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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西口地区军事建筑群落布局及特点分析

2013-11-07刘建生雷承峰

关键词:长城军事

刘建生,雷承峰

(山西大学 晋商学研究所,山西 太原030006)

西口在历史上主要承担着军事要塞、贸易要地、交通要冲的作用。春秋战国称“参合陉”,隋唐称“白狼关”,宋称“牙狼关”,及至明朝改名“杀胡口”,后被称作“杀虎口”。杀虎口位于山西省西北端,与内蒙古和林格尔、凉城接壤,东靠塘子山,西傍大堡山,北依雷公山,北部外长城沿山岭由东北向西南延伸,若半月形围之于其中。苍头河由南向北纵贯其中,形成了一条长三千多米、宽三百米的狭长走廊,在苍头河东西两侧,山岭相对,坡陡壁立,构成了天然关隘,地势十分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里战事频繁,历代王朝都在此设重兵把守,明清两朝政府尤其是明朝政府在西口地区修建了一大批的军事工事和建筑,而在此地也形成了具有北方特色的军事建筑群落,这些军事工事与建筑则成为我们今天研究西口军事文化的重要资料。

一 战争与西口军事建筑群落布局

在《明史》八十九卷《兵志》中,首句即是:“明以武功定天下”;《清史稿》一百三十卷《兵志》第一句话也是:“有清以武功定天下。”两朝统治者对军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明清两代在不同程度上都受到来自北方边患的困扰,所以明清两代都在吸取前朝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特点,形成了各自不同的军事制度、特殊的军事策略以及兴建了大量的军事建筑,并在战争中不断予以丰富及改进。

(一)明朝军事制度与西口军事建筑群落布局

明朝建立政权之后,蒙古势力虽然退出中原,但由于其军事力量主动撤回塞北而得以保存,所以“终明之世,边防甚重”。[1]卷91在这种情况下,明朝政府在北方边境地区与蒙古接壤的地方先后设立了九个军事重镇,称为“九边”重镇。而大同由于“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居边隅之要害,为京师之藩屏”,[2]卷44所以大同于成祖永乐十二年(1414)亦成为“九边”重镇之一。其实早在洪武四年(1371)明朝政府就置大同都卫,洪武八年(1375)改为山西行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是明朝地方最高军事机构,掌管一省之军政。

明朝在建立之初,就改革元朝军事制度,创立了独具特色的卫所制。“明以武功定天下,革元旧制,自京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1]卷89洪武十三年(1380)朱元璋改五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征讨、镇戍、训练等则听命于兵部。遇有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官军各回卫所。这种统军权与调军权分离和将不专军、军不私将的制度,旨在保证皇帝对全国军队的控制。在地方,设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置指挥使,为地方统兵长官。都司之下,在冲要地区的府(含直辖州)、县(州)置卫或设所。一般卫由卫指挥使率领,辖5个千户所,共5 600人;千户所由千户率领,辖10个百户所,共1 120人,百户所由百户带领,辖2个总旗,共112人;总旗辖5个小旗,共50人;小旗10人。据《明史·地理志》记载:“(洪武)二十六年(1393)领卫二十六。”此时大同的山西行都司管辖二十六个卫,成为当时全国各都司、行都司中辖卫数目最多的一个。其管辖范围,东起今北京的居庸关,西至黄河转弯处的偏关、保德,北临丰州滩(即今呼和浩特地区),南抵雁门关。东西延绵千余公里,南北也有数百公里,其范围之大,亦属北部九边之首。后几经调整,大同山西行都司管辖的卫有:大同前卫、大同后卫、大同中卫、大同左卫、大同右卫、镇虏卫、定边卫、云川卫、玉林卫、威远卫等。永乐皇帝继位后,设“九边”重镇,置总兵官即镇守,“永乐七年(1409),置镇守总兵官,于是大同称镇”,[3]总兵官则成为镇守地方的最高军事长官,驻守此地的士兵称为边兵。边兵就是防御北方蒙古骑兵的戍守部队,配置于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的九个军镇。

