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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外商直接投资区位差异性与优化配置

2013-09-06聂名华

商业经济与管理 2013年10期
关键词:中西部区位差异

聂名华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金融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外商直接投资(FDI)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但投资项目和资金的绝大部分分布在我国经济较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而经济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地区吸收的FDI所占比重很小。据统计,东部沿海地区实际吸收FDI约占全国总额的85%,而中西部合计仅占15%左右。进入21世纪以来,国家实施了“中部崛起”和“西部大开发”战略,相应采取了一系列鼓励外资流向中西部的政策措施,但其实施效果并不显著,FDI仍然高度聚集于东部地区,区域分布不平衡的格局基本没有改变。2011年东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966.04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的83.27%;中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78.36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的6.75%;西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115.71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的9.97%。2012年东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925.1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仍然高达82.81%;中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92.9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的8.32%;西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99.2亿美元,占全国FDI总额的8.88%。①数据来自:沈丹阳.在中国商务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EB/OL].(2013-01-08)[2013-01-17].http://www.fdi.gov.cn/pub/FDI/wztj/default.htm.FDI区位分布的巨大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我国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特别是不利于发挥中西部的区位优势,同时也不利于我国利用FDI整体质量和水平的提升。FDI在我国的区位差异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形成这些差异的根源何在?我们应该采取哪些政策措施优化FDI的区位配置?这就是本文需要研究的主题。

一、 相关理论研究综述

自美国学者海默在理论上开创了以FDI为对象的研究领域以来,国外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对FDI的区位选择问题进行了研究,可以归纳为三种观点:一是成本效率论(Mudabir,2002),其认为决定企业布局和经济活动的目标函数是生产经营成本的最小化,外商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的终极目标就是成本最小化和收益最大化;影响跨国公司生产经营成本的因素很多,如FDI所在区域的生产资源和劳动力成本、运输和通讯成本、相关或辅助产业的发展水平等[1]。但是,由于FDI区位选择的成本和收益计算难度很大,该理论在FDI区位选择中的可操作性值得质疑。二是投资动因论(Cheng和Stough,2006),其认为跨国公司投资动机多种多样,在区位选择上必然出现较大差异。一般而言,跨国公司投资动机主要有以下几种:以占领和扩大海外市场为目标的市场导向型投资;以利用海外廉价资源为目标的要素导向型投资;以追求成本最低和收益最高的效率导向型投资;以追求新技术和提升研究效率为目标的研究开发型投资;以追求多元化和分散风险为目标的规避风险型投资等,不同的投资动机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FDI的区位选择[2]。三是区位因素论(Dunning和Lundan,2008),其认为不同地区的区位优势决定了FDI是否流向该地区。一般而言,FDI倾向于流入那些靠近原材料产地、市场容量大、人力资源丰富和产业集聚的区域。实证研究表明,生产要素组合成本较低、交易成本和信息成本也较低,以出口替代为目标的区位更能吸引外资流入[3]。

近年来,随着我国利用FDI的规模不断扩大,对FDI区位选择的研究成果也日益丰富。赵果庆(2004)通过分析我国区域FDI动力系统机制、发展阶段和稳定性,发现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利用FDI已进入相对稳定的发展阶段。从动力系统机制看,东部地区的促进力是正的,而中西部地区是负的,呈现东中西梯度递减态势。由于目前西部利用FDI的环境存在自身难以弥补的缺陷,因此必须对西部地区采取有力度的促进政策[4]。曾国军(2005)通过动态分析中国30个省份FDI区位选择的变化,发现劳动力成本和优惠政策对FDI区位选择的影响呈现逐步减小的趋势,而基础设施、工业化水平、研发投入等因素的作用明显增强。地方政府应该改变单纯依赖优惠政策吸引外资的传统思路,全面改善本区域的投资环境,才能提升对FDI的吸引力[5]。黄肖琦、柴敏(2006)从新经济地理学角度分析了FDI的区位选择行为,发现传统理论所关注的区位变量比如劳动力成本、地区优惠政策等因素不能较好地解释在华FDI的区位分布,而新经济地理学所揭示的贸易成本、技术外溢、市场规模等对现阶段FDI的区位选择有很好的解释力[6]。徐康宁、陈健(2008)从跨国公司价值链角度分析了FDI区位选择的特征,认为制造类跨国公司在区位选择时受市场规模、交通运输、金融条件等因素的影响较大,研发类跨国公司更关注拟选区域的技术基础、人力资源、通讯条件等因素,而地理方位、制度透明性、第三产业发展水平则是营运类跨国公司区位抉择的主要因素[7]。余佩、孙永平(2011)通过对欧美制造业跨国公司在华区位选择的实证分析,发现集聚效应对吸引相同产业的FDI具有决定性作用,而区域市场规模和潜力、人力资本及创新能力、生产专业化发展程度等因素对FDI的区位选择也有很大影响,但这些因素对不同类型的欧美跨国公司在区位选择上的影响程度存在较大差异[8]。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成果对外商在华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进行了许多有价值的分析,并得出了一些重要的结论。但是,相关研究主要还是集中在FDI区位选择的总量分析方面,对FDI区位选择的相对差异、质量和效率差异以及省际差异缺乏研究,对导致这些差异性的背后根源和成因缺乏系统分析,本文旨在从这方面进行深入探讨,在此基础上提出优化FDI区位配置的政策建议。

