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医学报刊的发展与多主体健康传播格局之肇基
2013-12-12潘荣华
潘荣华 杨 芳
(安徽医科大学医学人文研究中心,安徽 合肥 230032)
民国时期健康传播事业较之晚清时期有显著发展。虽然这一时期战乱频仍,社会动荡,健康传播进程呈现出阶段性顿挫和地域性差异,但是始终弦歌不绝,艰难发展。近代中国健康传播事业几乎是与报刊传媒相伴相生的:一方面,报刊作为一种新型传播工具以其特有的优势在传播医学知识、促进健康教育、启迪卫生观念发挥特有的价值;另一方面,近代社会健康需求的日益增长又为报刊发展提供了有利的发展环境。有鉴于此,本文以民国时期蓬勃发展的医学报刊为中心(参见表一),①由于民国时期政府实行压制传统医学的政策,传统医学报刊大都以争取生存权为宗旨,与现代医学报刊的创刊旨趣、主要内容和传播范围都有显著区别,基于此,本文未将传统医学报刊统计其中。简要考察民国时期健康传播主体的力量构成、角色定位、所办报刊对多主体健康传播格局形成的影响等。
表1 民国时期医学报刊总量与时间分布一览表(1911—1949年)① 主要资料来源:邓铁涛、程之范:《中国医学通史》(近代卷)之《主要西医期刊表》,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年版;范行准:《中华医学会牛惠生图书馆中文医书目录》,上海中华医史学会1949年;王吉民:《中国医报调查表》,《医药学》1929年第9期;王吉民:《中国医药期刊目录》,《中华医学杂志》1934年第1期;汪企张:《回顾三十年来对于定期刊物之感想》,《医药评论》1930年第25期;王吉民:《杭州医药期刊小史》,《卫生周报》1930年第52期;曹炳章:《中国医药月报调查》,《中国出版月刊》1934年第4期;宋大仁,沈警凡:《全国医药期刊调查记》,《中西医药》1935年第1、3期;谭卓垣:《广州定期刊物的调查》,《岭南学报》1935年第3期;汪浩权:《抗战期间全国医药期刊调查录》,《华西医药杂志》1946年第1期;《最近医界刊物调查》,《中华新医学报》1950年第5期;蔡恩颐:《民元前后之中国医药期刊考》,《中华医史杂志》1953年第3期;全国图书联合目录编辑组:《全国中文期刊联合目录 (1833-1949)》,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61年版、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补充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1年版(增订本);上海图书馆:《中国近代期刊篇目汇录》,上海人民出版社 1965、1979、1981、1982、1983、1984年版;上海医学图书馆协会:《上海市各医学图书馆所藏期刊联合目录》,1952年版;上海图书馆:《上海图书馆馆藏中文报纸目录(1862-1949)》,上海图书馆1957年版;伍杰:《中文期刊大词典》(上、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研究所图书馆:《馆藏期刊目录》,1975年版;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期刊部编:《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中文期刊目录》(1889-1979),1982年版;戴国林:《江苏地区期刊与方志综录(上、下)》,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中国图书馆:《中国协和医学院图书馆期刊目录》,中国协和医院图书馆1957年;四川省重庆市四川大学图书馆编辑:《四川省各图书馆馆藏中文旧期刊联合目录(初稿1884-1949第4卷),四川省重庆市四川大学图书馆1959年版;北京卫生志编纂委员会:《北京卫生志》,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年版;史和等:《中国近代报刊名录》,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周大成:《中国口腔医学史考》,人民卫生出版社1991年版,第192页。
