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创新范式的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研究*

王卫红 王颜悦

战略性新兴产业是引导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其成长的根本动力来源于技术创新，备受经济界、科技界的重视和关注。2010年10月10日，国务院正式发布 “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指出战略性新兴产业是引导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计划用20年时间，使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等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整体创新能力和产业发展水平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撑，①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EB／OL］．http：／／www．gov．cn／zwgk／content_1724848．htm，2010-10-18。战略性新兴产业自主创新的号角已经吹响。广东省是我国的经济大省，广东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对中国经济转型升级意义重大，推进战略性新兴产业技术创新是广东当前经济运行中需要迫切解决的课题。

一、推进战略性新兴产业自主创新的迫切性

（一）金融危机，将战略性新兴产业推向了前沿

近年来，全球金融危机的蔓延，推动了世界各国重新审视经济和产业转型的问题。战略性新兴产业，成为了推动世界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是世界经济持续增长的战略突破口，这预示着全球科技将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创新时代，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不但能让一国经济发展提速，更能促使产业升级换代，从而向全球经济制高点迈进，②刘志阳，施祖留．我国战略新兴产业自主创新问题与对策研究，［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8）。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也是转变发展方式、提高国际竞争力的战略选择。

（二）经济全球化，提升了战略性新兴产业自主创新的迫切性

经济全球化时代，跨国公司可以在全球范围内配置研发资源，导致发展中国家本土技术的边缘化、研发资源的严重流失。同时，发达国家和跨国公司为了保持技术领先优势与利益，将知识产权和标准体系揉合在一起，往往通过标准战略，制定和维护有利于自己的标准秩序，将发展中国家严格锁定于全球价值链低端位置。所以，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特别是增强战略性新兴产业技术创新能力，是关系到一国经济发展动力的核心问题，它直接影响和制约着产业结构升级、发展方式转变的进程。③朱瑞博．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及其政策取向［J］．改革，2010， （3），19-28。

二、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成效及创新范式

广东省明确部署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确立了高端新型电子信息、新能源汽车和半导体照明三大产业率先发展、其他产业协调推进的产业发展格局，全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取得了阶段性重要成果。本文主要对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技术创新现状进行实证分析，探讨依靠自主创新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策略。

（一）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成效

1．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迅猛，在全国占有重要地位

据统计，2010年，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总产值1．2万亿元，同比增长19．6%。④广东省统计局．2010广东统计年鉴，［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1年。高端新型电子信息、新能源汽车、LED三大重点产业发展势头强劲。广东已成为全国LED的重要生产基地和贸易中心，全省LED产业实现产值853亿元，产值和产量约占全国的70%，产业规模约占全国的50%。⑤广东省科技厅．2010年广东省LED产业发展报告［Z］．座谈会汇报稿，2011，4。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产量约占全国的40%，居全国首位。高端新型电子信息产业产值和增加值分别达到4848亿元、1212亿元，继续保持全国领先地位，形成了软件和新型显示2个产值超千亿元的新兴产业群，⑥华为、中兴等骨干企业继续领跑新领域，中兴通讯已经开始在物联网、智能终端、4G通讯等方面进行了战略布局。综上所述，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起步早，发展快，后劲足，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日益缩小。

2．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推动全省产业转型升级的强大力量

2010年，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取得新技术50项以上，各项发明专利授权量居全国首位。东莞宏威数码联合华南理工大学、中山大学等组建OLED（有机发光二极管）材料和设备技术产业化开发联盟，自行研发的2．5代OLED平板显示器成套装备生产线，技术水平与日、韩等国家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广东省LED产业高端化发展的趋势明显，上游的芯片制造设备技术专利达1693件，连续多年以30%以上的速度增长。江门真明丽集团的LED芯片、外延片生产核心技术和南沙晶科公司的LED芯片制造技术都接近或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在衬底材料和LED产业中下游的封装应用方面，相当一部分复杂技术实现了突破，为专利联盟的建立奠定了基础。深圳、珠海的汽车电池技术，由于起步早，投入大，也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突破了一批技术含量高、产业化前景明朗的关键技术，已经成为推动全省产业转型升级的强大力量。

（二）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技术创新的三种范式

20世纪60年代，美国著名学者托马斯·库恩首先提出了科学范式的概念，20世纪80年代，受益于库恩科学范式思想的启迪，许多学者引入技术创新范式理论，归纳出主要的创新范式包括技术引进、模仿创新、合作创新和自主创新等。各种创新范式的创新条件不同，其产生的结果也不尽相同。⑦本文作者通过调研，对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创新范式进行归纳，得出完全创新、合作创新和模仿创新三种主要的范式：

