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话轮转换看《财产》中的权势关系

章玉龙（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2）

引言

美国当代小说女作家瓦莱丽·马丁的代表作《财产》讲述了玛侬失败的婚姻故事。2003年6月此小说获得欧洲最大年度图书奖桔子奖①，2012年又被《观察者》杂志列入“2012年度十佳历史小说”之一。小说能够获得众人的好评与喜欢的原因在于作者通过第一人称的视角真实地再现了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美国南部城市的动荡和奴隶的反抗。小说中对玛侬和丈夫哥迪特之间婚姻中矛盾问题的描写几乎占了一半篇章，而夫妻之间的对话不仅使小说当中的权势②关系得到彰显，同时为认识作者的创作风格和理解小说中所体现的制度压倒一切奠定了基础。

一、话轮转换系统

话轮转换又称话轮替换或话语轮换，它作为会话分析的一小部分不仅是日常语言交际的一种方式也是“会话的基本结构”（刘森林253）模式。话轮转换是指会话双方通过话语的交替轮换所进行的语言与行为的交际方式。会话中出现的一个字、词、短语或句子都可以称之为话轮，而话轮是以会话双方角色的互换、打断或沉默而宣告结束。话轮转换不仅可以体现各种权力关系的变换还可以体现等级结构以及人物性格特点的变化。小说会话中话语权势的体现是通过一方控制另一方的话语权或行为方式来决定另一方的行为方式从而达到话语权力的分配和平衡，从而体现权势关系。

二、故事梗概及样本选取与样本分析

（一）故事梗概

《财产》是美国当代女作家马丁的代表作。小说在不足200页的篇章里面用精炼的语言和完美的表达从第一人称的视角把一个已很陈旧、过时的主题真实地再现给读者。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玛侬嫁给路易斯安那州糖料种植园主后婚姻的不幸，表现了玛侬从出嫁到种植园开始，在黑奴女仆萨拉的陪伴下对奴隶制和父权制的反抗。但玛侬的反抗意识是不彻底的，对萨拉乘哥迪特在奴隶起义中被杀掉而逃走的事，她最后选择的是在姑姑和姑父的帮助下将萨拉抓捕回来。作品集中反映了妇女受到的来自体制的压迫。

（二）样本选取

本文选取的样本是哥迪特在镇压黑人反抗起义而遭被杀之前的一小节，其中的两个话题都发生在家庭这个空间里面，主要围绕着奴隶起义和玛侬与哥迪特婚姻中出现的裂缝而展开。虽然选取的只是小说的一部分，但它却集中体现了“女性仍摆脱不了作为主人和时代的财产的身份”的主题，以及为突显小说人物间权势关系的变化起到了重要作用。样本蕴含了两组不同的对立权势关系：一方面是种植园主哥迪特代表的不惜一切代价累积财富的阶级与玛侬代表的为奴隶挺身而出进行辩护的反抗者；另一方面哥迪特代表的是父权制思想、奴隶制和男权文化，玛侬代表的是受其压迫和控制的女性。在这段对话中，刚开始玛侬处于强势，想尽办法为自己和奴隶争取权力。而随着对话的发展，哥迪特逐渐用自己所拥有的权力夺回话语权并控制了玛侬的发话权，夺回了自己的权势，最后以玛侬的沉默而结束这段对话。

（三）样本的话轮转换的定量分析

玛侬自母亲去世后一直在反思未来生活道路该如何走，经过与朋友约尔的聊天以及自己的深刻反思以后她觉醒了。在选取的这个样本中，玛侬从城市回到种植园后又看到丈夫的丑恶嘴脸，她的态度极其坚决，她冒险向丈夫挑战，但当哥迪特说出他希望她在霍乱中死掉，永远不要回来，对于她的建议他不屑一顾时，玛侬逐渐被击垮，自己的争辩无果，她只好陷入悲伤和沉思当中。

表1 对样本的话轮转换分析结果

在上面选取的样本中一共有52个话轮，哥迪特25个，玛侬27个，这个谈话过程一共包括了两个一级子话题，第一个是关于奴隶起义的，第二个是关于婚姻当中的裂缝。

从以上的统计可以看出在第一个话题中，玛侬拥有发话的主动权，但只有极少的掌握话语的控制权力。在饭桌前，哥迪特一直单调无聊的谈论着种植园的收成情况。面对像监狱一样死气沉沉的空间，玛侬首先发话“我想喝一杯葡萄酒”（100），哥迪特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只是暗示她在他房间里有上等的葡萄酒，紧接着又是一言不发只顾着倒酒。在这个话题中他一直对她的话语置之不理，并怀着一副怀疑的眼神审视她。当她提及奴隶反抗的人数时，丈夫又只顾着往手枪里灌火药，不视她的存在陈然摆出一副盛气凌人、自视清高的样子。

