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约定俗成:语言中的数理逻辑问题新探

2013-11-07王俊龙

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年2期

王俊龙

(1.《高等学校文科学术文摘》杂志社，上海200234;2.上海师范大学，上海200234)

人们在思考问题、分析现象时常常习惯于把问题或现象归结为一个基本的概念或基本事实，从而形成所谓的逻辑起点。这种思考问题、分析现象的方法是不符合逻辑的整全性的，因而是值得商榷的一种思想方法。其实，无论是科学理论还是日常语言中的概念通常都不是彼此分散的而是相互联系的，相互联系的概念形成稳定的语义网络而聚合为辩证逻辑组。辩证逻辑组是自然规律的逻辑表现，是事物相互联系的内在机制。在建构辩证逻辑组的基础上，本文提出核心概念组，尝试以数理逻辑的方法对核心概念组进行语义分析，从而揭示概念组内部的逻辑蕴涵。

一辩证逻辑组:语义分析的逻辑基础

逻辑是法则，其运算的对象可以是形式的东西也可以是有内涵的东西，逻辑本身既不是形式的也不是内容的，而是变化的规律或法则。

古希腊人所思考的是概念，中国古人思考的是事物的形态及其变化机理。前者重视人类语言，后者重视自然变化。前者重言语，后者慎言语。

与六书相对，本文提出“六义”——核心概念组。六书是造字的方法、手段，六义是分析词语的法则、理据。笔者提出“六义”(核心概念组)的根据是八卦中的“六子”，因为“六子”构成辩证逻辑组。

一个最简单的逻辑体系至少包含几对矛盾要素呢?回答是三对矛盾，其中包含一对派生的矛盾。最基本的两对矛盾要素:一对是合取与其反演构成的矛盾，二是析取与其反演构成的矛盾。这个最简单的逻辑体系我称之为辩证逻辑组。辩证逻辑组是我根据太极代数发现的，而太极代数是太极阴阳思想与数学相结合而得出的新的代数结构。［1］

上述定义中包含太极代数和布尔代数两方面内容，两者具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但又有明显的区别，见表1。

表1 辩证逻辑组:太极代数与布尔代数的对应

太极代数中的全集是绝对全集，布尔代数中的全集是相对全集。布尔代数是太极代数的子代数。［2］其中的加法为布尔加，乘法为布尔乘，横杠或负号表示补运算，下同。

在太极代数中虽然负号与减号是同一个符号“－”，但是，二者所表示的逻辑运算并不相同。具体地说，负号表示补运算，减号表示差运算，而且，加法并不是差运算的逆运算。其中－B－A=(－B)(－A)，由此可见逻辑运算规则与算术运算规则的差异，二者不可混淆。

辩证逻辑组是一个微型的逻辑体系，但其中的逻辑内涵却十分丰富。可以这样讲，辩证逻辑组是逻辑的核心体系。

辩证逻辑组由三个基本要素组成，分别是A、B和－B－A，此三者两两互异不交。由这三个要素组成三个复合元素，分别为B+A(A和B的复合)，－B(A和－B－A的复合)，－A(B和－B－A的复合)。这三个复合元素用逻辑公式表示分别为:B+A=A+B，－B=(－B－A)+A，－A=(－B－A)+B。

以上说明，任意两个互异不交的非空元素组成辩证逻辑组，或者，任意两个互不包含的且其交集非空的元素组成辩证逻辑组，这是其一。其二，辩证逻辑组中包含三个互异不交的非空元素。其三，辩证逻辑组中包含三对逻辑矛盾。

逻辑上的矛盾关系反映在语言中人们能够感受到的是反义词。由于现实世界中存在普遍的矛盾现象，而且人们又广泛认同以揭示矛盾的方法分析问题，因此，语言中存在大量的反义词。但是，人们往往是以孤立的态度对待反义词，而缺乏以一种联系的观点看待反义词。

