难分,幻觉和现实相混”。[1]

二、西方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代表作品读解

1982年,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因魔幻现实主义巨著《百年孤独》获得当年诺贝尔文学奖,使西方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登上巅峰,成为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代表作。

《百年孤独》以独树一帜的魔幻主义手法,通过描写布恩地亚家族七代人充满神秘色彩的坎坷经历来反映哥伦比亚乃至拉丁美洲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以及人性在其中的淋漓表现。全书近30万字,内容庞杂,人物众多,情节曲折离奇,再加上神话故事、宗教典故、民间传说以及作家独创的从未来的角度来回忆过去的新颖倒叙手法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地球是圆的,像橙子。”

“乌苏娜失去了耐心,‘如果你想发癫,你就自个儿发吧!’她嚷叫起来,‘别给孩子们的脑瓜里灌输吉卜赛人的胡思乱想。’霍·阿·布恩蒂亚一动不动,妻子气得把观象仪摔到地上,也没有吓倒他。他另做了一个观象仪,并且把村里的一些男人召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根据在场的人谁也不明白的理论,向他们证明说,如果一直往东航行,就能回到出发的地点。”[2]

《百年孤独》中的小镇马孔多在一百年中,绕了一圈,同样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从小说的整体结构来看,小说的主题展现的人性的孤独在时间的循环中得到全面解析——孤独意味着冷漠、消极、贫困、愚昧和落后,还有封闭的社会。针对拉美社会难以改变的怪异现状,作者表达了渴望孤独的拉丁美洲从此一去不复返,代之以一个崭新、团结而富有朝气的拉丁美洲。

三、莫言作品的魔幻现实主义解构

在中国众多同时代及书写时代背景下人物不同命运的同类作家中,莫言以其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独树一帜,也因对人性的真实淋漓表述而获得非凡成功。

莫言最早的魔幻现实主义思想当然来自中国古代的魔幻巨著《聊灾志异》,当后来拉美文学中的魔幻主义作品传入中国时,莫言成为中国作家中借鉴拉美魔幻现实主义表现手法的一个最成功的范例。莫言自己毫不回避马尔克斯对他的影响和启示。他在陈述这种影响时说:

“《百年孤独》、《喧哗与骚动》与中国文学界见面后,面对巨著产生的惶恐和惶恐过后蠢蠢欲动,是我的亲身感受,别人怎样我不知道,蠢蠢欲动的自然成果就是使近两年的文学中出现了类似魔幻或魔幻的变奏。 ”[3]

莫言在早期的代表作《红高粱》系列里,整体上的魔幻现实主义构思充分展现,如同《百年孤独》一样,魔幻现实主义的架构一脉相承:“高密东北乡”,莫言的故乡,作品中悠久的历史、肥沃的土地、先人的传说也被糅合而成了一个神话的世界,让人的生活、人的命运在神话的氛围中展开。

“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红成汪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粱爱情激荡。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高粱上滑动着一朵朵丰满白云的紫红色影子。一队队暗红色的人在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4]

《红高粱》中,真实纯粹的人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我们更多可以看到的是中华民族千年以来的传统文化背离的人性回归。在谈及《红高粱》时,莫言表述了对传统道德人性禁锢的痛恨:

“小说中奶奶和爷爷的‘野合’在当时是弥天的罪孽,我之所以用不无赞美的笔调渲染了这次‘野合’,并不是我在鼓吹这种方式,而是基于我对封建主义的痛恨,我觉得爷爷和奶奶在高粱地里的 ‘白昼宣淫’是对封建制度的反抗和报复,极度的禁欲往往导致极度的纵欲,这也是辩证法吧!。”[5]

大陆作家中,莫言是第一个以如此大尺度、大规模描写“肉欲”的当代作家。当然这种肉欲是以出离的魔幻方式呈现。《丰乳肥臀》中,上官金童拥有成人的身躯、婴儿的思想;上官领弟接受鸟儿韩的帮助,却又身中邪气,居然变幻成能洞悉过去与未来的鸟仙;张天赐具有引领死人回乡的本领;国营农场里的养鸡场场长龙姑娘是狐狸精变的。这些人物渗透到现实中去,给现实造成一种魔幻神秘的氛围。作者还赐予所有的事物以魔幻般的生命,沙月亮身上的那块皮肉被削了下来:“那块皮肉很快地从伤口上跳下来,往草丛里钻。”[6]女军医将受伤的马排长眼球摘下随手一扔,“那只眼球在泥土上噜噜转动着,最后定住,仇视地盯着我们”。[6]