明正统以后,北方局势日趋紧张,战争此起彼伏。成化年间,鞑靼的孛来、毛里孩、孛罗忽、满都鲁相继入据河套,河套成为他们骚扰内地的一个主要基地,当时被称为“套寇”。蒙族对边境地区的不断侵扰,迫使明朝政府不得不重视边境地区的军事防御工事建设。天顺二年(1458)明政府规定,凡边防山川城堡疏远空阔处,都筑墩台,高五丈,周围建小城,高一丈五,上设悬楼垒木,下设壕堑吊桥,外设塌窑陷阱,门道上置水柜,冬日盛冰,夏日盛水,不修台阶,以绳梯上下,每台有火铳火炮二门。台由附近城堡驻军防守,每台有守卒10人,与城堡组成一个纵深防御网。成化二年(1466)又规定详细的举烽办法,敌来百人以下举一烽一炮,五百人二烽二炮,千人三烽三炮,五千人以上五烽五炮。[4]16成化二十一年(1485)余子俊以户部尚书兼左副部御史,总督大同、宣府军务,他要求由“大同中路起,西至偏关接界去处止,东西地远六百余里,地势平坦无险可据,应调集中、西二路征操马步官军并屯种官军舍余人等,做与墩样。从中路起随小边故址,每二里筑立墩台一座,每座四面根脚各阔三丈,高三丈,对角做悬楼二座,长阔各六尺。空内,挑壕堑,阔一丈五尺,深一丈,计用做工人五百,土近者十日可成一座。姑以一万人十日计之,可成二十座;一月可成六十座,两月可成一百二十座,联络二百四十里,各以十人守备,非但瞭望得真,多备枪炮等器,可以四面击贼。”[5]

及至弘治年间,鞑靼部的达延汗统一了蒙古各部,势力大增。正德末年,达延汗死后,达延汗之孙(右翼济农巴尔斯博罗特次子)俺答汗继位,势力又兴盛起来,不断率其部骚扰北部边境。嘉靖六年(1527),俺答拥骑兵十余万入侵杀虎口。八年(1529)入侵大同、应州、朔州等处。十三年(1534),俺答首次向明朝提出入贡,明政府未予答复。十九年(1540)七月再次入侵杀虎口,杀伤甚多,蒙古骑兵携带铁浮图、马具、铠甲、矢锤等武器,势如破竹,曾深入到太原、平遥、介休、潞安等地。二十一年(1542),俺答派石天爵通好,明廷不允,磔杀石天爵,传首九边,并悬重赏购斩俺答。俺答对此愤懑已极,遂以报复。第二年,他便入掠大同、山西,“破卫十,破州县三十八,杀掠二十余万人,马牛羊二百万”。[6]二十八年,俺答又射书求贡,申明如果朝廷“许贡,当约束部落不犯边,否则秋且复入关抢京辅”,明廷对此不予理睬,次年果然俺答“犯京师,一如其言”,[7]因此酿成“庚戌之变”。二十九年(1550),俺答攻古北口,从间道黄榆沟入,直达东直门,诸将不敢战。敌退,大将军仇鸾力主贡市之议。因为明人认为蒙古土默特首领俺答汗之所以长期与明作战,是因为“求贡市而已,累请不许,愤焉蹂边者,三十余年。”[8]18明年,开马市于大同,然寇掠如故。又明年,马市罢。蒙古频繁的军事进攻使得明政府不得不继续加强这一地区的军事工事,此时杀虎口的军事建筑得到了大规模的兴建。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在杀虎口修城筑堡。从此,杀虎口成为明军和蒙军军事对垒的重要桥头堡。“三十四年(1555),总督军务兵部尚书杨博,既解大同右卫围,因筑牛心诸堡,(沿大同镇沿线)修烽堠两千八百有奇。”[1]卷91此后,陆续还修建了破虎、铁山、残虎、马堡、云阳、红土、黄土、三屯、马营河等十一堡,这些城堡多数是在嘉靖年间修建的。(见下表)万历二年(1575)砖包,周二里,高三丈五尺,设守备员一员,分边沿长二十里有奇,边墩二十八座,火路墩六座,设有南门,东、西、北三面无门,在西城墙上放有将军铁炮三门,南门外也放有铁炮三门。万历四十三年(1615),明政府又于旧堡之南,近关处另筑一座新堡——平集堡。新旧两堡之间东西筑墙,设门为中关,成为二堡一关,形成掎角互援、能攻易守之势。又于两堡中门东西筑墙,将新旧两堡连为一体,前后左右开四门,周围五百四十丈,北面通往关外,并有栅子门与长城的城头堡相连,常设官兵驻守。栅子门白天开放,夜间宵禁。