1．完全创新范式

为了解决我国企业不能自行生产LED上游产业加工设备的难题，广东省工业技术研究院与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合作开发LED产业上游关键装备MOCVD （金属有机化合物化学气相沉积系统）制造技术，通过一年的努力，拿出了完全自主研发的样机，2011年已经投产。东莞宏威数码通过兼并美国一家企业，收购了相关技术和工艺，自行研发了OLED平板显示生产设备，这一技术已经接近国际先进水平，宏威数码的研发成功迫使国外同类设备大幅降价。这些企业的创新范式属于自主创新范畴，对产业的发展关系重大。侧重于企业竞争力提升，成本和时效则处于次要地位，一般能让企业获取长期的效益，推动了整个产业的发展。

2．合作创新范式

美国LED行业巨头旭明公司与佛山国星光电合资创办了佛山旭瑞光电公司，双方实行专利相互许可制度，共同进行技术开发，这种企业通过合资的形式进行合作开发技术的方式，属于合作创新的范式，能够在短期内突破一些关键技术，提高了广东省整个LED产业的技术水平。合作创新属于集成创新的一种模式，在此，集成创新不仅体现为技术的集成， 还体现了企业的战略集成、管理集成、知识集成和组织集成的能力，是反映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系统把握能力、综合创新能力和二次创新能力的重要因素。

3．模仿创新范式

东莞勤上光电、江门真明丽是广东LED产业的骨干企业，2010年他们的增速同比均超过了70%。江门真明丽公司属于台资企业，以美国的海归团队为主，吸纳国内各方面研发人员参与创新，通过模仿国外企业的技术，逐步吸收后再创新，获得多项专利，成为了LED产业的技术领导者。东莞勤上光电吸纳了一批全球LED产业的高端技术人才，实现了从当初的技术模仿到消化吸收再创新的飞跃，突破了多项技术难题。这些企业在模仿国外技术时吸纳了大批国内技术人员参与，随着技术人员在行业内的流动性，形成技术 “溢出效应”，对整个产业技术水平的提升产生了积极作用。这类企业的发展，对整个产业的创新能力提升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各种范式的比较见下表。

表1：不同技术创新范式的比较

三、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自主创新面临的问题与瓶颈

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当前处于与发达国家差距不大的起跑线上，在一些领域有可能实现产业大跨越，但是，当前在自主创新中还存在一些问题与瓶颈：

（一）总体技术能力有待提高，产业规模有待提升

广东部分新兴产业的发展多数还处于追踪、模仿阶段，缺少自主创新的核心技术。电子信息、新能源汽车、新材料和生物医药主要产品的总体技术水平还有待提高。在产业的技术标准和主导规则设计上处于较为被动的局面，绝大部分的设计规则被国外企业所制定，即便是已经成为国际标准的一些技术标准，也大多是以单项的形式存在，没有形成系列性、组合性标准，不能起到支撑产业的作用。同时，广东承接世界先进技术与自主发展的能力不强，战略性新兴产业缺乏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和国际竞争力的本土大型企业，年产值超百亿的企业屈指可数。

（二）产业标准体系欠缺，知识产权壁垒风险较大

广东战略性新兴产业中许多产业领域的标准尚未建立起来，面临较大的标准和专利侵权风险挑战。比如目前主要LED器件和芯片标准尚不能完全满足产业发展需求，应用广泛的室外照明如景观照明等产品标准缺失，各地、各企业检测仪器、检测方法和标准不一，导致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存在以次充好现象，市场较为混乱。而专利方面，日本Nichia、美国Cree等全球LED主要厂商拥有80%～90%的产业链上游专利，其核心技术成为在海外市场打压中国LED厂商的利器，近期就有两家深圳LED企业在海外遭遇专利诉讼，最后均以和解赔偿收场。

（三）技术持续进步的需求与投入不足的矛盾还较突出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技术还不成熟，技术路线多样，形成主流的技术路线和产品需要经过市场的长期筛选，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强有力、系统性、持续性的财税、投融资政策支持。如比亚迪累计投入用于电动汽车电池和电机开发达22亿元，但其持续开发的资金缺口仍然很大。虽然广东设立了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专项资金，但滚动支持、持续投入的机制还不完善，同时创新资源分散、各自为战的现象突出。与京、沪相比，广东技术源泉较少，且分散在大学、科研院所和龙头企业，重复投资、重复研发现象严重。另外，怎样从信贷、风险投资、担保基金、证券市场等多方面合力营造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融资环境的难题还有待破解。

（四）市场培育力度还需加大，发展环境有待进一步优化

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品和服务由于技术、基础设施和服务体系不完善，规模小，往往成本较高，消费市场的认同度低，产业发展需要较长的市场培育期，需要政府的合力推动、应用示范、制定标准和建设关联基础设施等，以及社会各方面积极引导消费。目前广东在推动科技成果应用和产业化方面手段比较单一、力度不够，试点示范推进较为缓慢，有关价格和税收政策不配套，在一些领域还存在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的情况，市场竞争秩序有待规范。有关优惠政策尚未落到实处，产业协调推进机制有待完善。电动汽车等新产品应用的配套基础设施尚未健全。鼓励创新的社会氛围有待加强，新兴产业整体发展环境有待进一步优化。

