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进程与创意产业演进机理研究：美国的经验与启示

姜 琳 金 蝉 梁 玲

一、研究背景

近年来，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创意产业迅速成长，以创新、创意为核心的创意产业的发展规模和水平，开始成为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综合竞争力的重要标志之一。创意产业成为不少发达国家的重要经济组成部分。创意产业作为一个新兴产业发展迅速，研究其演进规律对于科学发展创意产业具有重要意义。

美国虽然自2007年以来陷入次贷危机，经济发展滞缓，但至今仍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强国，其国民生产总值一直居世界首位，2010年占世界总产值的20.218%，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取而代之。研究美国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的工业化进程与创意产业演进的关系对于中国创意产业研究有着极大的借鉴意义。

二、概念界定

本文认为创意产业是由创意推动的产业，是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相互融合的产物，创意产业源自个人或群体的创造力、技能和天赋，是运用创新劳动将创意商品化并形成价值的产业。

我国创意产业还没有国家层面的界定。本文所研究的创意产业范围界定涵盖了从设计研究、生产制造和传播销售等一系列的自上游到下游的产业链全过程，跨越了二、三产业的传统分类，涵盖了文化艺术、广播、新闻出版、电影、电视、广告会展、艺术品交易、设计服务、软件、网络及计算机服务、旅游、休闲娱乐，其他辅助服务等产业。

三、美国工业化进程与创意产业演进

美国的工业化进程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美国建国1776年到1884年的农业经济阶段也叫工业化前期阶段；第二个阶段是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第二次产业革命的工业化早期阶段；第三个阶段是20世纪20年代到70年代的工业化阶段；第四个阶段是20世纪70年代至今的后工业化阶段。美国的国民经济随着工业化进程迅速增长，在1890年就超过了英国、法国、德国跃居世界第一位。二战后，美国经济实力达到顶峰，国民生产总值占据整个世界的50%，随后美国经济虽然受到了德国和日本的挑战，逐渐没落，并且在2007年陷入次贷危机，但美国至今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强国，其国民生产总值占世界总产值的25%左右，一直居世界首位。创意产业在整个工业化进程中，慢慢由单个的创意活动演进成了在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创意产业。

（一）美国工业化前期产业结构与创意产业

1.美国工业化前期的产业结构

1884年以前是美国工业化前期阶段。在这一时期，美国的工业现代化开始起步并实现第一次跃进。

工业化前期，美国农业产值增长迅速，美国农业生产在1800－1860年间增长了5.7倍，此期间一直是美国国民收入的主要来源。从1790年到1860年间，工厂制度逐渐兴起，美国工业革命的基础也逐渐奠定，该时期美国的经济从依赖欧洲到基本能自给。农业收入仍然是国民经济收入的最大组成部分，制造业开始迅猛发展。从表1可以看出，1799年农业收入占39.5%，交通运输业和建筑业分别占24%和7.9%，制造业仅占4.8%。而到了1859年，农业收入下降到30.8%，而工业收入上升到了12.1%。农业和工业的发展带动第三产业发展。从表1可以看出，从1799年到1859年，服务业份额从9.6%上升到14.0%。

这一时期美国的人均收入出现了先下降，至1830年后又迅速上升的趋势，至1860年，人均收入达到292美元，比1810年增长45%。

表1 1799－1859年行业生产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单位%）①资料来源：罗伯特·F.马丁：《1799－1938年美国的国民收入》，纽约会议委员会1939年版，第60～61页。

2.美国工业化前期的创意产业演进

工业化前期，美国创意产业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产业，此时的表现形式更多是各行业关键技术的发明创造和广泛引用，收割机、蒸汽机等各种发明，促进各行业的生产效率显著提高，推动美国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当时的报纸只供极少数政客和知识分子所有。

（二）工业化早期阶段美国的产业结构与创意产业演进

1.美国工业化早期的产业结构

工业化早期阶段，农业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迅速下降，而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发展迅速，但是第二产业的发展速度远快于第三产业，三次产业就业人口比重也是如此，第一产业迅速下降，就业人口涌向第二、三产业。就业人口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第三产业转移，第二产业对农业工人的吸纳速度要大于第三产业，此阶段，第二产业发展要快于第三产业。从表2可以看出，1839－1940年，农业所占劳动力比重从56.0%下降到21.5%，制造业和采矿业从14.1%上升到24.7%，第三产业从29.0%上升到53.8%。

表2 1839－1940年各部门所占劳动力和国民收入的百分比①资料来源：H.N.沙伊贝：《近百年美国经济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33页。