表1 明代西口地区城、堡等基本情况表

此时,以杀虎口为中心向左右延伸各有云石堡、铁山堡、林家堡、残胡堡、马堡、破胡堡等堡垒,从而形成了整个西口防御体系的第一道防御战线。并且在每个堡的周围都有数量不等的墩,这不但可以及时为堡垒提供后勤补给、输送兵力,而且二者相互依存,形成掎角之势,可互相救援,同时墩又为堡提供了一定的外围保护。而以右卫、玉林卫为中心向左右延伸有威坪堡、红土堡、黄土堡、牛心堡、云阳堡等堡垒,这又形成了西口防御体系的第二道防御战线。同时在每条战线上都有千户所,足以说明此处关隘的重要性。

同时,明政府为了加强边防,将原来驻守杀虎口以北、和林格尔南部的玉林卫,移驻进右卫城。此时,在杀虎口附近就有了右卫、玉林卫、威远卫三个卫的兵力。据《明史·地理志》记载:玉林卫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二月置,属山西行都司”。《中国历史地图集》记载:“明洪武二十六年置卫城,经建文年间,永乐元年徙治。宣德元年又还治,到正统十四年城已徙治,原卫城遂废”。明正统年间,玉林卫迁到大同右卫后,合称右玉林卫。玉林卫古城略成长方形,东西墙长均为1 400米,南北墙长均为1 200米,黄沙土夯筑。该城设有四个城门,东、南、北门有瓮城,西城门不设瓮城,南门呈双联瓮城,其墙高10米多。

频繁的战事使得明政府不得不在该地区大量投入以维持边境稳定的军事力量。明代逐步确立起屯田、民运和开中盐粮为主的后勤供应体系。明代在吸取前代经验的基础上,沿边立屯垦田,以达到以军养军的目的。洪武三年(1370),太原、朔州诸处已有了屯田;[9]卷53八年(1375),山西大同都卫屯田就已达2 649顷。[9]卷98其后,军屯继续发展。大同镇在正统时屯地150 830顷,万历时达412 714顷;[10]大同总兵周尚文,在嘉靖年间开置了屯田40 000多顷。[1]卷211为了加强屯田管理,明政府规定每百户为一屯,六七屯或四五屯择近建堡,屯设正副屯长各一人,大堡有守备、操守等官,屯堡成为军屯的最基层组织。此后在军屯之外,明代又在边境兴建民屯、商屯。而民运则是指包括开中商人转输税粮在内的全国性转运活动。明代名臣庞尚鹏在《清理盐法疏》中提出:“盖九边额供之数,以各省民运为主,屯粮次之,此十例也。而盐粮乃补其所不足,亦千百十一耳。”[11]可见,民运在明代九边军事后勤保障中所占的重要地位。开中即“召商输粮而与之盐”,[1]卷80但开中之法主要用于备急,据万历末年成书的《三云筹俎考》卷四《军实考·主饷岁额》所载,当时山西行都司屯田粮米20 784石3斗2升,豆23 358石6斗2升,折银共26 376.94两;民运税粮折银671 691.25 两;开中两淮、长芦盐价银 18 189.5 两。[12]可见以屯田、民运和开中盐粮为主的后勤供应体系中,民运税粮占据着主体地位,其次是屯粮,再次是开中盐粮。

隆庆五年(1571),俺答之孙投降明廷一事,促成了“隆庆议和”的实现,俺答汗夫妇受封,俺答汗设誓永不再犯明朝边境。同时明廷批准在长城沿线开辟多处市场同蒙古进行贸易,市期每年春秋两季各举行一次。随着互市的发展,蒙古统治者获得大量奢侈品,广大蒙族人民从中原地区换回大量的生产、生活必需品,这不仅促进了畜牧业和狩猎业的发展,也促进了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推动了长城内外社会生产力的恢复和发展,对繁荣蒙古地区的经济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对明王朝来说,和平贡市给人民休养生息的机会,免受战争劳役之苦,“九边生齿日繁,守备日固,田野日辟,商贾日通”,[1]卷222明朝北部边境70余年无兵患之祸,出现了明初以来的从未有过的和平富庶局面。在杀虎口也开放了马市,成为双方贸易往来的重要通道。

