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苏北运河沿线区域的水神信仰
2013-11-10胡梦飞
胡梦飞
( 南京大学历史学系,南京 210093)
0 引言
明清时期的苏北地区位于长江以北,东临黄海,处黄河、淮河下游,大运河纵贯南北,里下河贯穿其腹地,是南北漕运的必经之地,也是淮盐运销的重要区域。由于黄、淮、运在此交汇,大量治黄保运的河工集中于此,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对明清统治者来说不言而喻。①繁忙的漕运和频繁的河工使得苏北运河沿线区域形成并出现了众多的水神信仰,但由于各种原因,目前学界专门对明清苏北地区水神信仰崇拜进行研究的成果尚不太多。②本文在依据相关史料的基础上,在论述明清时期苏北运河区域水神信仰兴起的历史背景及原因的同时,重在分析其主要类型及其地域分布,探讨地理环境变迁及国家治河活动对地方信仰意识形态的影响。
1 水神信仰兴起历史背景及其原因
明清时期苏北地区作为南北交通咽喉和漕运必经之地,大量漕粮由此北上,漕运极为繁忙。为保障漕运的畅通,明清政府在苏北地区实施的治黄保运河工更是数不胜数,繁忙的漕运和频繁的河工无疑也是导致苏北运河区域水神信仰盛行的主要原因。明清国家和苏北地方官员的倡导和推动也是导致苏北运河区域水神信仰盛行的重要原因。
1.1 苏北频发的黄河水患及其危害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东京留守杜充为抵御金兵南下,在河南滑县李固渡以西人为地掘开黄河大堤,黄河经滑县南、濮阳、鄄城、巨野、嘉祥、金乡一带注入泗水,又由泗水入淮河,经淮河入海,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黄河夺泗入淮”,从此黄河流经苏北地区长达700余年,黄河河道也长期被用作运河河道。黄河的流经在给苏北水路交通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频繁的黄河水患。③频繁发生的黄河水患给苏北当地民众的生命财产造成严重损失和巨大破坏,黄河水患对苏北地方社会的危害无疑是导致苏北运河区域水神信仰盛行的主要原因。
1.2 苏北段运道的特点及重要地位
明清苏北运河主要由徐州段、淮安段和扬州段三段运河组成,无论哪一段运河在整个明清漕运体系中的地位都至关重要。徐州段运河是当时京杭运河中极为重要的一段。正统《彭城志》记载:“徐居南北水陆之要,三洪之险闻于天下。及太宗文皇帝建行在于北京,凡江淮以来之贡赋及四夷之物上于京者,悉由于此,千艘万舸,昼夜罔息”。[1]万历十五年(1587年)十月,当时的内阁大学士申时行就上奏称徐州段运河:“国家运道,全赖黄河。河从东注,下徐、邳,会淮入海,则运道通;河从北决,徐、淮之流浅阻,则运道塞。此咽喉命脉所关,最为紧要”。④
淮安位于京杭大运河中部,明清时期的淮安是黄河、淮河、运河的交会处,为商旅必经的咽喉要道。永乐年间京杭运河重新贯通后,淮安因其处于南北咽喉,成为重要的漕运枢纽,大量漕船和商船由此往来,繁忙的漕运促进了淮安商品经济的繁荣。光绪《淮安府志》记载:“秋夏之交,西南数省粮艘衔尾入境,皆停泊于城西运河,以待盘验,车挽往来,百货山列,河督开府清江浦,文武厅营星罗棋布,俨然一省会”。[2]扬州地处大运河与长江交汇点,优越的地理位置促进了商品经济的繁荣,史称“其视江南北他郡尤雄”,“为东南一大都会”。所谓“以地利言之,则襟带淮泅,镇钥吴越,自荆襄而东下,屹为巨镇,漕艘贡篚岁至京师者,必于此焉是达。盐策之利,邦赋攸赖”。[3]扬州因而商贾聚集,户口繁衍。乾隆年间,“四方豪商大贾鳞集麋至,侨寄户居者不下数十万”。[4]
1.3 明清国家及地方官员的推动
