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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音乐电影《悲惨世界》的悲剧表达

2013-08-15包莉秋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悲惨世界悲剧性悲剧

包莉秋

(长江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学院,重庆408100)

1 悲剧形象的烘托及塑造

音乐电影《悲惨世界》借助悲剧形象和人物命运的多舛显现悲剧冲突,以达到悲剧性这一审美特征的最佳功效。这部音乐电影主要讲述了主人公冉·阿让出狱后受宗教的影响展开道德救赎的过程,塑造了妓女芳汀及其女儿柯赛特、警长莎威、旅馆老板一家、以马吕斯为代表的法国年轻学子等一系列鲜明而生动的人物形象:为生计沦落为妓而病死的芳汀;努力追求正义却投河而死的莎威;在街垒战中饮弹而死的艾波妮与伽弗洛什;身披红旗悬挂在窗前壮烈而死的革命者;在修道院里死去的冉·阿让……全片以直观的视觉形象、震撼的听觉效果完成对于整部作品悲情色彩的完美诠释与强化,集中体现悲剧性这一悲剧的主要审美特征。在这一表达中,音乐电影《悲惨世界》至少呈现出两个方面的显著特征。

一是,悲剧形象在电影音乐背景烘托中更显凄凉。音乐背景在全剧中以悲凄、肃穆的基调,影射剧情中的激烈冲突,出色的音乐表演映衬着人物形象的心理落差与内心挣扎。亚里士多德认为,一个悲剧主人公不应该是坏人,而应该是一个带有缺点的好人,由于犯了错误导致悲剧的产生。无论是芳汀还是冉·阿让,他们本不是什么坏人,但都有其自身的弱点:一个未婚生女、一个偷窃,因此都经历悲惨,毁灭了自己的一生,即使不屈抗争或苦苦挣扎也未能改变不幸的命运结局。首先来谈芳汀这个悲剧形象。芳汀出场次数不多,影片没有对她的悲剧原因作详细的交代,只在剧中通过几个关键情节表现其悲剧命运的发展及其内心世界的变化。她先是被工厂开除。女工抢看了酒店老板要芳汀寄钱的信,不但不同情芳汀被男人抛弃独自抚养女儿的遭遇,反而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你猜她在哪挣外快?还不是到处跟人上床!”她们落井下石,要求工头开除她。本对芳汀垂涎三尺而遭拒绝的工头恼羞成怒,解雇了她。所以有了第二幕:海港边,芳汀典当金丝,被一个老太太纠缠住,愿出十法郎买下她的长发,十法郎能还一笔债,也能救她可怜的柯赛特,芳汀含泪卖掉了一头秀发,这个场景让无数观众动容,它是伟大母爱的具体展示,也是对芳汀遭遇的直观表达。音乐电影以芳汀的独唱展示其内在的绝望与愤怒。年轻的芳汀有过梦想,也曾充满希望,此时的音色是柔美而甜蜜的:“我曾梦见过往的时光,那时梦想的帆高扬,人生充满了希望。……那时我年轻而无惧,梦想被打造也被虚掷,自由也无需赎买。”但现实粉碎了她的一切,连她做女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被扯掉,此时的音色显得高亢而粗犷:“可饿虎在夜晚来临,低吼如暗雷低回,摧毁你的希望,使你的梦想蒙羞。”第三幕中出现的芳汀:佝偻着背,低着头,遭男人调戏,面临被警长莎威拘捕的危机。面对冉·阿让的疑问,走投无路的她忍无可忍了:“先生,您别嘲笑我了吧?失去尊严我已经够痛苦了,你让你的工头把我赶走,你在那里却没有对我伸出援手。我从没犯过错。”此时,利用音乐尽情演绎芳汀内心的情感,演员以精湛演艺在银幕上塑造了一个为社会所不容的悲惨母亲形象。