(二)清朝军事制度与西口军事建筑群落布局

清初,随着国家大一统的逐步实现,蒙古成为清朝的藩属,这也促使清朝的军事制度及政策与明朝相比有所改变。清初,其就十分重视军事制度的建立,“有清以武功定天下。太祖高皇帝崛起东方,初定旗兵制,八旗子弟人尽为兵……八旗兵力最强。圣祖平南服,世宗征青海,高宗定西疆,以旗兵为主,而辅之以绿营。仁宗剿教匪,宣宗御外敌,兼用防军,而以乡兵助之。文宗、穆宗先后平粤、捻,湘军初起,淮军继之,而练勇之功始著,至是兵制尽数变矣。”[13]3859可见清朝军事制度虽有变化但其一直坚持实行的是极具特色的八旗制度。八旗兵制是以八种颜色的旗帜为标志编组,兼有军事、政治和生产职能的“兵民合一”的满族兵制。天聪九年(1635),增编蒙古八旗,设官与满洲八旗同。崇德七年(1642),又增编汉军八旗,设官与满洲、蒙古八旗同。在入关前夕,清朝在关外,已有满、蒙、汉军共24旗,兵额达10余万人。各旗以旗统人,即以旗统兵。凡隶旗籍的,均有军籍。当时,各旗主即为一旗之长,身兼行政长官与军事指挥官双重责任,组织比较单纯,指挥也比较灵活有效率,令行禁止,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同时,在其入关之后,清朝在参照明朝卫所制基础上建立了绿营兵制。当时的正规军有两种,一种是原有的满、蒙、汉军八旗兵;另一种是绿营兵。在兵源上,八旗兵是世代军籍,绿营兵是由招募而来的,由招募的汉人和收编的汉族地主武装组成。绿营兵以绿旗为标志,以营为单位编组,每营应有兵500人。除少数留驻北京的称为京营,隶属于步军统领外,绝大多数都分驻各省。按照地方的大小远近、险要程度等决定驻扎的营数。绿营由地方上的总督、巡抚、将军等统辖。清初绿营兵有九十多万,康熙以后缩编为六十余万。八旗兵和绿营兵都实行薪给制,按年月发给一定的银饷和米粮。但由于清政府对绿营兵的歧视,所以绿营兵的性质更多的是一种雇佣兵。

清代的后勤供应体系在吸取明朝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基本沿用明制,但亦有改进。清代也置屯田,但在军屯、民屯、商屯外还设立的旗屯、回屯等。而清代最具特色的则是第一次明确地建立了官方后勤保障机关——粮台。粮台作为战时军事后勤机构,既是战时军事后勤领导机构,也是具体的执行机构,由其全面负责清军战时后勤保障工作。粮台的建立始于康熙时期,至乾隆时期正式设立。在康熙三十五年(1696),康熙帝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时,为军粮之事谕行在兵部:“大军运粮事关紧要。初在京与于成龙议定,八十日内用兵丁自备之粮,八十日外用伊所运之米,著伊运至土喇,以备进剿之需。后将兵丁自备八十日口粮内又减留二十日口粮之时,伊曾奏云,今兵丁只余六十日口粮,食完即用臣所运米,车辆必不能至。朕即令骆驼首领郝尚图等将减留二十日口粮,分载运至补给兵丁。今八十日期满,于成龙等运米不但未运至土喇,虽克鲁伦未到颗粒。已著于成龙作速运米七千石前来,伊只将米一千余石运到拖陵。今作速移文催其趱运前来,若不行速运,则于成龙等于迟误军需中又加迟误矣。”[14]876因挽输重大,特命于成龙以督察院左督御使总统督运中路大兵粮饷,“凡内外文武大小官员,听其调遣,有‘六部不得掣肘’之旨”。[15]134在具体的战时后勤运输上,建立通往战区的驿站体系。通过这一系列的后勤举措,促进了清军后勤保障正规化的发展。