漕运和河工在明清时期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两者都和黄运河道的治理密切相关,限于当时的科技手段,治河过程中不可避免掺杂着对水神的崇祀。清朝建立后,继承了明王朝崇奉漕运之神的传统,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金龙四大王和天妃等水神被列入国家祀典,明清朝廷不断对金龙四大王和天妃等水神进行加封,封号甚至长达数十字之多。如清朝先后为金龙四大王加封18次,封号长达44字,天妃(天后)的封号更是加封至60字。明清国家祀典的认定对推动水神信仰的传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明清朝廷和苏北地方官员修建了众多用于祭祀各种水神的祠堂和庙宇,并制定了隆重的祭祀礼仪,明清国家及地方官员对水神祭祀的重视亦推动了水神信仰的盛行。
2 水神信仰主要类型及其地域分布
明清时期漕运成为封建王朝重要的经济命脉,繁忙的漕运和南北往来的客商在带动沿岸城镇商品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沿岸民众思想观念的变革。明清苏北各州县的地方官员和民众修建了金龙四大龙庙、天后宫、龙王庙等众多用于崇祀水神的庙宇和祠堂,这些都是水神信仰盛行的表现。归纳起来,明清苏北运河沿线区域的水神信仰主要有四种类型。
2.1 金龙四大王崇拜
在众多的水神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对黄河河神和漕运保护神金龙四大王的祭祀和崇拜。关于金龙四大王的由来,据明人朱国桢的《涌幢小品》记载:“金龙大王,姓谢名绪,晋太傅安(谢安)裔,金兵方炽,神以戚畹,愤不乐仕,隐居金龙山椒,筑望云亭自娱。……大明兵起,神示梦,当佑圣主。时傅友德与元左丞李二战于徐州吕梁洪,士卒见空中有披甲者来助战,虏大溃,遂著灵应。永乐间,凿会通渠,舟楫过洪,于是建祠洪上”。[5]《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卷27亦记载了金龙四大王由贤人转而成神的过程:“谢绪为南宋谢太后戚畹,愤权奸当道而隐居金龙山巅,筑望云亭读书其中,元人灭宋掳太后北去,谢绪叹曰:‘生不能图报朝廷,死当奋勇以灭贼’。作诗自悼,书讫赴水死。水势汹涌高丈许,若龙斩状,尸为不充,颜色如生人,咸异之。元末预梦乡人曰:‘吾饮恨九泉百余年,今幸有主,越数日,黄河北徙,其验也,汝辈当归新主。明春吕梁之战,吾其助之’。丙午春,黄河北徙,九月,明太祖取杭州,丁未二月,傅有德与贼大战吕梁,见金甲神人空中越马横槊擒贼,众大溃。成祖议海道不便,修漕运,凡河流淤壅能开之,舟将覆溺力能拯之。……嘉靖中,奉敕建庙鱼台县。隆庆中遣兵部侍郎万恭致祭,封金龙四大王”。[6]
明代黄河水患频繁发生,给漕运和地方民生带来严重危害。“遇到洪水大灾之年或者河工治水之事,明代政府多加封黄运诸河神各种名号,或者奉献牺牲,隆重献祭”。[7]清朝建立后,继承了明王朝崇奉漕运之神的传统,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入关之初的顺治二年(1645年)七月,清朝皇帝就借口河清二日,诏封河神为“显佑通济金龙四大王”。[8]其后又于运河重镇宿迁“祀河神宋谢绪”。[9]康熙四十年(1701 年)春正月,又“以河伯效灵,封金龙四大王”。[10]此后,乾隆、嘉庆、咸丰、同治、光绪各朝又不断对其进行加封,对金龙四大王可谓推崇至极致。
由于黄河和运河在此交汇,作为漕河保护神的金龙四大王在明清苏北运河区域受到了当地官员和普通民众的崇敬膜拜。淮安下属的清河县因地处黄淮运交汇处,水患极为严重,所以弹丸之地居然有17座金龙四大王庙。[11]扬州的江都、宝应、泰州、东台等地也都有金龙四大王庙的分布。如江都的金龙四大王庙“在西门外文峰塔湾”。[12]甘泉县金龙四大王庙在东门外黄金坝西岸。[13]泰州金龙四大王庙:“在北门外西坝口”。[14]东台县金龙四大王庙:“在县治西门外海道口”。[15]民国《铜山县志·建置考》记载在当时的徐州铜山县境内金龙四大王庙就有三处:“一在北门外堤上,一在河东岸,一在房村”。[16]
