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山

■钟南平

春节期间，我回到海南琼中的乌石去过年了，乡村的年味更烈，人气更旺，亲情更浓，好不热闹……

从大年初三开始，我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下午三四点之后，墟镇上的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来到镇东部去爬飞机山，另外，我在走亲访友时，也听到许多朋友在谈论爬飞机山之事。我好生奇，那飞机山有什么魅力？有什么奥妙？这么吸引人们的关注，激发人们的兴趣，主动参与，热情不减？为解飞机山之谜，我决定亲自前往探个究竟。

这天下午，我与亲戚阿六换上球鞋，戴上军帽，随着三三二二的人群开始爬飞机山，感受乡村田园爬山的乐趣。飞机山坐落在乌石墟的西部，墟东面、北面是一片开阔的小平原，近处绿葱葱的水稻田；远处是高大挺拔的黄金树——天然橡胶树；南部是一座座山丘，椰子树、槟榔树、台湾相思树，橡胶树植满每个小山丘，大风吹来，树海涛声阵阵，叶浪波涛汹涌，非常壮观美丽。飞机山高80米，长约10公里，整个飞机山平缓向北向东延伸。方圆几十里的农村、农场的人们都可以从四面八方爬上飞机山，尽享那登山观景的乐趣。飞机山顶是一块一平方公里的小平原，从山西来的人说：这很像我们那边的“原”。飞机山上长满各种各样的野花小草，一片望不到边的翠绿。不时，远处可以看到放牛赶羊的牧童老人，休闲自得的劳作一派田园风光景象。

我当时就有些疑问，这里是海南中部，即没有平原可降起飞机的机场，又没有重大工业项目，哪来的飞机？阿六笑着说：“据老人们说，上世纪五十年代，为了收缴偷入空降到海南的美蒋特务，解放军的直升飞机曾空降在这宽阔的小平原上，且带来许多解放军和训练有素的民兵，他们在这里住扎二十多天，与当地百姓一起搞作战训练、野营抓特务。方圆十里八乡的百姓，纷纷从四面八方像赶集市一样来看那“庞然大物”——直升飞机。从此，那山便热闹起来了，来的人多了，那山便被人叫成了“飞机山”。后来，该镇成立民兵营，县武装部要求搞野战训练、实弹射击增本领时，兵民们经常在飞机山上训练，并挖了一条二十多米长、一点五米深的战壕，还修建了一个打靶场，每年冬春民兵训练都集中在这里，这里也就成为国防教育、民兵训练的好场所。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许多当年是生龙活虎的帅小伙子民兵，现在大都退休了，在家扶孙教子，颐养天年。偶尔，也有人休闲时爬上山去看看那曾风光的飞机山，感受那热火朝天的激情燃烧的岁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墟镇西面上山的人愈来愈多，上山的路便显得不那么好走了，仿佛是越来越陡了；遇到刮风下雨天，上山的路更加湿滑，上山的人时常滑倒，滚下山坡甚至受伤，发生意外。一位经常上山的退休老人心想：若能把这上山的路修得好一些，走起来方便些，可能会吸引更多的老年人来爬山锻炼身体，让那些喜爱户外爬山运动的老人更受益更健康不是更好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退休的程姓老人，便扛着锄头拿着稿子，从山脚下干起，每天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偏西了，他用锄头挖，碰到坚硬的石头就用十字镐来挖，低的地方他挑来沙石填平垫高。他一干就干了三个多月，他辛勤的劳动终于有了回报，那通往山顶曲折的小黄泥路变成了方便行走的一级一级的台阶式上山之路，受到喜爱上山运动的人的称赞。

飞机山属海南中部的黎母山山脉支脉，森林植被好，生态环境优良，多云多雨。老程修得土坑阶梯山路一遇到下雨天，便成了一个个积水的小泥坑。雨过天晴后，小路更湿滑，上山的路更不好走。老程想：若在挖好的台阶上填上石头或碎石沙，既不会积水，又坚固耐用，上山也不会湿滑，那多好啊。可这是多大的工程啊，要用多少石头、石沙才能把这近千米的上山的路铺上石头垫上沙石呢。老程暗下决心，再大的困难，我也要像愚公移山那样把上山的泥路改变成石头沙石铺垫的硬石路，让上山观风景的人更多更方便。老程从小路附近开始，挖石头找沙子垫路，可是这石头、沙子不容易找，近的挖完了，只垫辅一段路子，还有很长的路要铺石头沙子，就得到远处挖掘，再把它挑回来，铺上去工程量大一倍多，汗流得更多了。他的老伴看在心里疼在心上，有时也唠叨几句，说：“干啥那样拼命，搞个泥土路上山，你已经义务奉献了许多，命也快搭上一半了，现在又要搞石头沙子路，我看不把你这老命搭上，你是不罢休的。老伴嘴里虽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十分疼老伴的，不仅好茶好饭侍候着，有时还和老伴一起上山挖石头、挑沙子，干得不亦乐乎。有时，远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们回来，看着长辈这么卖命地修路也和爷爷奶奶一起上山，挖石筑路。在老程全家人的影响下，一些经常与老程一起上山的老伙计也参加挖石挑沙筑路的活动，你搬一块砖，他搬一个石头；你挑一筐沙，他挖一桶沙，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八个多月的大干苦干，老程的沙石山路终于修成。你看那一米宽，九百多米长的上山路面用石头、沙子整齐地铺垫起来，蜿蜒曲折地伸向山顶伸向云海，昂首阔步踏过绿葱葱的山野，仿佛一条五光十色的巨龙腾空飞架在飞机山上。从此，这条上山的路开始热闹起来了，登高望远观风景的人越来越多，老程心里十分高兴，眼睛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让更多的人能登上飞机山，观看我们美丽的家乡日新月异的风景，这累就没有白受，这汗水就流得值，也算我们为家乡做得一点贡献。

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大潮中，老程义务挖石挑沙筑路的英雄事迹感动了当地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他们纷纷自觉地加入到新农村建设过程中。当地政府为了树立典型表彰先进，给老程奖励数千元和一面锦旗。从此，老程每天下午四五点都扛着一把锄头戴个草帽，一边上山运动看风景，一边巡视上山的石沙阶梯牢不牢，有没有松动。有时，下大雨山水冲下来，会把一些沙石冲走，毁坏上山的阶梯路，每当看到被冲坏的山路，老程心里很着急，会马上挑沙搬石头来把它修好，让人们走在踏实的山路上，老程的心里也踏实。当地政府看着愈来愈多的人们喜欢上山踏青观风景，决定改造这条上山小路，计划用水泥铺垫到山顶，在山中间修建一个凉亭，在山顶小平原中间修建一个飞机模型小公园，让更多的人在爬山中找到自己的乐趣。二个月后，一条崭新的水泥阶梯路直通山顶，半山腰间建立起一座六角方形的绿瓦红柱的凉亭，名曰“飞机亭”。山顶上修建起一座八百多平方米的小公园，中间真的用木头搭起一架飞机模型，飞机机身涂上银白色，机身中间“八一”两字闪闪发光，非常耀眼。小公园的四周摆满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从此，这条上山的路更好走，人走在山路上更踏实了，上山下山川流不息，山顶上不时传来老人儿童戏耍打闹的笑声。

我站在山顶向山下眺望，一派无边无际的云海，阵风吹来，红砖绿瓦的农村小院时隐时现，仿佛仙境闪在眼前，好一派江南无限风光。此时，我耳畔响起了郭兰英演唱的那首家喻户晓的歌曲“谁不说俺家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