《系辞·上》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其实，反义词并非是两两为伴的，而往往是三五成群地形成一个语义组。因为现实世界或语言世界中的矛盾或反义词多半也是逻辑矛盾。或者说，语言世界中的反义词既是现实世界中矛盾关系的反映，也是逻辑世界中矛盾关系的反映。辩证逻辑组的发现使我们多了一种以联系的观点看待矛盾的方法或途径，促使我们去寻找存在于现实世界中或语言世界中的形式多样的语义组。比如，本文提出的核心概念组就是辩证逻辑组在语言分析中的一种具体运用，即满足辩证逻辑组的任意三对反义词构成核心概念组。本文将证明，核心概念组是广泛存在的，辩证逻辑组是语义分析的逻辑基础。

二人体形态中的核心概念组

《系辞·下》曰:“古者包犠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人体形态中蕴含创制八卦的原理或规则。《说卦》曰:“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显然，人体形态中包含五官和人体两部分，但是，这两方面《说卦》都没有讲全。还有，《说卦》也没有讲到两性形态与卦象的对应。而通过人体形态的确可以直观地理解创制八卦的逻辑法则，见表2。

表2 人体形态:基本的核心概念组

1.［口腔］组说明。口腔是由舌、齿(牙床)、唇三个基本要件组成的嵌套结构，成语“唇亡齿寒”就说明唇作为要件是不可缺失的。从发生机理分析，嘴唇是因安置食道管口而不得不从头面部皮肤上打开的一个进出口。从构造的形态逻辑看，口腔是双唇缘的嵌套结构:牙床是食道管口的真正边缘，嘴唇是面部皮肤开口的边缘。同理，鼻孔是气管的管口在头面部皮肤上开口的边缘。而且，气管的管口与食道的管口在小舌处是重合的，因此，气管的管口与食道的管口具有逻辑上的同一性。换句话说，可以用同一个符号表示鼻孔与牙床。更为巧妙的是，小舌与舌头一样都长在口腔内的体表皮肤上。但是，舌头属于五官之一，小舌一直是被忽略的第六官，而通过核心概念组可以揭示小舌存在的逻辑意义。

2.［两性］组说明。因顾及雅致和含蓄，两性形态代之以文字的方式，其中文字学内容将在下文做具体分析。从构造的形态逻辑看，口腔与两性形态具有一一对应的同构关系，因此，在人类的早期自然产生两个相关联的思想:一是在世界各地都有“长牙齿的阴道”(vagina dentata)的神话。［3－4］比如，我国台湾鲁凯族就流传着这样的神话。［5］二是表示食(吃)与性(结婚)往往是用同一个词。比如，法文中相应的动词“消费”(“consommer”)既用于婚姻又用于饮食。［3］但神话中所反映的现象并不都是证明人类早期存在原始思维的素材，其中也包含打开理性之门、启迪发明的珍贵思想。通过人体形态的直观启发，“近取诸身”的中国古代圣贤发明了合乎逻辑的卦象。八卦卦象是由阴阳爻组成的三画图象。

在表2中可见，口腔对应坎卦。《需》卦上坎下乾，《需》九四曰:“需于血，出自穴。”《需》上六曰:“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需》卦中的坎卦为穴。《需》九五曰:“需于酒食。”《说卦》曰:“坎为水。”坎卦代表人类的基本需求——饮食;《说卦》曰:“乾为天。”《需》卦表示“民以食为天”。《说卦》曰:“离为日。”“离为雉。”雉为鸟，俗语中“鸟”和“日”都代表男性。鸟与日的逻辑同构性可以从河姆渡文化遗址所见双鸟骨匕和双鸟牙雕中的鸟日复合图案得到印证。［6］《说卦》曰:“坎为豕。”在古罗马哲人的思想中豕象征色欲，驴象征食欲;而在《西游记》中猪八戒是一个“食肠如壑，色胆如天”的形象。［7］在猪八戒形象中食欲与色欲是逻辑同构的。

三语言文字中的核心概念组

“六子”构成核心概念组，其中离、兑、艮是三个相互独立的元素，不妨称之为独体卦。而震卦是兑和离的复合，巽卦是离和艮的复合，坎卦是兑和艮的复合。震、巽和坎是三个复合卦。语言文字中的核心概念组见表3。