2.2 龙神信仰
龙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兽。古人认为龙能兴云布雨,影响晴雨旱涝,所以最晚从汉晋以来,民间就有祭祀龙神祈雨的风俗。从唐代开始,由于佛、道两教的兴盛,龙神的地位不断提高,被尊奉为龙王,各地的江、河、湖、海、渊、潭、塘、井,凡是有水之处皆有龙王。明清时期,龙王除了布雨神职外,还有防洪护堤等职能,因而多见于黄河和运河沿岸地区。如徐州地处治黄保运关键地区,河工最为频繁,河道变迁最为剧烈,龙神信仰极为盛行。民国《铜山县志·建置考》记载徐州铜山县龙王庙:“在云龙山北,又明隆庆四年八月庚戌诏建河神祠于夏镇、梁山各一,赐名曰‘洪济昭应’,命夏镇闸徐州洪主事以春秋致祭”。[17]同治《徐州府志》记载:“先是,河道都御史翁大立欲濬治梁山河,祷于神,忽水落成渠,可以通舟,大立以为此神助,非人力也,请建宇,从之”。[18]徐州所辖萧县、砀山、邳州、沛县等州县也都有龙王庙的分布。[19]
淮安、扬州也都有龙王庙的分布。光绪《淮安府志》记载淮安府城的龙王庙有三处:“一在东门外,一在新城北,一在龙兴寺前”。[20]扬州兴化县的龙神庙:“一在司徒里,一在县治东,名白龙庙”。[21]东台的龙王庙:“一在县治南门盐义仓内,一在县治东水关,又仇湖龙神庙在县治南”。[22]此外,当时的扬州仪征县境内还有惠泽龙王庙、九龙将军庙、白龙庙、小龙庙等龙神庙宇。由此可见,龙神信仰无疑是明清苏北运河区域信仰极为广泛和普遍的水神之一。
2.3 天妃信仰
天妃,也称天后、天后圣母,闽、粤、台海一带呼为妈祖,民间俗称海神娘娘。这是我国沿海地区从南到北都崇信的一位女性神灵。天妃名林默,福建莆田湄洲人,相传她不仅能保佑航海捕鱼之人的平安,而且还兼有送子娘娘的职司。南宋绍兴年间敕封她为灵惠夫人,后又进封为灵惠妃。元代因倚重海运,故官方和民间都进一步尊崇此神,极其重视对此神的祭祀。明初郑和下西洋,也极为重视对天妃的崇祀,永乐七年(1409年)加封其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清朝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加封其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仁慈天后”,乾隆、道光、咸丰、光绪年间先后十余次对其加封,由此可见,明清时期朝廷对天妃信仰的重视。民间对此神的信奉尤为虔诚,人们纷纷建庙立祠,定期举行祭祀。
在苏北各州县的地方志中,我们都可以找到有关天妃行宫或天后宫的记载。如同治《徐州府志》就记载徐州下辖的沛县竟有天妃行宫十处之多:“一在县治东关护城堤内,一在县东五里射箭台上,一在县东十里,一在县北三里吕母冢,一在县西北二十五里刘八店集,一在夏镇新河西岸,一在县西南戚山北,一在县东南十五里,一在县东南三十里里仁集,一在县北三十里庙道口”。[23]宿迁县天妃庙称“天后宫”,民国《宿迁县志》记载:“即福建会馆,在新盛街”。[24]福建会馆是由福建商人建立的商业会馆,会馆里面祭祀天妃,由此可见福建商人在明清时期天妃信仰传播中的作用。嘉庆《重修扬州府志》记载扬州江都县天妃祠:“一名天妃宫,旧在挹江门外,今建于南门官河侧”。[25]宝应县天妃庙:“在县治南,今为儒学也”。[26]同治《重修山阳县志》记载当时山阳县境内的天后宫在“城西南隅,宋嘉定间安抚使贾涉建,国朝康熙中漕督施世纶重修,又一庙在察院西,一在新城大北门内”。[27]清河县天妃庙叫惠济祠,光绪《清河县志》记载惠济祠:“在运口,乾隆志云即天妃庙,在新庄闸口,明正德三年建。武宗南巡,驻跸祠下。嘉靖初年,章圣皇太后水殿渡祠,赐黄香白金,额曰惠济。雍正五年,敕赐天后圣母碧霞元君”。[28]
2.4 水利人格神信仰
