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美的死亡预告

蒋立华

对维托雷·卡尔帕乔的生平我们知之甚少，这些空白无疑会对深度解读艺术家的作品构成不小的障碍。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些空白同时也让我们对画家生平的好奇收敛起来，心无旁骛地欣赏他会讲故事的作品，通过画面接近、了解这位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大师。

卡尔帕乔很擅长用画面语言展开叙事，画风优雅细腻，叙事精细入微。较之当时主导意大利文艺复兴画坛的人文主义思潮，卡尔帕乔的创作风格有些怀旧。对早期尼德兰画风的偏好，赋予其作品中世纪的朴素真纯和哥特式的迷人魅力。卡尔帕乔能够驾轻就熟地运用复杂的透视技法表现画面的空间感以及物体间的空间联系。他对细节的追求亦是一丝不苟，不仅如实地刻画出物体的形与色，更注重表现自然光线的流动以及光线在物体表面形成的反射。

卡尔帕乔以具有传奇色彩的童贞女殉道士圣乌尔苏拉的生平为蓝本创作了一组9幅油画。这组画代表了卡尔帕乔的最高艺术成就，《圣乌尔苏拉之梦》是其中的第五幅。传说圣乌尔苏拉是不列颠国王莫鲁斯的女儿，在许配给异教徒布列塔尼王子后，笃信基督教的她提出推迟婚约3年，以完成去罗马朝圣的夙愿。不幸的是，朝圣队伍在返程途经科隆时遭遇匈奴王阿提拉的袭击，不肯委身于匈奴王的圣乌尔苏拉与陪同她前往的11000名贞女一起毅然殉道。《圣乌尔苏拉之梦》表现的即是公主殉难前在梦中接受神谕的情景。

我们明知美如夏花的公主即将如秋叶一般赴死，却无法相信她的生命会就此终结，似乎她的鲜花、她的阅读、她的欢乐会和她的灵魂一起，跟随梦境中天国的使者一起抵达永生永福的乐土。

自然的写实主义

画面中不仅人物形象刻画得如雕塑般真实可信，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也都在透视法则的照料下得到完美体现。双拱形窗子装饰着镏金柱头、小型圆玻璃和格栅。房间一角摆放着小巧精致的桌椅。桌边小壁柜的门没有关，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摆放的物品。沙漏在桌上静默得出了神，阅读架上的书还停留在圣女上一次浏览到的页面。小桌对面墙上是悬挂着金属小壶的神龛。神龛下的木椅和睡床一样雕刻精美。床脚处摆放着圣乌尔苏拉小巧的拖鞋和金色的王冠。一只白色小狗没有和主人一同入睡，却也没有察觉到天使的降临。

色调

黎明的柔光为画面布上一层卡尔帕乔极具特色的闪闪发光的基调。阳光在细高的床柱上，在金属的、木制的和丝绒的物品上跃动。卡尔帕乔对色彩细微变化的捕捉和对光影效果的精湛把握令那些神奇的光线真实得仿佛可以伸手触摸。深红色系的窗拱、华盖、被子和流苏桌布打破绿墙围的冷色调，为房间注入温暖的气息。但这些依然难以驱散笼罩在房间里的悲剧气息。天使脚下，黑色的三角形阴影正如尖利的长剑一般径直刺向睡梦中无辜的少女。

用背景来叙述

卡尔帕乔借一间写实的卧室内景营造出永恒的宗教意味。房间高雅精致但不奢华，整洁有序到就连使用中的睡床都没有一丝凌乱。这份整洁和圣女贝壳般光洁的外表彰显出其内心的纯洁和信仰的坚定。偌大的双人床上，公主只睡在靠近观者的一侧，空置的另一半分明表白了婚姻的不可能。窗台上的希腊式大花瓶里，象征着尘世之爱和天国之爱的康乃馨和桃金娘在窗外蓝天的背景上盛开。神龛前一支燃烧的蜡烛代表了上帝之眼和天国之光的神圣光芒。和墙上的高窗以及双拱窗一起成为阳光通道的两个房门上方，分别装饰着维纳斯和赫尔克里斯镀金的铜像，“DIVA FAUSTA”一句来自天国的讯息被镌刻在赫尔克里斯铜像下方，为圣女带来上帝的救赎。

圣乌尔苏拉之梦

布面油画 275×265cm 1434年 维托雷·卡尔帕乔

意大利威尼斯油漆艺术画廊藏

这是一间15世纪晚期威尼斯风格的卧房。真实生动的细节刻画给人身临其境的观感。屋顶很高，睡床上覆有华盖。美丽的圣乌尔苏拉以手托腮，似乎于思考中沉入梦乡。在梦里，一位身着长袍、背负羽翅的天使，手持棕榈叶和纸卷步入房门，为她带来殉难告知。

轧钢厂 布面油画 158×254cm [德]阿道夫·门采尔（Adolph Menzel） 1872～1875 德国老国家艺术画廊藏

19世纪70年代是德国完成统一大业的年代，也是德国工业资本主义飞速发展的年代，门采尔的代表作《轧钢厂》正是创作于这个年代。在这幅《轧钢厂》里，门采尔第一次以现代重工业的工人为创作主题，以客观、朴实的表现手法，通过描绘地狱般恶劣的工厂环境，工人艰苦的劳动，紧张盥洗、餐饮时的情景，揭示了德国工业资本主义飞速发展的真实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