表3 语言文字中的核心概念组

其中的辩证图是笔者根据辩证逻辑组中的运算关系并参照卦象的象征意义设计的。［2］

1.［颜色］组说明。红、黄、蓝三原色及其组合亦符合辩证逻辑组。黄加蓝等于绿色，红加蓝等于紫色，红加黄等于橙色。红火(离)、绿水(坎)、青山(艮)比较符合日常语言中的搭配习惯，而黄泽(兑)、紫风(巽)、橙雷(震)则并不符合日常语言中的搭配习惯。

2.［汉字逻辑］组说明。离为交午，义同合取之交，坎为通。交通是由一对相反词组合而成的。吞并也是由一对相反词合成的，并为合并，义为析取。吞是对并的否定或消化。中介也是由一对相反词合成的，中立是对两边(对立双方)的否定或回避，介入是对中立状态的否定或打破。说交通、吞并和中介是三对逻辑互补合成词，这是超乎日常语言的结论，在日常语言中人们并不以为它们与阴阳、反正、明暗是相同类型的合成词。

3.［嵌套结构］组说明。本组通过一组汉字反映卦象逻辑之间的嵌套结构。其中包含五组嵌套结构。第一组嵌套结构:坎离为卯丁(铆钉)。离为丁、为午(杵或榫头)，坎为卯、为卯眼(榫眼)。丁与卯是互补关系。第二组嵌套结构:巽为公(共)为成，兑为毁。若艮为八，且离为厶(私)，则巽为公。《说文》曰:“八，分别也。象分别相背之形。”背厶(私)为公，公=八+厶。若艮为戊，且离为丁，则巽为成，成=戊+丁。《说文》曰:“成，就也。从戊，丁声。古文成或从午。”《说卦》曰:“兑为毁折。”公(共)与折(或成与毁)构成一对矛盾。第三组嵌套结构:坎为穴，震为宁。宀本义为深屋，借用为兑口。《说文》曰:“宀，交覆深屋也。”情形(1):若兑为宀，且艮为八，则坎为穴，穴=宀+八。情形(2):若兑为宀，且离为丁，则震为宁(贮)，宁=宀+丁。第四组嵌套结构:若兑为宀，且巽为木，则宋=宀+木。《说卦》曰:“巽为木。”《说文》曰:“宋，居也。从宀，从木。”《说卦》曰:“巽，入也。”所以，宋当为入住或安居之义。第五组嵌套结构:若兑为宀，且巽为公，则容=宀 +公。《说文》曰:“容，盛也。从宀，谷。古文容从公。”或者，若坎为穴，且离为厶，则容=穴+厶。容与斥也是一对矛盾。互斥者两不相交，其义恰与容相反。容为合，斥(拆)为分。

4.［六书］组说明。《说文·叙》明确提出六书的概念:“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

《说卦》曰:“艮为指。”“相见乎离。”“说言乎兑。”“六书”包含艮指(义)、离见(形)、兑说(声)三要素。离为象形见义，兑为说为发声表义，艮为指事明义。如前文所述，震是离与兑的复合，巽是离与艮的复合，坎是艮与兑的复合。形声为形和声的复合，为相见说言。《说卦》曰:“艮为阍寺。”会意(会合)是形和义的复合，为阍寺相见。假借是声和义的复合，为阍寺说言。

《说卦》曰:“坎为通。”“兑为毁折。”“巽，入也。”进一步明确“六书”与卦象的对应关系:艮为指事(艮为指)，离为象形(离为日)，震为形声(震为雷)，巽为会意(巽为入)，坎为通假(坎为通)，兑为转注(兑为折为说)。