明清时期黄河和运河的流经,使得徐州成为治黄保运的关键地区。河工在当时可谓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频繁的河工也使得以祭祀治水名人和名臣为重要内容的水利人格神信仰逐渐盛行。民国《铜山县志·建置考》就记载了当时几处祭祀治水名人和名臣的祠庙。如祭祀上古治水名人大禹的禹王庙:“一在吕梁上洪东岸,明时建,一在十八里屯,清嘉庆二十一年总河黎世序移建于苗家山,额书大王庙”。[29]祭祀明代永乐年间漕运名臣陈瑄的陈恭襄公祠:“在县城东水浒,明平江伯陈瑄治水有功,建祠祀之”。[30]还有祭祀明代吕梁洪工部分司主事费瑄的费公祠:“在吕梁洪下洪,明成化间工部主事费瑄督理洪事,有惠政,洪人立生祠,后登祀典”。[31]祭祀明代总河潘希曾的潘公祠:“在城北四十里境山镇,明嘉靖间总理河道潘希曾,有德政,民立祠祀之”。[32]
徐州下属的沛县是明清时期运道治理和河道变迁相对频繁的地区,因而水利人格神信仰也极为盛行。沛县朱公祠:“在夏镇镇山书院,祀明工部尚书朱衡”。[33]沛县有茅公祠:“在夏镇分司署东,明万历中,工部郎中茅国缙卒于官,人怀其德,立祠祀之”。[34]沛县五中丞祠:“顺治十六年,工部郎中顾大申建两河书院,祀明都御史盛应期、少保朱衡、少保舒应龙、工部尚书刘东星、少师李化龙,以主事陈楠、郎中梅守相、郎中茅国缙、陆化熙配食两庑,皆先后有功于河者”。[35]明清时期宿迁治河活动比较频繁,水利人格神信仰也极为盛行。民国《宿迁县志》记载在当时的宿迁县境内有张将军庙和镇黄刘王庙,张将军庙:“在治南十里小河口,神名襄,明宏(弘)治间行商至伍家营,为舟子所害,夜托梦于母,明日得其尸,告诸官,置舟子于法后,为河神,有功漕运,明时屡遣官祭,封以显号。至国朝护漕有验,加封护国护漕勇南王”。[36]镇黄刘王庙:“在西堤上,祀桃源刘真君,敕封静水王,祷雨辄应,同治十三年重修”。[37]
淮安、扬州也有众多关于祭祀水利人格神的庙宇。明清时期的淮安是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所在地,因而当地以总河或总漕为主要代表的水利人格神信仰也极为盛行。淮安府城山阳县为明清漕运总督所在地,据光绪《淮安府志》记载,在当时的山阳县境内就有众多祭祀漕运官员的祠庙(见表1)。
表1 明清时期淮安山阳县境内漕运官员祠庙分布表
淮安清江浦一带明清时期原属山阳县,清后期作为新县城由山阳县划入清河县,先后为江南河道总督、淮扬道等治所所在,再加上清河为明清苏北黄运河工最为集中之地,因而当时清河县境内以祭祀漕河官员和治水名人为主要代表的水利人格神信仰也极为盛行(见表2)。
表2 明清淮安清河县境内水利人格神祠庙分布表
淮安盐城县境内有祭祀明代总河潘季驯的潘公祠,光绪《盐城县志》记载潘公祠:“祀明总河尚书潘公季驯,城隍庙西,万历八年知县杨瑞云建,并置祭田一顷三十一亩在城西汤家堡祠,后圮。国朝乾隆二年,知县卫哲治重建”。[38]淮安下属阜宁县黎百二公祠:“在三泓子龙王庙内,清嘉庆、道光间黎世序、百龄相继为南河总督,治水有功,邑人因建祠祀之”。[39]阜宁县禹王庙:“在云梯关平成台侧,康熙三十九年,总河张鹏翮因崇福寺旧址上改建,有‘法海津梁’四字额,为总河于成龙手书。乾隆二十九年,江督高晋增建后殿,专祀禹王,以傍堤柳田三百亩作为香火院田,奉旨颁‘利导东渐’四字,邑人姚孔金、僧润寂各有碑记”。[40]
嘉庆《重修扬州府志》记载扬州下属的仪征县境内有水神诸庙,其中晏公祠:“在旧巡检司西,明洪武间尚书单安仁建”。[41]萧公祠:“在錀匙河滨,初封灵通广济应佑侯,后加顺天王。明洪武初建,成化间重修,礼部郎中樊金有记,国朝乾隆五十五年重建”。[42]四圣庙:“在二坝侧,明永乐中建,天顺间工部郎中龚以静再建”。[43]三坛庙:“在三坝南外河之滨,明洪武中建”。广惠庙:“旧在治平院东,称正顺忠佑灵济昭烈王祠,宋绍熙间郡守韩梃移建于仪真观西,明洪武间指挥凌宝再建”。[44]