这个话题中玛侬的话轮平均长度是8.2词，而哥迪特的话轮平均长度是5.9词，玛侬的话轮数是哥迪特的话轮数的2倍，在话轮类型方面玛侬的发话数也是哥迪特的发话数的2倍，尽管这三个方面玛侬处于优势，但是话轮的控制权几乎掌握在哥迪特手中，玛侬抱着能够劝说丈夫好好对待奴隶和婚姻的期望与他对话，但是葛迪特却认为奴隶是凶猛粗鲁无人性的，思想完全没受其动摇。在副语言特征方面，哥迪特打开壁橱拿出两把手枪，往枪筒里面灌火药并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她，玛侬不敢正视丈夫只好偷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哥迪特的行为体现了他的强势、权力地位，玛侬的神态却彰显了她的怯懦与惶恐。在进行这个话题以前玛侬为了给自己壮胆提前喝了一大杯葡萄酒，才敢大胆地向丈夫讲述自己的想法，但是丈夫无视她的存在，她的语言对他而言是空谈。丈夫不仅代表着父权制也代表着奴隶制，因此在这一话题中玛侬和哥迪特的权势关系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

第二个话题是紧跟着第一个话题继续的，由于第一个话题中玛侬的表达和反抗没有起作用，于是她试图进行第二次的劝说。但是丈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在一句“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么？”（101）之后他把话题进行了转移。哥迪特说当玛侬不在种植园的日子里他是多么的想念她，玛侬立即打断他的话语，因为她深知这些话语是很虚伪的、是他装出来的，他继续进行他的会话：“如果你按你的想法做事，你将永远也回不来，也许在霍乱中死去”（102）。但是此时的玛侬已经愤慨到了极点，她彻底的绝望了，她不顾一切的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与你结婚只是完成自己的责任罢了。”（102），在接下来的几个话轮中她也竭尽全力去表达自己的建议和想法。面对他们之间的这个裂缝无法弥补的境地，哥迪特只好说“你是我的妻子”，同时也是他的财产。话题由此结束。

在这个话题中玛侬无话语的控制权，而哥迪特处于话语控制地位，哥迪特对话轮的控制说明当时男权思想占统治地位而女性则处于附庸地位的社会状态。哥迪特的平均话轮长度明显的增加为玛侬的3倍多。在话轮类型方面，玛侬的发话数是1次而哥迪特的发话数是7次，只有被动的回应。哥迪特的发话和平均话轮的长度的增加说明了：（1）他试图用言语的表达来挽救失败的婚姻；（2）显示了社会赋予他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3）意味着他和玛侬结婚以后和他签下了契约，而这个契约是长久的，只有他的死亡或离婚才能毁掉；（4）夫妻间的日常生活中缺乏深层的交流。他以往和目前的言行举止带给玛侬太大的创伤，这不足以压垮玛侬，在会话中玛侬有1次打断哥迪特的话轮，但是在丈夫眼中她的反抗是很微弱的、是无结果的。哥迪特所使用的副语言特征是玛侬的1倍多，玛侬使用副语言特征来表达自己反抗的无结果与无能为力以及对丈夫的极度不满，如：“我的反抗以失败而结束，委屈的泪水充满了我的双眼”（103），“用袖子擦干眼泪”（103），而哥迪特所使用的副语言特征就是“很放任的微笑，然后把枪握在手里面。”（103），这表明在面对丈夫控制话语权和丈夫摆出在家庭当中的权利和地位，玛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母亲那儿获得的财产又要落入丈夫手中，而自己要成为丈夫的玩偶和财产的命运是暂时改变不了的，她只好陷入沉思。

三、结论

《财产》是一部揭示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美国社会中存在的各种制度压倒一切的小说，而小说中制度的压制主要是通过夫妻之间的话轮特征和角色间权力关系的变化来体现的。尽管本文中所选取的样本只是全书的一小部分，但是这为反映他们之间地位的不平等起到窥一斑而知全豹的作用。这一部分中的男主人公思想体现了时代性，他专横、强权、自私和冷漠无情，不把女主人公放在眼里，而女人公的反抗是毫无结果的，她只有沉默和无奈的被动回答问题。从话轮转换的角度来分析小说不仅使我们更好地理解小说的主题思想和人物的性格特征也使我们更好的理解小说中所突显的时代特征。

*文中加页码处引文皆由笔者译自Valerie Martin. Property .New York： A Division of Random House， Inc， 2003.

注释：

① 桔子奖：桔子文学奖简称桔子奖，成立于1996年，是全球第一个以女性作家为主且只颁发给用英文写作的女性作家及其优秀作品的奖项，其奖金高达3万英镑，每年经行一次.

② 权势：是指由于性别、种族、地位等的不同所导致的差别现象的产生，即权势的产生。而话语权势是指话语的控制权或操控权主要是由谁掌握。

[1] 李华东，俞东明. 从话轮转换看权势关系、性格刻画和情节发展[J].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 02 ）.

[2] 黄国文.语篇分析概要[M].湖南：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

[3] 刘森林.语用策略[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4] 王兴伟.从会话分析看《华伦夫人的职业》中的人物关系和人物性格[J].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