依据陈五云等的研究成果，许威汉先生指出:“汉字不是线性(形－音－义)的表音制文字，而是混合型(形、义、音)的表意制文字，具体说来，即汉字是以象形为基础、表意为主导而兼有表音成分的表意制文字。”［8］时贤的研究证明，汉字是形、音、义混合型表意制文字。依笔者门外窥影之浅见，许慎针对汉字的特点提出“六书”造字法亦包含形(象形)、音(形声)、义(会意)三要素及其组合类型。不过，对于给定的任意一个具体的汉字要分辨清楚其究竟该对应哪一种造字法，这往往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比如，“大”字像人形，但其义却是大小的大。“大”字是象形的还是指事的呢?笔者发现还有说“大”字是会意的。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不少。正因如此，“六书”的提出至今因其较差的可操作性一直受到置疑。尽管如此，从逻辑的角度看，由艮指(义)、离见(形)、兑说(声)三要素组成的造字理论的“六书”(对应“六子”)核心概念组倒是可以成立的。当然，该如何给予“六书”以更确切的专业术语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有些专家不满于“六书”的粗疏，于是各自提出新的汉字分类法。［9］但是，笔者以为不能将“六书”造字法与汉字分类法混为一谈，这是因为产品的制造原理与产品的分类规则完全不是一回事。

四实用发明中的核心概念组

辩证逻辑组不仅是逻辑法则，除了语言上的应用之外，其广泛的适用性还表现为其中蕴含实用发明的规则。核心概念组除了表示为卦象和辩证图外，也可以表示为维恩图，见表4。

表4 实用发明中的核心概念组

1.［着装］组说明。制衣中包含八卦之理。《系辞·下》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乾为天为上，坤为地为下。衣裳是上衣下裳的合称。

身体、内衣和外衣构成三层结构，内外衣合为衣裳。泳装是内衣外穿的着装。奇装是未穿内衣只穿外套的奇异着装。

2.［实用］组说明。本组中的六个元素并不构成核心概念组，而是取材于《周易》经传的六个实用的卦象。但是，本组有助于对卦象特性的进一步理解。《说卦》曰:“艮为阍寺。”阍寺又指阍人，守宫门者。［10］这有助于对［足球］组中守门员一职的理解。《说卦》曰:“离为甲胄，为戈兵。”“坎为沟渎。”《巽》卦上巽下巽，《巽》卦九二、上九皆言“巽在床下”。巽为叠山，成语有“床上叠床”，现实中有上下重叠的床铺。《履》卦上乾下兑，以兑为履，履即鞋。兑为说(脱)，穿鞋总是要脱的。巽和兑互为反义，巽与兑的相反性在生活中表现为，上床要脱鞋，下床要穿鞋。另外，从［着装］组可见，巽表示穿着内衣(睡衣)的人。

《系辞·下》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大壮》卦上震下乾，震是对艮的超越。下乾表示震卦进一步向上发展的空间。

3.［计算机］组说明。本组与下文表6中的［信息论］组可以相互比照理解。输入、输出、运行(计算)、存储是计算机的四个最基本的特征［11］，而传送与接收是网络时代计算机的主要特征。

五社会生活中常见的核心概念组

《说卦》曰:“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其中说为脱。社会生活中常见的“六义”——核心概念组见表5。

表5 社会生活中常见的核心概念组

1.［专业］组说明。文史哲属于文，数理化属于理，制造维修属于工，养殖种植属于农，民事刑事属于法，治病养生属于医。离卦代表文明、文科、文艺。坎卦代表法律。法律包含医和理，故法律有法医且用到理科的实验程序和证明方法。《说卦》曰:“巽为工。”巽代表工科，这里的工指百工。因此，在逻辑上，工科包含理科也包含文科。兑为说(脱)，医在去疾，解除病痛。《说卦》曰:“兑为巫。”古代巫、医不分。曲辰为农(農)。农民种植、培育。震卦代表新生，故震为农。农科含医科，需为动植物治病。

理科追求衡理，强调分科，常用分析性方法看问题。理科与文科比较少有交叉。

2.［资本论］组说明。马克思对商品和资本中蕴涵的种种矛盾有深刻的分析［12］，笔者这里只是基于核心概念组做一简略的说明。

《说卦》曰:“劳乎坎。”坎卦表示劳动。与坎卦相对的离卦表示劳动所得的工资。巽卦是包含工资或价值的商品，兑卦即为消费或市场。兑卦代表空间或市场需求。《说卦》曰:“相见乎离。”对于工资或金钱难怪人们常常是“见钱眼开”。艮卦是对称差，表示剩余价值。艮卦代表时间，剩余价值是由劳动时间决定的。震卦与艮卦相对，表示资本或资本家。在下文［真善美］组中震卦代表恶。而在马克思的论述中资本或资本家代表贪婪或恶的形象。

