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孙昌涉小说的存在主义倾向对比
2013-12-12纪登平
纪登平
中国和韩国都是在西方和日本的侵略下开始了近代化进程。同时,两国也因为被侵略一度成为半殖民地或殖民地,战争给两国人民心里留下了不可抚平的伤痛;此外,鲁迅和孙昌涉都幼时丧父,成长过程中遭遇种种挫折。这些体验都表现在两位作家的文学创作中,使他们把目光集中到了人类的存在体验上,在作品中不约而同地呈现出存在主义倾向——对“孤独个体”的强烈关注。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荒谬的,非理性的,人活在荒谬的世界中既不能认识世界,也不能认识自身。因此,活着对个体生命就是忍受孤独,就是无意义。
一
(一)鲁迅的存在主义倾向
存在主义大师萨特曾把他人比作地狱,在鲁迅的小说中你会发现他俩如出一辙。鲁迅在 《阿Q正传》的序中曾写道:我是否能够写出一个时代的我们的国人的灵魂来。别人我不得而知,在我自己,总仿佛觉得我们之间各有一道高墙,将各个分离,使大家心不从相印。①
“今天晩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見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見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發昏;然而須十分小心。不然,那趙家的狗,何以看我兩眼呢?我怕得有理。”
“早上小心出門,趙貴翁的眼色便怪。”
“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議論我;眼色也同趙貴翁一樣,臉色也都鐵靑。”②
《狂人日记》中,狂人在黑暗的社会中麻木地生活了三十余年终于有所觉悟,这种觉悟使他与整个社会隔离开来,孤独地承受着莫名的恐惧。起初,这种恐惧来自看我两眼的赵家的狗,后来蔓延到赵贵翁以及小孩子,此时对狂人来说他人就是一种地狱般的存在。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大哥”对狂人来说,又怎样呢?
“大哥說,今天你仿佛很好。我說 是的。大哥說,今天請何先生來,給你診一診。我說可以! 其實我豈不知道這老頭子是劊子手扮的!無非借了看脈這名目,揣一揣肥瘠:因這功勞,也分一片肉吃……吃人的是我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③
在《狂人日记》中,“哥哥”对于“我”是世上最亲的家人,当“我”对“哥哥”失去信任时,就意味着“我”对整个社会失去了信任,丧失了安全感,完全与外部世界隔离,孤独是唯一的存在体验。
(二)孙昌涉的存在主义倾向
在孙昌涉的作品中,人类存在的孤独体验更为突出,人际关系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条件,而在他的小说中是完全隔绝的。
孙昌涉出生于贫寒家庭,很小失去父亲,患有夜尿症的他从小就自卑、恐惧,可是母亲和祖母对他漠不关心,他开始否定一切人,包括自己,慢慢地把自己孤立起来,成为一只对社会他人充满仇视的孤独的怪物。
我是个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家,没有钱,没有家乡,没有祖国的家伙。④
这是孙昌涉在他的自传体小说《神的戏作》中,反复提及的话,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孙昌涉的孤独意识,他把自己看做一个无意义的存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儿。
我从不知什么是家,什么是爱,从小就被遗弃到险恶冷酷的社会中,每天为怎样活下去而苦苦挣扎,我的精神和肉体从不健全,而且不断地萎缩、消瘦、甚至干瘪下去。少年期和青年期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可是我却在患难和困苦中度过,最终我恍然发现,我只是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故乡,没有家,没有国家,连生日都没有的,肉体和精神上都营养失调的可怜的孤儿。⑤
二
一直以来,在对鲁迅初期思想的研究中,大多都提到了存在主义者尼采的超人思想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但在国内外的研究中,把鲁迅作为存在主义者看待的研究却显得过于谨慎。孙昌涉是韩国代表的存在主义作家,通过挖掘鲁迅和孙昌涉的共同点,对于明确对鲁迅存在主义倾向的认识,拓宽鲁迅研究渠道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鲁迅.《阿Q正传》序及著者自许传略[M].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②鲁迅.狂人日记[A]//鲁迅全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1991:27-28.
③鲁迅.狂人日记[A]//鲁迅全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1991:31-32.
④孙昌涉.神的戏作[A]//正统韩国文学大系20[C].语文阁,1986.
⑤孙昌涉.业余作家之辩[M].新旧文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