二是,悲剧人物在曲折情节和心理落差中更显命运多舛。音乐电影《悲惨世界》中,人物的不幸和苦难,借助剧烈的剧情冲突和演员的出色、到位的表演,所塑造的悲剧人物感人至深,令人心生悲悯,借以实现与影片所呈现的主题、色彩、情景的现实关照,从而强化悲剧冲突这一审美的基本特征,唤起受众对于人物命运的同情与反思,以及对于自身当下生活的珍惜与热爱。影片的主人公冉·阿让从一出场就充满了悲剧性,只不过偷了条面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十九年的牢狱生涯,其代价还不止于此,他自此必须背负罪犯的标签,虽然刑满假释出狱,但自由依然遥遥无期。

“悲剧中没有行动,则不成为悲剧。”悲剧的基础和灵魂是情节,悲剧电影更是如此。带着仇恨的冉·阿让出狱,如十九年前一样依然饥饿和困顿。主教以上帝的名义赐给他一顿饱餐和一张温暖的床过夜,他却偷了教堂柜子里的银器。被抓回教堂,主教向警察袒护,说银器是赠送的,又拿出一对银烛台送他:“你要好好利用这些银器,去做一个诚实的人。”冉·阿让的内心受到了触动,在兄弟的称呼和上帝面前,仁爱替代了仇恨,灵魂的救赎由此开始。八年后,冉·阿让已经是拥有自己工厂的马德兰市长,警长莎威不期而至,扰乱了本已平静的心。莎威怀疑他的身份,追查无果,在得知长相与自己相似的人有牢狱之灾后,冉·阿让于心不安:“我是谁?”这灵魂深处的拷问表明冉·阿让“不仅饱受痛苦、崩溃和毁灭的折磨,而且是完全有意识地经受着折磨”。选择去法庭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恰恰说明冉·阿让良知并未泯灭。他在芳汀的病床前承诺会照顾柯赛特,莎威赶来抓他,他请求宽限日子,遭拒后逃跑,逃跑是为了安顿柯赛特,由此也可看出冉·阿让的善良。纵观冉·阿让的一生,他并不是一个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坏人,只为了姐姐的孩子去偷了块面包,如果说偷窃一定要受法律的惩罚,那十九年的牢狱已足够。

显然,与音乐剧、小说不同,音乐电影《悲惨世界》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以集中的故事冲突推动情节发展,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其视听艺术的归属决定了《悲惨世界》在塑造芳汀、冉·阿让等角色时要以饱满的人物形象凸显情节和情境冲突。此外,机灵、可爱的流浪小男孩伽弗洛什、暗恋马吕斯的爱波宁、为国家命运而抗争的那群年轻学子,无论是中弹而亡的场面,还是血流成河的场景,都是悲剧性的直观呈现。

2 悲剧根源的呈现及解析

事实上,每个人的现实存在都是喜剧与悲剧的统一体。所不同的是,喜剧以一种轻松、欢快的基调呈现事物和世界的自然与和谐,悲剧以一种严肃、低沉的基调呈现事物和世界的残酷与多样。后者,也成为战争与格斗、不幸与冲突的现实逻辑。

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人物所受的不公平及其所表现出的悲剧冲突,究其根源,无不与社会的黑暗和不公高度相关。正如雨果在《悲惨世界》的序言中所言:“只要法律和习俗所造成的社会压迫还存在一天,在文明鼎盛时期人为地把人间变成地狱并使人类与生俱来的幸运遭遇不可避免的祸;只要本世纪的三个问题——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还得不到解决;只要在某些地区还可能发生社会的毒害,换句话说同时也是从更广的意义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愚昧和困苦,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用的。”这段对悲剧根源的解释同样适用于新版同名影片。音乐电影《悲惨世界》中,芳汀的不幸根源明显在于社会,未婚生女作为一种为世俗社会所不能容忍的行为,出于生计考虑,她只能被迫沦落为妓女,靠出卖身体养活女儿柯赛特。主人公冉·阿让的悲剧根源同样显现了因社会分配不公而导致的贫穷,贫穷诱发其偷窃行为;法律的不公使他假释后隐姓埋名;社会偏见使他躲进修道院等待死亡的钟声敲起。显然,从人物悲剧的角度而言,他们的遭遇不是简单的命运悲剧,更是社会悲剧的典型案例。