《系辞·下》曰:“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噬嗑》卦上离下震，离为日中，震卦为市(交易)。“聚天下之货”是讲商品，“交易而退”是讲市场。震卦是兑和离的复合，震中离退(休市)所剩为兑，兑为市场。各得其所是卖家出货得利，买家则得到所需的物品。《易传》甚至论及高价出货的市场行为，《说卦》曰:“巽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可见，巽卦既代表商品又代表据货逐利者的狂躁心态。

劳动的二重性由时间和空间双重决定，在马克思的理论中表现为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体现在工资或价值中的二重性来自物的使用价值和技术的附加价值。所谓二重性是事物相互联系的一种表现，二重性是两个事物或概念的关联，逻辑上通过二元合取、析取以及对称差和一元补运算的转换加以体现。在辩证逻辑组中“六子”的每一子无一不是二重性的体现者，因为“六子”是由二元运算生成的。辩证逻辑组是任意两个因素的结合，因此，核心概念组常常表现为两个因素之间的逻辑运算关系。

六理论研究中常见的核心概念组

核心概念组有时表现为三个独立元素之间的组合关系。理论研究中常见的“六义”——核心概念组见表6。

表6 理论研究中常见的核心概念组

1.［人格类型］组说明。本组取材于美国职业指导专家霍兰德(John Holland)提出的人格六角形模型。“事务型和艺术型处于对角线的位置上，它们就缺少一致性而具有相反的性质:事务型的人喜欢循规蹈矩，而艺术型的人则追求自由与个性化。”［13］

《说卦》曰:“离为火。”离象征思想的火花，故离为想象型。艺术营造美的形象供大众欣赏。《说卦》曰:“坎为弓轮。”故坎合规矩，适应性强。事务型的人喜欢循规蹈矩。《说卦》曰:“劳乎坎。”说明坎为劳务。故坎为事务型。《说卦》曰:“巽为工。”工为百工，故巽为企业型。企业以货真价实的产品或服务立命。《说卦》曰:“兑为巫。”巫是古代的知识分子，故兑为研究型。研究人员追求真理，所做的工作一半是证明，一半是证伪。

离卦对应想象型，兑卦对应研究型，艮卦对应社会型。而震卦是离与兑的复合，表示想象与研究的结合，说明构想的践行，化想象为实用。实用的研究若脱离社会伦理道德将生出恶的因素或结果来。比如转基因、核威慑。在［真善美］组中，震卦恰恰对应恶。

2.［儒家伦理］组说明。仁是信和利的复合，讲“仁”不能离开诚信和利益。智是信和义的复合，智慧建立在诚信和义务的基础上。震卦对应行政，政府要有智慧。礼是规范，礼是义和利的复合，讲礼不能离开义、利二因素。

《文言·乾》曰:“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说卦》曰:“巽为进退。”因此，巽为诚(仁)为进德。巽中含离，离为忠信。巽为居业，在［人格类型］组中，巽卦对应企业型。

3.［文化］组说明。常言道:“入乡随俗。”习俗不仅有地域性还有很强的传统性，地域是空间的体现，传统是时间的积累。故坎卦代表习俗。艮为止，传统对应艮卦，固守传统文化则停滞不前。震卦是离和兑的复合，震卦代表创新。能量或信息(离)与空间(兑)的结合产生无穷的甚至奇异的变化。转型意味着对某种文化类型的否定。

4.［信息论］组说明。本组涉及信息传播的完整过程:信息采集(感知)→编码→信息(发送)→接收→解码→记忆(存储)，其中后三者为接收过程中的三个环节。感知也可以理解为无限制供给的信息源，“通过感觉器官进入的外部信息依照赋值，通过‘程序化’机制，与存储在记忆中的经验相结合，这样就产生一个有庞大容量的消息汇编”［14］。编码与解码是两种相对的处理信息的能力。感知是解码与信息的结合，编码是信息与记忆的结合。

