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故乡(外一首)
2013-12-12程川
天津诗人 2013年4期
程川
拿体内的恐惧来换算一次漂泊
交替出现的事物我们通通不管
把生命里的海倒出白花花的盐
这已经足够离群索居中沉淀幸福
一次性异化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种种的不期而遇难以挣脱
挥洒四方的扬马鞭。为此
刻意去河流寻找汉江源
找她十几年前淹死我的模样
那时水还有一个蓝色的响亮名字
有一个爱坐在水边咀嚼芦苇的少年
口口声声喊道:沿一零八国道下四川
远方在归人面前属于过客
山山水水从不曾改名换姓
躲在那潭,那原,一站便是上万年
风把苦涩的苇子气息再次吹来
隔了一十八年,陈旧的父亲依旧有点消瘦
在单薄的身段里一住就是五十三年
这些时间单位总是在我成年之后铮铮作响
犹如一圈圈螺旋盘转的指南针
指向被钢筋水泥,高楼大厦
打垮的父亲的不屈的腰板
那么多的辗转反侧,风餐露宿
都死在了他的心底
比这夏日里的骄阳,冬日里的寒雪
来的更为跌宕起伏
面对他日渐黯淡的瞳孔
其实我很想喊上一句:
父亲在哪,哪便可唤作我的故乡
沿着清晨坐下
秋天,大地干净而又辽阔
梧桐脱下了最后一件外套
最后一片风追逐着乡村的脚步
鸡鸣狗吠伴随启明星上路
还有父亲和我,踩着露光
生怕弄疼了任何一寸地上霜
小心翼翼地走在南中国的大地身上
夯实的雾气俯下腰亲吻
父亲的苍老因此而被打湿
倒像回到了三十年前,或者更为遥远
如同我这般困惑的岁月
他背上的槐木架不再成为枷锁
束缚着的诗意再次到来
他和我就像现在这般自在
——一首没有韵脚的诗沿清晨坐下
裸露的硕石爬满了藤蔓
他点燃一根劣质香烟眯着眼睛
“黄豆收完,大雁就飞走了”
不置可否,一个君王的国度城门难启
五十三岁的他知道
这季大豆灌浆后他又要回到江苏
一个以工业著称的城市
他以大豆惯有的习性沉寂
沿着一排排整齐的水泥房坐下
也是在秋天,儿子剥着豆荚数着日子
大雪封山平原会不会偶感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