2.美国工业化早期的创意产业演进

在工业化早期，随着工业革命的进行、技术进步和人民收入提高，创意产业中的一些行业开始兴起，电影业、广告宣传业、报纸业以及体育比赛等得到了大力发展，但是此时创意产业的门类并不齐全，在国民经济中占比例极小，创意产业演进还处于低级阶段。

（三）工业化时期的美国产业结构和创意产业演进

1.美国工业化时期的产业结构

工业化时期，美国经历了一次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两次亚洲战争、几次经济衰退以及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的趋向以及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在1870－1940年期间，第三产业的就业人数从323万人大规模地增加到2761万人，增长了7.5倍，占就业总数的比重，1870年为25%，1900年为32.3%，到1940年达到51.7%，超过第一、第二产业就业人数之和。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发生了第三次科技革命，这期间出现了计算机，计算机的发明不仅促进美国的生产力水平极大提高，也引起了产业结构的重大变化，农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继续下降；工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有所下降，但变化不大；第三产业战后快速增长，增长速度大大超过第一和第二产业（见表3）。

表3 1950－1973年美国各产业部门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②资料来源：根据《美国总统经济报告1995年》整理而得。

2.美国工业化时期的创意产业演进

20世纪20年代，随着消费社会的发展，美国的社会价值观逐渐发生变化。人民拼命挣钱来扩大消费。电影产业在此时期完全成熟，广告业在此阶段大力发展，报纸业出现垄断，二战之后，信息产业异军突起，旅游产业也得到极大发展。随着工业化的继续进行，产业结构的不断演进，创意产业各个行业都得到进一步发展。

（四）后工业化阶段的美国产业结构和创意产业演进

1.美国后工业化时期的产业结构

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美国经济经历了70年代工业生产的停滞、80年代的工业复苏以及90年代以后的“新经济”等阶段，产业结构也出现了较大的变化与调整。此时期，第三产业大幅上升，产业结构向高级化转变；新兴工业部门增长较快，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有2／3的就业是由信息技术直接或间接创造的，高新技术已成为美国雇佣职工最大的行业，其职工工资比全国私营企业平均工资高出73%。美国经济增长的1／4之一以上归功于信息技术，电脑和电讯业是美国经济增长速度最高的行业，成为美国经济强劲发展的动力所在。

2.美国后工业化时期的创意产业

在后工业化时代，创意产业已经具有完整的产业门类，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美国将创意产业称为“版权产业”，将其分为“核心版权产业”，“交叉版权产业”、“部分版权产业”和“边缘版权产业”。

此时期，美国创意产业产业增加值增长率远高于GDP增长率（见图1），对经济增长贡献巨大。

图1 2002～2005年美国版权产业增加值（单位：亿美元）①资料来源：《Copyright Industries in the U.S.Economy：The 2006Report》，IIPA2007.

美国核心版权产业对美国经济实际年增长率的贡献要远远大于其在美国GDP中所占份额，2003年为14.12%，2004年为13.75%，2005年为12.96%；全部版权产业对美国经济的实际年增长率2003年为23.28%，2005年为23.78%。见表4。

表4 美国版权产业占GDP比重及对经济增长贡献率比较（单位：%）②资料来源：《Copyright Industries in the U.S.Economy：The 2006Report》，IIPA2008.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后工业化时代，版权产业已经独立成了一个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占了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就业、国民经济增长、贸易出口都有很大贡献。

四、机理揭示及美国的经验与启示

（一）机理揭示

我们将美国各阶段的产业结构变化与创意产业的发展综合起来，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创意产业的演进趋势以及原因。根据前面的有关分析，我们将美国工业化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的关系作一整理，请见表5。

表5 美国工业化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

从表5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产业结构的演进与创意产业的产生、发展存在一定的对应关系

产业结构的演进推动着创意产业演进。在工业化前期，创意产业还没有单独形成一个产业，创意主要是在农业和棉纺织工业的一些重大发明，这些创意经过实践形成创新，极大提高各行业的生产效率，推动农业、棉纺业发展，对整个国民经济发展也起到了推动作用。例如，收割机、打谷机的发明创造，农业经营方法的改进，使农业生产效率大为提高；轧棉机、动力织布机的发明，使美国棉纺织业大力发展。蒸汽机运用到交通运输上，也使交通运输业得到了极大发展。随着工业化的进行，市场的扩大以及美国劳动力的不足和政府政策的大力推动，产生许多新的发明创造。这些发明创造又反过来推动产业发展，甚至形成新的产业。例如，工厂为了将产品尽快销售出去，开始进行推销和广告宣传，广告宣传业由此诞生。同时，在工业化时期，信息产业出现，电影业、广告宣传、旅游产业得到发展。随着工业化的完成，产业结构呈现出服务化占主导的局面，创意产业在此时期得到大力发展，行业越来越完善，在国民经济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2.创意产业的产生、发展与技术变革密不可分