由于满蒙关系的改善,使得作为隔绝蒙古、防御其南侵的长城的军事地位下降,而杀虎口作为长城上的重要的军事要塞的作用也随之下降。清入关后,将明时在杀虎口所设的官军进行裁减,守兵仅剩100余名。但是随着康熙、雍正年间对准噶尔战事的不断升级,杀虎口的军事战略地位再次突显,并得到清廷的重视。由于清军入关后在编制上将八旗兵分为“禁旅八旗”和“驻防八旗”。“禁旅八旗”,是八旗兵中留驻京城的部分,是禁卫军性质的部队。“驻防八旗”是清廷分别派遣在全国各地重要据点的武装力量。杀虎口所在的右卫城也成为八旗驻防所选地,成为清军西征的大本营。这时的清廷不但提升了杀虎口的政治、军事地位,派右玉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来把守此地,增派兵力,而且更是对这一地区的军事设施进行了修复,“至于边墙年久倒塌,而地当紧要者,亦应酌量修筑,以肃边境”。[16]卷26但就整个清朝来说,西口的军事建筑群落格局并无太大的变化,基本还是沿用明朝的防御体系,并且由于清朝军事策略由被动防御转变为主动进攻,使得明朝时的军事战争前沿转变成清朝时期的军事后方大本营,而且随着准噶尔战事的结束,杀虎口的军事地位逐渐下降,而其经济地位却开始上升。

二 西口地区军事建筑群落布局的特点

第一,不论在整体上还是在局部上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但其防御效果并非理想化。从明朝的军事建筑群落布局看,其首先是筑城,如:大同左卫城,云川卫附,洪武二十年(1387)设镇朔卫始筑,永乐七年(1049)大同左卫筑完;大同右卫城,玉林卫附,洪武二十五年(1392)设定边卫始筑,其后卫革,永乐七年(1049)大同右卫筑完;阳和卫城,高山卫附,筑于洪武二十一年(1398)。其次,以城为中心点,沿边十里筑一大堡,一二里筑一墩,堡可分为官堡(大堡)和乡堡(小堡),大堡一般下辖若干乡堡。沿边的大堡还分管距离不等的边墙和一定数量的边墩,不在沿边的大堡,要管辖一定数量的腹里墩。大同镇边官堡有56个,小堡453个,墩台1 640座;山西镇边官堡64个,屯垦堡28个,墩台765座。[17]卷19官堡数量不大,但分布在重要的战略位置上,一般堡距在20公里左右,遇到敌警则相互呼应支援。乡堡则以村庄为基础兴建,呈半军事化形态,“择才力者为堡长,次者为队长。堡长得以制队长,队长得以制伍众”。[18]卷11平时耕作,并负责纠察之职,战时则协助官军作战,因此,这些民堡视其军事的需要呈环状分布于大堡周围。再次,周围要辅以一定数量的墩台。明代每座墩台守兵少则三人,多则几十人。为了自给,政府会从荒地中“拨给沙田四五十亩,耕种养瞻,专司瞭望”。[19]卷2当时墩台分为边墩和腹里墩,边墩是沿边所设,随山势起伏呈线状分布,而腹里墩则多分布于河道与交通线路两侧的高地上。这样整体上形成了一个链状防御体系,而在局部则以州县为中心,周围环以堡寨和墩台,也形成了一个有机的军事防御系统。但是由于蒙古骑兵战术灵活多变、骁勇善战,而明朝中后期政治决策的诸多变化,使得明朝在北方边境设置的军事防御系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虽偶有胜利但始终没有从根本上扭转被动防御的战略局势,直至“隆庆和议”的达成。

第二,城、堡、墩、烽堠等成为西口地区军事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明代至正统以后,由于汉蒙关系日益紧张,明朝政府一方面在长城沿线设置关隘,另一方面修筑边墙城垣和边墙沿线的堡墩。筑边墙、修堡寨的次数和力度不断加强,在成化和嘉靖时掀起两个高潮。如嘉靖时期,宣大总督翁万达“自大同东路天城、阳和、开山口诸处为墙一百二十八里,堡七,墩台一百五十四”。[1]卷198

