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析《公众的怒火》中历史元小说的叙述

2013-12-12卢艳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3期
关键词:怒火夫妇公众

卢艳

后现代主义文学家们认为语言是虚幻的,不可靠的;由语言构成的现实世界同样也是虚幻的,不可靠的。其历史的编写重在讲述个人的故事,而不是试图对过去发生的事件进行普遍的、全面的描述。没有任何一个叙述者能声称完整地知道过去,唯一可被感知的历史只是通过来自过去的文本,或是某一个独特的叙述者。后现代对待历史事件总是试图在其中插入众多的可能性,把所谓的历史事件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进行思考,而并非告诉读者一个唯一的答案。“历史元小说”是后现代主义对待历史叙述的一种方式,哈琴把其定义为那些“众所周知的,通俗的小说,这类小说强调自我反省的叙述,并矛盾地声称是在讲述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涉足小说、历史和理论三个领域,也就是说,历史和小说都是人们的语言建构。历史元小说让读者对过去的创作形式和内容重新进行思考和创新。”[1]5根据这个定义,库弗的《公众的怒火》可看做典型的“历史元小说”。 它是对现实生活众多可能性的滑稽戏仿,相对地多视角、立体化、多种可能性同时并存:虚幻与浪漫,喜剧与悲剧,白日梦与噩梦。它是虚幻,是历史故事,是轻松笑剧,是神话,是寓言,但又什么都不是,类属难以界定。它只是多种可能发生的故事中的一个。

库弗的作品并不是要探求那种超验的、不受时间限制的意义,而是从现在的视角对过去重新评价,与过去进行对话。在《公众的怒火》中,如果读者想要解决这个困难——罗森堡案的事实是什么?那么就大错特错了。该小说并没有呈现审判的客观内容,而只是一个叙述过程,通过拓宽叙述的可能性颠覆传统,并让叙述的虚构性和多样性去解决自身叙述的问题。库弗在其短篇小说集《符号与旋律》献给塞万提斯的序言中写道:“小说家们运用熟悉的神话和历史形式去挑战这些形式中的内容,去引导读者看清事实,远离神秘,披露真相。”[2]78-79换言之,库弗希望用熟悉的形式,如《布鲁诺学派的由来》中基督的类指、《环宇棒球协会》中的体育神话、《符号与旋律》中的童话故事以及《公众的怒火》中罗森堡案这一真实事件,去消解这些形式的内容对读者所产生的影响。库弗总是以传统创作去颠覆传统本身。他在《公众的怒火》中运用了众所周知的罗森堡案,并对其进行创作使该作品对历史本身的虚构过程进行了元小说的讨论,揭露出历史和政治是当权者操纵的游戏。

《公众的怒火》是对20世纪60年代罗森堡原子弹间谍案的再创作,这并非是一个所谓的真实的描述,而是这个历史事件的另一个版本。在叙述的开始,该作品似乎是一部传统的历史著作,但是在随后的叙述过程中,叙述者不断地在第一人称叙述和第三人称叙述之间转化,不断地在叙述中塞进叙述者的幻想,频繁地打断叙述的连贯性。把官方对罗森堡案的叙述与社会方方面面对此案的不同的反映糅合在一起,给读者呈现出罗森堡间谍案发生的背景和意识形态的动机。库弗在与麦卡弗利的采访中说道:“一直以来,我的一个创作原则就是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要尽可能地说他们自己的语言。”[3]119山姆大叔、尼克松、联邦调查局的官员、桂冠诗人《泰晤士报》,还有罗森堡夫妇都说着他们自己的语言,代表着他们的不同的利益。这就暴露出了官方的叙述与历史本身之间让人意想不到的鸿沟。在作品中,罗森堡间谍案似乎是美国的所有文化都参与了这种歇斯底的叙述建构,正是这样的叙述让罗森堡夫妇扮演了敌人的角色。这种“真实历史”的解构不是要加强而是要彻底消除“历史事实”这一概念。

