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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字族的起源与发展研究

2013-11-30郭洪丹蔡永贵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声符文说形声字

郭洪丹,蔡永贵

(1.安康学院 中文系,陕西 安康 725000;2.宁夏大学 人文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汉字字族的起源与发展研究

郭洪丹1,蔡永贵2

(1.安康学院 中文系,陕西 安康 725000;2.宁夏大学 人文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在整个汉字发展的整个历史长河中,形声字可谓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甲骨文到楷书书写系统,它一直处于递升状态。由此,对于形声字的研究也就有了十分重要的意义。梳理汉字字族源起与发展的研究成果,有助于我们从字族角度考察形声字声符表义的本质。

形声字;字族;源起与发展

对于汉字字族这一极具特色的研究,一直仅限于国内。可以说,这是属于传统语言文字学科一项溯源很早而且一直以来都有承继、发展与创新的研究。

从汉字发展的历史来看,形声造字法迄今为止一直都是能产性较强也是较为完善的造字法。从殷商的甲骨卜辞,到商周金文,再到汉代的小篆,直到今天的楷书,形声字的比例一直处于递升的优越状态。如此,对于形声字的研究自然成为汉字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一、汉字字族的源起与发展

早在先秦,就已出现从声音方面对词义进行训释的方法,就有声符字和形声字或同声符的形声字互训的例子,如:《论语·颜渊》:“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1]《诗经·召南·草虫》:“忧心忡忡”,《毛传》:“忡忡,犹冲冲也。”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已经意识到声符具有表意的功能,这主要体现在文中对某些字进行“亦声”的分析,如:“坪,地平也。从土从平,平亦声。警,戒也。从言从敬,敬亦声。诏,告也。从言从召,召亦声。”但是《说文解字》仅仅是针对单

一的某一声符与同声符的形声字进行训释,没有把同声符的所有形声字放在一起分析,因而缺乏系统性和全面性。

从稍后问世的全书贯穿声训的作品——刘熙的《释名》可见,汉代的人们已经意识到了声符的重要性。刘熙在《释名》中就常用声符为形声字作声训,推求名源。如:“山夹水曰涧。涧,间也;言在两山之间也。水草交曰湄。湄,眉也;临水如眉临目也。注沟曰浍。浍,会也;水沟之所聚会也。”濮之珍在《中国语言学史》中如此评价《释名》:“《释名》在汉代语言学中,别开了一番天地,对后世‘以声求义’也起了很大启发作用,后世的‘右文说’,即谐声偏旁兼有意义,王念孙学派‘就古音以求古义,引申触类,不限形体’等皆受其影响也。”[2]可见《释名》对后期“右文说”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启发性和引导作用,同时也为“右文说”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但是,《释名》这类可取的材料不多,书中大量的解释纯属主观臆断、牵强附会之辞。”[3]同时刘熙也没有对这些带意的声符作理论的概括。

最早将同声旁形声字放在一起进行考察的是晋人杨泉。《太平御览·人事部·叙贤》引《物理论》曰:“在金石曰坚,在草木曰紧,在人曰贤。”[4]“坚”、“紧”、“贤”三字同从声旁“臤”,且字义均有联系。沈兼士先生称:“世谓是说为开右文之端绪。”[5]171“后来的许多学者,许多论著都认为杨泉的这段话就是宋人‘右文说’之源。但是,杨泉这段话是否讲的就是‘坚、紧、贤’三字,以‘臤’为声同取‘臤’义意思;是否就是注意到了字义起于字音,同声符之字义通的现象,其实还是个谜。”[6]46

“右文”这一术语是宋人首先提出来的。沈括《梦溪笔谈》(卷十四)载:“王圣美治字学,演其义以为右文。古之字书,皆从左文。凡字,其类在左,其义在右,如木类,其左皆从木,所谓右文者,如戋,小也。水之小者曰浅,金之小者曰钱,歹之小者曰残,贝之小者曰贱,如此之类,皆以戋为义也。”徐通锵评价:“这一学说的重要价值在于他想突破《说文解字》以来的‘形’的束缚,而想通过‘声’来研究字与字之间的语义关系。”[8]南宋王观国、张世南对之有所发扬,宋元之际戴侗从理论到实践提升了右文理论,把右文理论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使右文表义研究成了事实上的字族研究。所以,宋代是为“字族”观的确立期。

到了清代,右文说的演绎和发展则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明末清初的黄生,对于字族、词族的研究,他一开始便注意有意识地归纳演绎、发凡起例,开后人创立通则之风。之后的钱塘、宋保、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焦循、郝懿行、钱绎、陈诗庭、王筠、徐灏等人对字族或词族都各有所涉及,且有一定的贡献。有清一代,对右文说和字族理论的研究,当首推黄承吉。他在《字义起于右旁之声说》中言:“谐声之字,其右旁之声必兼有义,而义皆起于声,凡字之以某为声者,皆原起于右旁之声义以制字,是为诸字所起之纲……是以古书凡同声之字,但举其右旁之纲之声,不必拘于左旁之目之迹,而皆可通用。并有不必举其右旁为声之本字,而任举其同声之字,即可用为同义者。盖凡字之同声者,皆为同义。声在是,则义在是,是以义起于声。”[9]他的《字义起于右旁之声说》是宋代以来右文理论的一次深刻总结,是零散的不成系统的字族、词族的感性认识向理性的系统而明确的右文理论、字族理论、词族理论过渡的一个转折点。