二、外商直接投资区位差异性的主要表现

(一)东、中、西部地区利用FDI规模的绝对差异

规模的绝对差异是FDI区位差异的最直观表现。从1979年至1985年,我国每年实际利用外资在20亿至50亿美元之间,其中大部分是借款,FDI所占比重很小。1986年至1991年,我国利用外资步伐逐渐加快,年均增长速度为9.7%,FDI规模在区位分布上的绝对差异也日趋明显。1992年后,我国利用外资进入高速增长阶段,其中FDI成为资本流入的主要形式,但FDI的区位分布很不均衡,绝大部分集中于东部沿海地区,中西部地区所占比重很低。从1992年至今,我国东部地区各年实际利用FDI占全国总额的比重都在82%以上,中西部合计没有超过18%,特别是西部地区所占比重更低,大部分年份都在5%左右徘徊。“十一五”时期以来,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逐步落实,东部地区实际利用FDI占全国总额的比重呈现下降趋势,西部地区所占比重增长较快,从2006年的3.46%增长到2011年9.97%,增加了6.51个百分点,而同期中部地区所占比重却没有明显变化。2012年东部地区实际利用外资925.1亿美元,占全国总额的82.81%;中部地区实际利用外资92.9亿美元,占全国总额的8.32%;西部地区实际利用外资99.2亿美元,占全国总额的8.88%(见表1)。东部地区实际FDI流入量相当于中部地区的9.96倍,相当于西部地区的9.33倍,这表明FDI在我国的区位分布具有明显的偏向,目前东部与中西部外资流入规模仍然存在很大的绝对差异。

表1 1993-2012年东中西部地区实际利用FDI占全国的比重(%)

(二)东、中、西部地区利用FDI规模的相对差异

利用FDI规模的相对差异是衡量一定区域吸收FDI水平的重要指标,可以用某地区FDI流入总额与该地区当年GDP总额的比值来表示。因国家统计局未公布近年各省区实际利用FDI的数据,这里采用各省区统计局发布的数据。从相对规模看,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实际利用FDI水平的差异也很明显(表2)。

根据计算,2010年FDI/GDP的全国平均水平为3.05%。由表2可见,东部地区有天津、辽宁、上海、江苏、海南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其中天津和辽宁分别高达7.96%和7.61%。中部地区除江西高于全国平均数外,绝大多数省份低于全国平均数。西部地区除重庆高于全国平均数外,其余11个省区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而且贵州、西藏、甘肃、宁夏、新疆5个西部省区低于0.5%。2011年FDI/GDP的全国平均水平为2.96%,东部地区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仍然是天津、辽宁、上海、江苏和海南,其中天津和辽宁分别高达7.46%和7.05%。中部地区除江西略高于全国平均数外,其余省份都低于全国平均数。西部地区除重庆外,其余11个省区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而且广西、贵州、西藏、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7个西部省区低于1%。由此可见,我国东、中、西部吸收FDI的规模不仅存在绝对差距,而且相对差距也很显著。