在小说中,库弗不加修饰地引用了历史人物,不仅仅是尼克松,还包括罗森堡夫妇、艾森豪威尔、最高法院的法官们以及所有美国的参议员,甚至威廉·福克纳也露了一下脸,还有社会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除此之外,很多显然是虚幻人物的角色也以他们自己特有的方式进入该小说,参与其创作,如幽灵、贝蒂、米奇和米老鼠。这种把真实人物与虚构人物置于同一个世界的写作技巧进一步使得该小说马赛克的风格更加复杂,以及增加了其信息过度的内容的理解难度。在这样一种现实与虚构并存的语境里,罗森堡间谍案成了一种狂欢仪式。这样的设计完全是基于库弗要把1953年被指控为原子弹间谍的罗森堡夫妇在辛辛监狱的最终处决重新在时报广场上演,把此作为一种公众的驱魔仪式的想法。库弗曾经这样说道:“在时报广场,我的意图是上演一场由山姆大叔作为马戏团的团长,全国人民共同参加的马戏。”[4]85把罗森堡间谍案置于一个狂欢化的语境是库弗探讨历史虚构性最主要的一点。布瑞恩·贾维斯评述:“狂欢化的语言创作提供了一种对官方意识形态、仪式、宗教和语言的喜剧式的颠覆。”[5]69罗森堡夫妇的电刑变成了库弗的死亡盛会。在这个盛会上,社会等级制度被颠覆;副总统尼克松发现自己在美国大众面前把裤子给脱了;山姆大叔——美国最高权力的化身由于裤子掉下来而倍感耻辱;尊贵的最高法院的法官们在大象的粪便里滑倒。公众对于这一意义重大的死亡的反映是疯子式的狂欢,对于罗森堡夫妇电刑处死传统意义上读者期望中的那种悲伤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夸张的政治漫画。这种狂欢式背景为罗森堡夫妇的处决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落脚点,这使得美国大众以度假的心情聚集在一起去看一场盛会,罗森堡夫妇的处决充满了戏剧性、表演式特征。从这一点来说,《公众的怒火》摒弃了历史的权威性,暴露出历史只是一种叙述,一种人类的建构。

库弗通过无休止地列举历史人物、数据,刻意地引用过多的细节营造了一种万花筒式的效果,似乎“在罗森堡案上,每一件事的发生都与其有关,眼前的或是遥远的,快乐的或是悲伤的,真实的或是非真实的”,[6]277使得该小说更加复杂,真实与虚构的界限模糊不清。采用信息过量这一创作技巧,《公众的怒火》里塞满了无限的记录事实的引用、数字、日期、名言、证词、演讲、匿名文章、从报刊、杂志、电影、电视、广播节目、百老汇戏剧、广告、体育记录等等收集来的话题碎片。库弗呈现给读者的是一部充满无数事件流的小说,体现出的是一种类似于生活的碎片化记录的马赛克效果。小说展现的是“创作就是一个游戏,随意就是创作,创作所体现的就是随意,混乱本身”。[6]190面对这种疯狂的信息充斥,任何一个读者都不可能分清孰是事实、孰是虚构,这是一个没有中心、没有界限的文本,只是一堆没有开始、没有中间、没有结尾,处于瘫痪的原始数据,是一个梦魇。因为“有太多的信息,人的大脑一下子就被淹没了”。[6]320《公众的怒火》给读者提供的是这样一个地方,如尼克松理解的那样,这里“没有必要的模式,没有最终的场景”,有的“只是行动,更多的行动”。[6]363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可预测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发生”。[6]365历史是一种话语,是人类的建构,或是“我们创造出来以使这个该死的世界存在的东西”。[6]436再有,细节的过分使用频繁地打断叙述的连贯性,消解传统意义上历史的权威性,揭示出历史和社会神话的复杂性和无限人为操作性。

综上所述,库弗在作品中运用细节过度、戏仿、狂欢化等创作技巧颠覆传统的叙述形式,说明自己的观点,历史和事实都是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公众的怒火》戏仿了大众所接受的历史事实,引用过去,同时又串改过去,并给予其崭新的生命力和不同的意思。把魔术的力量与记录的力量融为一体,犹如给读者一副3D眼镜,让其自行观看,完成了历史元小说的最终任务,“使艺术的话语直面历史的话语,最终改变了现实主义或能指这些概念”。[1]20面对话语的世界,要想说出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构变得越发困难。事实上,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历史,都只是话语,只是人类的建构。

[1]Hutcheon,Linda.A Poetics of Postmodernism:History,Theory,Fiction[M].New York and London:Rout1edge,1988.

[2]Coover,Robert.Pricksongs&Descants[M].New York,Toronto and London:New American Library,1969.

[3]Coover,Robert.“As Gui1ty as the Rest of Them:An Interview with Robert Coover.”Larry McCaffery.Critique 42 no.1(fa11 2000):115-25.

[4]Coover,Robert.“The Pub1ic Burning Log 1966-77.”Critique 42 no.1 (fa11 2000):84-114.Jarvis,Brian.Crue1 and Unusua1:Punishment and US Cu1ture.P1uto Press,2004.

[5]Lec1air,Tom,and Larry McCaffery,eds.Anything Can Happen:Interviewswith Contemporary American Nove1ists.Urbana:U of I11inois P,1983.

[6]罗伯特·库弗.公众的怒火[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猜你喜欢

怒火夫妇公众
工地上的一对夫妇
公众号3月热榜
两地分居夫妇春节备孕、避孕有讲究
公众号9月热榜
公众号8月热榜
公众号5月热榜
可怕的怒火
坐上怒火去飞翔
贵州遵义新蒲杨价夫妇墓
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