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处处
2013-09-27赵青云
■ 赵青云
(作者为书法家、作家,现为宁波海事局党组书记)
在杭州工作的日子算是久的,有时会在傍晚时分忙里偷闲到西湖边坐坐,喝上一杯清茶,放松一下心情。西湖有很多环境清幽的茶庄,近的虎跑、灵隐寺、龙井村、茅家埠水乡,远的有清凉峰、九溪十八涧等。一年四季,喝茶的去处也不同,花红柳绿的时候在哪喝,赏桂的季节在哪喝,飘雪的日子在哪喝,都有个讲究法。我呢,最喜欢在烟雨朦胧的四月,去探寻一家竹林掩映下青砖瓦背的茶舍,周边深深浅浅的桃花,小桥、流水,浮游的鸭子,如诗如画。山中这样的去处不少,居住的多是茶农,全家以茶为生。茶舍正在制作新茶,茶香四溢;一陇陇茶树里,几个姑娘斗笠背篓的忙着采茶,远远望去,恰是“梅下红衣玉蕊怜,一池春水一池烟”。坐在院子里,沏一杯清茶,耳边传来潺潺溪流、虫鸣鸟叫,以专注、凝定而又从容、空灵的心情去品尝一杯芳香四溢的茶,任心灵放逐,遁入那清净深远的境界中,便可以悟透人生的悲与欢、离与合、成与败、得与失……
在杭州喝茶,或是在江南喝茶,大抵是这样的,人与环境融为一体,呼吸着清新的泥土芳香,任思绪漫天飞舞,身体则物化为一花一草。后来去了一次厦门,大概也是因为一个茶字,就十分喜欢那里。
厦门那里与江浙一带的喝茶却是截然不同。厦门人总是随意沉浸在功夫茶的泡饮里,家家户户都备有典雅的茶具,配以饮水机、茶几,一应俱全。以茶待客的风气极盛,不管喝不喝,先泡茶再说。厦门的闽南功夫茶在程序上很有讲究,每一步骤配上形象生动的名字,洗杯称“白鹤沐浴”, 冲茶叫“悬壶高冲”,倒茶名“关公巡城”等等。不仅泡茶讲究,喝茶也讲究,小小的一杯,轻轻捻在手上,顿生一种珍稀呵护的感觉,调动五官,“鉴尝汤色”,“品啜甘霖”。这样喝茶真是别有情趣。
初到厦门,接待的人与我并不相熟。主人十分热情,一阵寒暄,便坐下来开始烧水泡茶。喝的是武夷山红茶正山小种,汤色红浓,滋味醇厚甘爽,几杯过后,齿颊留香,喉底回甘,心旷神怡,一路的风尘仆仆顿时消减了一大半。在这泡茶、喝茶的功夫里,天南地北的闲聊着,陌生和局促也消失。这位友人还擅长做茶配,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喝茶还可有茶配,也就是茶食,饮茶以话梅、馅饼、酥糖之类的点心相佐,边饮边吃,其乐融融,少了分清幽和禅意,多了份情谊和热闹。一聊竟聊到夜深,真可谓“茶”逢知己千杯少。
厦门人走到哪里,便把茶具和饮茶的习惯带到哪里。在各地的厦门会馆,厦门人开的店铺,都会看到功夫茶的器具,更会热情地邀你坐下饮一杯功夫茶。我也由此喜欢上了厦门,爱上了那浓情开朗的功夫茶。
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第一次去北京的感受也是深刻的。北京气候干燥,喉咙干疼,我竟是一夜未眠。于是第二天就有了去茶馆喝茶“疗伤”念头。在北京前门,我找到了著名的“老舍茶馆”。茶厅里的陈设京味十足,一盏盏宫灯,一排排黑漆木制八仙桌,典雅的花格木窗,古色古香的小戏台,墙壁上悬挂的书画楹联,各种摆设所透出的浓浓老北京味,对我这个南方人都是极新鲜醒耳目的。那一回,我点上碗盖茶,细细品呷,一晚上欣赏了《沙家浜》的铿锵高亢与“京韵大鼓”的韵律,浓浓的京华情,淡淡的书卷味,以茶为媒,让我体味了老北京文化,比影视剧真实,比书本真切。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觉得还得加上一句,品万盏茶。人若没有茶境、茶心、茶悟和茶友,没有茶的人生,怎么算得上完整?喝茶可修身怡情,使人心境明亮,可容花木,可去杂音;以茶相会的情谊更懂“一期一会”的珍惜;茶文化的内涵是中国文化内涵的外化,透过茶,更能体会和了解处处茶香的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