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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派名剧《锁麟囊》唱腔赏析

2013-11-21陈义强

剧影月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程派程先生板式

■陈义强

《锁》剧是程派系的主要代表作之一。它集程派唱腔之大成,集中地体现出程派唱腔幽咽婉转、低回曲折、蕴含锋芒、刚劲坚实的艺术特色。长期以来,它赢得了广大群众的喜爱,同时对于发展和繁荣我国的戏曲艺术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本文试对《锁》剧的唱腔音乐作一粗略的探讨和分析。

一.根据剧情内容和人物情感的不同需要,从而准确地设置唱腔板式,是该剧较为明显的艺术特色。我们知道,唱腔是戏曲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段之一,它具有揭示和抒发不同人物内在情感的作用。《锁》剧总是努力地使唱腔的旋律风格和调性,以及布局与剧情内容、人物的性格统一起来。如首场戏;闺阁小姐薛湘灵的第一次出场,安排什么唱腔板式才能准确地表现出她婚前细致复杂的内心情感呢?在此,程先生摒弃了传统的节奏缓慢、过门冗长的【二黄慢板】或【西皮慢板】作开场白的板式安排手法,别出心裁地先后为薛湘灵安排了两段【四平调】。第一段的旋律优美舒展,节奏稳健,顿挫鲜明、旋律多在中音区进行,表现出湘灵“怕年华春去渺,一样的心情别样娇”的内在细腻感情。

第二段安排在湘灵看见“锁麟囊”后,唱腔节奏逐渐转快,旋律做“紧缩”和“增减局部材料”的处理,曲调逐渐移至高音区,在“急切”二字上大做文章,和第一段【四平调】的沉缓的抒情风格形成明显的节奏轻重与色彩对比,把“湘灵速唤薛良再去挑选”的急切心情刻划得十分动人。再如“春秋亭”一折里,为了表现新娘结婚出嫁路程中声势浩大的场面和“吉日良辰当欢笑”的情景,程先生精心设计了一段脍炙人口的【西皮二六】“春秋亭外风雨暴”接【流水】共五十六句唱腔。旦角【西皮二六】腔,就其基本腔特点来看,曲调丰富优美,速度略快于【西皮原板】,一般可用戏曲特有的“加花”,接“抽眼”,“扩腔”等旋律发展手法。一从而用来表现人物的自问自答的内心独白或抒发其对大自然景物的赞叹心情。“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这段【西皮二六】,唱腔风格韵味高雅,凝重沉郁,旋律轻重对比强烈,错落有致,顿挫分明,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是湘灵初踏入社会后,对人生的迷惑不解,自问自答的内心独白和新婚路途中丰富细腻的思想感情的自然真实流露。紧接着的【西皮流水】“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腔音程则做了大幅度的跳进,变2/4拍为1/4拍。自“听薛良一语来相告”起情绪愈加炽热,大腔套小腔,佳腔迭起,逐渐达到全曲高潮,给观众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把湘灵对贫家之女赵守贞的深沉同情和以囊相赠的决心,抒发得淋漓尽致,及其动人。由此可见,《锁》剧的唱腔设计和布局,确是根据人物感情变化和戏曲矛盾冲突发展的需要来安排的,绝无追求噱头,不顾特定环境和人物思想感情的随意发挥,以及生拼硬凑的现象。其唱腔安排的层次分明,环环相扣,跳出了传统戏曲中的俗套和窠臼,布局是属于‘混合板式的布局法”,即在【西皮】和【二黄】两个声腔体系中作了多种板式和调性变化,利用调性及旋律的速度和力度对比丰富了唱腔。

二.充分调动各种音乐手段,通过不同节拍不同速度的相互连接,造成节奏的强烈对比,从而多层次地展现薛湘灵这个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性格侧面,我认为这是该剧唱腔的又一个明显特点。

《锁》剧人物众多,剧情波澜起伏吗,悲欢离合各成佳趣。它无情的讽刺和鞭挞了社会上一些势利小人,塑造了薛湘灵助人为乐的善良性格,同时也揭露了社会病态。从音乐上看,如果只用单一的唱腔板式显然不足以表现丰富的剧情和湘灵复杂的个性侧面。这就需要把各类板式相互连结,连辍成段,通过不同节奏于力度对比的手法来表现人物。在“寻球”一场里,程先生对剧本原先安排的【二黄慢板】做了更改。前二句【慢板】旋律缠绵悱恻,起伏延绵,无比动听地抒发了湘灵对往事的回忆和抑郁的情怀。接下转【快三眼】“我知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处顷刻分明”等句,节奏与力度开始变化,快于【慢板】并由抒情过渡为叙述性。从对往事的深沉回忆中,回到现实寄人篱下的环境中来,由此悟出当初撒娇任性而带来的沉重的人生教训,同时也展现了她思想的不断地成熟,待唱到“公子命敢不遵把朱楼来进”时,舞台节奏进一步紧凑、炽热,逐渐形成高潮,配合着演员寻球的精彩场面和优美的水袖身段表演,乐队伴奏的“小拉子”也由单变双,由轻变重,快速演奏,起到烘托加强舞台气氛的作用。当湘灵行至朱楼前蓦然见到自己当初所赠之物“锁麟囊”时,不由得百感交集,珠泪难忍,唱腔节奏也随之转入节奏自由的【二黄散板】,从而圆满的结束了唱腔。这段唱腔通过“静”与“动”,“张”与“驰”,“松”与“紧”,“轻”与“重”的节奏变化,多层次多侧面地展示了薛湘灵的感情变化和性格特征,收到了及其动人舞台的效果。