以大同镇为例,大同巡道北东路,参将辖8堡,管边96里3分,边墩129座,火路墩42座,官军6 507名,马骡1 701匹。阳和道东路,辖9城堡,管边96里4分,边墩178座,火路墩90座,官军7 175名,马骡1 273匹;阳和道新平路,下辖4堡,管边46里,边墩82座,火路墩42座,官军2956名,马骡728匹。大同守道井坪路,分辖10城堡,管边31里,边墩59座,火路墩167座,官军7 430名,马骡2 119匹;大同守道西路,分辖4城堡,管边47里6分,边墩68座,火路墩48座,官军4 516名,马骡929匹。大同左卫道中路,分辖11城堡,管边124里,边墩186座,火路墩182座,官军9 267名,马骡2 153匹;大同左卫道西北路,分辖9堡,管边77里,边墩103座,火路墩70座,官军5 969名,马骡1 285匹;大同左卫道威远路,分辖5堡,管边39里9分,边墩50座,火路墩 88座,官军 3 368名,马骡 1 076匹。[20]每一个城堡都是屯兵养兵的军事单元,在各个城堡驻有数量不等的军队,负责守备相关的边墙地段和所在城堡。同时城堡也是养兵之所,大量军屯的收获不仅养育了预备兵源,也成为军费支出的重要来源,而且土地与家园也都维系于城堡的安危,从而使得士兵在战争中有较强烈的守卫意识。而城堡之间的联系除了驿站通道外,则依赖于墩台、烽堠等。墩台是“每二里筑一墩,墩高阔二丈,墩对角为悬楼,长阔六尺;两墩之间凿堑,深阔一丈五尺”,[19]卷14其作用类似于近代军事防御中的碉堡。而烽堠遇有敌情时,夜里燃烧干柴以火光为号,叫做“烽”;白天燃烟为信号,叫做“燧”,同时还要放炮,这样不仅使得后方的城堡及时获悉敌人来犯的信息,并从燃烟放炮的多少知道较详细的敌情。从中可以看出,正是由于大量城、堡、墩等的存在,才构筑起完整的西口地区军事防御体系。

第三,西口地区作战体系完整,作为长城防御体系的一部分,体现了整个长城军事防御的一体化和规模化。由于受到北方蒙古势力的不断侵扰,明政府逐渐在秦汉长城的基础上不断翻修、扩修、新修长城,形成了历朝以来规模最大的长城军事防御体系,并保存至今。当时的长城被称为“边墙”,简称“边”。为了加强防御的韧性,明朝政府依据地势和蒙古骑兵的作战特点修筑了三道“边墙”,由北向南依次称“次边”、“外边”和“内边”。“内边”,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内长城,它是明军抵御蒙古骑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建有关隘18个,其中最重要的有6个,即偏关、宁武关、雁门关、倒马关、紫荆关、居庸关。偏关、宁武关、雁门关位于晋北山地的内长城线上,合称“外三关”,主要作用是防止蒙古骑兵突入滹沱河谷和汾河谷地,以屏障太原并保护北京的侧翼安全。倒马关、紫荆关、居庸关位于冀西太行山区,合称“内三关”,主要作用是防止蒙古骑兵经洋河直取北京,或在突破外三关后侧攻北京。而杀虎口则处于明“外边”长城沿线,属于战争的前沿阵地。同时在“外边”与“次边”之间则筑有古堡,供士卒驻戍守边,周围也分布着许多墩台,有“骑墙墩台”、“沿边烽火台”以及“塞上牧火墩台”。其纵深防御层次分为长城——军堡周围的烽燧——关城——瓮城——城门——城墙几部分,加之堡墙上的垛口、射击口、窝铺、堡墙内侧周圈马道、角楼等设施,共同构筑了坚固的军事防御系统。敌军首先要突破长城的阻隔,当敌军突破长城关口入侵军堡,周围的烽燧立刻通报堡内指挥将领,并向周围军堡及游击部队寻求援助,堡内迅速调集兵力集中在关城城楼上,或瓮城内侧的藏兵洞内,如关城失守,则在城门的瓮城设重兵瓮中捉鳖,同时通过城墙内侧的环城马道,根据战事迅速合理分配兵力,四而阻击。在当时看来,要突破长城、关城、瓮城等厚达几至十几米的城墙攻入堡内,同时有效防御援兵的进攻是不容易的。可见,整个长城是一个有机的军事防御整体,而西口的城、堡、墩等恰恰也是其中的组成部分。