表2 东中西部地区实际利用FDI的相对规模比较(%)

(三)东、中、西部地区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差异

近年来,研究我国利用FDI质量的文献逐渐丰富,但对如何衡量FDI质量缺乏公认的标准。在联合国贸易与发展组织发表的《2002年世界投资报告》中,首次提出用外资业绩指数来衡量各国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该指数是一定时期内某地区FDI流入量占全国FDI流入总量的比例除以该地区当年GDP占全国GDP总量的比例,可用如下公式表示:

在上式中,FDIit表示i地区t年FDI流入量,FDIt表示t年全国吸引FDI总量;GDPit表示i地区t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t表示t年全国GDP总量。如果业绩指数大于1,表示该地区利用FDI的效果好,反之表示利用效果差。本文采用该方法,测算出我国不同地区FDI业绩指数,如表3所示。

由表3可见,我国利用FDI的整体质量和效率偏低。在全国31个省市中,2010年只有7个省市的FDI业绩指数大于1,其余24个省市小于1。分地区考察,东部地区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相对较高,业绩指数排名前5位的依次是天津、辽宁、海南、江苏和上海,其中天津和辽宁分别达到2.604和2.491。中部地区绝大多数省份FDI业绩指数低于东部地区,但略高于西部地区,其中江西省达到1.195,其余7省在0.3至0.9之间。西部地区FDI业绩指数相比最差,只有重庆超过1,西藏、陕西、甘肃、宁夏和新疆都在0.1以下。2011年我国利用FDI的整体质量和效率有所提升,全国有10个省市的FDI业绩指数大于1,其中东部地区有6个省市,依次是天津、辽宁、上海、江苏、海南和北京;中部有2个省区,为江西和安徽;西部有2个省市,为重庆和四川。相比之下,东部地区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较高,中部次之,西部较差。由此可见,今后必须更加注重提升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中西部在这方面更是任重道远。

表3 东中西部地区实际利用FDI的业绩指数比较

表4 截止2011年底各省区外商投资企业累计投资总额与所占比重(亿美元,%)

(四)利用FDI的省际差异

我国利用FDI的区位差异不仅表现在三大地带投资规模的绝对差异、相对差异和质量差异方面,而且各省区利用FDI的差异也很显著。根据国家统计局提供的数据,我们计算了截止2011年底各省区外商投资企业累计投资总额及其占全国的比重(见表4)。

由表4可见,我国各省区累计利用FDI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江苏、广东和上海排名前三位,三地投资合计占全国的比重高达48.72%。特别是江苏超越了曾经吸引FDI占全国首位的广东,总额达到5729亿美元,相当于最后一位西藏自治区的818倍。同时,表4还显示,排在FDI流入量前九位的省区都位于东部地区。

从各省区利用FDI的来源看,也存在较大的差异。广东、福建约有80%的外资来源于港、澳、台,新加坡投资重点是江苏,韩国投资重点是山东,美国投资重点是北京、天津、辽宁和上海等,日本投资重点是环渤海经济圈(北京、天津、河北、辽宁、山东)、江苏和上海。随着我国投资环境的变化和跨国公司投资战略的调整,近年外商投资重点从以广东为核心的珠江三角洲地区逐步向以上海、江苏为核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和以北京、天津为核心的环渤海地区转移。据统计,1990年珠江三角洲地区吸收FDI占全国的比重为46.09%,到2009年已下降为23.04%,而同期长江三角洲地区所占比重由10.92%提高到38.93%,环渤海地区所占比重由23.55%提高到24.23%,南部沿海地区外资“北上”的趋势比较明显。

三、外商直接投资区位差异性的成因分析

外商直接投资区位差异性形成的原因很多,既有东道国的各种影响因素,也有投资母国的许多影响因素,还有跨国公司自身的一些影响因素。随着国际经济与政治环境的变化,各种影响因素的重要程度也在发生改变。从近年在华FDI区位配置看,形成东、中、西部FDI流入规模的绝对差异、相对差异、质量和效率差异以及省际差异的原因很多,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集聚经济因素

