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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批评动机对金圣叹批评文体的影响

2013-12-12王文茜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金圣叹才子西厢记

王文茜

对于伟大文学家金圣叹进行研究的文章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前三十年间,仅有四十余篇。而近十余年间,论文数量甚多。而这种现象的出现带来更多的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对于金圣叹的研究终于突破了无意义的政治争辩;忧的是研究虽然在广度上有所扩展,但深度却有待挖掘。对于金圣叹批评文体的研究很少有人涉足,即使有所关注也是浅尝辄止。本文试从批评文体这一概念入手,探讨“金针度人”、“自我解脱”、“留名后世”这三种批评动机赋予了金氏批评文体怎样的特征。

一、“文体”和“批评文体”的概念

王蒙在《文体学丛书·序言》中说:“文体是个性的外化……文学观念的变迁表现为文体的变迁。文学创作的探索表现为文体的革新。文学构思的怪异表现为文体的怪诞。文学思路的僵化表现为文体的千篇一律。文学个性的成熟表现为文体的成熟。文体是文学的最为直观的表现。”[1]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将批评文体和批评方式比较来谈,说:“批评文体和批评方式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从批评文学的体裁样式说,是文体;从批评话语的表达角度说,是方式。这意味着,一定的批评方式总是通过一定的批评文体来表现的。”[2]李建中《文备众体:中国古代文论的言说方式》一文参照了童庆炳关于文体概念的内涵,同时结合中国文论中具有民族特色的概念术语,将批评文体涵义概括为三个层次:体制(体裁)、体貌(风格)、体势(语体或语势)。[3]

二、“金针度人”的批评动机与批评文体之“法”

金圣叹进行文学批评的动机之一是“金针度人”,这一动机的产生与其在评点之余赖以谋生的塾师职业应该是有一定联系的。在《第五才子书》批点完成时,金圣叹的儿子金雍十岁。金圣叹将自己批点的《水浒传》拿给儿子,希望他“读之既得读一切书之法”,并由此“以之遍读天下之书”。[4]除此之外,我们在金圣叹不少的评点中可以发现他进行文学批评最为亲切的目的,就是给子侄辈和学生们写文作诗提供教育的范本。在《读<西厢记>法》中金圣叹说道:“若果知得金针,何妨与略度。”[5]由此可见“金针度人”是金圣叹进行文学批评的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在这一动机的关照下,金圣叹选批了扬名天下的“六才子书”,这“六才子书”并非金圣叹心血来潮的随意选择,相反他是认定了这些书中存在可以度人的“金针”之后才把它们纳入“才子书”之列的。

三、“自我解脱”的批评动机与批评文体之“美”

金圣叹生活在那个更朝换代的特殊时期,对于这样一个“才子”而言,他注定不会随波逐流地度过此生,他内心的波动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作为一个落魄地主的后代,对于朝廷始终是抱着希望,而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以强烈的冲击,他的思想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又不足以战胜他内心深处那种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所以他始终徘徊在痛苦矛盾的边缘无法自拔。最终,他选择了在文学批评里 “安身立命”,以此来寻求一种平衡痛苦的“自我解脱”。这种以期平衡自我内心矛盾的“自我解脱”的批评动机无形中将这种平衡的力量带入了批评文体之中,使得金圣叹的批评文体散发出“美”的光芒。这种“美”最显著的特点是和谐与对称。

金圣叹将律诗分为对称的前后两解,前四句为前解,后四句为后解,分得前解看其发端,分得后解,看其脱卸。虽然在批评时做了分解,但并未忽视整体性。金圣叹将其比喻为人之 “呼吸”。分解:“如人有一口气,若问修禅定人,则必分之曰安那般那。安那般那者,一出息,一入息也……欲明此一口气之有来处有去处,而欲调之至于适中,不欲如牛马之喘声茀然也。”[6]

四、“留名后世”的批评动机与批评文体之“情”

金圣叹在《西厢记》序二《留赠古人》中谈到他对古人的思念之情,性格中的傲慢使得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观于我之无日无夜思念古人的,则知后人之思我必也。”[5]预想到后人对自己的思念之情,圣叹说:“夫世间之一物,其力必能至于后世,而世至今未能以知之,而我适能尽职尽力,丝毫可以得于其间者,则必我此日所批之《西厢记》也。夫我今日所批之《西厢记》,我则真为后人之思我而无以赠之,故不得已而出于斯也。”[5]如此可得知,“留名后世”是金圣叹进行文学批评的一个重要动机所在。而这一动机本身就饱含着无尽的欲言又止的情感,金圣叹在对原著进行批评时,并非完全局限于原著,而是让自己的感情理性而充分地参与其中。遇到与自己情感相冲突的情节,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原著挥笔斩断;遇到激发自己情感的描写,他会在批语中即刻大发感慨,丝毫不做掩饰;当与原著碰撞,产生一拍即合的火花时,他会夸张地给予赞赏,他的这些所作所为都只为一个“情”字。

在《水浒传》第四十回评中,金圣叹说道:“夫人生世间,以七十年为大凡,亦可谓至暂也……中间仅仅三十五年,而风雨占之,疾病占之,忧虑占之,饥寒又占之,然则如阮氏所谓论秤称金银,成套穿衣服,大碗吃酒,大块吃肉者,亦有几日乎耶!而又况乎有终其身曾不得一日也者……嗟乎!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我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7]在金圣叹的这则评语中,揭示了人生的短暂,所以他要在这有限而宝贵的时间里尽自己所能去著书。其实这段评语很有力地佐证了一个事实:金圣叹进行文学批评最重要的动机之一便是“留名后世”。

五、总结

金圣叹这个伟大的文学批评家,最终选择了在文学批评里安身立命。时至今日,众多学者仍然孜孜不倦地挖掘着这位文学巨人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在充分肯定金圣叹批评理论的同时,我们也应注意到其批评文体的特征性存在。每一个批评家的批评文体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与特色,这些特色就像是批评家的指纹一样,印记鲜明且独一无二。金圣叹的批评文体是很有“金氏味道”的,而批评动机就像是“调味料”一样,无形中对批评文体产生着影响。“金针度人”、“自我平衡”、“留名后世”这些鲜明的批评动机在批评文体中留下了“法”、“美”、“情”的印记。

[1]童庆炳.文体学丛书·序言[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2]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3]李建中.文备众体:中国古代文论的言说方式[J].文艺研究,2006.

[4]张小芳,陆林.话说金圣叹[M].江苏: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

[5]金圣叹.贯华堂第六才子书西厢记[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6.

[6]金圣叹.金圣叹批唐才子诗[M].上海:中华书局出版社,2010.

[7]金圣叹.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M].江苏:凤凰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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