1 校办报刊蓬勃发展
民国以降,政府多次颁布教育法令,仿照西方医学教育体制,自办一批公、私立医学院校。医学院校师生普遍创办医学报刊,作为 “创新学术”、“传播智识”、“交流思想”、“医学救国”、“砥砺品格”和“养成医德”的重要平台和桥梁。据笔者策略整理,目前已经发现校办医学报刊一百一十九种(参见表二),分布于五十三所医学院校,其中北平协和医学校、江苏省立医政学院、华西协和大学和河北省立医学院等四所各四种,同德医学院、福建省立医学院和贵州安顺陆军军医学校等三所学校各办五种,广西省立医学院六种,浙江省立医药专科学校、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和北平大学医学院等三所学校各有七种。校办报刊发展状况大致分成三个阶段:
1911-1927年为校办报刊的萌芽时期,十三所医学院校共创办医学报刊二十四种,占总量的20%。由于这一时期医学院校尚处在草创阶段,校办报刊规模小,力量弱,时断时续,缺乏稳定性和连续性,多为不定期出版;编排形式也不统一,甚至中外文合刊;内容十分庞杂,兼有文学、艺术、哲学和时事新闻等,学术文章绍介性和译述性比重较大;1927-1937年是校办报刊的繁荣时期,三十所医学院校新创办报刊四十六种,占总量的39%。南京政府决心收回医学教育主权,成立专门的医学教育机关,在各省普设医学院校,医学教育本土化逐渐走向纵深,各种引介、宣传现代医学知识的社团和刊物随之走进医学院校,自觉承担起沟通中西、传播健康资讯的重任。1938-1949年是校办报刊的艰难维持时期,也是医学教育走出象牙塔和中国卫生国情相结合的转型阶段。由于这一时期受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冲击,不少医学院校辗转迁徙,许多校办报刊难以正常出版,甚至被迫停刊,但是也有一些报刊在困境中求得生存,在艰难中谋得发展,大量情系民族健康和战时卫生的校办报刊出现,三十一所医学院校共创办报刊四十九种,占总量的41%以上,再加上第一、二阶段延续下来的刊物,可以说是校办报刊百花争艳的时期。充分反映医学院师生百折不饶、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
表2 民国时期校办报刊时空分布一览表
校办报刊是医学院校师生学术创新与教育教学的重要阵地,同时也为健康传播提供一个由数量众多的具有相当认知水平的传播主体和受众,成为颇具社会影响力的健康传媒。它们关注与传播最新医学进展、前沿理论,介绍各种疾病的临床诊疗方法与心得经验,宣传现代健康理念和卫生之道。例如同济医学院的《同济杂志》曾申明其办刊方向:“有鉴乎他国俱以科学为建国之利器,大都已试有成效,犹且蒸蒸日上,瞬息千里,而返观国人,因陋就简已限科学饥荒之地位。若不急起提倡呼号,人将酣睡迷惘,梦醒无日。则冷落沉寂,复成何国家哉!同人等日薰浸于科学,知此道深邃,未可以浅求。故採辑科学,务在旨趣高深。”[1]校办报刊的创新精神还体现在,能够紧跟时代步伐,针砭时弊,积极探索各种宏观卫生建设存在的问题和改革,所发政论性文章不断激发起国人的爱国豪情与社会责任感,积极投身护卫民族健康的大潮。如素有爱校爱国、追求进步传统的上海东南医学院 (原名东南医科大学)师生,积极创办《东南医刊》,遵循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的题词赠言,以“好学力行”、“造就良医”为鞭策,以“育才医国”、“健康教育”为己任,不断推出关于医学社会化、卫生大众化的文章,呼吁“医学革命”和“改进卫生”。指出:“医学也是救国救民族的先导”,“当前的切要工作”,是“建设平民化的卫生系统……”,[2]医界“应当铲除自己底官僚化或阿谀富者的劣性”,[3]“到民间去,亲近大众,促成新医大众化!”[4]“到田舍间去做努力宣传新医药的工作。”[5]这些文章起了震聋发聩的时代号角作用,不断激发起人们的的爱国情与责任心,促使当政者和医疗界不得不认真反思中国医疗卫生工作的方向。