集聚经济(Agglomeration Economies)亦称为集聚效应,通常是指由于一些特定的经济活动和相关的生产设施在空间上集中而形成的正外部性经济效应。集聚效应是影响FDI区位选择的重要变量,因为当区域集聚经济形成后,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如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刺激创新、加剧竞争等,提升整个区域对FDI的吸引力[9]。具体而言,跨国公司对集聚经济的追求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层次:一是对现有产业基础和产业配套能力的要求。当某种产业在地理上集中于一个特定地区,有利于与其有前向和后向关联的产业在同一地区建立,以满足其投入和产出的需要。尤其是跨国公司在进行纵向一体化投资时,更需要该地区有良好的产业基础作为依托。二是对城市化集聚效应的追求。这主要表现在大规模的本地市场所产生的规模经济效应、城市化所创造的基础设施效应以及配套服务业聚集效应等方面。三是对特定外商投资集聚程度的追求。外商投资区位决策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在收集某区域公共信息和专用信息时又会涉及较高的信息成本,为避免这些问题,外商在选择投资区位时往往会采取“跟进策略”,选择FDI集聚地进行投资。因为原有外商已经认可这个产业群的投资条件,相对减少了后续外商投资的潜在风险。我国东部地区与中西部相比,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现有产业基础较雄厚,产业配套能力较强,城市化集聚效应明显,外商投资存量的集聚程度较高,这些因素对FDI区位选择无疑具有重要的诱导作用。

(二)政策因素

影响FDI区位差异的政策因素很多,广义的FDI政策包括东道国的对外开放政策、外商投资产业政策、贸易和竞争政策、知识产权保护政策等,狭义的FDI政策仅指影响FDI流动的专门规则,包括外资的准入和经营规定、外商投资的待遇标准、外商使用土地出让、设备引进、外汇使用、税收和利润分配等方面政策。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这些政策因素对FDI区位选择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实行的是区域经济非均衡发展和梯度发展战略,主要表现在对东部地区的政策倾斜上,特别是外资优惠政策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差异性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FDI区位分布的不平衡。早在对外开放初期,我国就在东部设立了多个经济特区、对外开放城市和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赋予这些地区一系列吸引FDI的优惠政策。此后,我国对FDI优惠政策采取了由沿海向内地逐步推进的方式,这种梯度推进方式给东部地区吸引FDI带来了明显的先发优势,这种优势会形成一种在非均衡发展模式下的自我强化力量。政策因素的影响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虽然我国政府后来实行了“中部崛起”和“西部大开发”战略以及与其相配套的外资激励政策,但短期内由政策因素造成的FDI区域分布失衡格局很难改变[10]。

(三)市场因素

市场因素主要包括特定区域市场规模或容量、市场化程度、市场接近程度等。一个地区市场规模大小既可以用其经济总量规模如GDP来衡量,也可以用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等指标来衡量。一般而言,某区域GDP总量越大,人均GDP水平越高,社会商品零售总额越多,反映该地区的市场规模或容量越大,对FDI的吸引力就越强。一个地区市场化程度则可以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经济行为主体的独立性、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及其比重、产品和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市场中介组织的完善程度等方面进行考察,这些因素对FDI区位选择也有重要影响。此外,外商投资选择在市场规模较大的区域,可以接近消费者和要素市场,降低运输成本,及时获得市场信息,提升其产品“本地化”程度,以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

从我国现实情况看,上述市场因素对FDI区位选择确实产生了很大影响。据统计,2011年我国东部地区GDP总量为271354.8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52.0%,人均GDP为53350元;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为97650.8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53.1%。中部地区GDP总量104473.9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20.0%,人均GDP为29229元;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为36957.1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20.1%。西部地区GDP总量100235.0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19.2%,人均 GDP为27731元;社会商品零售总额为32345.3亿元,占全国的比重为17.6%。①国家统计局.2012中国统计年鉴[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2:18-19.由此可见,无论是从经济总量规模和人均GDP水平看,还是从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及所占比重看,东部地区都远远超过中部和西部地区。在市场化程度方面,中部和西部与东部地区相比也存在较大差距。樊纲等(2009)曾使用25个与市场化相关的基础指标,计算出东部地区市场化指数平均为7.16,中部地区为5.47,西部地区为4.71。其研究结果也证实了该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我国地区间经济发展的差距,同时也是造成FDI区位配置不平衡性的一个重要因素。