近代学者章太炎在他的《国故论衡·语言缘起说》、《小学答问》、《文始》等著作里都曾涉及到有关字族和“右文说”的问题。与前代或同代人相比,刘师培先生对字族之理多有阐发。他以为,记录某一个词语时,往往先用所谓“声符”,形旁为后加。“故声符同者,义多相贯”。但是囿于传统的字学理论,他把那些先用以表义的古字部分仍当作了“声符”,致使他仍未能阐明“右文说”之理,没能更进一步以研究字族。刘师培在《字义起于字音说》一文探讨的为何先有“声符”而后加偏旁的问题,颇有见地。此后的黄侃和梁启超分别对字族和词族有所认识,在《说文略说·论变异孳乳二大例下》和《从发音上研究中国文字之源》二文中分别有所体现。

现代学者对“右文说”理论上的研究,具有系统性和科学性且有所建树的当首推沈兼士先生,他是汉字字族研究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沈先生在《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阐》一文中为“右文”总结了七条公式:“一是右文之一般公式,二是本义分化式,三是引申义分化式,四是借音分化式,五是本义与借音混合分化式,六是复式音符分化式,七是相反义分化式。”[5]124-153这对我们研究声符和所从声符之形声字之间的具体关系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沈先生的字族研究,重视‘具有最大公约数之意义’的抽绎,他所提取的‘具有最大公约数之意义’,虽比简单的以形说义和简单的声训有把握,但是这个‘具有最大公约数之意义’有时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抽绎,对于同一组同族词,不同的研究者抽绎的结果可能大不一样,这说明‘具有最大公约数之意义’并不客观。”[6]58-59

继沈兼士之后,今人刘又辛先生撰有《“右文说”说》一文,对沈先生的《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阐》一文未解决的问题,又进行了新的探索,“目的是开辟一条新的路子,使这项研究更为科学化”。刘又辛通过对形声字形成过程的分析,来寻求“右文”表义的原因,对研究右文的性质很有启发,将右文说的研究向科学化推进了一大步。

杨树达发表了著有《形声字声中有义略证》、《字义同缘于语源同例证》、《字义同缘于语源同续证》等论文,从分析形声字出发,证明声符有义及同声符之字往往意义相通。

历来一种学说的存在和发展,势必会有相左观点的共存,如此,才更益于推动此种学说的进步与发展。其中,王力先生就是批评“右文说”的典型代表。他认为,声训对中国后代的语言学既有不良影响,也有良好的影响。不良影响的结果成为“右文说”。王力先生和许多学者一样,没有重视“右文说”,对右文的性质认识不够,以为右文就是声符,所以认为“右文说”不科学。由于未注意右文说的文字学性质,完全把它当成了语言问题,用于训诂和同源词研究,因而以为不及“音近义通说”。所以,王力先生提出了同源字说以代替右文说。

陆宗达、王宁两位先生在《传统字源学初探》一文中说,传统字源学从方法上是用文字推求语源,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文字是语言的书面形式,它的音义本来是来自语言的词的。语言中的词派生后,为了在书面形式上区别源词和派生词,便要推动字形的分化。在词的派生推动下产生的字的分形,《文始》称作“孳乳”。孳乳是一个很有价值的条例,它确实能透过文字现象看到语言中的演变。词的同源从本质上依靠声音的关联,但也不是与字形完全没有关系,尤其是在文字产生以后新派生的词,大部分是用形声原则来造字的。而且很多是采用它们的根词(如果记录根词的是独体字),或根词的声符(如果根词本身就是形声字)来作声符。有些声符带义的现象正是这样产生的。陆、王两位先生虽然讲的是利用文字探究同源词的问题,但是,他们讨论的同源词和记录同源词的文字之间的关系以及文字的孳乳,对我们研究字族也具有启发意义。

台湾学者黄永武先生著有《形声多兼会意考》一书,可谓是研究“形声多兼会意”的一部集大成的著作。该书搜集、整理了有关“形声多兼会意”研究史、“形声多兼会意”考释例的大量材料。黄著收集材料颇丰,但著者自己对“形声多兼会意”现象缺乏系统深入的探讨,缺少理论研究。