2 社团报刊脱颖而出
社团与报刊共生是近代中国的一个重要文化现象,[6]也是当时中国卫生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民国肇基之际亦是西风东渐最盛之时,迅速崛起的医学群体纷纷组织各类医学社团,创办医学报刊,随之出现报刊林立的壮观景象。笔者粗略统计,截至1949年9月,五十多个医学团体共创办医学报刊七十二种(参见表三)。上海最多,自1886年中华博医会在沪成立至1949年,上海共出现医学团体七十四个,全国性团体三十一个,历时在二十年以上者十四个,三十年以上者五个,四十年以上者两个;[7]另外,中华医学会、中华护士学会、中华民国药学会、中华麻风救济会、中国防痨协会、全国医师联合会等社会团体的总部均设在上海。这些团体涉及防、治、教、研等领域,从事学术研究、职业联合和医疗服务,也在政府决策、砥砺医德、保障民众健康方面发挥突出作用。
在众多的社团报刊中,最具影响力的莫过于以中华医学会、中华护士会、中国药学会、中华民国药学会、中国生理学会以及中国解剖学会为代表的学术团体所创专业学术期刊,不仅以其知识生产与再生产活动及其瞩目的学术成就直接推动现代医学体制在中国的移植与再造,而且倾力倡导和扩大民众对现代医学的认同与信心,为医学体制的本土化夯实基础,也为现代健康知识的深入传播开辟通途。如在中国现代史上颇负盛名的中华医学会,以“巩固医家交谊,尊重医德医权,普及医学卫生,联络华洋医界”为己任,[8]其机关刊物《中华医学杂志》是当时中国医学共同体学术交流的重要平台,不但享誉国内,而且“颇受各大洲医药团体所推重”。[9]中国护士会成立之后,也以学术团体为基础、以学术期刊为媒介、以护理学建制为核心,为中国培养一支稳健的职业化的护理队伍,稳步推进中国护理学的建制,[10]在中国护理学发展过程中充当重要的组织与管理作用。
表3 民国时期部分社团报刊一览表
中国红十字会团体名称 医刊名称 创刊时间 发行地点中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 救护通讯 1943.1 贵阳中华民国红十字总会 红十字月刊 1946.1 南京红十字会北平分会 红十字会刊 1947.3 北京中华医学会中华医学会 中华医学杂志 1915.11 北京中华医学会上海分会 上海医事周刊 1935 上海上海中华健康协会 中华健康杂志 1939.8 昆明中华医学会 医学文摘 1942.6 重庆中华医学会医史学会 医史杂志 1947.3 上海中华医学会梧州分会 梧州医报 1949 梧州汉口中华护士会 中华护士季报 1920.1 汉口中华民国医药学会中华民国医药学会 医药学报 1907 东京中华民国医药学会 中华民国医药学会会报 1917.10 北京上海中华民国医药学会 新医药 1931.9 上海中华药学会东京留日中华药学会 中华药学杂志 1917.4 东京中国药学会 中华药学杂志 1936.3 南京中华药学会南京分会 药友 1936 南京中华药学会上海分会 中华药刊 1939.1 上海中国药学会北京分会 北华药讯 1948.1 北京中华护士会中华护士会 中国护士四季报 1918 上海中国护士学会 护士通讯 1945.1 重庆中国护士学会 中国护士季刊 1947.1 南京汉口护士公会 护士通讯 1947 汉口中华卫生教育会 卫生周刊 1924.2 上海上海医师公会 新医与社会 1928.11 上海全国医师联合会 医事汇刊 1929.11 上海上海医师公会 新医与社会 1928.11 上海中华民国拒毒会 拒毒 1916.5 上海中华慈幼协会 慈幼月刊 1930.4 上海中华麻疯救济会 麻疯季刊 1927.1 上海中华健康会 健康杂志 1930 上海上海中国基督教青年会 优生 1931.5 上海中国卫生教育社 卫生教育 1936 上海中国营养学会 中国营养学杂志 1946.1 上海