(四)成本因素

传统的成本因素主要指生产成本和运输成本,其对FDI区位选择也有不可忽视的影响。我国劳动力资源丰富,其成本相对较低,这是吸引FDI的一个比较优势。但是,我国中西部与东部地区相比,劳动者素质偏低,创造每一单位产出所需支付的劳动报酬即效率工资偏高,这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劳动成本低廉的优势。因为对大多数跨国公司而言,其更关注的是真实的效率工资水平,而不是名义上的工资率[11]。从运输成本看,由于东部地区基础设施比较完善,水陆交通发达,这有利于跨国公司节省运输成本。

除传统的成本因素以外,目前FDI区位选择过程中越来越重视交易成本和信息成本的高低。随着社会分工的细化和生产专业化程度的提高,对生产性配套服务和信息咨询服务的要求也会提高,如果在这些方面发展滞后的话,企业就会面临较高的交易成本和信息成本。我国东部地区的生产性配套服务比较完善,信息技术比较发达,信息可得性较高,这有利于减少外商投资的交易成本和信息搜寻成本。

(五)产业级差因素

产业级差是指不同国家或地区在产业发展水平上的差异。根据日本学者小岛清(K.Kojima)提出的边际产业扩张理论,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往往从本国(投资国)已经处于或即将处于比较劣势的产业(边际产业)依次进行,这样容易在东道国找到立足点,跨国转移的产业及技术更容易被当地所接受。由此推理,产业跨国转移的实现有两个条件:一是投资国与东道国的相关产业存在级差。正是因为这种产业级差的存在,导致发展水平较高国家的边际产业向发展水平较低国家的合适区位转移。二是产业级差的大小决定了产业跨国转移的流向。如果投资国与东道国之间的产业级差过大,边际产业的转移就会遇到困难,因此边际产业转移总是流向承接能力较强的国家或地区。

从我国实际情况看,东、中、西三大地带的产业发展存在明显的级差。杨先明等(2008)曾采用不同国家和地区间产品附加值指数之差来衡量产业级差,其研究结果表明,我国东、西部与日本相比,产业级差分别为6918和9716,与韩国相比的产业级差分别为3094和5892,与新加坡相比的产业级差分别为1587和4385,与台湾地区相比的产业级差分别为811和3609[12]。由此可见,东部地区的产业发展水平与上述投资国和地区的差距相对较小,在承接这些国家和地区的边际产业转移方面具有比较优势。而西部地区由于产业发展水平低,与投资国和地区相比的产业级差过大,在国际产业转移中明显处于不利地位,不仅承接的范围相对狭窄,而且承接的深度也受到很大限制。

(六)人力资本因素

国内外的许多研究表明,人力资本不论是存量还是流量,对FDI区位选择都有显著影响。如果当地人力资本素质高,外商投资企业就能较容易招聘到所需人才,还能减少在员工培训上的投入费用,在降低人力成本的同时提升企业生产效率。随着科技进步和跨国公司投资战略调整,资本和技术密集型的海外投资项目不断增加,在东道国设立研发机构也越来越多,这对所在区域的人力资本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从我国实际情况看,东、中、西部地区的人力资本素质存在明显的差距。以上海、江苏为核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以北京、天津为核心的环渤海地区,以广东为核心的珠江三角洲地区都是我国高素质人才密集地区,这为世界各国企业的扩张提供了强大的人才资源保障。2010年我国共投入R&D经费7062.6亿元,其中东部地区R&D经费占比高达70.6%。在全国31个行政区中(不含港澳台),R&D经费超过500亿元的有江苏、北京、广东、山东四个省市,全部位于东部地区,这四个省市R&D经费分别为857.9亿元、821.8亿元、808.7亿元和672.0亿元,合计占全国总量的44.7%。相比之下,中西部地区高素质人才较匮乏,R&D经费投入也偏少,这对吸引高质量、高水平的FDI产生了很大的制约作用。