三 西口地区军事建筑群落布局的意义

从军事意义上来看,西口军事建筑群落作为明清时期一个具有特色布局的军事防御体系的缩影,在当时的战争中,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虽然明朝军队依据整个长城防线对蒙军作战负多胜少,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其中有战法、军事实力、政治因素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就西口地区兴建的军事建筑而言,在战争中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的防御作用。

从政治意义上来看,稳定了北部边疆,维护了国家大一统的局面,不但保证了统治阶级的利益,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百姓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其促使了民族的和解和交往。游牧地区由于产品的单一性和不稳定性,内部缺少对自身经济产品转化的机制;同时也由于维系自身生命的某些产品必须从农业地区获得。所以,自古至今,草原游牧地区对农耕地区有着很强的依赖性。经常性的对外产品的交换,是游牧地区人民繁衍发展的必然。这种产品交换可能是有序的,即定期定点贸易;也可能是无序的,演化为抢掠和军事对抗。在边境地区修建长城及大量军事建筑的作用一方面可以看作是单纯的军事防御工程,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要把无序的抢掠变成有序的边贸互利。长城及其他军事建筑既可以看作军事对抗与防御的产物和手段,同时也起到确定边贸口岸,予以控制约束的一种有效的管理方式。长城沿线城市的起源都依赖于长城军事建筑的修建,其成长与繁荣都离不开长城线上的关市茶马贸易。所以西口作为整个长城沿线军事防御体系的组成部分,其既可以看成是汉蒙双方交战冲突的战场,也可以看做是双方交流、融合的场所,其有利于国家大一统局面的维护,也保证了统治阶级目的的实现,更有利于民族间的融合。

从经济意义上来看,正是由于其维护了大一统局面的稳定,同时由于军队的驻扎,促进了这一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并为西口作为重要的通商贸易通道打下基础。由于明清时期在北方边境的大量用兵,使得解决驻军的生计成为困扰政府的一大问题,所以明清政府都采取了屯垦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明朝统一中国,外设九边,皆立卫所,而事垦辟,以策隶卫,以屯养军。明时屯田,重在边壤,边地驻军三分戍守,七分种田。在组织军屯的同时,建立了大量的民屯,一方面安置了大量的流民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同时又发展了边境的经济,解决了驻军的粮食问题,而且屯民也成为戍守部队的重要辅助力量和后备力量。除了军屯、民屯还出现了商屯,“洪武三年,山西行省言,大同粮储,经陵县运至太和岭,路远费烦,请令商人于大同仓入米一石,太原仓入米一石三斗给淮盐一小引,商人入鬻毕,即以原给引目,赴所在官司缴之。如此,则转运费省,而达储充。从之,召商输粮而与之盐,谓之开中。”[9]卷53商人从内地运粮到边镇,缴粮得引,然后回江淮凭引领盐而贩之获利。如此,虽然政府利用商人之力省朝廷军粮之运费,但商人如此往复却极为麻烦,且贩盐本高,因此,后来商人在边境直接招民屯垦,将其收获就地缴官仓而得盐引,这样,在边境地区出现了商屯。而清代兴屯,基本沿用明制,也置屯田,于兵屯(绿营兵)、民屯、商屯之外,增设旗屯(满洲兵)、回屯之制,总的来说与明代并无太大区别。从而可以看出,军事活动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促进了边境经济活动的发展,并为其后经济活动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基础。

四 结语

明清时期,在晋西北,中原政权与游牧民族在政治和军事上的对峙,使得西口地区的军事建筑群落布局日益丰富,并随着军事建筑群的发展,带来更多经济层面的区域变化。这些变化很深刻的反映出中华民族内部的碰撞与融合。也恰恰是这种碰撞和融合,造就了独特的西口文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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