四、加快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自主创新的对策探讨

（一）加强顶层设计，制定技术路线图

技术路线图方法自上世纪70年代起在许多国家和行业得到了广泛应用，尤其是在半导体行业的应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制定技术路线图有助于从战略高度对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技术研发和布局进行前瞻性部署；通过构建技术研发的协调机制和市场利益共享机制，促使技术被产业内上下游厂商与外围配套厂商共同接受，获取政府政策或产业联盟的支持，被市场使用者共同接受，促进配套技术的研发；有助于降低新兴技术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跟上不断加快的技术发展速度并发展新的能力。⑧谈毅，仝允桓，李雪凤．基于技术路线图的产业创新模式：一个选择性评述［J］，研究与发展管理，2007年第8期。基于上述优点，当前有必要绘制广东主要新兴产业的技术路线图，引领产业的科学发展和自主创新。

（二）推进标准战略，抢占自主知识产权制高点

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在一些重要领域与国外先进水平差距不大，建立标准体系、抢占自主知识产权制高点是完全有可能的。以LED为例，虽然上游外延片、中游芯片阶段国外企业掌握了较多的核心技术，但广东省企业掌握了大量专利。此外，下游的封装和应用环节也不仅仅是简单的加工，同样有大量复杂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这一环节广东省企业具有一定的优势。省科技厅组织的 “标杆体系”建设，就是探索标准的有效形式。此外，应建立工检法税等部门联合参加的联席会议制度，协调处理知识产权保护重大问题。支持企业核心技术专利化、专利标准化和标准全球化。建立健全知识产权评估体系，完善知识产权预警和纠纷应对机制，建立行业知识产权维权联盟。

（三）加强政府资金引导，突出支持的重点

政府资金支持引导的重点应该放在：一是关键技术的研发和基础平台的建设。通过各种形式支持企业和院所开展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关键技术的攻关，力求在关键领域有所突破。二是重大装备的研发与产业化。MOCVD、OLED生产线等重大装备的研发与产业化意义重大。如果在这些方面不能实现突破，那就很难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三是支持新技术的转化、产业化与推广。在成果的转化与产业化阶段，可以利用风险投资资金大力推进。在推广阶段，政府可以通过贴息的方式予以支持。四是发挥政府资本的引领作用。新兴产业尽管前景广阔，但由于投资风险高，在初始阶段很难吸引社会资本进入，因此，发挥政府资金的引导作用十分必要。佛山顺德区成立国有投资公司，投资10亿元引入彩虹OLED战略性新兴产业，彩虹集团再投资116亿元，在顺德建设12条8．5代及以上代线玻璃基板生产线。这些做法可以借鉴。

（四）创新激励机制与商业模式，开拓市场空间

在创新激励机制和商业模式上有些成功的经验值得推广，广东省工研院与中科院半导体所共同开发的MOCVD项目在合作机制与激励机制上进行了创新，首先是吸引了两家民营企业入股，既增强了实力，又分散了风险。其次是明确半导体所的技术入股，同时，对研发人员和管理人员进行股权激励，这对于吸引拔尖人才和稳住研发队伍，推进项目的成功作用十分显著。在商业模式的创新上，值得推广的是广东省科技厅的做法，在推广LED路灯工程时省科技厅采用了合同能源管理（EMC）模式，同时引进了供应链公司和金融机构，解决了融资难题，调动了各方面积极性；比亚迪公司与南方电网公司合作，建立了一批电动汽车供电站，解决了电动汽车用户的后顾之忧，为开拓市场空间打下了良好基础。加快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应该不断总结这些成功的商业模式并进行推广，解决产业扩展的实际问题。

（五）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打造行业龙头企业

深圳LED行业协会，在推进产业自主创新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整合资源组建研究院，组织标准和专利联盟，为企业与金融机构牵线搭桥开展中介服务，同时提供信息咨询服务等，这些经验值得借鉴，应该进一步强化行业协会的功能，使其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发挥纽带作用。一是组织产业创新联盟，协调重大技术的联合开发，建立相互通报与许可制度。二是组建专利联盟，提高行业的整体话语权。深圳全市1000多家LED企业拥有6000多项专利，行业协会通过组建 “专利池”和产品测试中心为企业服务，同时，开展与境外大企业的谈判，力求通过相互许可使用的形式解决知识产权纠纷，争取更多的话语权。三是标准的探索与评定。深圳LED协会已协助有关部门制定了40多项地方标准，并参与了6项国家标准的制定。四是开展金融中介服务，深圳LED协会建立了创投基金，成立了行业担保公司，协助风险投资公司开展风险评估与投资工作，这一经验值得推广，在风险投资中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扶持有条件的企业做大做强，使之成为行业龙头企业，是当前一项十分迫切的工作，应该重点支持部分有条件的企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政府在研发投入和人才引进以及土地等稀缺资源的配置上也适当向这类企业倾斜，尽快培育行业的龙头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