扬州高邮有康泽侯庙:“在州西北十里湖中洲上,俗呼为耿七公庙。相传侯耿姓名裕德,东平人,或云以女归州之茆氏来邮,或云即茆氏甥,死而栖神湖中,屡显灵异,尝夜悬灯于波涛汹涌间,为人拯溺捍患,又遇有旱潦瘟疫虫蝗祷之无不立应。宋时封为康泽侯,明宣德七年平江伯陈瑄奏请春秋二仲以羊豚祀之,嘉靖间重修,今圮于水。又有康泽行祠二,一名行祠,一名七公殿,俱在运河滨”。[45]
3 结语
运河区域是明清时期社会变迁最为剧烈的地区,以往的研究往往只关注漕运对运河区域商品经济和社会风俗的影响,很少注意到明清时期的漕运和河工对运河区域民间信仰和思想观念的影响。明清时期苏北地区黄、淮、运在此交汇,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频繁发生的黄河水灾冲毁房屋和土地,吞噬生命,给苏北当地民众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明清时期的苏北是漕运必经之地,大量漕船和商船由此北上或南下。黄运交汇使得苏北成为治黄保运的重要地区,众多关系国计民生的河工集中于此,无论是明清朝廷、地方官员还是普通民众都祈望大河安澜,风平浪静,于是苏北运河区域的水神信仰由此产生并逐渐盛行。黄河水患的严重危害以及繁忙的漕运和频繁的河工是导致明清时期苏北运河区域水神信仰兴起的主要原因。
民间信仰的变化也是明清运河区域社会变迁的重要内容。明代以前的苏北基本上是典型的农耕社会,儒家学说不仅主宰着上层社会的思想与学术,而且也浸透到下层民众的精神生活领域。因而这一区域的民间信仰也就相对地较为正统和单一。进入明朝以后,这种状况随着大运河的南北贯通逐渐发生改变,以前苏北民众从不知晓的神灵,尤其是金龙四大王和天妃等水神开始在苏北地区出现,并渐渐融入当地的社会生活,成为苏北土著居民和客居人口共同的信仰对象。水神信仰的盛行为苏北民间信仰增添了新的元素,使其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趋势,成为明清时期苏北运河区域社会变迁的重要表现。
注释:
①苏北地区主要指的是现今江苏省长江以北地区,明代属南直隶扬州府、淮安府、徐州(直隶州)等地区管辖,清代雍正年间以后,苏北地区主要属徐州、淮安、扬州三府以及海州(直隶州)、通州(直隶州)管辖。本文所指的苏北运河沿线区域特指清代徐州府、淮安府、扬州府等管辖下的萧县、丰县、沛县、邳州、宿迁、山阳、清河、阜宁、盐城、桃源、江都、高邮、宝应、泰州等运河沿岸地区。
②目前学界关于明清苏北地区水神信仰的研究成果较少,主要集中于对明清时期徐州地区水神信仰崇拜的考察,详见胡其伟《漕运兴废与水神崇拜的盛衰-以明清时期徐州为中心的考察》,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第108~112页;拙文《明清时期徐州运河漕运与地方信仰风俗的嬗变》,淮阴工学院学报,2011年第4期,第6~11页。
③关于黄河水患对明清苏北地区的危害情况详见彭安玉《试论黄河夺淮及其对苏北的负面影响》,江苏社会科学,1997年第1期,第121~126页;蒋慕东等《黄河“夺泗入淮”对苏北的影响》,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第226~230页;钱程、韩宝平《徐州历史上黄河水灾特征及其对区域社会发展的影响》,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第114~118页。
④明神宗实录,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台北)校勘.北京图书馆抄本影印,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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