蔡永贵先生基于前人研究的基础,经过《“右文说”新探》、《论形声字的形成过程》、《汉字字族探论》等多篇论文的探索后提出了“同族字”理论,并为字族下了较为全面而完整的定义。蔡先生的博士学位论文《汉字字族谱系研究》,在前人研究理论基础之上有所承继和创新,开辟出一条学习和研究汉字更为有效的路径。著作论及到:汉字字族的时代特征、研究同族字的角度与方法、历代汉字字族研究概述、汉字字族的形成过程、同族字孳乳条例、汉字字族理论的科学性、同族字和同声符字的联系与区别等方面的内容。暂且搁置它理论上的价值不谈,只现实意义也是不容忽视的。我们知道汉字字族理论研究的应用,在文字学、训诂学、古代汉语教学、现代汉语教学、对外汉语教学和中学语文教学等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均是不容小觑的。

至今,对于形声字的字族研究,只是零星地散见于各种著作中,或仅限于以单篇论文的形式来论述的个别例子,而宁夏大学对专书进行汉字字族的研究可谓开风气之先。

秦文海的硕士学位论文《lt;说文解字gt;形声字声符表义研究——以东部到阳部为对象》,依王国维《补高邮王氏说文谐声谱》选取《说文解字》中东韵到阳韵五个韵部所统1169个形声字为对象进行详尽分析,在此基础上归纳出声符表义的原因,并就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

张劼的硕士学位论文《lt;说文解字gt;真韵湻韵形声字声符示源功能研究》,依王国维《补高邮王氏说文谐声谱》选取《说文解字》中真、湻两韵68个声符所统608个形声字作为研究对象,加以系统分析,得出形声字声符具有示源功能的结论。

杨瑾的硕士学位论文《lt;说文解字gt;中元韵形声字声符示源功能研究》,从五部分来构架论文:第一部分介绍研究的目的、意义及形声字声符示源的研究概况;第二部分主要辨明形声字,简单介绍声符的示源功能以及声符示源功能的理据;第三部分主要讨论《说文解字》中元韵47个声符所统630个形声字的声符示源情况;第四部分讨论形声字声符示源的性质和特点;最后得出结论。

杨晓芳的硕士学位论文《lt;说文解字gt;中歌韵形声字字族研究》共分六部分:第一部分为字族研究的目的、方法、意义及汉字字族研究的概况;第二部分主要辨明形声字形符和声符的关系,形符和声符的功能以及汉字字族的形成过程;第三部分考察并构建30个字族,并对其所统305个形声字逐个进行分析;第四部分根据同族词内源义素与声符字所表词义的关系对同族字进行分类;第五部分探讨了汉字字族的性质和类型;最后得出结论。

二、小结

通过以上对汉字字族源流与发展的系统梳理我们可以看出,由最初的形声字声符表意到同声符字义通,再到右文说,最后到母文,这反映了对形声字声符表意的本质的认识逐步深化与科学化的发展过程。

秦文海、张劼和杨瑾研究的内容均与形声字有关,他们反对传统的观点——“声符兼义”、“声符带义”,认同“声符表义”、“声符示源”的理论观点。很显然,他们的认识相对于陈旧的理论有所进步,也体现出对原理论的承继与发展。

我们所谓的汉字字族,在理论上与他们的观点有着紧密的联系,但也有着本质的不同。联系在于:我们同样要基于形声字这一研究对象,且着重考察形声字声符和所从声符之字之间关系的具体情况,从中梳理出汉字字族;不同的是,对于所梳理出的汉字字族,我们认为形声字结构中所谓“表义”或说“示源”的实际上不是声符,而是母文。

[1] 十三经注疏[M].阮 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2504.

[2] 濮之珍.中国语言学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57.

[3] 刘又辛,李茂康.汉语词族(字族)研究的沿革[J].古汉语研究,1990(1):1.

[4] 李 昉.太平御览:第二册[M].北京:中华书局,1996:1859.

[5] 沈兼士.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阐[C]//沈兼士学术论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6.

[6] 蔡永贵.汉字字族谱系研究[D].福州:福建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7] 顾野王.原本玉篇残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5:459.

[8] 徐通锵.语言论——语义型语言的结构原理和研究方法[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310.

[9] 字诂义府合按[M].黄 生,撰.黄承吉,合按.北京:中华书局,1984:75.

[责任编辑唐华生]

TheStudyoftheOriginandProgressofChineseCharacterFamily

GUO Hong-dan1, CAI Yong-gui2

(1. Chinese Department of Ankang College, Ankang Shaanxi 725000, China; 2. Humanities and Literature College of Ning Xia University, Yinchuan Ningxia 750021, China)

Throughout the long history of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haracters,th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can be said to occupy a pivotal position,from Oracle to Regular Script,it has a superior ascending posture.As a result,the research for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of great significance.This thesis focuses on sorting out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haracters family,that contribute to oberve and study the phonetic complement′s ideographic essence of the pictophonetic charact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aracter family.

pictophonetic character; character family; the origin and progress

2013-02-2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今文《周书》词汇研究”(11XYY025);安康学院高层次人才专项“《说文解字》中的支韵形声字的字族类型和特点研究”(AYQDRW201105)

郭洪丹(1984—),女,吉林农安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文字学与训诂学研究。

H121

A

1674-5248(2013)04-009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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