《檀香刑》写作风格集中地体现了魔幻式语言和狂欢化叙事的调子:钱丁的本相是白虎、赵甲的本相是豹子、袁世凯的本相是一只大老鳖;魔幻现实主义的描述手法让故事情节更加离奇曲折,让真实人性更加生动感人。《檀香刑》尤其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塑造了赵甲这一集恶魔、人渣、杀人机器于一体的刽子手形象——他充分展示出那个黑暗社会的罪恶,表现出深刻的人性异化主题。赵甲杀人前双手会变成火炭一样通红,以致浸入水中会冒出蒸汽……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凉气,隔老远就能感觉到。刚住了半年的那间朝阳的房子,让他冻成了一座坟墓,阴森森的,连猫都不敢进去抓耗子……”[7]

《生死疲劳》中,套用了佛教里的六道轮回的故事,地主西门闹一生勤勉、待人宽厚,靠智慧与勤劳致富,但是却因为是地主而被枪毙。在不断地向阎王控诉后,阎王让他转世六道:变驴、变牛、变猪、变狗、变猴、又变人……最后终究让他认识到人性中循环往复的丑恶与扭曲,而人性中的真善、道义一面在扭曲压抑人性的荒唐时代终究归于湮灭。《生死疲劳》通过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完成了对中国20世纪半个世纪土地问题和农民命运的一次重新讲述,并创造出了中国人人性经验中的文学史诗性篇章。

“冤枉!”

“我喷吐着腥膻的油星子喊叫:冤枉!想我西门闹,在人世间三十年,热爱劳动,勤俭持家,修桥补路,乐善好施……像我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大好人,竟被他们五花大绑着,推到桥头上,枪毙了……我不服,我冤枉,我请求你们放我回去,让我去当面问问那些人,我到底犯了什么罪?”[8]

诺贝尔文学评审委员对莫言的评价是:以魔幻现实主义融合民间故事、历史和现实。这一点在其后期的代表作《蛙》中全方位展现。《蛙》同样表现了魔幻主义在现实社会的反讽投影。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的姑姑的故事,姑姑起初是接生,抗击封建社会遗留的接生婆给产妇造成的伤害,迎接每个生命的到来,而后是计划生育,迫使生命夭折。这两个事业呈现极其怪诞的魔幻主义效果。晚年,反省的姑姑通过泥塑送子而救赎,最终正视生命的高度、体味生命的价值。《蛙》以魔幻色彩更接近历史现实的书写,成就了莫言近年的写作巅峰。《蛙》中“姑姑”对“我”说过一段话:

“为什么人类的始祖叫女娲?‘娲’与‘蛙’同音,这说明人类的始祖是一只大母蛙,人类是由蛙进化来的,那种人由猿进化来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9]

四、结论

作为华文作家的代表人物,莫言的获奖有着深刻的内外因的结合。外因自然是整个华语文化世界特别是中国大陆在多年偏离世界主流发展方向回归后,历经三十年的文化创造积累获得了世界认同;而内因我们应当明晰地看到,正是莫言先生作品中对人性这一亘古不变的真性情的执著追寻获得了诺贝尔评委们的一致认同,这次获奖实至名归,不应有任何杂音。

[1]阿莱霍·卡彭铁尔.卡彭铁尔作品集[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

[2]马尔克斯.百年孤独[M].北京:北京新经典文化出版社,2011.

[3]张卫中.论福克纳与马尔克斯对莫言的影响[J].徐州师范学院学报,1991(1).

[4]莫言.红高粱[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1.

[5]李国.欲望化的历史叙事——莫言小说创作的三向维度[J].中国学术期刊,2010,6.

[6]莫言.莫言精品集·丰乳肥臀[M].上海:作家出版社,2006.

[7]莫言.莫言精品集·檀香刑[M].上海:作家出版社,2006.

[8]莫言.生死疲劳[M].上海:作家出版社,2006.

[9]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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