第一次科技革命导致了工业革命，使工业成为美国国民经济的支柱，这时的创意还没有形成单独的产业，更多的是表现为单个工艺的改进，某项发明创造，这些创意提高了行业的生产效率，促使生产出更多的产品。第二次科技革命，是以电气和化学为先导的，大量的工业技术的运用，导致各种产品产量大幅度增长，企业为了推广这些过剩产品，进行了广告宣传，推动了广告宣传业的产生；一战时期发明的无线电技术开始转为民用，发明了无线电收音机，收音机的问世促进内容产业的发展；电影业的诞生是由于电力新技术在日常生活中的运用；而第三次科技革命的产生也催生了新的创意产业。自从1946年第一台计算机发明以来以及随后的半导体型晶体，集成电路的技术发明，催生了信息产业。所以说，产业结构的演进过程与创意产业的演进由科技进步推动。

3.创意产业经历了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

从美国的创意产业发展过程可以看出，创意产业经历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由单个创意到形成门类齐全的创意产业。在工业化前期，产业结构以农业为主，此时创意产业的表现形式是单个的创意比如收割机、轧棉机的发明，这些单个的创意促进农业生产效率极大的提升。而到了工业化早期，此时期的产业结构以轻纺工业为主，各行业的生产效率得到了极大提升，产品大量生产，开始出现了专门的广告宣传业来推销产品，这是创意产业发展的初级阶段。随着工业化进入到了中期，产业结构以重化工业为主，各行业的效率得到更大提升，国民收入有了增加，此时期广告宣传业得到迅猛发展，并且出现了消费型创意产业——电影业。到了工业化完成时期，产业结构呈现高加工化，社会安定，国民收入进一步提高，此时期信息产业诞生，旅游产业崛起，广告宣传业、电影产业等稳步发展，消费型创意产业的出现标志着创意产业发展到了中级阶段。进入到后工业化时代，国民收入和闲暇时间都大幅提高，增加了对创意产业的需求，推动了创意产业向高级阶段发展，形成了门类齐全的创意产业，在国民经济占有重要地位。

（二）美国的经验与启示

1.从美国各阶段的产业结构变化与创意产业的发展可以看出，不同工业化时期对应着创意产业的不同阶段，我国作为后发的工业化国家工业化进程大大加快，但产业结构演进与创意产业演变过程的对应关系仍然存在。因此，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应该与各地区经济领域实际发展水平相结合。如果区域经济发展水平高，工业化程度高，那么可以确立创意产业为主导产业。如果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工业化程度适中，那么创意产业应该定位在推动区域信息化和科技水平上。如果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且工业化程度较低，那么暂时应该将重点放在对传统、落后产业的改造层面。而不是各地区盲目跟风，不顾区域经济发展实际都将创意产业作为主导发展产业。

2.美国的创意产业演进不同阶段对应的产业政策也是不同的，作为创意产业落后的国家利用产业政策保护本国的创意产业是发展创意产业的必经之路。

我们在研究美国创意产业演进过程时，可以看出在美国版权制度发展的初期，由于科技和创新能力低于欧洲发达国家，美国政府制订版权保护的本土化策略来适应本国版权业发展状况，在知识产权制度上采取明显的本土保护主义。例如，美国早期的专利制度拒绝为外国申请人提供与本国申请人同等的待遇，拒不参加当时欧洲国家发起的制订的知识产权国际条约等。而当美国创意产业发展繁荣之时，又利用政府力量推动创意产业的国际化。美国版权产业在20世纪70年代以来获得了巨大发展，美国政府开始大力推动知识产权保护的国际化进程，积极加入国际版权保护体系，不断加强国际版权保护，为美国的作品和版权产业创造更广阔的空间。

我国作为创意产业的后起之国，创意产业处于幼小期，应该制定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保护其发展。但是，我国目前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并不能有效的保护创意产业。在创意产业蓬勃发展的形势下，以创意标准为先导，如何对“创意”进行保护是目前的重要问题，应该建立适合的创意保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