其次,民间社团创办的普及型医学报刊,更将现代公共卫生理念引入社会实践。公共卫生是医学发展的最高形式,核心和基础是广泛的社会动员与深度的公众参与,通过有组织的社会努力与集体行动,来维护和增进社会全体民众的健康。公共卫生的社会性和公共性属性决定它一经引进中国必将冲破中国传统医疗卫生制度的藩篱,引发一轮关于“医学国家化”、“医学社会化”和“医学大众化”的医疗改革,也预示着现代医学必将融入中国民众的日常生活。正如学者所言:“近代医学在中国的确立更多应归功于公共卫生事业的引入和创立。”[11]事实上,在中国近代公共卫生建设史上曾烜赫一时的中华麻疯救济会、中国防痨协会、中国基督教青年会、中华卫生教育会、中华慈幼协会等,都一直以报刊为阵地,广泛动员社会公众参与公共卫生建设,并且成立专门性医疗救助团体,对麻疯病人、肺痨病人等传染病人和其他病弱群体展开社会性的医疗救助运动,给近代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以相当的推进。他们的坚持不懈、身体力行不仅树立自身形象,不断巩固和扩大其社会文化地位,而且宣告个人卫生时代的终结,昭示公共卫生的社会化潮流的到来。
再次,一些服务于开业医师的职业团体报刊,也不同程度地推进了医疗服务的职业化和社会化。全国医师联合会是当时影响最大的职业团体,1929年1月卫生部颁布 《医师暂行条例》,开始实行医师登记制度,严格西医师准入制度和执业惩戒规则,引起医学界强烈不满。上海医师公会联络上海、南京、苏州、杭州等地医药团体,组成全国医师联合会,创办《医事汇刊》(季刊),共出30期(1937年4月停刊),在保障权益、砥砺医德、研究学术、医政咨询和推进医事等方面进行了艰难的探索和努力。上海医师公会是上海颇具影响力医师职业团体,为扩大声势,先后在《时事新报》开辟《新医与社会》副刊,旨在“导之以纯正之科学,广之以世界之眼光”。后汇集成册,出《新医与社会汇刊》(两卷),在勉励医德、医政咨询、保障权益、疾病防治等方面也产生很大的社会影响力。
3 卫生副刊异彩纷呈
1919年5月14日《时报》开辟《医学周刊》,开创了报纸办卫生副刊的先河。[12]正如其发刊词所称:“国之强强于精神而亦强于体魄,未有体魄萎弱而精神能振奋者。吾国年来病者愈多,……本报同人有鉴于此,急思所以稍挽此劫运于万万分中之一,颇愿于医学上有所贡献于读者,顾以素乏医学智识,有心无力,今兹医学界同人愿牺牲其宝贵之精神与光阴,以助成之仁心仁术,记者敢不拜嘉。呜呼!具良相医国之心,雪东方病夫之耻是医界……与时报记者之愿也……”[13]《时报·医学周刊》总共发行五十五期,1920年6月2日停刊,原因在于它没有很好地把专门知识与普通读者有效结合起来,发表的文章过于专门和冗长,一般读者群很难有足够的理解力吃透它,大多数读者甚至没有耐心把它读完。[14]但是它开创的卫生副刊与医学社团合作的新模式,开辟了健康传播大众化的新思路、新途径和新方法。
继《时报·医学周刊》以后,《申报》1920年特辟《常识》每日登载两三篇医药文章;《全浙公报》(杭州)1922年6月发行《卫生周刊》;《时事新报》1925年10月开辟 《生命与健康》;《世界日报》1926年8月发行《医学周刊》。此后,《世界日报》、《大公报》、《浙江商报》、《中央日报》(南京)、《山东日报》、《晨报》、《中国日报》、《新闻报》、《新中华报》等,都曾先后开辟卫生副刊,可谓异彩纷呈。上海报纸卫生副刊最多,无论大报小报,大都又办卫生副刊的经验,较多的是 《新闻报》、《申报》、《大美晚报》和《新闻夜报》等(参见表四)。
表4 《申报》和《大美晚报》部分卫生副刊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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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副刊通俗、简明,易为受众接受和喜爱。如东南医院编辑的《大美晚报·医话》被作者评价为“很生动,作品都富有兴味。”[15]当时绝大部分卫生副刊都能本着惠及民众的良好愿望,致力于普及医学卫生知识,如范守渊等人的 《民众医药》(附晨报),上海医师公会的《新医与社会》(附《时事新报》和《社会医报》影响都很大,分别结集《民众医药汇刊》和《新医与社会汇刊》出版。