七相关问题的说明

综上所述，我们已经证明，核心概念组广泛存在于人体形态、发明创造、日常生活(包括日常语言)和理论研究之中，因此，核心概念组是真实存在的变化法则或逻辑规律。核心概念组与八卦中的“六子”具有逻辑上的同构关系，鉴于核心概念组在语义分析中所呈现的普遍性，八卦卦象有资格成为通用语义符号。以下就核心概念组有关问题做初步的说明。

(一)逻辑矛盾与反义词的联系与区别

一个核心概念组包含三对逻辑矛盾，这三对逻辑矛盾有时表现为三对反义词，有时并非是三对反义词，这反映了逻辑矛盾与反义词的区别。逻辑矛盾与反义词的关系比较复杂。一对反义词或许构成逻辑矛盾，但是，逻辑矛盾并不总是构成一对反义词。比如，［着装］组中，身体与内衣、外衣是两两互异不交的，若以既穿内衣又穿外衣的整体形象为全集，则身体(裸体)与衣裳(内外衣的统称)构成逻辑矛盾，外衣与只穿内衣的形象也构成逻辑矛盾，还有，内衣与只穿外套的形象(特殊的着装形象)亦构成逻辑矛盾。但是，着装中的逻辑矛盾都不是反义词。因此，核心概念组以逻辑矛盾为基础，而不是以反义词为基础。

鉴于逻辑矛盾的广泛性及其与反义词的区别，若仅仅局限于反义词势必导致发现核心概念组的困难。甚至，若不能分辨逻辑矛盾与反义词的区别也就不能理解核心概念组。

人类早就熟知反义词(比如《老子》)，甚至也早就发现了核心概念组(比如《周易》)。《老子》以反义词作为思辨的基础，《周易》以核心概念组作为思想的基础。不过，理解反义词相对容易，但要理解核心概念组则要困难得多。“六子”中的坎(水)离(火)、巽(入)兑(脱)、震(动)艮(止)构成三对反义词，但是，任意三对反义词未必构成核心概念组，要证明“六子”构成核心概念组就需要证明其中有三个独体卦(离、兑、艮)并且这三个独体卦构成三个复合卦(坎、巽、震)。古人发现“六子”为核心概念组是借助于人体形态的直观性完成的，笔者则借助于数理逻辑给予严格证明。

(二)数量、方向和抽象概念及其逻辑处理

核心概念组是辩证逻辑组在语言学上的运用，因此，核心概念组中的概念之间的运算是逻辑运算。逻辑运算与算术运算是有区别的，这在引入辩证逻辑组时已经做了说明。这里特别强调逻辑运算与算术运算的区别是要指出，有些反义词是很难直接进入核心概念组的。比如，大和小是一对反义词，但是，一般而言，逻辑上只讲包含关系而不讲大小关系。或者，算术上的大小关系要表现为逻辑关系就必须将大小关系转化为包含关系。比如，2大于1是算术关系;若定义2包含1，则2与1构成逻辑上的包含关系。就是说，大小关系经过逻辑处理之后方能构成核心概念组中的逻辑关系。

还有，有些涉及方向的反义词，比如，上和下是一对反义词，但是，上和下要成为逻辑矛盾也必须转化为逻辑上的包含关系。从权限的角度看，上级领导的权限比下级官员的权限大，假设上级权限包含下级权限，上下的权限就形成逻辑上的包含关系。但是，更合理的权限结构往往表现为［三层结构］组:上层(核心)、中层和下层(基层)。权限的三层结构构成一个核心概念组，而且权限的三层结构与［着装］组的身体(核心)、内衣(中层)和外衣(外层)三层结构是逻辑同构的。这就说明，有些方向上的反义词经过逻辑处理之后也能进入核心概念组。