(七)区位因素

区位因素是指某一区域在发展经济方面客观存在的有利或不利条件,主要包括一个地区的自然地理环境和基础设施等因素。英国著名的跨国公司研究专家邓宁(J.H.Dunning)认为,影响跨国公司对外投资行为和决策的关键因素有三个,分别是所有权优势、内部化优势和区位优势,其中前两个因素是可以通过跨国公司自身发展而具备的,而区位优势属于外生变量,必须由投资主体在外界寻求。

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划分不仅反映了三大地带经济发展程度的差异,而且隐含了三大地带在区位因素方面的差异。从自然地理环境看,东部沿海省份的各口岸都是经济发展的重要中心,历史上对外经济联系就很频繁,在吸引FDI方面具有独特的地理位置优势[13]。例如广东和福建等省的外资大量集中,在很大程度上与这些省份毗邻港澳台地区的优越地理位置相关。与东部地区相比,西部地区地势较高,多为山地、高原和沙漠,气候条件恶劣,自然灾害频繁,生态环境脆弱,这些都会阻碍FDI的流入。中部地区处于腹地,往往不与外国接壤,对外经济联系存在天然的地理屏障,这对FDI流入也会产生不利影响。从基础设施方面看,无论是能源和交通运输等传统的基础设施,还是邮电通讯和信息网络等现代基础设施,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相比在质量和数量上都明显处于劣势。落后的基础设施可能提高跨国公司的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降低投资收益,对FDI的吸引力自然也会降低。正是这些区位因素的影响,导致我国不同地区吸引FDI的规模、质量和效率都存在较大的差距。

四、优化外商直接投资区位配置的政策建议

目前,我国不同地区利用FDI的数量、质量和效率都存在较大差距,这对区域经济协调发展产生了许多不利影响。逐步缩小地区之间利用FDI的差距,应该作为我国实现区域经济均衡发展的一个战略目标。需要注意的是,均衡发展反映了事物发展的趋势和本质要求,是一个客观规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个国家或地区在任何时候都应按均衡发展的要求做出政策选择[14]。我国利用FDI的地区差距是长期以来形成的,既有国家发展战略和政策体制等主观方面的原因,也有不同区域自然条件、地理位置和经济基础等客观方面的原因,还有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动机的外商投资主体自我选择的影响。针对导致FDI区位差异的根源,我们应该调整政策思路,充分考虑在全国合理配置资源的需要,努力创造优越的投资环境,加快中西部利用FDI的步伐,以便逐步缩小与东部地区的差距,最终实现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战略目标。在现阶段,重点应抓好以下几个方面:

(一)发挥集聚经济效应,增强中西部地区对FDI的吸引力

我国中西部地域辽阔,投资环境存在很大差异,在吸引FDI方面齐头并进不具备现实可行性。我们应该重点培养那些经济发展基础较好、产业配套能力较强、地理位置较优越的区域中心城市,使其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增长级”,利用其强大的辐射作用带动相邻地区共同发展。与此同时,我们还应根据各地产业优势及特色,培育区域性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集群,强化特定产业的集聚效应,这不仅有利于扩大引进FDI的规模,而且有利于提升引进FDI的质量,形成合理的产业结构。就具体城市来说,武汉、重庆、西安、成都等地都已具备相当的经济实力,具有比较雄厚的工业基础和技术力量,特别是拥有较为充足的人才供给,这为形成产业集群提供了必要的基础和条件。当地政府应积极支持和引导产业集群的形成与发展,并充分发挥其对周边地区的“扩散效应”,以此增强中西部地区对FDI的吸引力。

(二)对中西部地区加强政策扶持,实现利用FDI跨越式发展

提升中西部地区对FDI的吸引力,除当地自身的努力以外,还需要国家实行适当的倾斜政策。近年来,国家已实施“中部崛起”和“西部大开发”的战略决策,那么在政策上应由东部地区转向中西部地区倾斜,以逐步扭转FDI结构的区域性差异,引导FDI更多流向中西部。首先,应在遵循国际惯例和WTO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对中西部地区吸收FDI采取有区别的优惠政策,同时禁止对外商投资企业的一切不合理收费,加快形成中西部地区招商引资的政策优势。其次,抓紧修订和完善《中西部地区外商投资优势产业目录》,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领域和范围,增加鼓励类外商投资项目,适当放宽外商投资股权限制,并简化投资审批程序。再次,东、中、西部地区应立足本地实际情况,在吸引FDI过程中加强交流与合作,通过建立区域产业合作新机制,加快沿海产业链向中西部地区转移,以便提升中西部利用FDI的质量和效率。