《申报·医药周刊》也很精心,该刊创刊旨趣有三:“人生不能免于疾病,有疾病自必求其速痊,此医药之基本智识,系于人生,为不可少者。此其一也。科学昌明,各种学术,日新月异,……不可不略知近代医学及其趋势。此其二也。医学为专门学术,……与人群之关系,至深至切,而专门学术,又必求其普遍化,使多数人士,亦得从而研求之,俾由浅近以入精微,进则专其事,次亦撮其梗要,折衷于群言。此其三也。”[16]一如发刊词所言,该刊集知识性、科普性、实用性、趣味性与疑问性,文字深入浅出,内容通俗易懂,逻辑简单清楚,目的是帮助普通读者了解医药卫生知识。
北京协和医学院学生社团丙寅医学社《医学周刊》集中展示青年医学群体的医学救国风貌。1926年,丙寅医学社成立后即计划创办一种通俗的医学读物,向广大人民介绍宣传近代医学卫生常识。由于没有经费,不能单独出版、发行,就在《世界日报》上腾一个版面出《医学半月刊》,每周一期,由陈志潜任主编,[17]后又与《中华日报》和《大公报》(天津)合作,成为众多副刊中较有特色、历时长久的一个。[18]《医学周刊》有三个显著特点:其一,重视医学知识的普及。刊物基本上没有学院气,很少登载纯学术性论文,而向读者宣讲医学常识,以常见病、多发病的预防与治疗为主;其二,栏目丰富,信息量大,如《医学小问题》、《医药顾问》、《学校卫生》、《婴儿卫生》、《医界新闻》、《照妖镜》、《解剖室》、《漫谈》和《童话》等,尽可能满足各种读者的需要;其三,打破专门性副刊只涉及专业知识模式,除主要发表医学知识、报道医界动态外,还发表医学评论,做到“知识”、“言论”与“新闻”相结合,专业知识与时事新闻相映成趣,可读性强;其四,富有时代气息和爱国热情,[19]如积极报道参加抗战救护医护人员的英雄事迹,发表关于战地救护、军队防病知识的文章。[20]由是,《医学周刊》取得很大成功,1928年起《医学周刊》陆续结集出版(共6卷),在当时社会产生强烈反响。时人评价曰:“现在大江南北各省已有通俗医报多种,然于刊载一般人便览的医学卫生文章而外,又能够明白的勇敢的声讨伪医们贻害病家妨碍医学的罪者,或许只有丙寅周刊。”[21]
总之,卫生副刊的问世是“中国医学推进的表现”,[22]对医学知识的普及和生活化发挥了重要作用。正如时人所言:“年来新医界之出版物,直如雨后春笋,……不可谓非医学之进步。如以性质论之,则开通民智,灌输卫生知识者多。而为医师参考,及发表著述以公之于世界者少。此足见我国民众医学知识之幼稚,更可见医学界之苦心努力也。”[23]
4 官办报刊异军突起
民国时期,除了竞相争妍的校办报刊、团体报刊、专科报刊以及报纸副刊外,官办报刊和商办报刊也都呼之欲出,特别是作为政府喉舌的官办报刊,充分利用自身的技术、人才和资源优势,不断创新思路,扩大发行渠道,提高办报水平,抢占舆论制高点,积极发挥官办报刊的特有政治地位,不断塑造“崇医为民”的良好政府形象,最终形成官办报刊与民间报刊传媒共同促进健康传播事业的局面。
医学的最高实践是政府施为和社会参与,国民政府成立后,开始运用公权力,仿照西方模式建立各级“健康(卫生)教育委员会”,制定健康教育政策,通过各种传媒渠道及方法,制作、传播、交流、分享健康信息,普及医学知识,鼓励民众利用医学知识防病治,推动健康教育和健康在城市空间开展起来。以上海为例,1928年7月9日上海特别市政府卫生局成立后,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公共卫生学博士胡鸿基主持卫生局工作,把公共卫生视为国家重建与民族复兴的重要组成部分,不遗余力推行卫生兴市计划,为充分动员广大市民参加公共卫生建设,在《市政周刊》、《新医与社会》等报刊上发布各种宣传材料,广泛联络社会贤达出版卫生专刊,积极创办《卫生周刊》(1927年)、《卫生月刊》(1928年)、《上海市卫生局高桥卫生事务所暨国立上海医学院卫生科年报》(1935)以及《上海卫生》(1947)等官方报刊,并配合播音演讲、散发传单、张贴布告等方式,在疾病防治、食品卫生、环境卫生、学校卫生等方面广泛动员,努力把公共卫生引入市民的医疗生活,以其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成为民国时期全国性的健康传播中心。再如陕西,1931年鼠疫、霍乱流行后,陕西省政府设立陕西防疫处(1939年改为陕西省卫生试验所),先后创办《西京医药》、《陕西卫生月刊》(《防疫周刊》)、《西北卫生通讯》、《陕卫》等刊物,呼吁医界同仁打破门派之争,谋求西北医政之方策,协力探求科学医药的真理,改善农村卫生状况,开展各种喜闻乐见的健康教育,普及公共卫生知识,养成健康生活习惯。