值得注意的是,冉·阿让的悲剧是社会悲剧,也是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的产物。黑格尔曾指出,悲剧的产生是由于两种互不相容的伦理力量的冲突,双方就本身而言,都是合理的,但每一方都是片面排他的,只能自我毁灭以达到和解。悲剧结局要么以灾难告终,要么归于和解。冉·阿让和莎威之间就是小偷与警察的关系。这个小偷是值得我们同情的底层人物,在困顿时偷了一块面包而入狱,刑满却是个没自由的假释犯。在主教的感召下信仰宗教,在改头换面后内心时常煎熬。他本非十恶不赦之人,却因偷窃罪而招致命运的改变。莎威作为警察,假释犯不知踪影,他的职责就是要抓捕归案,在他见到已是马德兰市长的冉·阿让时,他的行为是合理的。作为小说原著,可以不受篇幅限制地描写道德和法律在他们身上形成的冲突及发展过程,但电影则必须在有限的时空内表达主题,所以要以关键的场景来制造紧张的矛盾,吸引观众眼球。影片主要通过具体的冲突表现莎威在对冉·阿让的追捕中心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原著是依仗于心理描写来刻画此时的莎威内心激烈的斗争,音乐电影以莎威的独唱替换小说文字描写的细致入微:“他是谁?是什么恶魔?设陷阱把我抓住却又放了我。我的命运一度握于他手。抹掉过去,杀掉我灭口,只需刀尖轻轻一挑。复仇近在眼前,他却放了我一条生路。……我代表法律,法律不能被嘲笑。……他是他,我是我,天壤之别。莎威与冉·阿让不共戴天。”教堂顶上的莎威信念开始动摇,对天长叹,声音显得悲怆而凄凉:“他的罪难道该被饶恕?他的刑罚难道该缓?难道一定要我开始怀疑多年来坚定的自己?我本心如铁石,却不由颤抖,我所知的世界被阴影笼罩,他究竟来自天堂还是地狱?”可怜的莎威无法解释自己的变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在内心的挣扎中投入滔滔的塞纳河,以死让法律和道德得以调和。

年轻学子的革命悲剧性源于“不可回避的无序状况”:社会黑暗、新国王不比前一任强、百姓生活困顿、海港边的各色底层人物及贫民窟的纷乱在镜头前显得那么醒目而令人震撼。这些年轻人在莎威看来是不谙世事的,实则充满强烈的革命欲望,坚信“人们会一个个倒向我们,人人都会响应我们的呼声”,尚不知以旅馆老板夫妇为代表的投机分子在等待:“看他们残杀,等他们倒下,天上掉馅饼,人人有份。”以“法国革命者”自称的年轻人失败了,唯一活着的马吕斯回到了自己的贵族家庭,继续做子爵。这个悲剧的根源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讲的“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这种悲剧性冲突在历史的前进中显得耀眼,观众在影片中感受到了年轻学子们的革命激情和大无畏的决心,而革命失败后血流成河的场景更是醒目而令人心痛,年轻的革命者用生命铸就的悲剧在历史的视野中显得如此震撼而催人反省。

3 结语

综上所述,音乐电影《悲惨世界》紧紧围绕冉·阿让一生的遭遇展开情节,事件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交代清晰,继承和发挥了好莱坞戏剧化电影时代的封闭式叙事结构和线性结构方式,同时将音乐的元素完美地融合在电影中,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矛盾冲突紧扣悲剧性在音乐的独唱、二重唱等抒情方式中得以尽情展现。“在一切伟大悲剧的斗争中,肉体的失败往往在精神的胜利中获得加倍的补偿。”芳汀的病死、莎威的投河而死、年轻学子的惨死、冉·阿让的老死,从结局上看,无一例外地显现肉体的失败或毁灭,但他们的精神却是永存的,他们的不幸际遇换来了人们对生活、社会、人性的思索,他们的死从精神上启迪了观众。

[1]亚里士多德.诗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19,33.

[2]卡尔·雅斯贝尔斯.悲剧的超越[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75.

[3]雷蒙·威廉斯.现代悲剧[M].丁尔苏,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07:69.

[4]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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