(三)加快经济市场化进程,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

在吸引FDI的各种因素中,市场因素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提升经济市场化程度已成为我国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必经之路。首先,应健全和完善市场经济体制,培育多元化的市场竞争主体,特别是鼓励民营经济加速发展,促进我国多元化所有制经济结构的形成,这对培育市场机制具有较明显的积极作用。其次,应培育和发展中西部地区的商品和要素市场,采取有效措施扩大市场规模和容量,通过健全市场体系吸引FDI流向中西部。再次,应进一步规范市场秩序,维护公平、公正、公开的市场竞争环境,切实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尽快健全和完善企业和个人诚信系统,对违反合同和契约的行为加强法律制裁。此外,应加快政府职能的转变,减少政府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行政干预,健全会计、审计、评估、公证等经济鉴证类中介机构,降低企业生产经营的“隐性成本”,为外商投资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

(四)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结构

我国幅员辽阔,东部与中西部相比存在较大的产业级差,如果忽视这种差别,不仅会妨碍国际产业的顺利转移,而且会降低FDI的利用效率。因此,各地应该利用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趋向于生产充裕要素密集型的产品,才能形成较高的国际竞争力。从现实情况看,东部地区经济相对比较发达,科技研发资源较丰富,在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方面具有比较优势。根据比较优势原理,东部地区应该更多地吸引资本和技术密集型的FDI流入,加速实现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中西部地区具有自然资源优势,拥有丰富的土地、森林、水力、石油、矿产和天然气资源以及旅游资源,由于资金和技术等因素的制约,这些资源尚未得到充分有效的利用。我们应发挥这些比较优势,鼓励外资投向水能开发、矿藏资源深加工、生物资源利用等领域,同时引导外资投向农业项目和旅游开发项目,形成具有本地特色和竞争力的产业结构。需要注意的是,在吸收FDI进入这些领域的同时,一定要兼顾社会效益和环境标准,决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五)优化人力资源开发利用,以高素质人力资本吸引FDI

在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人力资本已成为吸引FDI至关重要的因素。一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力资本素质越高,对外资的吸收和消化能力就越强。我国中西部地区FDI流入偏少,在很大程度上与缺乏高素质的人力资本有关。解决这个问题,一是要增加中西部地区的教育投入,从源头上抓好人才培养关,大力改善学校教育设施,提升学校经费保障水平。二是建立多层次的教育培训体系,大力开展职业教育和在职人员的继续教育,积极引入社会和民间的力量,通过培训主体多元化,全面实施实用人才培养工程。三是造就善于吸引人才、运用人才的制度与环境,对高素质人才向中西部流动实施鼓励政策,对留学回国人员和高层次科技人才到中西部创业给予优惠政策,同时有效遏制中西部人才外流的势头,继续组织实施好“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四是进一步完善产学研相结合的机制,鼓励高等院校、科研院所与有关企业之间组成联盟,共同开发新技术和新产品,形成自主创新的科技优势,加快科研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这样做必然会对FDI产生强烈的吸引力。

(六)切实改善区域投资环境,提升利用FDI的综合效益

投资环境是对投资者预期目标产生有利或不利影响的外部条件的总和。只有尽快改善中西部地区投资环境,FDI才会源源不断地涌入,正所谓“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在硬环境方面,应充分运用各级财政投入和优惠政策,同时调动民间资本的力量,加快发展交通、能源、水利、通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创造条件建设区域航空网络,完善中西部地区与国内外连通的电信网络和信息网络,构建企业生产和经营所需的良好平台。在软环境方面,应根据国内外经济形势的新变化和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及时调整和完善与FDI有关的政策法规,既切实保障外商投资的合法权益,又对他们的市场行为进行有效监管。各级政府部门应强化服务意识,把政府职能转移到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上来,尽快提高驾驭市场经济的能力,切实提高办事效率和服务质量,增加信息披露的渠道和政务公开的透明度。只有为外商投资创造良好的硬软环境,才能使我国利用FDI实现新的跨越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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