另外,《锁》剧还通过在板式内部的“紧缩”、“扩展”、“叠句”、“垛子句”的变化来渲染舞台气氛。程先生一贯认为,唱腔要符合声腔和板式的规矩,然而要敢于变格、破格,“破格不逾其矩,万变不离其宗”。在“三让座”“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里的大段【西皮原板】接【流水】中,程先生大胆地打破了旦行唱【西皮原板】的句限限制(2、2、3或3、3、4的句式),创造性地为湘灵设置了一系列长短不一,音节和谐的“垛子句”。,如:“在轿中只觉得天昏地暗,耳听得风声断,雨声暄,雷声吼,乐声阑珊,人声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轿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巴峡哀猿,好不惨然”等句。这些“垛子句”唱腔优美,对仗工整押韵,情景交融,表达了典型艺术环境里湘灵独特的思想感情,从而也引起观众强烈的感情共鸣。大量“垛子句”的出现,使得旋律顿挫分明,流畅动听,形成层层递进的艺术效果,使人听后遐想无比,难以忘怀。

三.《锁》剧之所以能够长期在广大群众中间广泛流传,历演不衰,其最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唱腔的新颖与独特,它具有一种荡气回肠余味无穷的艺术魅力,给人以丰富的美感享受。

程先生在创腔上严格遵循戏曲传统的“以腔就字”的手法。然而,他在运用程式化手法的同时又能不断创新,加以变化和发展。一般来说程派擅演悲剧著称。程派剧目,大多是反映中、下层劳动妇女被压迫、遭欺凌的悲惨命运,表现她们敢于斗争反抗的精神,这在当时是有进步的社会现实意义的。象 《荒山泪》、《春闺梦》、《窦娥冤》、《青霜剑》等,都具有震撼社会、震撼人心的悲剧性艺术美。而剧目内容与相适应的程腔旋律和风格,同样也具有哀怨凄楚,细腻深沉的特点。旋律的节奏比较慢,音程跳动幅度不太大,以表现劳动妇女受压迫的痛苦感情。这是程派悲戏的一般特点。而《锁》剧却是个具有浓郁喜剧色彩的剧目。是融表演、身段、水袖、唱腔为一炉,唱腔并重,以唱为主的大戏。程先生在此另辟蹊径,创造出了各种不同风格,不同色彩的唱腔。其旋律跳跃活泼,多姿多彩,节奏对比变化鲜明,音程跳动极大,趋于一种明朗舒展而又不失隽永含蓄的艺术特色。由此可见,程腔在表演喜剧题材时,同样有独到之处。象“忙把梅香低声叫”的“叫”字,一气呵成,连拖二十拍,跌宕起伏;“都道说是大雨倾天”的“天”字,“望官人休怪我做事慌张”的“张”字等等,唱腔听来都十分地优美动听,旋律的起伏变化比较大。戏曲创腔特有的一些技法在《锁》剧的唱腔中也得到了创造性地运用。如“垛子句”就突破了上、下句七字和十字的限制,而运用了“附加局部材料”的多句处理法。首场戏里的第一段【四平调】四句落音分别为(2、1、2、1)。末四句“啊手未操”落音至“5”,转入下属调,形成主属调式交替进行。这属于“加腔”的旋律扩展法。“团圆”一场大段【西皮二六】中的“儿的娘”“我的儿啊”均是属于“加帽”手法,表现了湘灵见到母亲和娇儿后的喜悦心情,伴奏音乐 “小拉子”的用法也很有特点。“小拉子”属于“基因环绕”的旋律发展法,通常用在唱腔和念白中间。而《锁》剧去能根据具体情节和内容的需要灵活运用,毫无雷同之处。如首场戏里“小拉子”夹于两段【四平调】中间,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寻球”和“三让座”里则分别夹于句与句、联与联之中(上、下句为一联)。末场【西皮二六】则多是夹于两联与两联之间。这样充分调动运用“小拉子”的结果,就使得气氛活泼。全剧的喜剧色彩更加浓厚,舞台效果极佳。应特别指出,任何好的唱腔旋律,还必须通过演员的演唱才能反映出来。演员的音乐修养,文学素养和演唱水平的高低,与一出戏的艺术风格有极其密切的关系。程先生的发声,用气,吐字归韵等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独特特点,这在《锁》剧的演唱中都明显的表现出来了。《锁》剧是程先生呕心沥血之作品,对于推动发展戏曲艺术起着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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