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崛起的原因及其影响

■ 叶国玲／文

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移民聚居区发生的严重骚乱持续多日，促使瑞典社会要求政府对开放的移民政策进行反思的呼声高涨，并有可能使瑞典民主党的影响进一步上升。图为2013年5月23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郊区，一名行人从被烧毁的汽车旁经过。

近年来，一些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在政坛异军突起，影响显著增强。2010年瑞典民主党在全国大选中首次进入议会并获得20个席位，近期民意支持率一度逼近10%。2011年芬兰正统芬兰人党在议会大选中席位从上届的5席猛增至39席，一跃成为议会第三大党。同年，丹麦人民党在大选中获22席，升至第三大党，不久前民意支持率超执政的社民党位居第二。挪威进步党在上届议会选举中获40席，列第二位。

除挪威进步党在挪威加入欧盟和全球化问题上立场较温和外，多数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强调民族认同和维护本国利益，强烈反对外来移民、全球化和欧盟一体化进程。这些政党的兴起极大冲击着北欧传统主流政党的选民基础和有关国家政党格局，引起各方关注。

多种原因导致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影响增强

第一，传统主流政党表现不佳失去部分选民支持。近年来，北欧传统主流政党为赢得更多选票和中间选民支持，逐渐放弃一些本党长期坚持的思想理念，政策举措折中主义和实用主义明显，传统左右翼力量政策日益趋中，差异性缩小，失去自身特性。选民在大选中往往面临非左即右的选择。部分主流政党大选前作出许多承诺，上台后或因承诺不切实际，或受联合政府内其他政党掣肘，而无法兑现。这些使传统主流政党形象大打折扣，不仅失去部分传统选民支持，而且难以吸引新的支持者。同时，国际金融危机虽然对丹、芬、瑞经济冲击相对较小，但受国际大环境特别是欧元区债务危机影响，出口大幅下降，经济增速明显放缓。各国政府先后采取各种措施力促经济恢复稳定增长，但与危机前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尤其是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贫富差距扩大，民众不满增多，对传统主流政党的批评声音上升。小党、新兴政党等非主流政党的政治发展空间增大。

第二，政治经济社会的深刻变化进一步打破少数主流政党把持北欧政坛的局面。随着北欧国家经济水平和发展方式进一步提高，全球化持续深入发展，以及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各国政治、经济、社会继续发生深刻复杂的变化。权力日益从国家分散到其他主体，从传统精英分散到普通公民。北欧民众在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后，公民意识不断提高。个体自我意识更加强烈，需求更加多元，通过参政等方式表达诉求和保障自身权益的愿望更加强烈。而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快速发展，为更多人表达诉求、宣传思想和组织群众提供了极其有效的平台。在此背景下，更多单一诉求政党在北欧国家应运而生。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也趁势调整政策，改善形象，着力扩大自身影响。

第三，北欧民粹主义思想迅速膨胀。反移民民粹主义思想在北欧由来已久，二战结束以来曾多次起起伏伏。北欧国家宣扬西方“民主”、 “人权”等博爱思想，对来自非洲、中东等贫穷、动乱地区的移民持较宽松的政策，导致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大量移民涌入北欧。由于宗教、传统等与北欧本土文化格格不入，这些移民长期不能融入主流社会，不少人长期靠福利为生。随着移民后裔和新移民人数不断增加，移民融合日益成为部分北欧国家一个严重社会问题，右翼民粹主义的反移民思想再次抬头。

为应对国际金融经济危机的冲击，北欧国家政府大幅削支减赤，进一步改革社会福利保障体系，加之许多企业裁员，加剧本已严重的失业问题，伤及低收入民众切身利益。欧债危机还迫使芬、瑞、丹向南欧重债国伸出援手。这一切导致部分北欧民众内顾倾向发展，反全球化、反移民、反欧盟情绪上升，少数极端分子甚至采取袭击政要和无辜民众、制造骚乱等极端方式发泄对政府和社会的不满。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的主张正好迎合了这种民粹主义情绪，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

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崛起将对北欧政治生态进一步产生影响

一是多党联合组阁成为常态，施政将更加困难。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夺走了传统主流政党的部分议席，使他们越来越难以在议会占绝对多数或主导地位，由一、两个政党组建政府将成为历史。实际上，目前芬、瑞、丹、挪均已是三个以上政党联合组阁。有关政党为联合组阁成功，谈判时意识形态的相似性已不是先决条件，导致执政后联合政府内部政策难以协调，施政往往受到制约。如芬兰由于正统芬兰人党势力太大，民族联合党最终不得不联合其他五个政党，组成包括左中右力量的“彩虹”政府。瑞典连续两届政府由四党联合组阁。在野的瑞典环境党为避免瑞典民主党在移民问题上绑架政府，同意与联合政府合作。

二是传统主流政党将调整政策，力促社会保持稳定。目前看，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影响上升尚不至对北欧传统主流政党构成根本性威胁。但为赢回部分选民支持，传统主流政党将不得不迎合右翼选民需求，如在促进就业、移民及民族融合、与欧盟关系等内外政策上进行适当调整。早在几年前，得到在野党丹麦人民党支持的丹麦保守党联合政府，就开始采取更严苛的移民政策。最近丹麦社民党表示，为促使移民尽快融入社会，将把最低生活保障金的发放与学习丹麦语挂钩。芬兰总理卡泰宁表示应控制移民数量。由于不久前斯德哥尔摩移民聚居区发生严重打砸抢烧骚乱，瑞典社会要求政府对高福利制度和开放的移民政策进行反思的呼声高涨。面对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首相赖因费尔特一方面强调不容许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一方面表示将进一步加大对年轻人的教育、培训投入，促进就业。北欧五国政府首脑非正式会议日前也将减少青少年失业作为重点议题之一。

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的前景存在变数

当前，包括北欧在内的美欧国家经济尚未完全摆脱困局，一些欧盟国家内顾倾向继续发展，贸易保护主义势头仍在上升，这将继续鼓舞北欧民粹主义势力。斯德哥尔摩骚乱可能使瑞典民主党的影响进一步上升。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的影响可能持续数年。但综合看，这些政党未来的发展充满较大不确定性。

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崛起很大程度上是不少民众在经济长期低迷和全球化、疑欧情绪不断上升的背景下，对传统主流政党政治投出的“抗议票”，并不代表他们完全认同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的观点。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反移民、反体制、反欧盟和全球化等主张，与北欧国家传统价值观、主流文化和欧盟一体化大势相背离，因而不可能得到主流选民的支持。且这些政党的主张仍很单一，投机性强，组织结构不完善。过去也曾有一些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在大选中表现突出，但不久即在政坛销声匿迹。20世纪70年代在大选中名噪一时的丹麦进步党，20世纪90年代已退出丹麦政坛，被丹麦人民党取而代之。瑞典新民主党在20世纪90年代曾风光一时，现也踪迹难觅。2011年挪威发生震惊世界的于特岛枪击惨案后，挪威进步党在之后的地方选举中支持率大幅下挫，目前民调支持率在12%左右，大大落后于第三大党保守党。芬兰正统芬兰人党最近因其领导人的讲话过于激进，支持率也有所下滑。北欧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的发展走向及其对北欧政坛的影响有待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