正如大小关系、方向反义词经过逻辑处理之后可以进入核心概念组，抽象概念经过逻辑处理之后也能成为核心概念组中的元素。比如，主客关系是比较抽象的关系，既可以是一种人际关系也可以是一种人与环境的关系。但是，主客关系可以比拟为体用关系，而体用关系可以转化为着装关系。具体地说，主体是体(身体)，客体为用(衣服)。客体是一个复合体，衣服是内衣和外衣的复合体。若以人为主体(身体)，时间(内衣)和空间(外衣)构成客体，这样主客关系便构成一个逻辑问题，从而适用核心概念组。俗语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类除了自身，加于其身的唯有时间和空间，或者，人的身心要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双重限制。甚至，在核心概念组中，也能觅得“主体间性”的地盘。若以内层和外层为两个相对的主体，则中层就表示“主体间性”。

(三)独立概念(单词)、复合概念(复合词)与逻辑组合的联系与区别

核心概念组中有三个独立元素(对应三个独体卦)和三个复合元素(对应三个复合卦)，这里所谓“复合”是逻辑组合，其中凝结着析取运算。三个复合卦是坎、巽、震，且都是复合字，三个独体卦是离、兑、艮，都是上下一体的复合字。这就说明，独体卦未必是独体字。另一方面，虽然三个复合卦是三个复合字，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核心概念组中的逻辑组合反映在语言中就必定是复合字或复合概念。比如，［真善美］组中，真、善、美是三个单词，与三者相反的假(伪)、恶、丑也是三个单词。而且，在汉字中“丑”是一个独体字。在核心概念组中，伪、美、善是三个独立元素，而真、丑、恶是三个复合元素。恶是伪和美的复合，真是美和善的复合，丑是伪和善的复合。若脱离了核心概念组，几乎没有人会认为真、丑、恶是三个逻辑组合构成的复合概念。甚至，笔者本人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误以为“真、善、美”是三个逻辑上独立的元素。而从逻辑的角度看，真是美善的合称，丑是伪善的代称，恶是假和美的撮合。这同时也说明，核心概念组是建立在逻辑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心理基础上。从心理上讲，“真、善、美”是三个褒义词，“假、恶、丑”是三个贬义词。然而，褒义的“真、善、美”不能成为三元素逻辑上独立的理由。

(四)黑格尔辩证法问题的逻辑分析

黑格尔辩证法旨在揭示概念的矛盾展开、发展的过程，因此，本文有必要指出其与辩证逻辑组的区别所在。

黑格尔为我们提供了揭示矛盾运动的“正、反、合”的方法。“正、反、合”中其中正与反是一对阴阳关系，与“合”相对者是“分”。不讲“分”，则“合”就没有其对立面。只讲“合”不讲“分”，这是不合阴阳说的，也是违背矛盾论的。正与反是变化的条件，分与合是变化的过程。［15］

显然，正与反是一对矛盾，而合与分是一对矛盾。可见，只讲正反之合不讲正反之分在逻辑上是不完备的。一个逻辑上不完备的理论要成为指导实践的理论是有缺陷的，想以正反合的辩证运动揭示自然的发展规律也是一厢情愿的。

再看正、反之合。若正和反是一对逻辑矛盾，那么，这个“合”就意味着是全集。若以全集作为“下一阶段”的正题，那么，其反题将是空集，因为全集的对立面是空集。可见，这个“下一阶段”刚一开始就将遭遇逻辑上的空集。空集中没有任何实在的内涵，空集意味着不存在或无以为继。因此，辩证法的螺旋式上升发展的图景在逻辑上是难以成立的。

另一方面，正和反是一对逻辑矛盾，而一对逻辑矛盾只能进行交替变化。《系辞·下》曰:“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这是讲一对逻辑矛盾的交替变化。《系辞·上》曰:“是故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这是讲一对逻辑矛盾的交替运动是无可穷尽的变化过程。虽然交替变化是一种机械的运动，不过一对逻辑矛盾也只能这样机械、刻板地不断重复着交替的变化过程。

反观辩证逻辑组，其中有三对逻辑矛盾，这三对逻辑矛盾构成一个相对完备的逻辑体系。辩证逻辑组在逻辑的论域(相对全集或绝对全集)中可以不断地反复变化，其变化过程无可穷尽。而且满足辩证逻辑组的任意三对逻辑矛盾都对应着一个相对完备的核心概念组。这就是核心概念组具有广泛适用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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