抗日战争爆发,一度打断和阻碍健康传播与教育教育的发展进程,但是战局相对稳定的重庆、成都、西安、贵阳、长沙、桂林等抗战大后方,集聚不少内迁的医疗卫生机构和知识精英,他们在培育卫生人才、传播医学文明、宣传战时卫生、护卫民族健康等方面发挥巨大作用,谱写了战时健康传播史上最壮丽的篇章。抗日战争产生大量人员伤残,需要医疗救护,随之而来的防疫问题也考验着政府处理公共健康危机的能力,在医疗服务机构、医务人员和救护物资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政府不得不在大力构建医疗卫生救护体系的同时,积极采取各种措施传播健康信息,让广大军民了解科学防病治病的重要性,向社会传播卫生科学知识,并动员和引导军民共同参与。随着健康传播中心的西移,政府传播理念逐渐趋于理性,官办报刊在积极塑造政府新形象的同时敢于直面卫生体制的积弊。如1940年1月15日创刊陕西省政府卫生处的机关刊物《陕卫》,从一创刊就把关注点落在卫生机构建设和卫生政策的研究和宣传上,这不仅是陕西公共卫生事业实践遭遇种种难题后对政府主导作用认识的回归,也是公共卫生事业的本质对政府主导作用的迫切需要。1941年3月四川省卫生实验处创办的《卫生通讯》,曾对国民政府地方卫生主管机关归属问题进行尖锐批评。根据国民政府公布的《全国卫生行政系统大纲》(1928年12月)和《省卫生处组织大纲》(1940年6月)规定,各省卫生机关或隶属民政厅或直隶于省政府,医政界深受其苦,多次提出改革意见和议案,《卫生通讯》将各地提案公开发表,广泛讨论,全力培育民众参政议政的热情。总之,实现空间转换后,抗战时期中西部地区的健康传播尽管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的,但是却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传播内容无论是广度、深度等都有显著拓展,卫生制度与民族健康问题成为战时健康传播的主流,卫生行政的普遍开展有效地促进中西部地区卫生事业的发展,为维护战时军民健康和抗日战争的胜利提供有力的保障。
5 结语
总之,民国时期校办报刊、团体报刊、报纸副刊和官办报刊大发展的事实表明,一个多主体健康传播格局已经基本形成,组织传播最终成为健康传播的主要形式。多元传播格局的形成对健康传播进程产生深刻的影响,预示着民国健康传播事业的可持续发展前景:首先,作为一种专业传播,医学教育传播有其特定的对象、目标和内容,医校报刊为医学教育的实现发挥了桥梁和纽带作用,成为教学和科研活动的高地,发现和造就医学人才的摇篮,陶冶和养成医业道德的平台,为医学共同体的形成与健康传播事业的发展准备大批后备人才。其次,社团与报刊共生成为当时卫生界的普遍现象。医学群体、医学社团和卫生报刊相辅相成,共同推动基础医学、临床治疗学以及公共卫生学的本土化。特别是为数众多的普及型报刊的问世更是将现代公共卫生理念引入普通公众的医疗生活和政府行政体制内。再次,以通俗简明为特征的报纸副刊开始走进普通大众的视野,昭示着健康传播大众化的舆论氛围已经初步形成,普通受众思想观念的变化、生活方式的变迁、卫生习惯的养成、封建迷信的式微,无一不是健康传播大众化的结果。此外,作为政府喉舌的官办报刊,在帮助政府提高健康决策水平和效能方面,发挥着参谋监督和桥梁纽带作用,对健康传播事业的发展也起着重要的导向与示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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